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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允浩走到窗前,窗外的浓黑景象经由雨水折射模糊投入眼帘。“如果那些孩子还活着,那么年岁与我们相差无几。”允浩回身,看着倚着办公桌的朴有天说道:“有多少可能,他不是其中一个?”
朴有天摸摸下巴,回道:“我不得不说允浩哥你很厉害,将试探细化到日常生活中,这种做法很精明,同样,也很伤人。”
“……我知道。”
“正勋哥那边怎么办?”
“我会解决的。”
“事态已经没有按计划发展,那事怕是有变数。我担心你……”
“放心吧,”允浩接过话头,安慰道:“还不是僵局,我自有分寸。”
“好,其他事交给我吧。”
允浩点头,朝门口走去。朴有天却喊住了他。
“哥,事事都靠计算演绎论证的是机器,不是人。别太勉强自己,感觉都失去了,就没有心了,人也不可谓活着了,这是你说的。”
郑允浩熄掉香烟,走出了副会长的办公室。
第二十一章
在中扬起脸对着淋浴头,任凭水落在脸上,然后往下流淌。在滚热的水流下站了约二十分钟,觉得心里舒服多了。换好衣服走出浴室,听见手机在响。在中不慌不忙地接听。
“喂?”
“……是我”
“……”思附了许久才憋出一个“嗯”字。
“我是想问……你的腿……”
“多谢你手下留情,还不至于残废。”金在中果断地斩绝了郑允浩瞥脚的前提铺垫。
你不能要求一个才经历了身体和心里起伏的人能说出柔和诙谐的语言来缓和尴尬,除了堵得郑允浩哑口无言。
你也不能要求一个几乎不曾去表达内心被压抑的彷徨的人能成熟老练地应对尝试的契机,除了对金在中静默滞留。
“没其他事我就挂了。”
“在中……对不起。”几乎是用气息吐出最后三个字。
金在中条件反射似的立马按下结束键。
一夜之间,郑允浩刨出了他记忆里两个被深深埋葬的阴暗过往。如同被一个人从土中挖掘出来的陶器,撕开封条,里面满满的装着形状饱满的果实,叶子青翠湛绿,似刚从晨雾中新摘而得。被暴露不到一分钟,绿叶和果实就转瞬腐朽污黑,令人作呕。而挖掘的那个人那么浑然不知,那么误会甚深。
金在中放下电话,心“嘭嘭”直跳。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把灯都打开,窗帘都放下来极力想让内心的波澜平静下来。刹那间,身体深处的某扇门震动了一下,吱呀着打开了,然后觉得胃里的东西直往上涌,只好跌跌绊绊地冲向卫生间。
妈的,郑允浩……
我居然会有点喜欢你……
忽而,门铃在房间里回荡。金在中匆忙地整理了一下又从卫生间里出来,走向门边,眼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橱柜里的钟。
怎么深沉的雨夜,还会有谁来?
开门探寻,是被雨水淋透的张根锡。
“哥,我找你好久了,之前来的时候你不在,我不知道你干什么去了,你又不接我电话。”
在中吧根锡拉进房内就直接把他往浴室里推。
待到张根锡擦着头发出来。在中已头靠着窗帘默默地聆听着夜雨多时。根锡捧着在中为他温好的牛奶,盘腿坐在沙发上。“哥,你去哪儿了?”脸庞晕染着沐浴后的红润,肌肤像被洗涤后的白玉,闪着青春强盛的光泽。带着微微鼻音。恍然最初的那个男孩又跑回来拽着在中的衣角怯生生地问,哥,你去哪儿了。
“你猜得到的。”在中避开了根锡的视线。
根锡低头默默地喝着加了蜂蜜的牛奶。
“根锡,我可能闯祸了。”
“我不怕。”张根锡大叫了起来。“我不需要一直躲在你的保护下,我也可以帮你的。我只是觉得在中哥你也不需要为舅舅的事操心。他到今天这个地步是他活该。他抢我妈妈遗产的时候就应该知道那是要遭报应的。”
“给你舅舅凑钱的事,以后再说。我现在想告诉你其他事:从现在起要提高警惕,别被人趁其不备给偷袭了。”
根锡转着手中的杯子,忽而晃动了一下,杯子里牛奶漾起了微波,泛着乳白的光。“有人要对付你?”他问道。却不像是个疑问句。
“我只确定有人在挖我的过去。”
“难怪那天你在车上神色慌张,是谁?”
