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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李寻欢淡淡道,“三十年的陈酿。”
叶开几乎要被他逼疯,冷冷道:“你究竟想要怎么样?除了离开这里,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
“我不想看见你。”
这句话李寻欢已经重复了第二遍。
论隐忍克制,叶开甚至不在傅红雪之下。可正如傅红雪受不了花白凤的冷言冷语一般,如今叶开面对李寻欢,无时不刻不是煎熬。
偏偏这种煎熬,又是他自己处心积虑求来的。
“当年的事情,我可以向你解释……自上官金虹出现之后,我……”
“林仙儿是你的人。”李寻欢打断,冷声道,“遇见林仙儿时,你同我下山不过三日。我也是到了昨天才知道,原来你叶开比我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叶开无话可说。
天底下没有天衣无缝的计划,从他让林仙儿去引李寻欢来到故园开始,他就做好了林仙儿身份暴露的准备。
“当年你失踪,我为你担惊受怕、四处奔走。而你呢?是不是被丁白云绑架也是你的计划之一?好让你断了筋脉,有了理由光明正大去练移玉大法?”
“丁白云的绑架并非出自我本意,林仙儿是在那时被我收为手下。”
“现在你一意孤行,拿魔教与中原武林的矛盾做文章……挑战兵器谱,筹备英雄战,为的又是什么?武林至尊?亦或是天下第一?”
“如果我说,是为了你呢?”
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能够重回你的身边。
李寻欢闻言冷笑,不知道是在笑叶开,还是在笑他自己。
“叶开,你说你是一片真心。”
“我几乎就相信了。”
他抬眸,碧绿色的眼眸如一池温柔的水,转眼却化为幽深的潭,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少年。
“可是你告诉我,你说过的话哪句不含目的?你做过的事哪件不带算计?”李寻欢几近凉薄道,“这十年的变化不过是,从前我信你,如今我不敢信你。”
字字诛心,大抵就是如此。
叶开慢慢坐了下来,目光正落在李寻欢腰腹间的斑斑血迹上,深黑色一片,堪称触目惊心。
“这辈子,我们就这样了?”
他问的是这辈子。
少年俊秀,垂下的眼睫黑而长,覆盖在剔透的眼睛之下,竟有一种纤细而脆弱的美感。明知是假象,李寻欢还是忍不住心间一软。
“收手,到此为此。”
“然后呢?”
李寻欢沉默——的确已经没有然后。
叶开陪着他一起沉默,视线仍是长长地停在伤口处。良久,他抬眸,轻微而不自觉地笑了一下,“喝药吧,只要你好,我什么都听你的。”
乖巧一如十年前,那个站在阳光下兀自微笑的叶开。
只是在李寻欢看不见的地方,这个叶开心中的野兽,终于慢慢走出了那个自己加予的牢笼。
达成协议之后,两人的相处缓和了不少。盯完李寻欢吃饭喝药,叶开立刻解了师父周身几处穴道,只封住了武功。
李寻欢皱眉。
叶开解释:“等你伤好之后,想要去哪,我不拦你。”一边说着,一边开始为李寻欢细细处理之前的伤口,眉间微微皱起,做的专心致志。
“英雄战开始了?”李寻欢问。
鲜血凝固之后黏住布料与肌肤,叶开用清水湿润了几遍,用一把剪刀将衣服剪开。
“没有。兵器谱上有名的人,如今已经进行到了西门柔。”一把蛇鞭,被百晓生列为兵器谱第七。
李寻欢明白他说的是魔教挑战兵器谱一事,若有所思,问:“挑战兵器谱,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们最终想要打败的是谁?”
