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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身,出手救的他们?”
花满楼笑着摇摇头:“还是让他们认为是被仁义山庄所救,更好一些。”
王怜花冷笑:“你能逼我就范,难道也能逼仁义山庄那两个老家伙听你摆布?”
花满楼笑问:“仁义山庄庄主,难道不是王公子门下?我刚才到甲板上走过那一遭,已发现中‘天云五花绵’的人里并没有他们。”
王怜花脸色大变,实在难以想象仁义山庄庄主身份这从来藏得滴水不漏的惊天秘密竟会被人洞悉!他涩声道:“蝙蝠门果然已将天下的秘密尽操于股掌之间。你还知道什么?”
花满楼扬扬眉,反问道:“你还想我知道什么?”
王怜花眸光森冷,一字字说道:“仁义山庄庄主,为什么会是我门下?”
花满楼道:“九年前衡山夺宝之役,最后上得峰顶藏宝洞前的只有六个人,其中少林弘法大师、武当天玄道长、‘九州王’沈天君不明不白死去,齐智、李长青、连天云则全身而退。这兄弟三人一直对外宣称,弘法大师等人是发觉上当后,想到死在这一役中的武林同道,自责自愧悲愤交集,活生生撞壁而死。实际上,幕后主持此局之人怎可能在最后关键一步收手,留下日后大患?弘法大师等人当时已值强弩之末,根本不堪一击。齐智等由于本身就是幕后之人的棋子,才能保住性命。他们如今成为你的门下,只因当年的幕后之人就是令尊和令堂。”
王怜花目光忽像要冒出火来,一拍桌子道:“够了!什么‘令尊’!”
花满楼叹口气,脸上浮出一抹怜惜,柔声道:“快活王背弃令堂,你自然不肯认他。你还处处和他作对,凡是他的计划,你都要破坏,是不是?”
王怜花冷冷道:“我就是要他眼看所有的事业,一件件失败;要他虽然活着,却无休止地去受一次又一次的打击。”
花满楼道:“失败算不得什么打击,你却不仅要他各种计划失败,且还要就着他的各种计划,化生出更巧妙的安排,达到更不同凡响的目的。比如这‘蝙蝠岛’,他不过是要以此敛财,并借各种秘密搅动得武林不得安宁而已。你却将计就计,先逼迫金无望启动机关制住绝大部分宾客,再以‘天云五花绵’制住金无望和其他侥幸逃脱的人。船上三百宾客,皆是各派尊长、异士豪富,你若能控制他们心智,使之为你驱使,日后江湖便更难有人能与你争锋了。”
心事尽被道破,王怜花反倒笑了,定定的说道:“还有呢?你还知道什么快活王的计划,和我的安排?”
花满楼本不愿提,沉吟片刻,才道:“还有霍休。他依附快活王的‘财使’金无望,组建青衣楼,并要谋得独孤一鹤、阎铁珊的财富,献给快活王。你这小恶魔的胃口却又大了一倍,静候他得手,再将他和花家一并打尽。”
王怜花笑不出来了,奇道:“你早就知道?”
花满楼好笑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会什么都早就知道?”
王怜花道:“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发觉我的用意?”
花满楼道:“你记不记得你曾易容成满烟去找我,还佩了她的梅萼衣香?香在你的身上,香韵不仅变得飘渺莫测,且还有股雄豪霸气显现。这样一个人找到我,我怎能不派人去好好打探他的身世?”
王怜花道:“就算你能打探到我的身世,关于金鹏王朝的计划我却只合盘吐露给家母一人过,天下再无第三人知道。你又从何而知?”
花满楼道:“一个满身雄豪霸气的人,在金鹏王朝一案中却几乎无所作为,从开始就只任凭上官飞燕与陆小凤安排;明明易容之术天下无双,却竟看不出上官飞燕与上官丹凤实为一人,这不奇怪么?”
