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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衣人冷冷道:“你又比他大几岁,你不也自称姐姐?”这又什么逻辑?
娇美声音叹息一声,“我倒也不想自称人家姐姐,可也早过了被人称作妹妹的年纪了,唉……”叹息着,转身娇娇柔柔的走了。
黄衣人看也不看李寻欢,跟着她亦步亦趋。
李寻欢叹息一声,又是一阵冷风,真冷啊……
他垂下了头,弯下了一直挺得笔直的腰,他已经握起了小刀,忽然又被阴影罩住。
那娇美声音竟然去而复返。
娇美声音这次没有笑,她静静的看着李寻欢,像一个温柔多情的少女痴痴的看着她的情郎般,但是李寻欢既不是她的情郎,她也早过了少女的年纪。
她看着,李寻欢却似根本不知道身边还有个人,他一动没动。
娇美声音忽然开口,“你知道我是谁么?”
李寻欢道:“求教。”
娇美声音瞪着他,“你又何必知道我是谁,难道以后你还会见到我?难道你已经喜欢上了我?”
李寻欢抬起头,笑着,抬手便想去拿酒,酒坛子里全是暗器,还可能是剧毒的暗器,他不由叹息起来,语气非常萧索,“这话实在对得很,我不认得你,你也不必认得我。”
娇美声音沉默一会,柔柔叹息一声,“一个君子必定不会冷落和他说着话的女人的。”
李寻欢笑了,“我是个酒鬼。”
娇美声音叹了口气,道:“酒鬼虽然有很多不好,幸好他和君子有几点相似。”
李寻欢道:“哪几点?”
娇美声音道:“最起码大多数酒鬼都很坦荡荡,都会说话算话。”
李寻欢笑道:“酒鬼有时候也会拿着大把暗器伤人,拿着剑刺人的。”
娇美声音忽然抬头,忽然笑了起来,她看起来年纪已经不小,可是笑起来实在很好看,她笑着道:“那你这个酒鬼愿不愿意帮姐姐一个忙呢?”
李寻欢看着她的笑,痴痴道:“你笑的真好看。”
娇美声音咯咯笑道:“那姐姐就多让你看看,然后你帮姐姐一个忙好不好?”
李寻欢叹息着,“我又能帮你什么,我已经六年没有入关,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入关,又能帮谁什么呢?”
娇美声音怔怔,忽然不笑了,她看起来竟然很伤心,很绝望,她道:“你为什么不问问我让你帮什么忙就要拒绝呢?”
李寻欢道:“你让我帮你什么忙呢?”
娇美声音从怀里取出一只包着的白绢,缓缓展开,那是一只雕工精致的玉步摇,小小的一只,看得出价值连城,这样一只漂亮的金钗,本是女孩子都喜欢的,她为什么不戴着,却要小心的收藏?
她把白绢放在石桌上,却还是眷恋的看着,半晌才黯然笑道:“帮我把这东西交给一个人。”
李寻欢道:“什么人?”
娇美声音道:“有缘人。”她惨笑一声,“或许你根本没可能见得到他,那这东西便送了你吧,我……”她叹息一声,身子一拧,已跃的远了。
这种东西,除了情人间的定情物,还能是什么呢?她又为何要托李寻欢来送?难道她自己送不了么?