衣物和皮肤分离之后,叶开用纯白的雪缎在清水中浸洗几遍,然后洗洗擦拭两道伤口,不知何时,又已经蹙下了眉。
“大概到吕凤先。目的?目的是给中原武林一个下马威,为英雄战做个铺垫。不过你大可放心,不出意外,英雄战最后赢的人会是阿飞。”叶开顿了顿,又道,“选择这种方式,是为了有一个契机引你出现。”
魔教要扬名天下,凭实力即可。方式千千万万,偏偏选择了挑战兵器谱,不能不说,有李寻欢的原因在。
“阿飞赢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叶开取出一个碧玉瓶,不过半截拇指大小,洗净手指,将瓶中的透明液体倒出,在伤口上来回细细涂了两遍。
“他是你的兄弟,既然他想成名,我便助他一把,何妨?这话你大概不信……呵,阿飞武功足够高,赢下英雄战后,在中原武林的地位,虽说及不上泰山北斗,也该有些武林第一人的风采。”叶开笑了笑,“但是他有一个特点。”
李寻欢已经想到了。
“阿飞很简单。”
“对,他足够简单,也足够好控制,上一世的林仙儿正是一个再好不过的示范。”这样一来,最后成名的是阿飞,魔教却有足够的手段保证自己成为最大的受益者。
叶开重新为李寻欢包扎,三层纱布,已经涂过上好的伤药。
李寻欢却是猛地站了起来,一下子牵扯到伤口,不知是因为不满还是因为疼痛而皱眉,怒道:“你派了林仙儿去会阿飞?”
叶开脸色苍白,无所谓地笑了笑,“一切都变了,没有什么会再重来了。”
他淡淡地补充:“我保证。”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的少,对不起各位。
请接受我的么么哒,捂脸~
53、嘿嘿
夜深,黑暗入侵一切。
这间屋子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而这扇门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被打开过。
窗外是什么颜色,傅红雪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面前只有一片黑色——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他也不知道自己已经等待了多久。
或许两个时辰,或许两天。
就连饥饿都已经被他暂时忘记了。
或许他会一直等下去,直到死。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点暗淡的光线照进来。傅红雪的眼睛是这间屋子仅有的光亮,像夜间奔走在山林间的野兽的眸。
花白凤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间屋子,如此陌生,而里面充斥的绝望的气息,又是如此熟悉。
“你来了。”
“……红雪。”花白凤喃喃唤了一声,“我原本以为再也不会来到这里。”
这间屋子的摆设同十几年前一模一样。傅红雪跪在黑色的蒲团上,面前有一张高高的桌子,供奉了一个神龛,两边有黑色的神幔罩着。
她不用看,就明白神龛里面有一个漆黑的铁盒,铁盒里面装满了赤红色的粉末。
那时花白凤每天都在诅咒,在这间漆黑的屋子里,在年幼的傅红雪面前,她疯狂地宣泄着自己的仇恨。
那是雪,红色的雪,是用鲜血染成的!
她终于回想起来,自己曾经对面前的少年做过什么。
而现在这个少年,正如十几年前一样,一声不吭地跪在自己的面前,他的手始终没有离开过刀柄。
花白凤的泪已经流了下来。
她原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已在白天羽死后流尽。
傅红雪的目光一直停在花白凤身上,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隐忍的痛苦,声线紧绷着:“你为什么哭?”
花白凤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她慢慢地走了进来,走到少年面前。
“因为疼。”
她缓缓地跪了下来,从前傅红雪总是跪在她身后,这是第一次,两人面对面地说话。
“红雪……我对不起你……”花白凤伸出手,手掌颤抖着,贴上了傅红雪的脸颊,一片冰凉,“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着你能想明白就好了……你要是能跟着李寻欢,重新开始就好了……”
她痛苦地摇头,“你忘不了……你是忘不了……”
在这样黑暗的屋子中成长,呆上三五年,又有谁忘得了?归根结底,是她从一开始,就把仇恨和诅咒统统加诸于傅红雪的身上,牢牢扎根。
她错的太离谱!
