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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个人,看不出来历,看不出年龄,看得出的,每一个都不是易于之辈,这些人,一句话都没说,鬼魅一般出现,出现之后,便配合一致的凌厉出手,他们的对手,只有一个人,参王神。
这是一场无声的生死搏杀,黑夜加重了这种阴沉的气氛。
参王神就算再年轻三十岁,就算有四只手八只脚,他看起来也没有胜算,何况,他一开始,便是很吃力的样子。
他如果早就知道要有这一群敌人,他为什么要和楚留香比试内力?难道他没有料到来的人武功这么高?难道他根本就没有想要胜利?难道他真的想死?
参王神又为什么要找楚留香来,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请他喝酒?难道是为了让他看这出戏?难道他有说不出口的秘密,苦衷?
他没有死,却伤势非常严重,那些人似乎也不想要他的命,带着伤势严重的他,留下两个人清理现场,其他人迅速离开。
清理现场的人也很快离开了,明天早上,第一个到这里的旅人一定会觉得,这里和昨天没有一点不同。
楚留香返回迎宾客栈的时候,已是四更中上,他满身露水,却已经不见了绛红酒壶,他眼中有着掩藏很深的忧郁,但他嘴角还是含着笑的,因为他已经看到了那盏罩着白纱的灯,他已经看到了柳二端坐的身影。
柳二的姿势没有变过,小炉上的水正咕嘟嘟的冒着热气,刚好沸,茶是新茶,一切和楚留香离开的时候都相同,难道这里的时光已经静止?
楚留香却注意到小亭下有一处湿渍,这么晚了,这些水,除了柳二,还有谁制造的出来?难道他把已经泡好的茶全部倒掉?
柳二终于沏好了茶,清新湖绿的明亮色泽,在这样的夜晚,是多么的诱人?
柳二笑道:“你回来的可真是时候。”他没有问楚留香去了哪里,为什么去这么久,朋友间,是不需要解释的。
楚留香笑了笑,他正眯着眼享受茶的美妙,如此妙品。
努力的成果有人赞赏,是无论谁都会高兴的事,柳二披上了厚重的衣服,微微瑟缩着,虽然他就坐在火边。
柳二微微眯着眼,笑道:“如果不是你,或许我已经忘了怎么泡茶。”
柳二长年流浪江湖,四处走动的人,是很少有机会静静坐下来泡茶的,这种艺术是多么的苛刻而美好。
楚留香认真道:“每次喝你的茶,我的心里就从没有过的平静。”这种平静,是超越了肉体和灵魂的,这种感觉,许多人哪怕一辈子,也感受不到一次。
柳二笑意渐淡了,他看起来非常疲惫,他眼中有深刻的倦意,他只是满足的看着楚留香,连一句话都不想再说。
楚留香却想说话,他问道:“你总该知道我要问什么。”
这话可真莫名其妙,他一开口,就仿佛认为别人应该知道他要说什么。
柳二似乎也当真知道他说的什么,他只是淡淡道:“你不该问的。”
楚留香盯着他,“我已经问了,你会不会回答。”
柳二笑得有些无奈,“你跟着小胡变坏了。”
楚留香道:“我其实比小胡坏多了,你难道才发现么?”
柳二叹息一声,“我要死了,我很快就要死了,你能不能不问,让我安安静静的死?”
这个请求算不算过分?已经这么委曲求全。
楚留香道:“不能。”他竟然这么不体贴人,他本来是一个很温柔的人的。
柳二叹息着,道:“好,你问吧,我却不一定回答。”
楚留香笑起来,别人要死了,他为什么要笑的这么开心,他笑道:“柳老爷实在是个有趣的人,他的一生充满了传奇色彩,每个认识他的人,都忍不住要羡慕他的。”
柳二笑道:“难道香帅还需要拍人马屁不成?”
