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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来一直认为李寻欢是一个有过悲伤往事,性情有些淡漠,却非常温柔非常坚强的人,现在,他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佩服这个人,这个人承受痛苦的能力,这个人的善良,这个人那颗世间少有或许独有的赤子之心。
他太善良,总舍不得伤害别人,所以他自己经常受苦,他太温柔,他的痛苦甚至不愿意与朋友分享,他又是如此的坚强,在命运背弃了他,苍天冷落了他之后,他竟然还可以很温柔,很开朗,竟然还能缓慢的喝酒,持续着清醒,他竟然还可以笑。
他实在是个伟大的人,伟大到了其他人只能卑躬屈膝去对他肃然起敬。
但是,这个人,实在太孤独,太寂寞,太痛苦,太可怜。
他站在那里,就像一座冰雕,在太阳之下,马上就要融化。
他忽然有种冲动,忽然想,怀抱,能不能温暖这个人,朋友的感情,能不能抚慰他的痛苦心情。
他终于走上前,展开双臂,把这个人抱紧在怀里,紧紧的搂住。
秋风里,这个人果然早已经冷得像冰。
李寻欢有一瞬间的防备,他的思绪还没有回来,身体已经本能的做出反应,他的身体瞬间僵硬,却也没有攻击,没有挣扎。
或许,他当真需要这么个怀抱,这一种温暖。
这种温暖他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他记得,最后一次那这种温暖,还是在很久之前那个冬天。
那次他有急事,还没有过完年便要出门,那天正在下着雪,林诗音特别为他做了一桌很精致的酒菜,在她自己的小院中陪他饮酒赏雪。
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
那却是如此痛苦又甜蜜的往事。
李寻欢轻轻挣动,他一点力气都没有用,他知道楚留香一定明白他的意思。
楚留香确实明白,却没有放手,他低声道:“你为什么不试试看?”
李寻欢道:“什么?”
楚留香道:“这只不过是朋友的关怀,你又何必急着拒绝?更何况你需要它。”他收紧手臂,道:“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任何人的错。”
你又何必自责?
这句话,他没有说,他知道,就算这不是什么人的错,又怎么能不自责?他甚至想不出来,如果有人为他这么死了,他该有或者会有什么反应,他或许远没有李寻欢的平静。
李寻欢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良久,长长叹了口气,完全放松了身体。
阳光下,这两个人交叠的身影,看起来又温馨,又心酸。
铁传甲看着,忽然有些不忍看下去,他心中痛苦的厉害,却又有一个隐隐约约的想法。
这个人,不管他是谁,至少他可以让李寻欢减轻痛苦,不再那么寂寞悲苦,他有些希望,这个人,可以陪着李寻欢,或许,李寻欢可以寻回他早已经遗失的快乐与幸福。
他却没有想过,痛苦虽然不一定有幸福相随,幸福却一定有痛苦相伴。
有些东西,求之不得,辗转反侧,求而得之,患得患失。
有言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这是一句很老很俗的话,却无可奈何,最具有说服力。
李寻欢道:“我要送破冰回家。”
他已经决定此生再不入关,此时却决定马上就入关。
一条年轻生命的流逝,一个人为了他而死,这种痛苦,这种自责。
如果要死,死的那个,也该是他,他早已经心若死灰,他早已经形如老人,死的那个,又为何不是他?为何要是那么年轻那么有活力的一条生命?
他心下黯然,已经有些木然,却只是叹了口气,他早已习惯掩藏。
楚留香没有说什么,他又能说什么?他完全理解李寻欢。
既然决定,准备肯定非常快,李寻欢已经决定出发。
他想着,如果不是这种状况,实在该同楚留香喝一杯酒,这次相别,只怕以后相遇,遥遥无期。
他走出了大门,眯着眼看太阳,叹了口气,然后他忽然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不算太熟,幸好还没有忘记的人,只要他见过的人,他从来不会忘记。
门口有一棵歪脖子老树,老树下,正有一个人探头探尾。
那个是很小巧很可爱的女孩子,她看起来最多十二岁,却已经有很好的身材,很好的风韵,将来,她一定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在陈州勾栏巷,这个女孩子还请他喝酒。
她是燕小小的丫头。
李寻欢心中一动,那个女孩子已经看到了他,惊喜的跑过来,连连喘气,“原来你真的在这里。”
李寻欢道:“你找我?”