李寻欢忽然低下了头,手里木头握得死紧,捏着小刀的手却依然稳定。
他的脊背如山峰,弯下的腰如满弓,他许久没有抬头,没有其他动作。
终于,他直起了腰,痴痴的看着手里的雕像,这是个女人的雕像,这人像的轮廓和线条看来是那么柔和而优美,看来就像是活的。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那盏风灯惨白惨白,摇摇晃晃,非但不能增添多少光明,反倒映出一股破败凄惨的气氛。
他终于抬起了头,寻了地方,认认真真的把人像埋了进去。
他的生命似乎已经随着人像一起流失,他的眼中充满了痛苦,他的嘴唇微微的颤抖着,呢喃着,风声猎猎,既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也或许,他根本什么都没有说。
风灯忽然被烈风倒了个个儿,灯光一晃,竟灭了。
参王神的酒
楚留香很爱喝酒,却不是个酒鬼,他也十分爱茶,茶中好手,他都一定要会会的。
柳二泡的茶,也不见得当真无人能及,楚留香喜欢他那种泡茶的态度。
一座小亭,四周垂了苇席,半掩半露,秋夜寒风权充了陪衬,袭不入凉亭,亦脱不开茶香弥漫。
罩了纱的灯光莹润如玉,灯光下,水泥一只小火炉,一把年代久远的紫砂壶,一套精致小巧的茶具,一柄考究的蒲团扇正在柳二手中。
柳二穿着本来并不讲究,此时却分外讲究起来,他不仅脱了冬装,连厚重一些的暖物都一并除了去,他的月白衫子没有一点褶皱,整整齐齐,笔挺笔挺,就像刚从池塘里拿出来的荷花瓣,他端庄肃穆的表情,仿佛学堂里最严肃的教书先生,仿佛山村野庙里供奉的神像。
此时,小炉上的水已经咕嘟嘟冒着热气。
楚留香看的一丝不苟,一眼不眨,柳二在泡茶的时候,一向是他最尊敬这个人的时候,无论一个人成了什么样子,只要他还有这种态度,他必定是一个可敬的人。
小炉上的水已经将要沸了,楚留香忽然起身,道:“我出去一趟。”
柳二眼睛没有离开火炉,没有一丝表情,仿佛没有听到。
楚留香跃上墙头,身影一闪而没,谁的轻功能比得上他?
有人道:“我想你只要开口,他就不会去的。”
柳二没有反应,声音是谁发出来的?
顿了一会,那声音又道:“你真是固执,你难道不能用友情来绊住他?”
柳二忽然开口,他的脸部一点表情都没有,只是嘴在动,他多么专心,他道:“女孩子晚上最好回到屋子里回到床上去,不要管得太多。”
那声音冷哼一声,似乎要发怒,终是没有开口,愤愤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看那背影,似乎像是李娇娇,难道他们以前认识?他们为什么要瞒着楚留香?难道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秋夜,无星无月,万籁俱寂。
楚留香在黑暗中穿行。
十字长亭在刑州城十里,顾名思义,十字长亭是一处旅人周转休憩之处。
本来热闹的亭子,此时不但没有人声,似乎连虫子都已经消失,半点声音都没有。
虽然赶了很远的路,虽然赶的有点急,楚留香依旧以优雅的速度,优雅的身姿,在子时正,来到了十字长亭。
约会他的人呢?这里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楚留香没有急着进入亭子查探,却绕着路口,转了一圈,悠闲踱步,仿佛春天在一个充满花香的后花园欣赏风景般,那么欢乐,那么有趣。
难道在这没有一丝声音的暗夜中,有着和花园一样美妙的风景?
楚留香踏回了原地,长亭中忽然亮起了一盏风灯,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长亭里。
他看起来已经很老了,他脸上的皱纹已经坚硬成了石头,在摇摇晃晃的昏黄灯光下,他的脸似乎也是铁灰色,他的脸仿佛也成了石像,一尊雕刻精美手工细致的石像,这尊石像甚至眼睛里露着笑意,手里捏着长长的旱烟杆儿,旱烟杆儿不时噗噗的冒着烟,烟味儿已经被风吹走,凌乱的烟也成了破纸片,再也不能连接成线。
他看起来瘦削,硬挺,他年轻的时候不一定是个很英俊的人,却一定是个意志力很坚定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刻出这样的皱纹,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坐的那么端正而硬挺。
他看着楚留香,微微的笑着,吐了一口眼圈。
楚留香已经坐了下来,他却看着石桌,抚掌笑道:“好酒。”
石桌上有一只绛红酒壶,两只精致的酒杯,精致,而且小巧,如果用这样的杯子喝酒,那一壶酒可能要喝上一百杯,这对酒鬼,岂非是一种折磨?
这样一个老头子,为什么要用这样的酒杯?
老头咂着嘴,笑道:“香帅可嗅得出这是什么酒?”
楚留香笑道:“这种酒,普天之下,只有十坛,神佑年间长白山参王神与参婆大喜之日,参婆亲手酿制埋入地下,至今江湖所见,不过八坛。”
老头大笑,石头般的皱纹一条一条蠕动,像一条条柔滑的小蛇,“香帅不愧为香帅,这种陈年旧事都记得清楚。”
楚留香笑道:“阁下想必就是参王神,传闻参王神一生不曾踏入关内半步,在下何其荣幸,得睹天颜?”
参王神是谁?为何让楚留香这么尊敬?