王怜花一怔,自嘲道:“看来太过韬光养晦,反会弄巧成拙。”
花满楼道:“但我起初也就仅是奇怪而已。第一次产生怀疑是因为大通大智。他们关于金鹏王朝的说辞似是而非,明显在推波助澜,好诱陆小凤去对付独孤一鹤等人。我听得出他们其实都是孙老爷一人所扮,而孙老爷终日混迹在王森记麾下的怡情院,很可能已被你控制。”
王怜花道:“只是可能。”
花满楼道:“只是可能。直到你在珠光宝气阁,故意挡到我前面阻我救阎铁珊。后来,西门吹雪去找独孤一鹤比剑,我因担心他被独孤一鹤所杀而赶去,哪知见到的却是独孤一鹤险些被他所杀——只因你已派人在阎铁珊灵堂设下毒香,让独孤一鹤内力受损……”
王怜花道:“灵堂的毒香怎就不是霍休设下的?”
花满楼道:“霍休若有如此奇妙的用毒手段,以他和阎铁珊、独孤一鹤的交情,不知有多少机会令他们中毒后杀害他们,又何须翻雨覆云枉费周章。”
王怜花道:“可最清晰的翻云覆雨手,难道不是朝廷?你们几家富可敌国招天子忌恨,派来汪直将你们一网成擒,难道不是顺理成章?”
花满楼一笑:“王公子门人众多,只手遮天的汪公公,不正是其中之一么?”
这是比仁义山庄庄主身份更惊人的秘密!
王怜花好半天不说话,黑漆漆的眸子盯着花满楼的脸转来转去,忽然道:“汪直插手后,阎铁珊和独孤一鹤是死是活便不重要,涉案之人他自可任意拿问,杀也好刮也好抄家也好,全凭于他。哼,只是我棋差一招,没算到我自己虽门人众多,蝙蝠门主却更是权倾天下。汪直是我门下,但唯一能制衡他的怀恩却是你门下。”
花满楼安静地摇着扇子,不回应,却也不否认。
王怜花道:“人人只道当年蝙蝠公子以各种秘密操控着无数人,其实,若非他已操控着无数人,那些秘密又怎会被他知悉?关中是无争山庄原家的地盘,蝙蝠公子身为无争山庄少庄主,在关中势力无人可比。霍休、阎铁珊自金鹏国流亡而来,孤身漂泊异乡,若非投靠无争山庄,受其扶植,怎可能轻易功成名就,争霸关中?”
约在四百年前,原青谷建“无争山庄”于太原之西,这“无争”二字,却非他自取的,而是天下武林豪杰的贺号。只因当时天下,已无人可与他争一日之长短了。尽管七十年前,少庄主原随云设立蝙蝠岛之事因楚留香而败露,难免惹来非议,但无争山庄数百年来的余威仍在,在江湖中依旧无人可以匹敌,任谁也不敢一撄其锋。
王怜花又续道:“还有独孤一鹤,堂堂峨眉掌门,却对你毕恭毕敬,那自然是因为他和霍休、阎铁珊一样,也是蝙蝠门主的属下。你插手金鹏王朝一案,其实是得知他们三个中,有人投靠快活王组建青衣楼,这才亲自前去追究。”
花满楼道:“青衣楼是谁组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另外两个无辜之人必会遭其嫁祸,性命堪忧,我不能坐视不理。”
王怜花道:“霍休、阎铁珊敢在你面前放肆,是因为他们在蝙蝠门不及独孤一鹤、怀恩地位之高,故而根本不知蝙蝠门主究竟是谁?”
花满楼道:“能否知道门主是谁,倒不取决于地位。关键是心性,独孤一鹤和怀恩的心性要比他们好很多。”
王怜花脸色一寒,道:“我的心性岂不是最不好?我图谋你花家家产,令你险些命丧暴雨梨花钉下,你为什么还留着我?”
