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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尔低头看着自己苍老的手背,满是皱纹,指上的戒散发着耀眼的光。这个象征凡多姆海恩当家的戒指夏尔一直没有交给伯特,他只是淡淡地说一定会有这样一天,那时的伊丽莎白不说话,只是在他身边微笑着。
“差不多到时候了呢。”
夏尔喃喃自语着离开书房,缓缓走向卧室。
“咳,咳,咳。”
才走到门口,就听到剧烈的咳嗽声。
“什么时候睡醒的,今天感觉还好吗?”夏尔走到床边,帮伊丽莎白把被子盖紧了些。“会冷吗?要塞巴斯蒂安再拿床被子来吧。”
“不用了,不冷。夏尔,不要担心,我今天感觉好多了。”
伊丽莎白笑着说道。
“那就好。”
夏尔轻轻说着。其实他知道,不会好。
两年前伊丽莎白染上风寒,就一直没有好,前阵子变得很严重。她不愿去医院,只好请医生到家里来诊治。
夏尔看着床上的伊丽莎白,脸上的皱纹随着时间越来越多,绿色的双眸也不再像以前那般水灵,头发缺乏生气的凌乱着。可是她眼底的温度从未改变,笑容也依旧灿烂。
“今天医生为什么还没有来?我出去看看。”
夏尔刚离开床边卧室门就被叩响。
门被打开,走进一个男子。英俊的脸颊、优雅的举止、好听的声音、标准的笑容,那样年轻的一个男子,他光洁的皮肤上没有一丝皱纹。
“塞巴斯蒂安,医生还没有来吗?”
夏尔问着眼前的男子,然后看到他手上的药水和针管。
“医生刚刚打来电话,说今天有要紧的事情没有办法过来。”塞巴斯蒂安优雅地说着,将手中的医药品放到床边的矮柜上,“那么,今天只能由我来为夫人打针了,可以的吗?”
“还好上次让医生留了一份药来备用。”
塞巴斯蒂安在看到伊丽莎白点头后在床边蹲下开始为她打点滴。
“恶魔也懂得医术?塞巴斯蒂安,比起做执事,说不定让你去做医生更合适呢。”
夏尔看到药水慢慢地流进伊丽莎白的身体,对站起身的塞巴斯蒂安笑说道。
“哦呀,这个主意不错呢。”塞巴斯蒂安轻轻一笑,“那我先告退了。”说完离开了房间。
从那天起,塞巴斯蒂安每次都会让医生备份药品,以免遇到紧急情况不能过来。
…
“夏尔,明天别让医生过来了吧。”
一个下午,在卧室等待着医生的伊丽莎白对身边的夏尔说着。
“为什么呢?难道你想每次都让塞巴斯蒂安来打针吗?虽然他没有问题,可是医生更清楚你的病情。”
夏尔有些疑惑地说着。
“不是,我只是觉得这几天好了很多,已经不需要打针了。”
伊丽莎白笑着说,语气却那么的虚弱。
“是吗?那就让医生备些药放这里吧。”
沉默了很久夏尔开口。
“恩。”
伊丽莎白似乎很开心。
第二天医生便不再来,伊丽莎白也不愿意吃药,她说她不想一直当病人。
之后的几天,伊丽莎白心情总是很好,会跟夏尔说很多的话,会要求出去晒太阳。会有一些些任性,好像小时候的她。
夏尔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伊丽莎白开始很爱睡觉,经常一睡就是十几个小时,醒来的时间很短。渐渐地,她睡眠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多。
有一次她醒来看到夏尔在床边时她突然哭了,泪水划过满是皱纹的脸。她向夏尔伸出手,夏尔轻轻握住。
“夏尔,我们八十岁了。”
“恩。”
“我觉得这像是一个奇迹,一个我根本不敢想象的奇迹。”
伊丽莎白笑着说,泪却依旧不间断地流下。
“夏尔,我突然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我不知道要先说什么,但是我知道我必须说。我能感觉到,如果现在我不说,就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不会的,要相信自己。你说吧,我在听。”
夏尔安慰着伊丽莎白,却觉得自己在说一个弥天大谎。
“夏尔,你知道吗?我这一生最幸福的一件事情就是能成为你的妻子,被冠上凡多姆海恩的姓,能生下伯特和贝莉。有时候我自己都会嫉妒自己,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地在你身边挥霍了每一寸时光,这个那么想实现的愿望,曾经觉得那么遥不可及的愿望。夏尔,谢谢你,这一生,我那么幸福。可是夏尔,我也那么的想跟你说对不起,我希望我真的有给过你幸福,我希望在我身边的你真的是幸福的……”
