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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康拽着郭靖在京城里四处游逛,但走遍了大街小巷,都没看到过有比武招亲的旗子。直到第四天傍晚,连郭靖这么内敛的性子都忍不住出声问杨康他到底在找什么。杨康琢磨着他若是直接告诉郭靖他在找他的亲亲娘子大人,郭靖会不会觉得他疯了。
郭靖不解地看着犹豫不决的杨康,他知道他这个康弟聪慧过人,所以大多时候他让他做什么,他都不会问原因的。但是这一次却非常奇怪,他们虽然不急着寻找段天德的下落,但如此漫无目的地在城中闲逛,确实是不知道杨康有何用意。
此时已是初冬,天上开始飘下片片雪花,郭靖和杨康都身怀内功,自然不惧寒冷,更何况他们身上穿着的黑裘袄都是铁木真赐予的上等裘皮制成,能经得起大漠的风雪,比起这点雪花,当然毫不在意。只是郭靖看着杨康低垂的眼帘,发现有几片调皮的雪花飘到了他长长的睫毛上,眨眼的时候,便化作一粒粒冰晶,挂在那睫毛之间,美丽得让他移不开视线。
正在发呆之时,郭靖忽然看到一个道人从杨康背后冲来。那道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全身罩满了白雪,背上斜插一柄长剑,剑把上黄色丝条在风中左右飞扬。
杨康此刻也忽有所觉,回头看去。而就在他这一回头,那道人竟加快了速度,反手抽剑而出朝他劈头砍来:“你这小子!居然还敢出现!”
杨康一头雾水,他和这道人见过面吗?正想躲避时,身旁的郭靖一手把他护在身后,另一手抽出剑来准确无误地挡住了这一剑。
其实郭靖在草原上很少佩剑,因为这把剑是他向王重阳学剑法的时候王重阳给他的,他向来视若珍宝,平日里除了练剑根本不会轻易示人。这次来中原,他当然会佩带。杨康也是有剑的,但他觉得那剑缀在身上太沉,所以出来都不带。
“砰!”两剑交击,剑气四溢,雪花纷飞。
那道人的斗笠也被剑气打飞,只见他四十多岁年纪,双眉斜飞,脸色红润,方面大耳,目光炯炯照人。他也不答话,手腕一抖,剑光一闪,便和郭靖缠斗在一起。
杨康正在猜想这道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就听这道人轻咦了一声,道:“你怎会使我全真剑法?”
杨康听了这话,登时便想起一人。这嫉恶如仇不分青红皂白就拿剑砍人的全真道人,除了丘处机还能是谁?杨康虽然不认为丘处机砍他是因为他拒绝了拜他为师,但不需要什么事都要打打杀杀地解决吧?他正要劝他们停手时,忽听丘处机朝郭靖厉声喝道:“你究竟是谁的门下?居然为金狗卖命!看我今天清理门户!”
杨康一听顿时不爽,他若是小王爷的话,被丘处机骂一声金狗也就忍了。问题是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汉人,一想到那本该属于他的富贵腐败生活,就想呕血。当下对郭靖淡淡道:“不用对他客气。”他并没有唤郭靖的名字,因为丘处机对郭靖杨康这两个名字肯定极为敏感,毕竟他们两人所带的匕首就是丘处机送的。
郭靖闻言剑招一变,便从全真剑法变成了玉女剑法。他和杨康两人共同习武多年,杨康早就把从王重阳处学到的玉女剑法也教与了他。玉女剑法招招克制全真剑法,尤其郭靖对全真剑法知之甚详,每当丘处机剑尖一动,便知道他将要出什么招式,瞬间使出与之相对应的玉女剑法,克得丘处机处处受制。
丘处机心下震惊不已,他一开始眼见这名少年不过十八九岁,却使着正统的全真剑法,怀疑是哪个师兄弟在外收的俗家弟子。可是在变招之后,一招一式,却恰好把他使的全真剑法的招式压制得动弹不得,步步针锋相对,招招抢占机先。他的剑法不论如何腾挪变化,总是脱不了对方剑法的笼罩。他只觉得这剑招奇幻,变化莫测,似乎平平无奇,突然间幻招忽生,看去极像要抛剑认输,却怪事陡起,剑招忽从万万不可能之处生出,实令人眼花缭乱,手足无措。
这怎么可能?世上怎么可能如此精妙的剑法存在?就像是专门为了克制全真剑法而练的……丘处机忽然想起一事,登时大惊,使了个剑花跳出圈外。
郭靖也不追击,牢牢地护在杨康身前。
丘处机双目紧盯着郭靖,语气缓和了少许道:“贫道不知原来古墓派也收男弟子了。”
郭靖曾得王重阳吩咐,除了杨康之外,不许向任何人吐露自己师从何人,所以杨康才教他玉女剑法。但郭靖也不愿说谎,当下只是不回答,丘处机便越发认定自己猜得没错。
杨康则从郭靖的身后探出头来,好奇地问道:“道长,你是不是把我和谁认错了?你我今次才第一次见面。”
丘处机一愣,再仔细朝杨康瞧去,不由得瞪圆了眼睛。“你确实年纪要比他大上一些,不过怎么会有这么相似的人?我听说他没有兄弟……”
杨康眨了眨眼睛,还有人和他长得很像?还在京城?杨康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道长,那人叫什么?”
