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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树,真真是个胡闹的。”倒惹着贾母又想起就是贾环把宝玉伤了,到底把赵姨娘叫过来骂了一顿。
赵姨娘本来以为贾环的手养上十天半月就能好,这回听了贾环在林府又摔一次,她心里着实着急,可她也只能一边听老太太数落一边心里难过,待回到房里不过自己洒一行泪骂一句人罢了。
林海另外命林府的大管家金堂给贾政带了个口信,只道贾环因在林府十分顽劣,自己想着贾环年纪小小就如此顽劣,念及贵府上孩子不少,且政兄如今为了太上寿辰,工部正是忙碌的时候,若分心幼子恐有疏失,自己正好只剩了个闲职,便越俎代庖,此番要留贾环在府里,好好调/教一番云云。
贾政一向对林海很是推崇,更兼林海如今的身份地位,他就算再不通世务也知自家比不得,因此就连对林府的大管家金堂,也是十分的恭敬。听金堂说了贾环在林府摔了手,贾政立时问道:“可有惊到外甥女?”竟无一语问及贾环的伤势。又听到林海愿意将贾环留在自己府里好好教导些时日,更是脸上笑意难掩,只道林大人竟如此看重小儿,实乃是小儿的福气云云,把贾环摔手一事竟当成了喜事一般。
又听金堂说,环三爷本来听从母亲的安排,要为太上圣寿抄写经文,此番既然摔了手,必是不能动笔了,还望贾大人莫要因此责备于他。贾政于内宅事务一向不管,虽是听王夫人提过一耳朵用好墨好纸抄经书的话,但因王夫人也不是特意提起,他也就听过就算,这时听了金堂的话,一时竟没反应过来,便只道老夫自会安排妥当,话头便转向让贾环在林府不要给林大人添麻烦,不然回了家必是要打断腿的云云。
金堂回到林府,向林海回禀了贾政的话,林海听得贾政对儿子的伤势竟是不闻不问,心里又是叹口气。转过身在贾环面前,他还怕贾环伤心,只道:“你父亲究竟是惦记你的,只是他公务繁忙,不好过来看看你。”
贾环却道:“姑父不用费心哄我,老爷才不会想到我的。”倒把林海的安慰之语噎了回去。
贾政晚间回了内宅,听了王夫人絮叨林忆送了迎春和探春回来,却将甄家姑娘留在府里,也不知姑老爷在想些什么,又说环哥儿竟然在林府玩闹惹出了事来,真是越发不着调了,贾政跟着点了点头,却是勾起了些疑问。
贾政问起抄经到底怎么回事,王夫人本想搪塞过去,不料贾政却道:“既是这般好事,也不能因为环哥儿就耽误了,横竖宝玉脸上也没什么大事,又不好出门,就让他接着写吧,将来奉进宫里去,也是给娘娘添彩。”
抄经的苦处王夫人自然明白得很,她虽是满心的不情愿,可贾政既然发了话,她也只好回禀贾母,贾母却道:“宝玉性子惫懒,平日里也就罢了,这回却是颂圣的大好事,他老子叫他写就写吧。”
如是贾宝玉本来自从脸烫伤了,不用再出门应酬,又正好迎春探春回了府,正想着可以在家里恣意与姐妹相得,不料这日贾政把他叫过去,对着他一番提点教训,不得不为了宫里的大姐姐抄起经文来。好在他对元春一向敬爱,私心里不愿姐姐在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受苦,抄写佛经若能让姐姐好过一些,总比让他去背那些四书五经强,便也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仔细誊写。
这厢贾环知道自己能留在林府少说好几个月,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过了些时日,因着徒景之的正日子快到了,林家便阖府搬到西山去,好方便徒景之来回。林大人和徒老爷自然住在华棠院,余下几个孩子都放在承泽园。