楚留香道:“这不过是开场白,也是大实话,你知道,传奇的人许多都是爱好美丽事物的人,柳老爷有十八个老婆,她们有的是青楼红极一时的歌姬,有的是武夷山上的采茶女,有的是大富商的女儿,有的是王公贵族的亲妹妹,还有一位异国的公主,她们虽然身份不同,却都有出色的美貌,传说,她们的美丽,已经超过了男人的想象。”
柳二微微眯着眼,他似乎已经要打瞌睡,勉勉强强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楚留香道:“十八个老婆,却只有四个儿子,四个孩子自然不会有相同的母亲,幸好他们相处的非常好,他们比同父同母的兄弟更亲密,这一点,柳老爷也很得意。”
柳二连头也不点了。
楚留香却说得兴高采烈,继续道:“龙生九子,各个不同,柳二公子也本没什么不同,他不过死也不愿学武功,不过精通于医道毒药,热爱于茶道,这些,或许都只是因为他有个高贵文雅的母亲,他的母亲,正是那位异国公主。”
柳二忽然跳了起来,狠狠地瞪着楚留香,他脸上再也没有一丝温暖,也没有一点困倦,那种阴狠,就像被踩住了尾巴的猫。
楚留香盯着他,道:“你不学武功,是因为你不想像你父亲一样风流,伤害像你母亲那样温柔的人,你研究医术,研究毒药更甚于医术,是因为令堂死于无人可解的毒药,你热衷茶道,并且总是在八月初八的凌晨泡茶,是因为令堂热爱泡茶,并且死于这个时辰。”
柳二眼睛都红了,大叫,“住口,住口。”
楚留香平静道:“难道我说的不对?”
柳二瞪着他,“你为什么刚认识我的时候不问,为什么以前不问,为什么现在又把这些事情揭出来?”
楚留香盯着他,“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如果我的朋友死于非命,我会为他报仇。”
柳二大笑,“好,好,那你杀了我吧,杀死你朋友的人便是我。”
楚留香道:“为什么?”
柳二瞪着他,忽然收起了满脸怒意,缓缓道:“楚留香,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等着你吗?”
楚留香道:“为什么?”
柳二盯着他,表情竟然很悲伤,他一字一字道:“如果你还是我的朋友,马上就离开山西,越快越好,越远越好,不管山西发生了什么事,永远不要再回来。”
这话未免太不可思议,山西要发生什么事?天灾人祸?灭绝人伦?
楚留香静静看着他,缓缓而坚定道:“我不会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我绝对不会走。”楚留香绝对不会在朋友或许需要他的时候离开,他的个人安危,如何比得上朋友的安危?
柳二也静静的盯着他,盯了许久,忽然笑了,他的笑那么温暖,那么温柔,他紧紧握住楚留香的手,道:“我虽然希望你走,但我知道楚留香绝对不会就这样离开的。”
楚留香也笑了,没有再问下去。
没有再问下去,他却已经在心里叹息,柳二这样的性格,实在是没有办法。
“已经五更了。”
五更了,天马上就要亮了,天亮了,就又是新的一天,这一天,是美好的,热闹的,也一定是欢快的,楚留香已经迫不及待的看到柳老爷俊俏的长胡子,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念柳家独一无二的藏酒,迫不及待见到老朋友。
这一天,本来可以见到很多朋友,本来一定有许多欢快,可是,柳二的异常,却不可避免的带来了阴影。
柳二,柳大,柳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夜深路易行
暗夜。
灯光由远至近,仿若幽灵。
冷风呼啸,灯光停住,被风吹的炸了一炸,终于平平稳稳的被放在桌上。
有人叹息一声。
李寻欢恍若未闻,他的心,他的人,早已不在此处。
酒香忽然四溢。
李寻欢木雕一样的身子终于有了动作,他弯下了腰,用力咳嗽起来。
那样用力,那样费劲,几乎要把整个肺给吐出来。
这种声音,无论是谁听了,都说不得要同情怜悯的,却听得一声重重的冷哼。
李寻欢终于直起了腰,他并没有用力的笔挺着,所以还是微微的有些佝偻,这虽然还是一具年轻的躯体,他内心已经太老太老了。
李寻欢笑着,他的手已经碰到了硕大的酒坛子,这个酒坛子比刚才那只,不止大出了三倍,海量。
他的手里忽然被塞进一直小巧酒杯,晶莹剔透,圆润可爱,可是,很小。
李寻欢苦笑起来,“荆阳,你又为难我。”
吕荆阳又是重重的一哼,沉着脸,“你也不怕醉死。”
李寻欢淡淡笑道:“我倒希望醉死。”他抛开了酒杯,却只是盯着那坛子酒,眼睛极亮,“我便想着,今年虞七娘的酒也该到了。”
他极小心的抿了一口酒,微微眯着眼,顿了会,笑道:“若是七娘不放药材进酒里,这酒味道就更好。”
这扑鼻清冽酒香,又哪里有丝毫药味?话说回来,若当真有浓浓的药味儿,李寻欢又怎么会喝?这七娘,当真苦心,也是玲珑心思。
吕荆阳道:“我这里有两个消息,一好一坏,你先听哪一个?”