丘处机道:“那人叫完颜阳,是完颜洪烈的儿子,长得和你很相似,我刚见你也穿着富贵,所以错认为他了。”
杨康一个箭步便冲到了丘处机面前,咬牙切齿地问道:“那他做了什么事?让道长如此愤怒?”
丘处机满脸愤慨地怒道:“五天前,他当众调戏卖艺的穆姑娘,还把她抓进王府里去了!我师弟前去救人,还被他手下的人下毒重伤!”
杨康闻言如遭雷击。
Oh!No!这本来应该是他的戏份!
他只不过来晚了一天,他的娘子就要变弟媳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杨康又杯具了……
第二十四章 纠结
杨康其实从刚刚穿越到这里时,就发现这个射雕的世界和他熟知的不太一样。最开始的不同就是他和郭靖出生的时间提前了几个月。而后黄药师出现在草原,王重阳未死,到后来的黄蓉居然变成了黄瑢,让他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他的这一只蝴蝶,扇动着这里都大变了样。
但他也绝对没有想到,他娘亲改嫁给完颜洪烈之后,一年之后就给他添了个弟弟。
包惜弱给那孩子起名为完颜阳,那个阳字,显然就是怀念她的先夫杨铁心。而这个完颜阳则是货真价实的小王爷,完颜洪烈的世子,自然倍受宠爱,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五天前在街上遇到貌美如花的穆念慈,那么经典的调戏场面自然就不可避免地上演了。
丘处机见杨康情绪激动,不由得皱眉问道:“两位少侠究竟如何称呼?”
杨康从怀里掏出了那把匕首,有时候,证据要比解释更加有用。
丘处机一见脸色大变,来来回回地在郭靖和杨康的脸上查看着。
杨康先是一愣,随即便猜到了丘处机在想什么,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才是杨康,这匕首是因为郭伯母说要提现我郭杨两家情谊,所以换着带的。”
丘处机闻言松了口气,否则这“郭靖”怎么可能长得像完颜阳,那岂不是大乱特乱了吗?
杨康回头瞪了一眼郭靖,若不是他不把匕首换回来,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误会产生。
郭靖见杨康又要借题发挥,连忙上前一步道:“道长,此处说话不便,您不是还说令师弟身受重伤?不知情况如何?”
