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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白衣人渐渐清醒,只觉头痛欲裂,脑子里塞了铅块一般昏昏沉沉。歇了半晌,悠悠睁开双眼,对上一双清如寒潭的眸子,那人欣慰笑道:“终是醒了!可觉得好些?”
此时白衣人方彻底清醒,看着身前浑身透湿的展昭,有一时诧异,低头再看自己时,这才发现身上的雪白锦衣满是泥浆,而头发被河水浸湿,一缕一缕贴在脸上,煞为狼狈。他素来爱干净,虽不至于好洁成癖,却也不容衣上沾有半点灰尘水粉,总要整洁清爽才觉舒服,现在到了如此难堪境地,倒真是前所未有。白衣人顿时大觉尴尬,急急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了起来,待得站定,手习惯性地摸向腰间,却发现腰间爱剑已无影无踪。白衣人一皱眉头,这才回想起来,昨夜自己出手相救一名遭人围困的蓝衣男子,后来敌人放箭,自己正全力挡箭,却无故被人拉进了河里。
生平最为痛恨水的自己……竟然落水了?!这么一想白衣人登时只觉一股血气直往脑门涌来,一转头,对上展昭身影,一袭蓝衫,正是自己昨晚相助之人。白衣人怒火直冒,上前猛地一把揪住展昭前襟喝道:“这厮!无缘无故推你爷爷下水做甚?恩将仇报么?”展昭倒是没料到对方会来这么一出,瞬间愣了神,但立时明白过来,忙开口道:“兄台怕是有所误会,方才是在下不得已才……”“休想狡辩!”白衣人此时急火攻心,哪里听得人劝?只怒道:“看你人模人样出手助你,没想是个忘恩负义之徒,倒叫爷爷我枉做好人了!”
白衣人会如此生气其实也情有可原。他离家闯荡已有时日,少年华美文武双全,自称风流天下傲笑江湖,自从与家中四位哥哥结拜后,更是声名鹊起威震四方,在江南一带可算是风光占尽。可惜世上之事难有十全十美,他生来恶水,虽是浑身好武艺,偏偏一遇上水就全没了效力,几位哥哥逼他学凫水,他左右推脱敷衍,就是不肯。若是平日里,要他下水那可比剐他十刀还要叫他难受。而如今却在遇敌危急之时被人拉下水去,若不是命大,只怕此时江湖早在盛传他如何如何遭水所溺,那岂不丢人丢尽了?
展昭虽不知他这毛病,但凭着直觉以及昨夜他在水中的反应,也隐约能猜到几分,于是尽管被白衣人如此指责也并不在意。白衣人吼了几句,怒气稍减,见蓝衣人仍是一派温和儒雅,并不为自己方才那番言语而动怒,不觉也有些动容,到后来虽仍有抱怨,但言辞已缓和许多。展昭见有了回转余地,便拱手向白衣人道歉:“昨夜在下没与兄台打个招呼便将兄台拖下水来,是在下的过错,还请兄台海涵。”接着又给白衣人细细讲解自己如此做的原由。白衣人此时已冷静下来,见展昭致歉时语气诚恳姿态恭谦,又听他一番讲述在情在理,不觉些微后悔自己太过冲撞。他本是性情中人,爽直洒脱快意恩仇,此时早将落水之恨抛了个一干二净,当下冲展昭一抱拳道:“落水一事也不能归责于你,是我莽撞了,兄台不要介意才是!”