女孩子叉腰,道:“我不找你找谁?”
李寻欢叹了口气,“你找我做什么?”
女孩子道:“不是我要找你,是我家姑娘要找你。”
李寻欢道:“哦。”
女孩子道:“‘哦’是什么意思?”
李寻欢道:“‘哦’的意思是你可以走了。”
女孩子瞪眼,瞪了他半晌,大声道:“好,我走,你可别后悔。我家姑娘让我告诉你救人的事,你既然不感兴趣,我马上就走。”
她说着要走,脚步却一点都没有移动,她的眼中满是慧黠,她相信,李寻欢绝对不会让她走。
楚留香已经走了出来,李寻欢和他一点头,问道:“你家姑娘让你告诉我什么?”
女孩子瞪眼,“我找了你大半天,又累又饿又渴,你还赶我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李寻欢叹了口气,“我请你喝杯茶,姑娘愿不愿意赏脸?”
女孩子瞪着他,忽然笑了起来,她笑着道:“你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若再孝顺些我或许就告诉你。”
女孩子带来了燕小小传来的消息。
那些囚禁之人,处境危险,快快到落日牧场,救人。
李寻欢脸色严肃起来,楚留香的脸色也沉重起来。
处境危险,危险到什么地步?性命之忧?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又如何不危险?
他想离开,看来已经不太可能。
刘破冰又是为了什么而死?
那些人,那罪魁祸首,岂能任他逍遥法外?
谁敢撄其锋
落日牧场。
李寻欢很快找到了燕小小。
燕小小虽为柳四丫头,另有一套院落,布置幽雅素净。
燕小小却比春光秋色更鲜艳,她笑迎李寻欢,端茶送水,殷勤备至。
她殷勤备至,却只字不提救人之事。
似乎不过是她邀了李寻欢来喝茶,似乎他们早已经是朋友,或者其他更亲密的关系。
第一次见面,她岂非就当李寻欢是她情人一般看待?
李寻欢却也只字不提,他似乎只不过来喝酒,只不过找个地方歇歇脚。
他的痛苦,单薄笑容早已经遮掩不住,他的沉默,似乎是浸在苦海中的千年寒铁,他整个人都像一株冬天里的老松树,或许,他真的已经老了。
燕小小却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女人岂非本来就比男人敏感的多?她为何没有察觉?
她说了许多话,甚至还说到了刘破冰,她叹息着,“他本不该死,他本是个年轻温柔的大孩子。”
李寻欢忽然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十分爱慕破冰。”
燕小小脸色变了变,“我什么时候说过?”似乎感觉拒绝太快,她解释道:“那时我只不过是去瞧瞧他。”
李寻欢淡淡道:“你是去瞧他,还是去瞧秦娘子死了没有?”
燕小小瞪着他,冷笑,“你到底要说什么?我请你喝酒,陪你说话,难道是要听你冷言冷语?”
李寻欢道:“你为什么请我喝酒,陪我说话?难道我也是刘破冰,也要被你利用,被你杀掉?”
燕小小跳了起来,气红了脸,“你难道以为我在利用你?您难道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如果我不是喜欢你,你中毒之后我为什么没有杀你,为什么没有点你的穴道?我又何必对你这样好?”
李寻欢淡淡道:“你又何必这么激动?为何不想想,是不是自己方法出了错?”
燕小小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李寻欢道:“一个女孩子,第一次见面要杀我,第二次便喜欢上了我,第三次就要为我拼命,如果我年轻些,自恋些,说不得也信他一信。”
燕小小浑身发抖,“你说完了吗?”
李寻欢站起身来,道:“说完了,再见。”
燕小小大怒,“你到底来干什么?既然你从头到尾都认为我利用你,又何必来找我?”
李寻欢已经走远。
燕小小道:“您难道已经不想知道那些人的下落?”
李寻欢已经要出门。
燕小小忽然冷笑,“我知道你来做什么,你不是以为我杀了刘破冰吗?你要来为他报仇是吗?你为何还不动手,您难道打不过我?”