这日林忆去找薛蟠办事,黛玉和英莲自在房里闲话,贾环闲着无聊,在水榭边一处树荫下自己用左手拿了根树枝画字玩儿。却是贾环在林海那里坦诚自己其实两手都能写字,赵姨娘虽四六不着,却在性命攸关的事情上还算有点脑子,不敢让贾环的能耐显露出来,因此在贾府里,贾环从来不曾用左手写过字。林海自己并无什么左手写字为妖的想法,他前世只知道善用左手的人脑子聪明而已,由是便道这回环儿既然要养右手的伤,倒正好练习左手的字了。
贾环正在认真写画之际,面前拢下一片阴影,耳边传来一个声音道:“你左手写的字还不错。”
他抬起头,见一个绛纱袍戴着紫金冠的小小少年正在端详自己的字,明明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是举止上像个小大人般,就连评点自己写的字也刻意装老成。他噗嗤一笑,只道:“多谢夸奖。”他低下头继续写字,那孩子却拿着折扇敲着手,在贾环身边打转,把每个字都品评一番。
徒七慢悠悠从黛玉和英莲的院子走出来,远远就看到两个孩子在水边,他走过去时,司徒贺已经和贾环吵了起来。原来一个说你这个字写的不对,这里没有那一横,一个说字帖上就是有那一横的,两人都还不是沉得住气的年纪,一个举着树枝一个挥着折扇,话顶话的便激起了火气。
见徒七过来,司徒贺和贾环一个叫“七叔正好过来评评理”,一个叫“七哥你的字姑父也夸的,不如过来说道说道”。
却是贾环虽知道徒七的襄王身份,可他一来年纪不大,不像贾宝玉那样时常出门交游,对礼法之类便是心里看不上面子上也都做得周到,二来在林府时日一长,这府里并无什么襄王,只有个和蔼可亲的七哥,到底让贾环没法去时时想着亲王如何如何。
这时他听了那孩子叫七叔,第一反应就是笑道:“原来七哥是你七叔,那我也是你叔叔了!”待话说出口,却又反应过来,能叫襄王七叔的,又该是个什么身份?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做,竟也不管徒七,丢了手里的树枝,转头就跑。
司徒贺听了贾环竟然叫七叔为七哥,立时便恼了,一挑眉间正要说话,忽见贾环眼珠一转,那一开始的气势一下子没了,竟然扔了树枝跑了!
徒七知贾环想得多了,也不拦着他,直看着贾环跑掉,方才对司徒贺道:“这个就是那个贾家的贾环了,也是个苦命的。”
司徒贺从徒七那里听过贾环的事,这时知道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就是那个荣国府倒霉的庶子,怒气便消了不少,只是心里总有些别扭,道:“怎么就成我叔叔了!”
徒七笑道:“你管林叔叫爷爷,从那边论起来,小环儿可不就是你的叔叔了?”
司徒贺哼了一声,道:“他又不姓林!便是德嫔那里,也配不上我叫一声呢。”
徒七正色道:“别糊涂了!三哥送你过来,是让你从禁宫里论东论西的吗?”
徒七轻易不在几个侄子面前摆谱,可一旦有话,徒行之都不能等闲视之,何况几个皇子了。加上离宫前夏皇后千叮咛万嘱咐,让司徒贺万万好好侍奉林大人和徒七,由是司徒贺低头道:“七叔教训的是。”
徒七也不多说,只道:“这里不是禁宫,一切依着林府的规矩来。”便带着他去找贾环。贾环一时跑了,也知自己做得不对,不过从来没人教他该如何应对,便跑回房里躲了起来。
徒七和司徒贺来到他的房门前,敲了半天门也无人回应。司徒贺一时心急,推开门就迈步进去,只道:“贾环,你出来!”
他在房里外间转了转不见人影,又进了内间,见床上被子扯开,隆起一团在床头发抖。他又好气又好笑,走过去掀起被子,道:“你躲在这里干什么?我又不是妖怪!”
