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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白色,了无生气的白色,是尹峥看了一年的颜色。
而今天,他终于解脱了。尹峥漂浮在空中,看着下面刚从手术室推出来躺在床上被白布盖上的青年,旁边的那个医生,是他的主治医生,缓缓摇了摇头,然后一旁的护士推着那张床向外面走去。
尹峥漂浮在空中跟着,直到看见那个青年被推进了太平间。默默叹了口气,看着孤零零的身影。
尹峥是个孤儿,不知道父母是谁,孤儿院的孩子是没有童年的,尹峥从小就学会不去争那些好心人送来的东西,因为那些很快就会被那些大孩子抢走。尹峥知道,知识才是他逃离命运的唯一武器,所以他努力学习,在考上大学之后,找到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在一所学校当初中老师。
他以为,生活会就那样稳定的生活下去,他会找一个温柔的女孩,组成家庭,然后共同养育他们的孩子,那几乎就是尹峥最大的愿望了。
只是,命运就是这般捉弄人,突如其来的昏厥,他听着医生残酷的说着:你患上了白血病……
白血病,这个离他那么遥远的词,却突然降临到了他身上。他听从医生的吩咐,开始住院治疗。本就不多的积蓄渐渐耗光,只是,情况却越来越严重,一次一次的进手术室,一次一次的在生死线上挣扎,他,也从一开始的满怀希望到后来的平和,心态也变得淡然。
他的病床前永远是孤零零的,在孤儿院里没有朋友,后来努力读书,上大学后,学费生活费让他奔波于各个兼职,压的他快喘不过气来,甚至连班上同学的名字都叫不全,又哪里来的朋友。毕业后好不容易找到工作,还未去报到,人已经倒下了。
细想他这一生,这么努力的活着,在生活终于稳定下来之后,却又患上了这病。在这一年里,也曾有过不甘,也曾有过怨恨,只是在一次次的生与死过后,再多的不甘,再多的怨恨,也全都消弭。
鼻尖再也呼吸不到那令人厌恶的消毒水味,尹峥嘴角勾起一抹笑,温润中含着一丝淡漠。身体向外面飘去,手试探着伸到阳光下,灼烧般的痛让他瞬间把手缩了回来,叹了一口气,看来不能出去了。
看着周围的白色,微皱了皱眉,真是讨厌的颜色!
尹峥在医院里飘荡了几天,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以这种形态存在,传说中的牛头马面也没有出现,也没有见到所谓的同类,甚至他还蹲在手术室里,盯着一个被医生宣判死刑的人,可是却没有见到有什么从那具尸体中出来。
尹峥出不了医院,甚至晚上天黑之后也出不去,就好像有一层无形的屏障把他困在了里面。
这天,是八月十五,天空一轮圆月,散发着莹白的月光。中秋节啊,一天团圆的日子,在尹峥的生活中,中秋节除了能让他在兼职的时候遇到更多的顾客,赚到更多的钱之外,没有什么不同。
尹峥漂浮在窗前,看着天空的月亮,二十二年的生活一一在眼前闪现,从来没有许过愿的他虔诚的许下一个愿望:如果有下一辈子,不要再孤单一个人。
孤儿不相信眼泪,因为没有人会心疼。一向很坚强的尹峥此刻却很想流泪,只是,灵魂状态的他却流不出来,形单影只的身影散发着一股悲伤寂寥的味道。
在尹峥没注意到的时候,天空的圆月散发出一丝肉眼不可见的妖异紫色,直接投射在尹峥身上,把他包围住。尹峥只觉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窗前漂浮的身影下一刻消失不见。
当尹峥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手脚都被束缚住,眼睛也睁不开。也许是死过一回,尹峥并没有惊慌,感觉到周围是一股温暖的液体,而且,在自己的左边好像还有一个人。试探着伸手伸脚,却没有办法动作,尹峥有些累了,就在这时,左边那里动了一下,还传来一股欣喜的情绪。
尹峥只来得及对那边发出一个开心的情绪,就陷入了沉睡。再次醒来的时候,周围传来了一股推挤的感觉,尹峥这时候也猜到了自己大概是转世了,顺着那股挤压的力量,向下滑去。
一股新鲜空气扑面而来,尹峥下意识的深吸一口,口中却不由的发出“哇……”的声音。尹峥下一刻就闭上嘴巴,然后身体被放进了水中,温热的水从皮肤上划过,随后身体被柔软的布包住。尹峥眼睛一闭,快要睡着的时候才猛然反应过来没有听到另一个婴儿的声音,不由着急起来。