此时日头已上中天,明晃晃照出两人湿漉漉的狼狈身形,展昭与白衣人对望一眼,彼此都是落汤鸡一般,不禁相视一笑。两人都是爽快磊落的江湖好汉,这一笑便化解了方才的尴尬气氛,隔膜一破,嫌隙尽消。白衣人揽了揽散落的黑发,随手从衣袖上扯下一截,将头发草草挽了。展昭这时想起那块绢帕,从怀里掏出来看时,才发现帕上的痕迹早被水浸得模糊一片,展昭干脆将之丢进杂草丛中。
白衣人欣赏展昭大度,正欲问其姓名,忽听得树林中传来窸窸娑娑的声响,二人俱是一惊。
第三章:只看云深不知处,得忆曾经未了时
白衣人与展昭对望一眼,立即藏身到树林前的灌木丛中。那窸娑窸娑的声音越来越近,隐约听见有人说话。仔细听时,却是一人说道:“你说咱们这么个找法,得找到猴年马月啊?偌大一座西山,一处一处地搜,还真是吃饱了撑着。”另一人开口道:“小点声!叫主子听到非割了你舌头泡酒喝!你活腻味啦?”方才抱怨那人一听这话口气顿时软了:“我也不过说个玩话,哪能当真……”
展昭闻言心道:“也不知他们找的是谁?是我与这位兄台,还是邱姑娘与伯父二人?”当下也不妄动,存心要看个究竟。而那白衣人不知邱离儿之事,还道这些人来寻自己与展昭,心中冒火,当即从怀中掏出暗器袋便要拿飞蝗石招呼那二人,展昭一见忙伸手按住他握着石子的左手,嘴唇开阖,用唇形劝戒他不可莽撞。白衣人点点头,将暗器袋收回怀里。展昭凝神静气听树林中那二人谈话,竟没发现方才白衣人那黑色的暗器袋上,赫然一个银白丝线绣成的“锦”字,龙飞凤舞傲气疏狂。
此时听得一人道:“也不知昨晚那两人死了没有,看他们武功着实厉害,连戚家四虎也吃了他们的大亏。”另一人冷哼一声:“武功再高又怎样,还不是被咱们的毒箭逼得跳了河。哈哈,看他们沉下去就再没上来,此时怕早已葬身鱼腹了!”第一人连声附和,说道:“自然!自然!”展昭和白衣人在这边听得分明,心下只觉好笑,但又想到昨夜那一战的确凶险,若不是上天庇佑,只怕现在二人真会落得个葬身鱼腹的下场。思及此处,白衣人火气又窜了上来,只欲杀人泄愤,他看向展昭,用唇形说道:“我要动手,不管你啦。”展昭方才听二人言语,明白对方既然认为他二人已死,那现在找的就不应该是自己,应是邱离儿父女。他担心邱离儿父女安危,便也不再阻拦白衣人,一点头答应他动手。
白衣人透过疏疏落落的灌木看那两人,只见两颗黑色头颅在林中荒草内若隐若现。他从怀内暗器袋中掏出两枚石子,手指稍一用劲石子便朝那二人直弹过去。白衣人出手迅捷,既准又狠,两枚石子砸在那二人后脑上,那二人连半声叫唤也来不及出口,登时便直直倒了下去。白衣人冷笑一声:“一群暗箭伤人的小人,倒也适合喂了爷爷我的石头。”说着便要从灌木丛中站起,正当此时却听得展昭一声惊呼:“兄台小心!”白衣人还未及反应,忽觉右小腿忽的一阵剧烈刺痛,低头一看,竟是一条金环蛇紧紧咬住了自己小腿。
江边山脚蛇虫甚多,二人蹲在灌木丛中,一时大意,竟全然不察有蛇靠近。展昭见状,立时射出一枚袖箭,直直插在那蛇七寸上,将它钉在地下。那蛇翻滚着身子,露出可怖的青白肚皮,不多时便僵直不动。而白衣人此时只觉小腿麻痹,额际一阵晕眩,站立不稳,扑地向后倒去。“兄台!”展昭忙上前一把将他扶住,蹲下身去疾点他伤口周围几处大穴,以防毒液扩散。转身再去看那金环蛇,见它三角尖头花纹艳丽,知道这蛇毒性不小。展昭身边除了一盒子金创药,别无其它药物,见白衣人不过瞬间已是面色惨白嘴唇乌紫,伤口处不断流出黑色脓血,看来那蛇毒剧烈无比,若不快些救治,只怕有性命之忧。只是这荒山野岭,去哪里寻个能解蛇毒的大夫?偏偏自己对于医术全然不通,更不知有没有什么药草可解蛇毒,就算有,这西山里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搜着么?
展昭正自心急,白衣人强忍疼痛开了口:“兄台,砍了我的右腿!”音量不大,却是斩钉截铁,他心道此时若不能如此,只怕时刻一长,蛇毒沿血液蔓延至全身,那自己就必死无疑。大丈夫死则死耳,自己向来无所畏惧,可也要讲究个死法,不求死得轰轰烈烈惊天地泣鬼神,但至少也要死得有骨有节,像什么被水溺死被蛇咬死,那可不是死无其所死得窝囊?
听闻此语展昭向白衣人看去,正对上他清冷冷两道目光,坚毅果决。再不多想,展昭一把撕开了白衣人右腿的裤管。白衣人以为展昭要下手去砍,忙闭眼咬紧牙关,只等那阵切肌断骨的疼痛到来。不一会儿腿上传来阵阵酥麻刺痛,却不是料想中的断腿之痛,白衣人睁眼一看,登时一惊:只见蓝衣人俯下身去,用手指挤压住自己右腿的伤口,正一口一口吮吸伤口处的毒血,吸出一口便吐掉,再吸一口再吐掉,周而反复。
白衣人大吃一惊,忙用手去推展昭:“你这是做甚?疯了么?!”用口唇为人将毒液吸出体外,可说是以命抵命之法。蛇毒霸道,若口内黏肉破损,那毒与口腔接触,瞬即沿食道而下,进入肠胃,毒发得愈加猛烈。展昭如此做,已是将自身生死置之度外。白衣人怎会不知,这才拼命推他,可惜白衣人此时浑身麻痹,一双手伸出去没什么力道,哪能推开展昭?他心一急,干脆破口大骂:“臭小子!我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爷爷我瞧你不上!还不给我滚!”
