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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不二的脸上忍不住漾起一抹笑意。
“祝贺新年喵!”菊丸英二不知什么时候从他身后冒了出来。绯红色的头发和艳红的和服,在晨光里像一团纯美的花火,让人倍感温暖地燃烧着。
“呵呵,也祝贺菊丸。”每次看到菊丸,就好像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哦呀??不二,这是要去哪里?”这才注意到不二身上崭新的纹服,还有腰间的佩刀,菊丸灵敏地嗅到了空气中特殊的氛围。不二除了在执勤巡逻的时候,即使外出也是从来不会随身带着刀剑的呀……
“要跟手冢桑出门去。”
“诶一一不二今年不陪我们一起去神社了吗?好寂寞哦。难得大石一大早起来做了那么多好吃的京果子②,准备参拜完回来当茶果的……”
“诶一一”不二是很容易被动摇的,特别是面对甜食的时候。更何况还是大石做的,既漂亮又美味的凉果子。托住下巴沉思了一会,要不然就装胃疼好了……
突然,手冢的冰山脸从眼前一晃而过。
“菊丸,我很快就回来,千万记得要等我一起吃哦!”紧紧,紧紧地握住菊丸的手,兄弟俩用舍身救义的目光对视着。
菊丸灵眸一闪,想起了什么。
“呐呐,”神秘兮兮地靠近不二的耳朵,“有做梦了吗?”
“嗯……没有。”目光飘向别处,不二答得很违心。
“诶??”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菊丸呢?”
“我啊,梦到很多好吃的果子哦!”
“不愧是菊丸啊。”
“是吗……可是人家偶尔也想做做松树雄鹰之类的美梦的,我也想今年的剑术精进,可以打败不二呢。”食指相抵,菊丸也答得言不由衷,其实他还是比较喜欢梦到大石的果子。
跟菊丸一起说笑着慢吞吞地走到玄关处,不二立刻心有灵犀地接收到菊丸投过来的同情目光一一站在门松边等候多时的手冢脸色已经很臭了。挥手跟那只快乐的大猫咪道别,又惺惺相惜地约定要回来一起吃果子,不二匆匆追赶上那个已经走开几十尺的背影。
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手冢,无需全速行走,他就得跟得气喘吁吁。而手冢从来不会为了他停留等候,如果放慢脚步迁就,则是心情极佳时才有的表示。
而他总是尽量地跟,出神想事情的时候就落下一截,醒来了,再追上去。于是面前那个挺拔的身影,常常忽近,忽远。
一一“周助,死去的人,只有你的弟弟裕太。”
手冢的声音依然像一把鼓槌一样砰砰敲击着他的胸口,镇得他的胃也开始抽动起来。手冢国光的客观冷静向来不留余地,这一点,对任何人都是一样的。相比之下,他自欺欺人的举动一再违背他的原则,这些无谓的羁绊,是不是终究会有无法被原谅的一天呢。
不二裕太已经死了。在七年前,在他的面前。那个勇敢而且温柔的小弟弟,怎么会被重叠到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上面。
不二周助,你真是个笨蛋。
“不二。”前方的呼唤打断了他的冥想。
“诶?”乖乖地快步追上去,与手冢并肩。
“不喜欢去公卿府那种地方吗?”