周围有女子痛苦呻吟的声音,还有一个男子带着焦急的声音。
“衡儿,坚持住,用力!”那男子说道。
尹峥焦急的等待着,只觉时间过的很慢,等到听到那“哇哇……”的大哭之后,才松了一口气,睡意涌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尹峥再次醒来是被饿醒的,身边一点声音都没有,眼睛沉重的睁不开。尹峥只能“哇哇……”的叫出声来,很快,有人到了身边。尹峥感觉到自己被抱起来,嘴唇触到了一个柔软散发着奶香味的东西,身体的动作比尹峥的意识要快得多,在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时,嘴唇已经含了上去,一股香甜的乳液到了口中。
尹峥大口大口的吸吮着,直到肚子微涨之后才停下来,气息有些急促,打了个饱嗝。尹峥重新回到了那个还温热的地方躺着,身边还是没有任何声音。尹峥细小的眉微皱,没有思考多久,小小的身体很快又睡了过去。
第二次醒来是在“哇哇……”的哭叫声中醒来,尹峥还没来得及感叹终于听到了声音,就感觉到身下的异样感觉,濡湿还带着一丝黏糊的感觉,加上空中的臭味,不用想尹峥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尹峥僵着小身子,还好很快一双手就把他抱了起来,柔软的布褪去,身体被放进了水中,然后重新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而那个先前把尹峥吵醒的哭声也停了下来,这个时候的尹峥还看不见,眼前一片朦胧的白光,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能感觉到那个小孩应该离自己不远。
稍后他又被喂了一次食,然后重新回到小窝里。就这般吃了睡,睡了吃,除了偶尔能听到那个小孩的声音之外,就再没听到其他的人声了。婴儿的生活除了某方面不受控制之外,倒也可以忍受。
随着一次次的醒来,尹峥渐渐的就可以看见身边的东西了,只是看的还不远。勉强转过头,首先看到的是离他不远的一个小婴儿,穿着白色的小衣,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正看着尹峥。尹峥绽开一个浅浅的笑,其实也就是咧了下嘴角。那个小婴儿没什么反应,但眼睛却眨也不眨的看着尹峥。
尹峥不知道到底自己出生了几天,但根据吃的次数来算,应该也就三四天左右。有些奇怪,为什么没有看到父母呢,而且这个房间的装扮充满了古风,木床,木椅,木柜,头顶上方是木梁,没有水泥顶。看来是投生到了古代了。
这时从门外进来两个人,前面一人是个男仆,面无表情,后面跟着一个低着头的女子。那男仆见到尹峥醒着,让开,把后面那女子拉过来。那女子熟练的解开衣服,微侧身子,抱起尹峥。尹峥脸微红,但没有拒绝。在尹峥吃饱后,那女子又抱起另一边的小孩,待那小孩也吃饱后,跟着那男仆又出去了。
尹峥心中更觉得怪异了,这里的人都不说话的吗?没有多想,吃饱了,睡意汹涌而来,尹峥又睡着了。
又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一次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对上一个英俊的中年人,尹峥有些惊讶,这些天他就只见到那一男一女,而且从来不说话。这么久以来,除了自己旁边的这个小孩偶尔发出声音之外,尹峥就没听到人声了。
这人三十岁左右,剑眉下一双狭长的眼睛,五官俊美,颀长而匀称的身躯,本应是风流不羁的模样,只是发间却有几缕与年龄不相称的银发,身上穿着一身灰色长袍。男子的神情有些悲伤,见到尹峥醒来,男子深深的看着他,然后伸出手,把尹峥抱到了怀里。尹峥猜想这人大概就是爸爸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悲伤,心里隐隐有个不好的预想,尹峥却不敢继续想下去。
“峥儿……”男子低低的叫着,眼里满是疼爱。
尹峥愣愣的看着他,那男子手轻轻的碰触着尹峥的脸,动作轻柔无比。尹峥从小就是个孤儿,从来没感受过这种温暖,这般让他眷念。这时,从床上发出“哇哇”大哭的声音,抱着尹峥的男子把另一个小孩抱起来,一手一个,向外面走去。