展昭由着他又推又骂,只不理会,埋头吮吸他伤口的毒血,不多时白衣人腿上流出的血液开始回复鲜红之色,他体内的大部分蛇毒已被展昭吸了出来。展昭将口中毒血全数吐尽,抹去唇边血迹,掏出怀中的金疮药来,细细给白衣人敷在伤口上,又撕下一截衣角,替他裹紧了伤口。至此地步白衣人倒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心里又是感激又是忿气,或谢或骂都堵在喉间,最终只能重重一叹。
虽说大部分毒血被展昭吸出,但余毒仍残留在体内,而且展昭昨夜落水,如今口舌有伤,与蛇毒相触,只怕也沾染了毒性,再不想法子只怕两人都只能坐以待毙。思及此白衣人伸手往怀里摸去,不多时掏出一个黑不溜秋的信号弹来。展昭看时,见那信号弹黑则黑矣,却做得圆滑小巧,煞为精致,只是底部一小截棉引线已被河水浸得透湿。“兄台,你这是……”展昭知道白衣人想发信号来搬救兵,只是烟花礼炮之类物事遇水沾湿则坏,他二人在河水中泡了将近一夜,那信号弹只怕是从里到外湿了个透,哪还能拉线引燃?白衣人见展昭疑惑,知他心中所想,便忍着疼咧嘴一笑:“你放心,我这信号弹可不比一般的烟花礼炮,劲力足着呢!”接着右手一拉引线,将信号弹直直朝空中一抛,霎时只听得哧哧几声,火花摩擦间那信号弹嘭地一声细响便炸裂开来,一簇五彩火光冲天而起,跃至高空后又是嘭的一声,明晃晃的火花四散,如落雨飞花般缤纷艳丽,方圆数里皆清晰可见。
白衣人见展昭抬首看着那火花半晌没有动静,以为他是惊讶于自己这枚信号弹的无伦威力,不禁有几分得意,一时间腿上的疼痛似乎都轻了几分,笑问道:“如何?大不一般吧?”展昭闻言回过眼睛看向白衣人,既是好气又是好笑,心道你这信号弹的确是威力无比,生怕不引人注目般嚣张跋扈,这下方圆数里之内都知道你我的藏身之地了,真是好一招“自报家门”,怕就怕救兵未至追兵先到,弄巧成拙。白衣人见展昭一脸无奈之色,知道他有责怪之意,自己怎会不知此举凶险,只是当此境遇已是无法可施,若想保命只有如此,就看几位哥哥是不是赶得及。
展昭心里叹气嘴上却并无言语,只伸手将白衣人从地上扶起,谁知刚站起来便觉眼前一阵昏黑,头晕得厉害,手脚上的气力渐渐消弱。展昭知道身上蛇毒发作,强自定了定神,待觉得好些便左右扫视,想先找个隐蔽之处安生,以免追兵看到烟花后追来。可触目所及皆是一片平坦坦的稀疏杂草低矮灌木,身后是遍布追兵眼线的西山,前方不远处便是江阴河,哪里有什么好遮蔽的所在?正自焦急间,却见北边原本荒无一物的草丛里蓦地窜出一只雪白的大貂来,倒叫展昭和白衣人吃了一惊。
展昭自是诧异,方才四处审视之时自己看得明白,北边草地上确是空无一物,不知这雪貂从何而来,这草丛低矮稀疏,即使那雪貂伏趴于地,以它的身形及自己的眼力,也不可能直到现在方看到;再者雪貂本只出没于天寒地冻的北方雪原,怎会在温暖湿润的江南水乡有了行迹?只见那雪貂昂首挺胸长尾微摇,通体雪白,一双漆黑溜圆的大眼正盯着兀自疑惑的二人。白衣人奇道:“这小畜生倒有几分意思,敢情从地里冒出来的?”
这不经意的一句话提醒了展昭,既然那雪貂是“凭空现身”,只能说它所在之地有洞穴通往地下,可貂惯于在密林草原间奔跑跳跃,不习穴居,想来不会钻地打洞才对。思至此,展昭扶着白衣人便朝雪貂所在之地走去。那貂见展昭二人过来,吓了一跳,倏地朝下一钻便没了身影,这下展昭二人看得分明,那貂确是钻进了地下。
待得二人走近,这才发现原来那草地上有一处陡坡,坡很窄却很陡,仿佛一级高大台阶般,坡下的杂草因为向阳长势较好,灌木稍为高大密集,这样人若只是站在远处观望,一眼看去只是平平一片,绝不致想到北边草地高度有落差。二人再细细一看,发现陡坡上杂草掩映之处隐隐有洞穴若隐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