“黑熊和郑允浩。”
根锡听到后者的名字时,莫名地眨着亮晶晶的眼睛,“郑允浩?”
在中一声轻笑,是啊,郑允浩。
“我跟你说过的,你被黑熊抓走的那天,我去剑道部找过你。”根锡点头肯定。“我撞见了郑允浩正在包扎受伤的左手。他的手上有戒痕。不久,金俊秀也冲进来。我注意到郑允浩看了会金俊秀的手。然后我发现俊秀的左手上也有戒痕。那戒痕都是长年累月带着固定款式的戒指而留下的。而朴有天,在同一根手指上带着装饰性的戒指。当时我没在意,相处一段时间后,我留意到他们三个经常换着不同款式的戒指,绞银的,缠花的,还有粗犷的扳戒……但那些东西从来都是把戒痕遮得严严实实……”
“不禁让人怀疑,像是在掩盖什么似的。”根锡若有所思地接下话头。“中午时剑道部的休息室里通常没人,算他大意,被你撞见了,而且处理伤口时是顾不了那么多的。而金俊秀,我估计他在听到郑允浩受伤时,不由担心,导致内心慌乱,就风风火火地跑来看望郑允浩,而忘了平日里出门前应做的功课。总之是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露了马脚,让你逮了个正着。”
金在中无声凝望,在回想着什么。
“不过在中哥,这只是假设啦,假设,明白?毫无证据嘛。”
“但后来发生的事证明了这推断无误。”金在中开始自言自语,“他跟黑熊有过节,看起来水火不容。黑熊说过‘别以为我真不敢动你’,还警告过他说‘强龙难压地头蛇’……”
“在中哥!”
张根锡一个响指就把金在中的魂又招回来了。
在中看着突然放大的俊俏容颜,幽幽地问:“你觉得黑熊的势力如何?”
“一句话,足够杀死我俩千百遍。”继而一口气将牛奶喝光。
“但有人的势力,似乎足够杀死黑熊千百遍呢。”
“还有这种高人?”
“这话题你跟我提过,当时我觉得你还小,知道得越多越短命;但现在,我认为你必须知道,有所提防绝对好过一无所知。”
根锡听后又跑回沙发,乖巧地坐下。
“黑道上有个隐蔽的组织,由七大家族统领着,内部庞大复杂难以理清,与其说是组织,不如说是巨大的利益关系网,他们相互制约又共同合作,自成一个纵横交错的黑暗世界,维持着黑道的权力平衡。这个组织叫七族联盟,道上简称七部。警局里能拿得出手的有关这个组织的资料不多,很多消息都是靠口头流传。不少人认为这种威胁论不过是异想天开的产物。”
“哥,我有点被你吓着了。”
“别打岔。”在中起身在屋里沉思似的略走了几步,又继续解说道:“七部里稍有分量的人都会有一枚戒指来表明自己的身份。那些戒指上都有特定的图案来说明佩戴者在七部里的地位以及所从属的家族。比如黑熊戒指上的图案是狼蛛,据我所知,他在七部里不过是个普通玩家,只是不知道他效力于哪个家族。”
“普通玩家?”
“黑道上的行话,用来描述势力范围不上不下。”
“那那些超级玩家呢,或者说,终极BOSS呢?”根锡刚一问出口就恍然大悟,“对了,是那七个家族。”
在中点头,“最有权势的当然是那七个家族,韩国的黑道就是他们在分割天下。他们戒指上的图案就是他们的家徽,我清楚的图案有灵狐、影狼和夔龙,剩下的四个就不知道了。”他忽然又换了个话题,“以黑熊的性情,想顶撞比自己高几个级别的人,是不用心虚的。但若是靠近七部顶层的势力,就另当别论。郑允浩那个家伙……”
“哥你的腿怎么了?”根锡还是憋不住疑问。
在中的注意力转到自己别扭的走路姿态上,不禁疑惑: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自己而开始暗中试探的?
内心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变得清晰,就像拼图关键的一块突然放对了位置。
“我的笔记本!”金在中吼了出来。
“啊,什么东西?”