参王神成名,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事了,这个人武功之高,内力之强,当时无人能及,行事无正邪,幸得不喜争斗,却在一次江湖浩劫中神龙一现,虽不过目的为了救其妻子,到底恩泽后辈,此人一生未曾入关,江湖中人,多听其名,不见其人。
参王神依旧在大笑,甚至笑的弯下了腰去,楚留香说了什么让他如此高兴?
参王神终于不笑了,小蛇一条一条沉寂下来,重新做回了石头,他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入关么?”
楚留香道:“请教。”
参王神道:“参婆死了。”
楚留香惊愕,江湖传闻,参王神夫妇已经年岁过百,甚至有传闻,他们已经寻得长生不老之术,何况参婆昔年未嫁参王神时,在中原不仅有关中第一美女之称,其武功修为,已可列入江湖前十,忽闻死讯,谁都不免要惊愕的。
参王神叹了口气,“生老病死,又有什么出奇?我只不过还有一件旧事未了,事了之后,说不得便也要死了。”
楚留香道:“前辈便为此事而来?”
参王神仰头看着漆黑的天,缓缓道:“你一定疑惑我为何寻你前来。”他盯着楚留香,道:“我寻你前来,不过是请你喝酒,你信不信?”
楚留香笑道:“我信。”
参王神又笑起来,他放下了旱烟杆儿,拍开酒壶封泥,醇香瞬间扑鼻,便是酒香,已经醉人。
参王神道:“不过十坛酒,便用了九十九只快成精的野参,其中谷物药物,凡千金不能购得,这壶酒,价值已经不能计量。”他看着楚留香,嘴角渗着笑意,“好酒,如同好马,好女人,必须寻找懂他知他的人,你说对不对?”
楚留香拿起了精致的酒杯,去接参王神缓缓倒出来的酒,大笑,“再也没有更对的话了。”他为什么要拿酒杯去接?难道他对参王神已经尊敬到这个程度?
参王神道:“好。”
他说着“好”的时候,眼睛已经紧紧的盯着楚留香手里的酒杯,盯着清冽诱人的酒水缓缓注入,难道他已经真的老了,所以必须紧紧盯着才能保证不会把酒水洒出来?可是他的眼睛为什么那么亮?那么清明?注出来的酒线又为何细的像是蚕丝?
楚留香依旧笑着,他笑的很轻松很温柔,他握着酒杯的手也很稳定,只有他的眼中,忽然亮的怕人,他看到了什么,感觉到了什么?
那么小的酒杯,却仿佛倒了很久,终于,参王神收回了酒壶,拿起了旱烟杆儿,笑道:“很好。”
他看起来很悠闲,很满意,可他的额际为什么出现了汗珠?就像清晨小溪旁干净的铁灰色石头上的露珠,晶亮,然后瞬间被冷风淹没。
楚留香看了一眼酒杯,眼中是欣喜的满意,他仰头喝了下去,清凉的酒滑入喉中,便是一种享受,一个最温柔最漂亮的女孩子,站在夏天小池塘里,纤细几乎透明的手在水中一遍一遍的划过,她笑的那么美,那么多情。
楚留香拿出了丝巾,把两只手擦得干干净净,仔仔细细,他不喜欢粘腻,而他的手心,不知何时竟然似乎水中捞出。
参王神笑着看他擦干净手,瞄了眼酒壶,道:“这壶酒是你的了,你现在可以离开。”
楚留香道:“为什么?”
参王神道:“我已经不能陪你。”
楚留香似乎还不明白,他难道听不懂逐客令?“为什么?”
参王神看向远处,叹息一声,道:“请答应我一件事情。”
他竟然用了“请”字。
楚留香道:“好。”他也不问是什么事。
参王神道:“待会儿,不管你看到什么,绝对不能出手帮我。”
楚留香道:“为什么?”
参王神往四周漆黑的暗处看去,道:“三更将逝,他们已经来了。”
他的烟开始吐得很急,话也说得很快,“记住我的话,记住这壶酒,这件事,我必须自己了结。”
楚留香没有再问为什么,也没有问他们是谁,参王神眼里是那么决绝而坚强,这样的人,是不能也不需要帮助的,就算他遇到了再困苦的困难,就算他要死了,如果你帮助了他,就是侮辱了他。
楚留香点了点头,拿起那壶酒,起身,往后一纵,隐没身影,再也没有人能找出他在哪里。
三十个人,看不出来历,看不出年龄,看得出的,每一个都不是易于之辈,这些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