伊丽莎白的声音混着哭泣渐渐变小。
“利兹,我很幸福,谢谢你。”
夏尔有些梗咽地说完这句话,伊丽莎白带着微笑渐渐睡去。
这一次,她没有再醒来。
…
肃穆的葬礼,悲哀的气氛,牧师在低声地念诵。贝莉扑在灵柩上谁也拉不走她,只有一声又一声撕心裂肺地哭泣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畔。
夏尔在一旁站着,他始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他看着灵柩里安睡着的女人,即使是最后都带着微笑。这个女人,用尽她的一生陪在他的身边,真的是整整一生。这个女人,把一生的笑容都给了他。夏尔突然想到十四岁生日那天伊丽莎白在离去时回过头来对他露出的那个灿烂笑容,那时的她在说:
“夏尔,你一定要幸福,夏尔,我多想把全世界的幸福都给你。”
夏尔开始觉得很难过,她曾经是她唯一的亲人,她曾经用尽一生的时光想给他幸福。
塞巴斯蒂安站在夏尔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羸弱的像个无辜的婴儿,他突然很想把他拥入怀里,在他耳边轻轻说,您还有我,我还在,会一直在。但是他只能看着他的背影,任他的悲伤布满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如果还有什么剩下,那便是你在看着我渐渐苍老之后,再看着我死去。
我看过一场透明烟火,绚烂了我整份生命
伊丽莎白去世后,伯特和贝莉带着他们的孩子在家里陪了夏尔几天。可是贝莉终究是要回伯明翰的,而伯特也是要回伦敦市处理他的工作。
伯特想让夏尔搬过去跟他一起住,可是夏尔依旧不愿意,他说他不想离开住了一生的地方。
“可是您会孤单的。”
伯特担忧地说着。
夏尔依旧笑而不语。
最终,还是伯特妥协了,他承诺他会经常回来看望夏尔。
这里,变成只有两个人的家,只充斥着两个人的呼吸。
夏尔很少说话,只是每天都看着窗外的白玫瑰,偶尔去书房呆上片刻。
晴天,阳光柔柔地洒在窗外的白玫瑰上,那片白玫瑰跟自己十三岁那年一模一样。夏尔喜欢看着它们,好像时间从来没有前进过,一切静止。
雨天,雨水滴落在花瓣上,花瓣承担不起雨水的重量轻轻颤抖着。雨水最终还是滑落,那弧度像极了无法流出的泪水。
阴天,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很沉重,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但是那片白玫瑰却在闪闪发光,驱走所有的阴霾。
起风了,那阵风好像是擦着心脏吹过,生疼生疼的。
塞巴斯蒂安总是在微笑着,一天又一天,他嘴角的弧度在慢慢下垂,因为眼前的人在迅速地衰老着。不是外表,而是心。
于是恶魔的心,在隐隐作痛,像是一阵风擦着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吹过。
…
书房的门虚掩着,塞巴斯蒂安端着红茶站在门外,不用看也知道,夏尔又在看那片白玫瑰。
门缝里,看到夏尔瘦弱的背影倔强地站在窗前,右手握着手杖,支撑着自己过轻的身体。这个角度隐约可以看到手背上苍老的皮肤,恶魔的手突然不能控制地轻轻颤抖。
叩响房门,塞巴斯蒂安将红茶放到书桌上,优雅地倒上一杯,红茶的香味顿时飘散在房间里。
塞巴斯蒂安看向那瘦弱的背影,嗓子似乎被堵着一样没有办法发出声音,他走到夏尔身后。刚想试着说话,夏尔却突然转过头来。
“塞巴斯蒂安,我老了,很老了。可是你,依旧年轻得如我们相遇时那样。”
夏尔微微抬着头注视着那双暗红色的眼眸,嘴角带着轻轻地笑意。
塞巴斯蒂安看着眼前的夏尔,苍老,非常的苍老,他的每一条皱纹和丧失水分的皮肤都在诉说着他的苍老。那是时间的杰作,无可救药的扼杀。他看着夏尔的眼睛,依旧清澈的像一片大海,他就那样清晰的看到海面上自己的容颜,没有一丝皱纹的光洁皮肤,像没有经历时间一样。
那我和你,在不在同一个世界?