“他闻过那个花香,所以在翻我的笔记本时起了疑心。”
“哥,你能再多蹦几个字以求表述能再清楚些吗?”张根锡被在中的一惊一乍弄得云里来雾里去的。
“知道羽之花香的人,毫不畏惧黑熊的人,要隐藏戒痕的人……”
“……我不管你了,我睡了,你组织好语言再告诉我吧。”张根锡彻底放弃努力,困意顿时袭来,自觉得爬上在中的床,兀自睡去。
在中把那些奇异的想法在脑海里回转了多遍,等自己平静下来时,根锡已经发出均匀的呼吸,沉沉入睡。在中走过去帮他掖好被子,揉了揉微湿的碎发,被子里的家伙似有感应,蠕动几下,将自己埋得更深。
“也不把头发吹干了再睡,真是的。”
沙沙的声响持续而旺盛,像幼小的蚕虫在桑叶上彻夜进食。
雨中的白色楼房靠近山区,在中的房子就在顶层,一个小小的阁楼。
屋子很小,窗却很多。开窗就可以趴在暗红的砖瓦上看流云万变,或者干脆爬出去躺在起伏的瓦片上仰望天空。
这是在中能找到的最理想的住所,犹如量身而置,等待多时。
此时在中独自坐在窗前,拉开窗帘,依然一片朦胧。望着砸下的雨水,喝酒的冲动霓虹灯般忽现忽灭。在中只是待在原地没动,呆呆地望着不知疲惫的夜雨中沉睡的大地。
不说就不存在吗?
沉默就能掩盖吗?
在中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疼痛中清晰有力地跳动。
他强行侵入了自己的世界,不容置疑。就像当初街道转角的相遇,杂物库窗台上的突兀相撞,措手不及。自己被这奇异的力量牵引,只听见吱呀一声,门缝开启,强盛的蠢蠢欲动光般照射出来,让自己跌跌撞撞地想要进入他的世界,了解他的内核,触碰阴暗的晦涩角落。
从何时起内心开始悄悄地累积这般幻想。
他说过,自己是个胡作非为的人。
胡作非为,也不过是期冀可以置死地而后生。
手起刀落好过坐以待毙。
这是哥说的。
第二十二章
当天晚上,金在中准时来到菊殇屋。打发走领班小姐后,他一人来到预定好的溯源居,若无其事地关好滑门。环视了屋内一周,所有的摆设都按自己的要求备好。在中摘下帽子,接好的长发倾泻而下。他从背包中取出借来的和服,披上身,开始熟练地穿起来。如何调整背缝,如何固定领子,如何调整下摆的长度……在中一清二楚毫不含糊,绝对遵循传统又留有自己独有的细节。他把胸前的皱折拉到腋下,两手抓住各自的两袖边,轻轻抻袖子,使肩部自然顺畅,领口开衩松紧正合适。在胸下系上细绳,将余出的部分拉整齐,正面重叠的部分呈水平状,闪着墨色流光。随后他端正腰身,在胸前系上“伊达”。再次检查了一下胸前和后背的衣物,在中满意地看到和服上的莲花完整地展露出来。
这是少有的纹样,青色的染料在水中晕开时的飘逸被绢绸凝固下来。各色莲花被针线一一栽种其间。有的在超脱中盛开,其他则被水深深淹没沉沦于黑暗淤泥中;有些已接近于开放,需要更多的光明。好一个超脱幻象的新世界。
在中照照镜子,镜中人眼神游移,韩丹姬口中那些美好的温暖物质烟消云散,只留绵长的诱引。即便已经三年,这些伎俩仍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似乎一旦存在,便不可疏离。
在中理了理长发,涂上了珠光色的润唇膏。
一切就绪。
正如玉玲姐教诲时所言,当你决心动手时,要像正在织网的蜘蛛,千丝万缕都被牢牢掌握其中。
金在中静静地跪坐在和风式茶室的地板上,单纯的色彩穿戴在身。他听见了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
果然,屏风被哗啦一声推开后,黑熊阴韵的身影立于门前,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抑或是无法掩饰。被浓烈的浮世绘环绕的金在中更显清新。
“嚯,我该怎么称呼呢?金先生,还是在中小姐?”
“不过代称罢了,随黑熊大哥叫得高兴。为何不先进来品品酒,我为黑熊大哥点了这里的名酒,菊殇魂。”在中顺势做了个请的姿势,和服随在中肌体转动的幅度摇摇欲坠,斜插在胸前的折扇不时闪烁溢彩,写尽风流。
黑熊倒也不心急,不紧不慢地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