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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颂想起秦王手下交上银子的干脆模样,心里不以为有什么难的,立时就向那帐篷去。
金折桂、玉破禅二人并肩看着,玉破禅偶一回头,瞧见玉入禅终于哄得玉妙彤笑了,此时他们兄妹正下了马,去看柔然人的首饰,叹道:“怎地一成亲,妙彤就成了……”
“鱼眼珠子?”金折桂抢着说。
玉破禅默默地点头,“原本水灵灵的人,如今枯萎成那模样。”
“所以说,这就叫做遇人不淑。”金折桂道,看玉破禅把手递过来,就握着他的手。
“你小舅舅临走的时候说,若是我想娶你,就得先回玉家正经地考个功名。”
“你祖父也暗示过。”金折桂挠着玉破禅的手心道。
“你的意思呢,若是你想叫叫我考功名,我立时就去。”
“考那功名做什么?白挂着个状元、探花的名头去给人打下手,还不如咱们这子规城城主来的逍遥自在。”金折桂笑了。
玉破禅道:“我就知道你懂我的心思……”再看金折桂笑眯眯的,又道:“你这人奇怪得很,看着老成的时候,壳子又是嫩的。如今长大了,反而显得言谈不太老成了。”
“那是因为你大了,你可知道,我一直都不好意思对你下手。跟你说一句,我答应跟你好,还犹豫了半天。”金折桂瞧见天上又落雪了,伸手接了一接,回忆着金家那一场小雪中,自己忐忐忑忑地告白。
“你什么时候说过?”玉破禅反问,他只记得金折桂为吸引他主意,绞尽脑汁地闹了好大个阵仗,乃至于自己离开西陵城后,成日里想着的都是自己对她的真心到底是哪一种真心,她到底乐不乐意嫁他。
“就是你给我们家送梅花、送水仙的时候!”金折桂回忆自己晦涩的时光,心里怅惘无比,看玉破禅一头雾水,又道:“你不记得了?”心里巴不得玉破禅记住她所有的话,见那一句很是重要的话,玉破禅竟然不记得,心里气恼不已。
玉破禅回忆再三,做梅花、水仙买卖的时候,他一心要跟金家众女人集资,金折桂说话的时候,他没太在意。
“就是你答应送我一包袱手链的时候!”金折桂道。
玉破禅记得自己送手链,可就是不记得金折桂这话,见金折桂渐渐有些愠怒,暗自后悔自己曾经有个跟金折桂做一对平淡甜蜜的青梅竹马的机会,可惜他一时大意,把那机会错失了……乃至于如今再回忆,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就总是充满腥风血雨,“……可是,你为什么要说你答应跟我好?我又没问过你。”
“我以为那手链是定情信物!”金折桂脱口道。
“……你到底是几岁就懂男女之情的?”玉破禅糊涂了,他卖手链的时候,金折桂是几岁来着?
金折桂哑口无言,气道:“我打小就在父亲那边看《论语》,你说我几岁来着?”心里不禁有些感激金将晚喜欢看《西厢记》,不然这黑锅还真没人背了。
“……岳父果然害人不浅。”玉破禅把金折桂小小年纪就熟知男女之事全部怪到了金将晚头上,半日瞧见严颂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裳,哆哆嗦嗦地从那帐篷里出来,赶紧将斗篷脱下给严颂披上,“叫你去收保护费,你干嘛去了?”
严颂脸上涨红,“保护费,我收了。”
“在哪?”金折桂一看严颂,就知道他输了个精光,立时翻身下马去看。
“又输了。”严颂唯恐金折桂以为他是个赌徒,然后跟严邈之告状,赶紧道:“我是听说新手上场一准会赢,就想先来两把,赢了钱就走。”
“是摇色子吗?”金折桂问。
严颂点头,“……我先赢了几百两,后头又都输了。”
“我去瞧瞧。”金折桂抬脚向帐篷走去。
严颂看金折桂要替他找回场子,赶紧裹着斗篷跟进去。金折桂进去了,见这帐篷宽大得很,是有人取巧地在秋日建好的地基上直接架上的帐篷,三间的帐篷里乌烟瘴气,处处都是投掷筛子的声音。
“那边。”严颂拉着金折桂指向自己输了保护费的地方。
玉破禅跟在后头,看严颂一副把金折桂当靠山的架势,心里哭笑不得。
“小姐来了。”赌场主人瞧见金折桂、玉破禅过来,一声呼喝,就有人让开道路,叫金折桂、玉破禅过来。
玉破禅、金折桂双双看过去,心想难怪严颂会被人怂恿着下赌场,原来赌局是郁观音设下的。
“娘娘不是在黑风寨里养病吗?方才还起不了床,这会子又生龙活虎的了?”金折桂道。
郁观音咳嗽着,手上摇着色子,“那点子伤,哪里就能要了人命?丫头,要不要跟你姑奶奶赌一场?”