李寻欢站定,沉默一会,叹息一声,脚步再抬。
燕小小大叫,“站住。”
李寻欢站住了,转过身来,静静看着她。
燕小小恨道:“你难道是个疯子傻子?你难道不知道是刘破冰主动找到我让我杀了你给你下毒的?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他被丁行空掳走只不过是个阴谋,一个引你上钩的阴谋?你难道不知道前天晚上他是故意打断你练功,就是为了要害死你?您难道看不出来?”
李寻欢淡淡道:“他已经死去,他的行为为何不随他的离去而让我们忘记?”
燕小小瞪他,“他要杀了你,你却为了他来找我报仇,我这么喜欢你,你却要杀了我为他报仇?”
李寻欢没有说话。
燕小小怔怔瞧着他,瞧了许久,忽然红了眼圈,忽然缓下语气,缓缓道:“我难道长得不够漂亮?我难道对你不够好?就算第一次我下了毒,我也已经在忏悔,你为何对我这么不待见?你对丫头都比对我好得多。”
李寻欢沉默一会,叹了口气,走近她,柔声道:“你本是个可爱的女孩子,”他再叹口气,叹道:“委屈你了。”
燕小小本来眼中含了泪,听他温言,忽然泪如珠线,泣不成声,忽然投进了他怀里。
似乎,她的委屈,她的痛苦,比李寻欢的还多得多。
李寻欢抱着她,很温柔的动作,却是仰天一叹。
这个又狠毒又多变的女孩子,李寻欢看得出她的痛苦。
他并不愿深想为何对这个女孩子总有些厌烦,却总有些悲哀,无论如何,对痛苦的人多一层关怀与温柔,总没有错。
燕小小很安静。
女孩子的身体柔若春水,遍体生香,搂在怀中,似乎温软如玉,李寻欢也似乎半点也没有察觉出,他的胸口,正被一件硬质金属抵着。
那可能是一把匕首,一把小刀,也可能是短剑,蛾眉刺。
但燕小小是不用兵器的。
燕小小终于离开了他的怀抱,她缓缓转过身去,淡淡道:“谢谢你。”
女孩子哭花了脸总不会太好看,除了自己的爱人,是谁也不愿让瞧见的。
她也似乎忽然客气了起来,忽然疏远了起来,虽然她还是她,她的声音也没有变。
春夏秋冬,四季风景在变,山河草木岂非不变?人,却是该不该变?
燕小小道:“你已经该离开,你的朋友,可能已经死去。”
他的朋友,又是哪一个朋友?
李寻欢脸色变了。
楚留香。
楚留香会死吗?
是谁说过,楚留香会死,却绝对不会败。
难道,他遇到了非常大的危险?难道,他的生命已经受到威胁?
楚留香在哪里?
楚留香与李寻欢分道而行,李寻欢自去寻燕小小,楚留香却绕过前厅前院,径往后院而去。
燕小小传言,速来救人,必然事出有因,她固然信不得,却需得往此间一探。
他来寻人,或许柳四,或许柳二,或许他人。
他本以为这并不太容易,谁知却远远超乎他意料,他不过跳进了院子,就遇到了他要找的人。
他的动作不可谓不轻,他却已经开始后悔。
他跃上墙头,便知事情不对,微乎其微的呼吸声,昭示着这附近最起码有五个内功高手,并且很可能对他严阵以待,等着他自投罗网。
墙内的网已经张开,阳光下反射着,看来非铁非丝,细如牛毛,亮如星光。
他的脚尖不过在墙头一点,一瞬间的功夫,便往后跃,却已经来不及,身后忽然涌来偌大劲风力道,背后袭来,转身来接已经不太容易,只能前跃,前方有一张巨网,幸好巨网并没有太大,没有网的地方正有一个人笑眯眯看着他。
楚留香往前跃去,接近了那个人,他掌心含力,并未出招。
因为这个人是他的朋友,这个人正是柳老爷。
他的脚掌尚未落地,正是整个身体最疏忽的时候,柳老爷一直背于身后的双手忽然齐齐推出,那种排山倒海的力道让楚留香大吃一惊,这一掌的力道让他瞬间想到了阴姬,神水宫那个武功深不可测却又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