丘处机显然对长得忠厚老实的郭靖印象更好,当下点了点头,率先带路朝旁边的小巷走去,一边走一边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原来那日丘处机并未在场,他也是收到王处一的求救信号在三天前赶来的。曾远远地见过完颜阳一眼,所以刚刚一照面便把杨康和他认错了。丘处机也在前天去过一趟王府,惊见了那王妃就是当年杨铁心的妻子包惜弱。丘处机说到此处时,郭靖大惊,还特意去看了一眼杨康的表情,却发现后者像是已经知道了此事一般,神色没有一丝变化。
丘处机虽然夜里去过一次王府,但却毫无收获。王处一这两天急需几味药材,可是王府却把附近的药店中这几味药材全部都收购了,丘处机正四处找寻可有漏网之鱼,心想不行今夜就再次夜闯王府。但他一人无法兼救穆念慈和搜寻药材两个任务,所以在遇见郭靖和杨康后欣喜不已。
郭靖自然是义不容辞地答应了下来,但他却担忧地看了眼走在后面的杨康。他从未看过杨康如此意志消沉的模样,纵使以前练武再苦再累,他都会热情洋溢地露出笑脸,就算是嬉笑辱骂,也都精力充沛。当下怀疑他是否水土不服发烧感冒,不由得落后几步,伸手去探杨康的额头。
杨康感到郭靖那熟悉的手心覆在他额头上时,不禁浑身一颤,反射性地抬手挥开。
“是不是不高兴我刚刚擅自答应下来夜闯王府?”郭靖一怔,不知道杨康又在气恼什么。
杨康咬紧了下唇,摇摇头道:“不是,王府是要去的。”他要怎么说出口,说他的娘子候选人其实都全部浮云了?穆念慈被那完颜阳看上,完完全全的就是书中的情节,单纯的女孩子根本就无法抗拒啊!杨康郁闷地想着,忽然想起一事,朝丘处机问道:“道长,那穆姑娘身边可有亲人?”
丘处机回想了片刻道:“我师弟曾说过,穆姑娘本是在一处发疫病的村庄里存活下来的,亲生父母兄弟全部都死了。后来得一名男子收养,但她的义父也在几年前得了一场大病逝去了。她举目无亲,幸好她义父教过她几年武艺,便出来卖艺。”
尽管杨康做足了心理准备,乍然听到杨铁心已死的消息,也不禁发呆起来。
他的生身父亲已经死了?就这么简单的死了?连他娘都没有见最后一眼,居然就死了?
虽然杨康对杨铁心没有什么父亲的概念,但血浓于水的感情是与生俱来的,他甚至无法控制地心情低落起来。他重生到这个世界,其实就算是过了这么多年,由于草原的生活过于单调,都没有确切的真实感。总觉得自己像是在玩个游戏,通关了就会有奖励。但在草原呆了这么久,到中原来才发现,这里根本不是他熟悉的那个游戏,而是真实的一个世界。
虽然没有了完颜康,但另外还有个完颜阳,那么他才是多余出来的那一个吗?
郭靖不知道杨康为何突然间哀伤起来,他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能伸手去寻杨康的手,想用平常的法子安慰他。但杨康却反常地极度排斥他的碰触,在他靠过来之前便加快了脚步,刻意地走到前面的丘处机身旁,与之并肩前行。
郭靖一呆,此时才确定刚刚杨康挥开他探试额头的手不是巧合。到底出了什么事?
杨康不是感觉不到身后郭靖专注的目光,但是现在他们在中原,又不是平日只有他们两人相处的塞外大漠,在大街上两个大男人手牵手很吓人的好不好?
丘处机没空去在意这两个青年的暗潮涌动,他带着他们在京城中左拐右转,穿过几条街巷,终于在一间小平房前停了下来,迈步而入。
王处一的伤情要比杨康想得还要重,他给了他一颗九花玉露丸,暂缓毒情,可王处一中毒已超过两天,就算服下九花玉露丸,现已昏迷不醒。丘处机便毫不犹豫地盘膝坐下运功替他驱毒。郭靖和杨康便负责去王府偷药和救人。
但时候尚早,天还没有全黑,郭靖出去买了一些包子回来,回来时却发现杨康竟没有在屋内呆着,而是站在天井里,仰望着昏暗的天空发呆。他肩上的雪花已经落了薄薄一层,可见他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
郭靖知道他的康弟长得非常出众,而且浑身散发的气质就跟别人不一样,仿佛不是属于这个世界一般。纵使和他亲密无间,但每次远远看到的时候都总是不禁一愣,确认那人真的存在后,才敢迈步靠近。郭靖看着杨康专注的侧脸,一时竟不敢上前去打扰他的思考,他知道杨康心里藏了很多事,他也不想去猜。若他真的事事猜测,早就受不了了。所以他只是把手中的晚饭送进屋内,然后走出来站在杨康身后半步,默默地陪着他。
杨康听到身后传来平缓的呼吸声,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只是想一个人静一会儿,都不行吗?想起这些年他尽力想摆脱郭靖却无法摆脱的历史,不由得心情变得越发糟糕起来。也许他没有女人缘,是他这些年放纵自己屈服于身体的欲望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