金折桂笑道:“要赌,当然要赌。可是赌场无父子,出了什么事,还请下了赌场后,娘娘多担待。”
郁观音将筛盅递给金折桂一个。
“慢着,要先验过色子。”玉破禅道。
严颂茫然道:“还要先验色子?”
郁观音脸色稍变,“不急着验色子,实不相瞒,我在西北几座城里,有赌场上百家,是以,此番想在子规城开赌场,不如,咱们去商议商议保护费?”
严颂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使诈二字及时地收住,“快将保护费还有我的衣裳交出来。”当真是狡兔三窟,原以为郁观音已经被打趴下了,没想到她还留有后手。
郁观音笑道:“自家人,开个玩笑罢了。严小哥只管去玩,输了算我的。”
“我又不是赌徒!”严颂接过自己的衣裳穿上,将玉破禅的斗篷还回去,接过保护费,不用金折桂吩咐,就自发地道:“我再去瞧瞧还有谁家没来拜码头。”再向外去,隐约瞧见玉入禅露出一角身影,望过去,见是方才还不喜欢人家看她的玉妙彤,此时迎了两把,终于露出了笑容。
麻将、牌九、色子,这三样终于把玉妙彤早先的不如意统统带走,就算过年守夜时,因她受的“委屈”最大,众人让着她,就遂了她的心意打麻将过除夕。
出了正月十五,玉妙彤依旧还在赌博,听说俟吕邻云回宫的消息时,也只是漠不关心地摆摆手,听说缃蕤被贵妃弄掉了孩子,甚至连奚落缃蕤的功夫也没有。
过年后,进入三月,玉观音的赌场、秦王的酒楼、范康的镖局人马纷纷过来,待雪融化后,子规城就快速地修建起来,进了八月,城内门楼、酒楼好似雨后春笋,拔地而起,九月里,月娘生了儿子梁逊,十月里,蒙战终于如愿以偿娶了戚珑雪。经过两桩喜事,随后阿二、阿四的家人并其他人的家眷赶来合家团聚,子规城里越发显得生机勃勃。
又到冬日,子规城外,汇聚来许许多多的游牧之人过来过冬,俟吕邻云再过来过新年时,心情大好,瞧见郁观音,也不像昔日那般凶神恶煞,“慕容部落竟然还想顶着我们柔然的名头抢人东西,哼,自不量力。”说话间,淡淡一扫,就瞧见麻将桌上的玉妙彤脸颊绯红地催着戚珑雪快出牌,心想玉妙彤能跟他相安无事,他替她出个赌资也不算亏。
“妹妹在这边一年了,是不是该回去了?”玉入禅一直替玉妙彤暗暗操心,毕竟玉妙彤此时算得上是天时地利人和,要是她争气一些,把柔然皇宫的大权握在手上,不求她像郁观音一样出类拔萃,起码不会连回去都不敢。
玉妙彤正握着一把好牌,听玉入禅这话,手哆嗦了一下,“九哥,我在这边挺好的。我不回去。”
俟吕邻云淡淡地看向玉妙彤,心想玉妙彤不回宫也挺好,省得她技不如人死在谁手上,连累他跟玉破禅、玉入禅撕破脸,“王妃就留在这边吧,免得万一有喜,路上颠簸坏了。”
玉破禅、玉入禅听出俟吕邻云言下之意,是要努力给玉妙彤留个孩子,心里略宽,只觉得俟吕邻云还算通情达理。
“说起来,玉家该已经给玉少侠定下亲事了吧。” 俟吕邻云状似无意地提起。
“王上怎会知道?”玉破禅只当俟吕邻云知道玉老将军私下给他跟金折桂定亲的事,眼瞅着金折桂奇兵突出,截了玉妙彤的胡,脸上笑意更浓。
俟吕邻云憋了许久,一直思量着何时告诉玉破禅、金折桂,才会叫他们二慌了手脚,此时过了一年有余,料想京中玉夫人已经把该办的事办了,才露出口风:“听说王妃给玉夫人送信,告诉玉夫人魁星姑娘何其不堪,催着玉夫人早早给玉少侠定亲。如今,怕是亲事已经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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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聘礼
玉妙彤手一抖;手里掉出一枚幺鸡,小心翼翼地看向金折桂,“金妹妹……我那时候糊涂……看什么都不顺眼;只想叫别人也不顺……”那时候她里像现在这般知晓留在塞外也是美事一桩;至少,在塞外,她沉迷于赌博,挥霍千金;也有人给银子,“我再给母亲去信,说说你的好话……”
“王妃还在信里建议玉夫人直接将人娶进门,叫玉少侠想不认也不行。” 俟吕邻云火上浇油。
玉妙彤一直悬在心头的大刀终于重重地砍下来;来来回回地看着金折桂、玉破禅,“我不是有意的,是缃蕤……”看俟吕邻云幸灾乐祸,就道:“你这小人!竟然害我!”