“我永远是您的执事。”
塞巴斯蒂安优雅地说完,端上刚刚倒好的红茶,夏尔轻轻接过。
“啪!”
只是一秒钟不到的时间,茶杯滑落摔到地上。那是夏尔最爱的那套茶具,此时支离破碎地躺在地上。空气里,是两个人的错愕。
…
夏尔开始爱做梦,冗长的梦,都是过往的时光。
他梦到过十岁前的自己,单纯的笑容和美好的期待,他梦到最喜欢的爸爸妈妈。
他梦到过噩梦般的日子,在梦中都能感觉到自己在不安地颤抖,突然天空中飘满了黑色的羽毛,覆盖住全身,那样安心。
每一天,都是不同的梦,每一天的梦都是经历过的时光,夏尔开始爱上做梦。
梦到十二岁的一个夜晚,有人将那枚幽蓝的戒指带到手上,像是给最绝望的自己一个最大的希望,同时也是最大的依靠。夏尔不知道永远有多远,但是他相信他永远也忘不掉那个晚上那个人温柔的声音,温柔的脸庞和眼底似有似无的宠溺,也忘不了纯白的手套包裹着自己的小手带来的触感,布料与皮肤的细微摩擦。也还能记得,那晚那个人为自己戴上戒指时皮肤触碰到戒指的感觉。
这些我都记得,只是不小心记得太清楚,以至于我在梦里都那么心疼。
梦到自己垂直掉下水,被你在水里温柔地抱住。听到你在我耳边呢喃着说你在我面前只是是个执事。你果然,真的一直只是个执事。
梦到过恶魔之岛,记下了那唯一一次你指尖的温度轻轻拂过我的脸颊。
梦到过十八岁的冬季,我们走在寒冷的路上,世界太安静,安静的像只有我一个人。那时的我好想回头,想看看你是不是一直都在,但是我没有。因为我知道你真的一直都在,因为我知道我一旦回头你就会消失不见。
……
之后的梦开始记不清楚,却都是安心的,最后一个梦停在几天前,地板上的刺眼碎片。这些梦的感觉,像是在看自己的死神剧场。
最后一个梦醒后,世界变成了红色。
…
“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夏尔看着眼前的葬仪屋,威廉和格雷尔。
“很久没见伯爵,小生不甚想念啊,嘻嘻。”
葬仪屋抬起右手用袖口半掩着嘴诡异地笑着。
这一次格雷尔没有扑向塞巴斯蒂安,其实在这几十年里他没有再扑向塞巴斯蒂安一次。只是这一次他太沉默,比曾经的威廉还沉默。
夏尔看着眼前的三个人,又开始恍惚地觉得时间从没走过,可是低头却看到自己干枯的手背。他突然想到,或许他们是来找塞巴斯蒂安的。
“既然见过我了,那你们就慢聊吧。”
夏尔说完,看到一抹意味不明地笑容浮上葬仪屋的唇角。
“伯爵还是那样的聪明啊。”葬仪屋说完,看着夏尔缓缓离去的背影。
…
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四个人坐在房间里,谁也没有说话,像是可以这样一直沉默下去。
“塞巴斯蒂安,这次不会再有办法了。”
许久后,格雷尔开口,带着努力控制的声音。
“我知道。”塞巴斯蒂安淡淡地说。
“你不后悔吗?”威廉仍然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
“从不后悔,不管是什么事情,都不后悔。”
塞巴斯蒂安轻轻地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嘴角的笑意渐渐变浓,再慢慢冷去。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出现意味着什么,包括夏尔自己。
…
伯特回来看夏尔,他心疼着却无从表达。
要如何形容眼前的夏尔,自从伊丽莎白去世后仿佛整个人瞬间衰老,像是不再需要存活的生命,不再有活下去的理由。
夏尔将伯特叫到书房。
“这个戒指,是时候该给你了。”
夏尔在看着指上的戒很久之后缓缓开口,并准备取下。
“父亲。”
伯特却拦住了夏尔的手,意识他不要取。
“那你以后,要记得拿走。”
夏尔沉默了会说道,伯特觉得整颗心都在轻轻颤抖着。
伯特走后时间又开始静谧地前进,迈着不舍的步伐。
…
“塞巴斯蒂安,陪我下棋吧。我还从来没有跟你下过棋。”
一个午后,夏尔看着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