却见贾环本来在被子底下蜷成一团,这时因忽见光亮,正用手遮眼,司徒贺掰开他的手,正要说笑两句安慰一下,看了贾环满脸泪痕的惊慌样子,心里忽然一软,那玩笑话也说不出来了。
109第 109 章(大修)
第一百零九章小施惩戒元春教母大加笞挞宝玉挨打
随着太上圣寿之日愈近;禁宫内外到处喜气洋洋。从各地进上的礼物源源不断地送到京城;不单是大夏境内的四民和周边的属国;便是遥远的泰西和天方之地,也有十数个小国遣使来贡。大夏并不取那朝贡的虚名,市舶司和理藩院如今通晓各国语言的官员不少,仔细甄别之后;假朝贡为名来经商的,自是教训一番并不理会,由得他们行商就是;真正来行那外交礼节的,便好生招待不提。
虽是太上皇并不住在禁宫里;但宫里一应的喜庆气氛也不能缺了。各个宫妃,上至太上皇的几个太妃,下至今上的几个低位贵人,都行动起来,各施神通为太上贺寿。
一日景仁帝正好去到德嫔贾氏的含章殿,元春便向徒行之献上了自家妹妹所绣的《孝经》和兄弟抄写的《文殊般若经》。又道因太上屡屡发旨意要求不要奢靡大办,因此自家秉承上意,并不曾去做那各处采买珍玩的事情,自己父亲只专心公务,为陛下办好差就是对太上最大的孝敬了。又道这份织绣孝经和抄写的佛经,乃是自家兄弟姐妹亲手所作,礼物虽不是什么珠玉珍玩,却是一片心意云云。
贾元春自从选秀分到了平王府,她本来只想着能陪侍在徒行之的身边就好。平王府里,元春不过是个新进的女史,自然比不上王妃的尊贵,她也知平王不过是个闲王,自家的荣辱并不能完全系于自身,便老老实实低头做人。平日里,徒行之对她与旁的侍妾也没什么不同,不过两人终究有个共同的秘密,有时徒行之心情不好,于王妃处不好开解,便到元春处歇下,到让平王府里的女人对贾元春很是另眼相看。
却是徒行之从平王变为皇太子,又不久就登基为帝,元春的身份水涨船高,先是按例晋封为太子良娣,等徒行之登基之后大封后宫,太子妃自然成了皇后,妃位和嫔位上,除了几个孕育过皇子和公主的,便只有元春一个是不曾生育而得了嫔位的。后宫与前朝皆有人家细细梳理,只道景仁帝原先为平王时,妻妾都是出身诗书之家,只那次选秀时,由景德帝赐了几个世家之女。此番既然登基为帝,虽说老世家日益衰落,可毕竟人多势众,一时片刻的皇家还离不了,优容贾氏这样的世家之女居于高位也属自然。
元春自己也知道,若徒行之还是平王也就罢了,自己不过是个闲王侍妾,不用负担太多,可既然已经住到禁宫里了,就不能再只为自己一人考量。贾家如今能拿出手的只有父亲贾政一人,自己在这宫里好了,家里人也能跟着好,万幸嫡亲的弟弟宝玉是个生来就有大造化的,只盼着他将来能有所成,也好让自己在宫里不用那么辛苦……
可她这里步步惊心,家里人却总是给她添麻烦。
有一日徒行之到她这里来,板着脸说了几句兄弟孝悌的话,让她心中惴惴,千方百计打听了一番,花了不少银钱,方才从戴权那里得了些首尾。原来是林忆带着贾环过去襄王府找徒七玩,却正好赶上徒行之也在王府,虽是徒行之抽身走了,嗣后却从林忆那里知道了贾环的处境。原本这也不过是世间常事,徒行之却联想起自己的过往来,母亲身份低微、不受父亲宠爱的孩子,便是皇子又能如何?若不是遇上林叔,我又会是个什么样子?贾环虽是蝼蚁,可既然叫了林忆一声哥哥,黛玉一声姐姐,便不能任人磨磋。
由是一日王夫人椒房内省的时候,元春便在细细问了宝玉之后,又问了问贾环如何,还赏赐了几样上等衣物,盼着母亲能对贾环好些。可即使椒房内省,能够得见母亲,元春也不能将宫女全都遣到远处,便只能说些面子上的话点到为止。哪知因着以往元春从来不曾理会过贾环,忽然提起一次,饶是有些赏赐,待王夫人回到府里,看着贾母疼爱宝玉,看着贾环招猫逗狗,怎么也找不到要关爱贾环的地方,加上府里事务繁多,由是思忖一回竟就丢开了。
这回元春将织绣和抄经奉上,徒行之对织绣并不在意,随意夸赞几句便命人收了,却是对着贾宝玉重新从头抄起的《文殊般若经》仔细翻看了一番,指着这个字不好那个字不对,竟是挑出了好几处错儿来,末了道:“写成这样,父皇那里怎么看得上?”
其实贾宝玉的字也曾练过一阵子,只是平常从来不曾写过那么多字,这回突然写上上万字,到后边的确有些不好看,不过抄经之举,从来都是信男善女的功德,只要不是抄错了,都是心意。奈何徒行之看过贾环的字,知道贾环比贾宝玉年纪小,字却写得好,想着林叔对贾环怜惜的样子,便更对贾宝玉的字挑剔起来。
元春忙跪下请罪,想要为贾宝玉辩解一番,她那里说了几句,徒行之却寒着脸道:“你可知这佛经本来是谁写的?”看着元春一脸茫然,知道元春心里根本就想不起贾环这个弟弟,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