被黄药师抱起来的小孩已经没有哭了,只是眼里还有未退的水汽,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看着尹峥。尹峥这会却没工夫理他,注意着周围的景象,刚出房门,一股桃花香就扑面而来,印入眼前的是一大片开着桃花的桃树林,景色优美,空中还夹杂着海风的味道。
路上都没见到人,男子抱着尹峥两人走到一间房处,远远的尹峥就看到屋外挂着的白灯笼,还有飘着的白绫。心里一阵紧缩,尹峥知道自己的猜想是真的,那个名为母亲的女子已经死了。
进到里屋,正中央放着一个灵位,上面的字尹峥还看不清,那男子神情悲伤的道:“衡儿,我带了峥儿和嵘儿来见你啦。”
尹峥愣愣的看着那灵位,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待听到那男子说话,才回想起来刚才这男子好像是叫自己“峥儿”,只是不知道字是不是原来的那个字,不过就算是换了名字也无所谓了。
在这里没待多久,尹峥的那个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的小孩可能是不耐烦了,哇的一声哭出来,尹峥也配合的哭了几句。婴儿的泪腺比较发达,假哭的尹峥哭到最后也流了几行泪。
桃花盛开的季节在三月底,时节还有些冷,这眼泪流出来在皮肤上很不舒服。那小孩哭的更大声了,尹峥也有些不舒服,微微动了下。抱着他们的男子脸色有些无措,转身就向来时的路走去,尹峥只觉刷的一下,就回到了房间。
尹峥愣愣的看着那中年男子,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那男子回到房间,对着外面说了一句,没多久给尹峥两人喂奶饿那个女人就过来了,见到那男子,低着头,身子还止不住的颤抖。男子微皱眉,冷冷的道:“替他们洗澡换衣服。”
那女子慌忙弯了腰答应了一声,就出去了。很快,盆,还有热水就都提来了。那女子兑好水,男子把孩子递过去,女子先把尹峥衣服脱了放进水中,正准备洗,那男子却已经把那小孩的衣服也脱了,也放了进来。
这下尹峥知道了,那小孩是个男的,也就是自己的弟弟了。那小孩可能也觉得好玩,脚不停的踢着尹峥,还好他力气不大,尹峥也配合的把脚伸过去,小孩咧开嘴对着尹峥笑。
尹峥心里只觉很温暖,这个孩子,是自己的弟弟呢……
站在一旁的男子看着两个小孩玩闹着,嘴角也泛起一丝笑容。等尹峥和那小孩都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之后,那女子又喂了一次奶,两人重新躺回到小床上。那男子坐在床边看着两人,眼里是明显的疼爱。
尹峥咧着小嘴对着那男子笑了笑,男子的神情越发柔和起来。旁边那小孩可能是觉得自己被忽视了,不甘心的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尹峥转头看去,小孩显然很高兴这成果,咧开嘴笑着,粉嫩的牙床都露出来了。
小孩的脸已经稍稍长开了,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粉嫩的皮肤,粉红的小嘴,看起来很可爱,让人忍不住喜欢。
那男人只是坐在一边看着两人,不过婴儿的精力不多,很快,那小孩就打了个哈欠,眼睛闭了闭,就睡着了。尹峥也有些想睡了,最后看了那男子一眼,就闭上眼睛。
之后的日子,那男子经常来看两个小孩,有时候只是静静的坐在一边看着两人,有时候也会说一些话,逗着两个小孩。
天气经过了夏天,等到了尹峥穿着一件小衣的时候,他已经可以爬动了,手脚也不像一开始那样软绵绵的。而那个小孩一般都是见尹峥干什么也跟着干什么,在学会了爬之后,小孩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扑到尹峥的身上,咯咯的笑着。
尹峥有时候被压的难受,但又推不开,只觉的气闷,还好有仆人在一边,就把小孩放到一边,小孩顿时不高兴了,瘪着嘴又向着尹峥爬过来。这次尹峥学聪明了,侧身抱住小孩。这姿势小孩也高兴,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