“自摸,快拿银子来。”金折桂将麻将一推,摊着手问戚珑雪、月娘、玉妙彤要银子。
“……金妹妹没听见王上的话?”玉妙彤又问。
金折桂数着银子,待数清楚了,才说:“我们原本就打算明年回西陵城回京,没你那口子那话,我们也要回去。”
玉妙彤见金折桂对她淡淡的,又看向玉破禅。
玉破禅脸色不大好,毕竟金折桂虽不喜欢玉妙彤,但也没做对不起玉妙彤的事,听她连声喊八哥,最后才淡淡地应了一声,转而问玉入禅:“老九也跟着我们回去吗?”
玉入禅赶紧点头,如今子规城小有规模,该是他进京领功的时候了,想起阿烈,又觉阿烈是他驯服的,不能就这么弃了她,也该将她带上。
“那就这么定了,过年后,我们三人,还有严颂一起回西陵城,其他的人好好守着西陵城。”玉破禅略有些紧张,毕竟要回西陵城去见金将晚、沈氏,而那两位对他的态度,是显而易见的不喜欢。
过年后,玉妙彤连着几日讨好玉破禅,可惜玉破禅总是对她淡淡的,三月里,当真有喜后,玉破禅对她的态度才稍稍变了一些。
四月里,金折桂、玉破禅、玉入禅、严颂带着一百多家兵赶着马车离开子规城。
出城后,见有许多部落为了冬日里好去子规城过冬,就在附近的草地上驻扎,离着西陵城近一些,就瞧见许多商队、镖局向子规城去。
“咱们子规城的招牌也算打响了。”严颂高兴地道。
玉入禅身后跟着阿烈,此时没工夫搭理严颂,反复地对阿烈说:“你只管说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就说我被人下毒后,你也立时为了我服毒,放心,我定会说服母亲留下你。”
阿烈听玉入禅提起往日自己做过的事,瞅了瞅玉破禅,早先种种就如做梦一样,回头瞅着玉入禅,对他一笑,她原以为玉入禅回甩开她,没想到他当真要把她带回家去。
玉入禅、金折桂二人心里也十分诧异,闹不明白玉入禅怎地对阿烈不是打就是骂,偏偏还要留着她在身边。
“严颂,见了金将军,不可胡言乱语。”玉破禅叮嘱严颂,想起沈氏更偏爱严颂,立时又道:“……非常之时,你大可以做一些猥琐之事。”
严颂先敷衍着点头,闻言立时摇头,“不可,我也到娶妻的时候了,若传扬出去,我娶不到好人该怎么办?”
玉破禅道:“你放心,金将军、金夫人是厚道人,定不会外传。”见严颂还是不肯答应,又说:“你答应了,以后你有事,我也帮着你。”
金折桂远远地瞧见西陵城城门,一扭头看玉破禅越发紧张,抿着嘴笑道:“你长得又不丑,还有座城做聘礼,紧张个什么呀?”
玉破禅道:“你哪里懂得这个?”虽时不时地能跟金折桂亲亲抱抱,但到底那些都是背着人的,如今要去见金将晚,又知道金将晚不喜欢他,哪里会不紧张。
临近西陵城,瞧见金将晚、柳四逋还有一顶轿子过来,赶紧迎上去,寒暄后,看着柳四逋怀前拥着一个小儿,只记得他们走的时候,柳四逋的儿子还是个婴孩,就过去道:“一走几年,小外甥也长大了。”伸手摸了摸那小儿的脸蛋,连声赞道:“好小子,好结实。”见那小儿嗷呜叫着要咬他的手,又在小儿脸上掐了一把。
金将晚才一脸激动地看着金折桂,听见玉破禅的话,脸色铁青地道:“那是小星星。澄儿有些咳嗽,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