傅红雪看着花白凤,四周仍是黑的,但这却是他第一次这么近地去看自己的母亲。他明白她是美丽的,是仇恨让她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所以复仇是他的路。
只是现在,当花白凤的眼泪流下的时候,傅红雪忽然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救赎。那些复杂难解的心结,仿佛在一瞬间被轻轻巧巧的打开了。
“你不要哭。”少年说。
花白凤一遍一遍用手指抚摸过傅红雪的脸颊,如同天底下任何一位母亲,温柔地呵护自己的孩子。
“我们不报仇了,再也不要来这里。”花白凤尽量克制自己的泪水,然而汹涌的泪眼却已经成溃堤之势,她抽噎着,“红雪……对不起……”
这些年来,她走出了无止境的痛苦的深渊,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如何去把那个少年也从复仇的痛苦中解救出来。
她并不是没有更好的方法去处理于傅红雪的关系,不过是她没有尽力。
悔恨填满了花白凤的心。
她只能不断地重复:“是我大错特错……对不起……红雪……”
傅红雪听见了——母亲呼唤他的声音。
他松开那只仿佛永远握着刀柄的手,轻轻地覆在花白凤的手上。
他原谅她。
空中忽然传来清冽的梅花香气,淡淡的,像是大雪落后,梅林间的气味。
花白凤的眼泪落在了傅红雪的手上。
四周景象不知何时,神鬼莫测地变化了起来。傅红雪因为母亲的眼泪而愣住,回过神来,发现两人已经身处在一间竹屋中。
窗户打开,清风拂过,月光在地上投出外面晃动的竹林影子。
花白凤亦是惊讶,不过她很快明白过来,“原来那间屋子对你我而言,都是心中的一道屏障……过不去的,只是我们自己。”
傅红雪道:“幻境。”
“最难破的,不过是心魔。”花白凤拉紧傅红雪的手,“如今我们都已经走了出来,红雪,答应我,放弃报仇……好吗?”
傅红雪的身体有些僵硬,身在幻境之时,整个人的情绪都会受到明显影响,一时间感性很容易打败理性。只是现在一旦出来了,花白凤的伤人话语,又一一重现脑海。
“你说,我不是你的儿子。”
她唯一的儿子是叶开。
“红雪,你怎么不是?我原以为让你跟着李寻欢,你自然会走出仇恨……只是我错的太厉害了……谁能取代母亲呢?”
没有人能取代母亲。
“你生身父母被安置在了京城郊外,这几年我和开儿去见过他们……你要是愿意,我们马上启程去寻……至于我,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会把你视作亲子。”
除此之外,她再也没有赎罪的方法。
月光清亮,少年面无表情,英俊的五官犹如冰雪塑成。
良久,他终于点了点头,浪子永远都无法打败母亲的眼泪。心魔都已经破解,又还有什么,是走不出的呢?
只是,他最后还有一个要求,“辞别,和师父。”
***
何处月光不照人?
小楼月光轻盈。
既然已经达成协议,两人之间的关系总算也缓和上了许多。
叶开递了一件全新的外衣给李寻欢,料子似缎非缎,似麻非麻,月白色,袖口有精致却不显繁复的花纹。李寻欢也不挑剔,脱了满是血的长衫,直接换了,不得不承认相当合身,芝兰玉树,更显得英俊潇洒。
不过叶开却是在李寻欢系腰带时,脸色微变。
“手上的伤怎么回事?”
李寻欢面不改色,随意看了看自己的手,食指的伤疤是两人第一次重逢后,他坐在马车里刻木像时弄出来的,当时把孙小红吓得不轻。
“不小心弄的。”
叶开哪里信,见他那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又是气得暗自咬牙,“万一有影响怎么办?”
小李飞刀若算作暗器,乃是无可争议的天下第一。发出飞刀,施力最多的,便是这根食指,因此这根手指,可算是李寻欢全身最应该保护的地方之一。
何况他一双手极为漂亮,十指修长,指节分明,如今添上了这样一道伤痕,如同美玉无端生瑕,让叶开如何不气恼?
他说着便要抓住手指细看。
李寻欢现在被封了武功,身法没有他快,也清楚叶开只是着急,干脆便任由他看。
两人贴的很近,叶开低下头,十六岁仍是长个子的时候,身高比之李寻欢还差了一点儿,于是李寻欢一垂眸,便看见了少年细长的脖颈。
叶开之前刚从外面跑回来,为李寻欢取了衣服,大概还交代了手下一些事。一进门,抹了额上的汗,干脆脱了天青色的外衫。他穿的不多,李寻欢眼力亦是极好,看见叶开背后肩膀处有一道伤疤,离脆弱的脖子不过两寸,消失在衣物的覆盖下。
十年前,李寻欢可以肯定叶开背后没有伤。
难道叶开这些年有过生死一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