“就像手冢桑也不喜欢坐轿子和骑马啊。”
还在怄气吗。手冢轻轻一叹,目光落向不二左腰间的长剑。粗看只是一把普通的细身造,但是刀鞘接近刀镡处缠绕的百色祈愿绳结昭示着这柄刀的不祥所在。暂时不提并不说明他打算就此回避这个导致冲突的原因。
“其实,是我的母亲想要见你。”
不二有些发愣地抬头望他。
“啊。你们已经很久没见了,自从我带着你住到河原町的番所。”
手冢的母亲……不二皱眉,努力从记忆中搜索着那张依稀可辨的容颜。当年,出身公卿世家近卫氏的茜殿,在十七岁时不顾家族的反对,毅然下嫁当时还是江户番主的德川家康手下武将手冢道国。一边是代表天皇和朝廷的公家,一边是代表武士强权的武家,然而这桩不为家势结权,不为政治利益的公武联姻,在当时京都的上层社会曾经引起过轩然大波。
时过境迁,天下从丰臣改姓了德川,昔日的爱侣也因为其一的折翼天人永隔,而那段往事也就成为世人坊间流传的物语。
其后,手冢道国的独子在大坂之阵后跟随京都所司代板仓重宗,担任二条城门御城番代一职,告别了父亲远在的老家,赴京上任。茜殿也被近卫家接回去居住。说起来,也算是他不二周助的祖师婆婆大人了吧……
沿着河原町通笔直往北行走,经过二条,夷川,如同棋局一样方正规划的街道,不二还在自顾自地胡思乱想着,雕刻着石牡丹③的立柱像指引参道④的石灯笼一般气势恢宏地排列在道路两边一一位于京都御苑内的近卫府邸就在眼前了。
注:
①睦月:一月的和名。
②京果子:很有名的京都特产哦,是糖果和甜点的统称,以美观和细腻的口感著称。(口水ing~~~)
③牡丹是五大摄家之首的近卫氏的家徽。
④还记得手冢在江户拜访由美子的路上经过的神社参道吗?所谓参道就是通往神社庙宇的专属道路,两遍有石灯笼的柱子指引,一直连接到被称为神圣入口的鸟居。
“天子诸芸能之事、第一御学问也。”这是元和元年,德川秀忠以攘夷大将军的身份代表幕府向以天皇为首的公家发布的《禁中并公家诸法度》十七条之首。明令天皇以学问为第一要务,不得过问朝政。
在余下的十六条中,详细限制天皇和公卿贵族的权力和行动范围,大到朝廷官员的任命,小到天皇公卿的服饰、出巡,事无巨细都必须征得幕府的批准。从此,守着德川赐予的一万石封地,天皇正式成为了精神象征,朝廷也等同于宫廷的定义。
武家俨然成了公家的衣食父母,就连从藤原嫡系分流而出的五大摄家之一的近卫氏,即使位列公卿中的最高家格,也不得不在京都所司代面前仰人鼻息。对于手冢国光的非正式拜访,贵为一家之主竟然亲自出动露面接待,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卸下佩剑,穿过熏香净室,然后是幽静古朴的茶庭。位于正殿居室东南面的广间茶室里,终日缭绕着白檀木隐隐的芬芳。
身着素衣的茶师点起地炉炭火的时候,不二抬起脸观察端坐在上位的家主。剃去眉毛,面施脂粉,动不动就举起二十五桥桧扇①掩面而笑的男人,这个人是手冢的表弟,二十二岁继承家业的近卫信寻。
主人逆手位上,手冢茜殿一袭华丽的牡丹袿姿,温柔浅笑的娴雅贵妇,唯独一双秀美的丹凤眼藏尽内敛的城府和睿智,也显露着不为人知的沧桑。这样的眼,是与不二记忆中那张身披丧服的素颜唯一可以联系起来的地方。
那一年的五月,手冢的父亲死于大坂夏之阵。
感觉对方的目光正慢慢滑过自己,不二本能地拿出了面具式的笑脸迎上。不动声色的对望持续了片刻,便被一股袅袅升起的水气打断了。
茶师奉上了初茶,宇治茶叶的淡香扑面。不二朝茶师还礼,接过,三转细陶茶碗,轻轻品入。上好的初茶选用纯度最高的抹茶粉,可以洗漱尘埃,沉静心灵。
这杯茶,让他暂时搁下了诸多杂乱的心事,至少能够专心于眼前。
按照礼节,主人上了茶点之后,才总算可以开口讲话了。只见信寻殿的桧扇又遮住了嘴。
“唉一一时值新年,吾年纪轻轻便继承家业,倍感人情冷暖,偌大的府邸也显得冷清寂寞啊……”两点圆眉夸张地皱起,“今晨忽得初梦,梦见后院的老树落光了枝叶,一副凄凉光景,辗转难以入眠啊。”
对面传来一阵轻笑。“树木可是吉兆不是吗,信寻殿?”茜殿适时插入的话语,在不二听来略带揶揄。
“松木梅花自是来年飞黄腾达的预兆,可是吾的树如此悲凄,该如何是好?呐,国光君?”自诩为贵族的人通常都有随意叫出他人的名讳的习惯。
话起开头,已经猜到下文的手冢并不忙着接话,似笑非笑地暂且听着。
“对了,所司代大人和国光君年前去了江户城参见吧?路上顺利可否?”
“啊。见到不少故人。”
“将军大人他,身体可还安康?”