李寻欢叹息着,“你的好消息通常都好不到哪里去。”
吕荆阳笑道:“倒未见得,坏消息却是坏的厉害的。”他取出一封信来,讽刺着道:“刘老爷的信,坏的够不够厉害?”
李寻欢接过了,就着暗光扫了一遍,平平整整的折起放好,嘴角微微笑着,也没什么悲喜,他沉吟着开口,“刘破冰最近可有什么不寻常?”
吕荆阳冷冷道:“没什么动静。”顿了顿,他忽然笑起来,“自上月刘大少擅自提了刘家钱庄分号三百万两银子,刘老爷大发雷霆之后,这花花大少就在刘家后院再没出过门。”
李寻欢皱起眉,“那三百万两查出去处没?我总觉得有些古怪。”
吕荆阳眼神闪动,“刘大少会不会拿银子买了杀手?比如刚才那三个人?”
李寻欢摇了摇头,“不可能,这三个人看起来都不是杀手,尤其那个姓吴的……再说,这三个人最多值五十万两。”
吕荆阳冷笑,“他那么恨你,说不得买了六十个人来杀你,车轮战,烦死你。”
李寻欢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吕荆阳道:“这刘大少虽然很烦很蠢,但恨你的心思如此执着,到底为何?”
李寻欢淡淡道:“刘家与李家乃世交,破冰好胜。”
这答案不算令人满意,吕荆阳却懂了,其实一起长大的孩子都有此种经验的,父辈的期望,父辈的攀比心理,孩童的原始较量,人的各种负面心态,这些都是很难避免并且谁都无能为力的。
吕荆阳上下瞄着李寻欢,讽刺笑道:“我若与你一同长大,说不得也恨不得要杀你。”
李寻欢却转了话题,他笑道:“你说的好消息呢?”
吕荆阳摇头,“虞夫人捎了话来,八月二十八马王爷要出售一批宝马,有一匹极为神通,已经为你留着。”
李寻欢虽然笑着,眼里却浮现了痛苦之色,“马三爷总算对得起朋友,可我已有多年不曾相马,空有宝马,错失伯乐,何其痛哉?”
吕荆阳瞪着他,“你不愿意去?”
李寻欢笑了笑,那种笑,比酒更苦涩。
吕荆阳砰的站了起来,转身就走。
李寻欢道:“唤传甲过来,我……”
吕荆阳冷笑着,打断他的话,“你为何不吩咐我,难道有什么事他做的到我做不到么?”
李寻欢叹息一声,“好,帮我套一匹马,我出趟门。”
吕荆阳瞪着他,“难道现在刚好天亮?”
李寻欢道:“天色已经黑了。”
吕荆阳恨恨道:“那你还要出门?”
李寻欢道:“天黑岂非正该出门?”
吕荆阳道:“难道鼎鼎大名的小李飞刀要做那三只手的勾当?”
李寻欢笑道:“或许要做的。”
吕荆阳瞪他半晌,硬邦邦转身出门。
李寻欢笑着看他,眼中有着温暖,也有黯然。
吕荆阳本是他初出关外之时所救,大雪漫天的深夜,一个醉的厉害的酒鬼救了一个快死的病鬼,原本也是一桩奇妙之事。
吕荆阳武艺平平,来历难定,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经商天才,李寻欢笑言,只要给他三百两银子,一年后他能变出三万两金子来。
他对李寻欢很有感情,可惜……
李寻欢叹息着,却不由笑了,因为他已经听到了脚步声。
刘家祖上本为高官,后来才入的行贾,刘家的万通钱庄天下皆知,总号在京城,刘破冰以兴盛分号之名走来关外,百般的寻李寻欢的麻烦,其手段之顽劣,令人大皱其眉,其实,李寻欢也当真不太清楚他到底为何恨他这般厉害,不过,有些人有些行为,岂非本来便不能解释?
万通钱庄距离李寻欢的居处有一个时辰的马程,马车的速度并不慢,所以,李寻欢不过喝了小半坛子酒的功夫,便近了。
万籁俱寂,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