“是。”
躲在华丽衵扇后面的朱唇在提到将军两个字的时候微微撅起,以示私下的不满意。一双明目却带着高高在上的挑剔,在手冢身上游移。“不知国光君可有代为转达吾的问候呢。”
“是,将军倍感慰藉。”
举扇,笑。“自从和子殿②女御入宫,将军对于公武一家的崇尚,吾等自然坚信不已。”
“是。”
手冢的惜字如金还真是一视同仁啊。恐怕哪一天被天皇召见了,也是如此吧一一不二在心里头叹息。
抬起头再次遇到茜殿目光,两人似乎同时读出了对方眼中一致的想法,忍不住相视而笑。
接过茶师点的第二道浓茶,沁人心脾的苦香立刻溢满了唇喉,是蒸青玉露独有的强烈又醇厚的味道。一一公家的贵族们还真是会享受呢。
而通常,随着浓茶献上,茶会的主题就会慢慢显露了。
“说起来……最近的京都还真是不太平呢。”话锋一转,信寻殿的眼角睨向手冢身侧。“听说国光君还被伤了,想必御城番压力繁重吧。吾先前还和茜殿说起,深感担忧国光君的处境。”
“身为维护京都治安的公职人员,难免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何况这点小伤,纯属在下一时大意造成,信寻殿过虑了。”
“国光君是当下京都无人能敌的剑客,连你都不能全身而退,想必是遇到高手了。可曾抓到罪犯?到底何许人也?”
明知故问。不二偷偷瞥了一眼手冢心平气和的脸色。
“啊。因为对手有人质相胁,最后漏网了。”
“真是可惜呢……吾对剑术虽然一窍不通,却也颇感兴趣。听说周助君虽然小小年纪,已经打遍京城无敌手,想必国光君将家传的御青流秘技倾囊相授了吧。前途无量啊。”
“殿下谬赞了,其实还只是一个孩子而以。”
“呵呵呵,国光君太自谦了呢……周助君,你今年可满十八了?”
不二手掌拄地,朝信寻殿轻轻一欠。“是,殿下。”
“吾听说很多关于你的传闻,好奇不已。今天一见,更让吾甚感疼爱。京城内竟有这样清秀可人,又精通剑术的孩子。恰好,吾有个朋友正在府里做客,也是位剑痴呢。既然有缘,不如就在茶庭中小小切磋一下如何?”
“殿下……”手冢刚要开口回绝,对面而坐的茜殿却朝他摇摇头。
“国光君有伤在身,就当司裁,吾和茜殿同作观赏。”说完,信寻殿击掌唤来女侍,命她去请客人出席。
最后的薄茶献上时,除了不二,已经没有人把心思放在品茶上了。一边细细眷恋着舌尖的温柔茶香,他淡定的眸对上手冢焦虑的眉眼。
放心吧手冢桑,只是玩玩而已。他朝他笑笑,悠闲地啜着香茶。
一刻时分后,茶室的两扇移门缓缓开启。不二换上了一身雪白的轻便衣侉,走进庭院里。迎着阳光,刚踩上积雪的松软砂地,他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纯白的衣裾伴随发辫轻扬起。
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正从心底浮现。
呐呐,手冢,你的初梦又是什么呢?……
注:①桥就是桧扇上串连起形成扇面的木片,位高的公卿才能使用二十五桥,一般的殿上人为二十三桥。
②德川和子,德川秀忠的女儿,于元和六年入宫嫁给后水尾天皇成为女御。
茶屋南面的庭院本来是一块风雅的白砂地,虽被雪覆盖了,却也不减气度。院中栽种几株精心修剪的团松,只要一拉开移门就像面对一座放大的盆景。碧绿的枝叶上,堆积着前日的白雪,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可以入画的景致。
不二手持木剑站立在这样的背景前,感觉自己正在演一出能剧。
接到手冢告诫的目光,暗自微笑着收拾起心情,转过身去面向对手。“请指教,在下不二周助。”
“啊,请指教,在下真田弦一郎。”
元和七年,睦月初一。给不二周助的新年问候,穿越回忆前来拜访。
第三回 完
之四 破
御青流最初发源于镰仓末年伊东一带的禅宗寺院,深受镰仓念流的影响,在战国初期一度失传。而后正式成为实战中面对面的必杀技,是从手冢道国在“关原之阵①”中初立战功开始的。
到了这一代,御青流彻底脱离了以习心养德为目的的念流,转向追求速战速决的实用对阵,和新当流并称为斩人剑。
但是不同于新当流“一击必杀”之千人斩的宗旨,如果说前者是攻为上,后者的御青流就是针锋相对的以守代攻。从禅宗学说中继承的“无我”为奥义,借助对手的进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