“因为你的欢喜。”花满楼的脸上绽出浓浓的温暖,仿佛能让世间所有冰雪为之消融。他轻声说道:“你在山西别院发现我还活着,那种由衷的欢喜。就算你曾要杀我,我也会原谅你的。那时你已放弃了害我的念头,而且后悔了不是么?只是你以为我已死时,心中恼恨,把一口恶气全撒在了汪公公身上。那孩子本是依你命令而来,却被你弄得莫名其妙。”
王怜花凝视着花满楼,脸上仍是无动于衷的冷漠,眼里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他到门外唤过一名白衣女子,说道:“去告诉李长青,按我来之前,给他的第四个信封行事。”
第四个信封。
说明来此之前,他至少已将事态的发展,估算出四种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北原南花
又是月夜。
王怜花临着海风,独自站在舵楼顶上,也不知已站了多久。
直到另一个身影仿佛乘风而来,飘然落在他身边。
王怜花见是花满楼,马上不自在起来。日间与其斗智斗勇,尚无暇多想,此刻夜深人静狭路相逢,那被对方按在膝头责打的画面便又浮现在脑际。
其实花满楼也没真用力打他,但一见到花满楼,他便立刻觉得臀上火烧火燎的,原本早已不痛了的地方,又隐隐生疼起来。
他第一次为花满楼是个瞎子而庆幸,庆幸自己脸上通红的窘态不会被看到。
他忙不迭要落荒而逃。
花满楼却身形移动,拦住他去路。
王怜花恼羞成怒,嗔道:“花满楼,你辱我还不够?还想把我怎么样?”
花满楼哭笑不得:“你是小恶魔,只有你把别人怎么样,谁能把你怎么样?”
手抚在他肩上,柔声道:“你都说了,我们已结为兄弟。你任性胡闹,为兄略施管教,怎能说是辱你?”
王怜花别过脸不看他,脸色却缓和了许多。
花满楼手一扬,竟是拎了坛不知从船上何处找来的暹罗酒,指间还夹了两只杯子。他悠闲自在地在楼顶坐下,将酒倒进杯中,立时异香四溢。
王怜花却像没看见似的,动也不动。
花满楼悠悠一叹:“王公子一向城府深沉,荣辱不惊,今天怎么这样反常?你若再和我怄气,我可就认为你是故意如此,要引我不加提防,以便趁机捣蛋了。”
王怜花呼吸滞了滞,他确实是打算从花满楼身边溜开,去对船上几个重要宾客施用“迷魂慑心催梦大法”。无奈心机被他说破,只气得牙根痒痒。
若是别人这般和他作对,他早恨不得千刀万剐对方了。可对花满楼,他却怎么也恨不起来。反而自从被他用兄长身份责罚后,心底不知不觉间竟对他生出种不同以往的亲近。
两人并肩坐在楼顶上,共对一轮海上明月,一杯接一杯喝着酒。
良久,王怜花仰身躺下,望着夜空,忽然开口,轻声说道:“我并没有叫人用暴雨梨花钉杀你。”
花满楼道:“我知道。”
王怜花愕然道:“你知道?”
月光洒在花满楼身上,清辉宁淡,映得他愈发不染人间烟火,洒然若仙。
他说道:“杀我,是令堂临时做的决定,你事先并不知情。所以,那些人传讯的三个鸣镝里,两个是已用多时的旧物,另一个新的,也就是代表我已死的那个,是后添入的。暴雨梨花钉是暗器之王,通常出必见血,你那时并不知我武功深浅,却设置了一个我逃走的可能,可见本来是命令那些人,如果我不肯乖乖受胁迫和他们走,那便放我离开。哪怕如此一来,你的通盘计划都可能作废。”
王怜花道:“就算不想杀你,至少也想软禁你后,罗织罪名,对花家兴师问罪。你不生气?”
花满楼道:“要软禁我,不过是做给令堂看的吧?你知道我不会受人胁迫的。”
王怜花叹道:“你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温柔,实际上却别说是暴雨梨花钉,就是天王老子也胁迫不了你的。”
花满楼道:“所以你那天一直在山西别院等我出现,我迟迟不出现,你便以为我必遭不测,才那么怒不可遏。”
王怜花眸光闪动,咯咯乐道:“算你有良心,没有冤枉我。”
花满楼笑道:“小恶魔也很有良心。先前花了那么多心血研究如何冒充我,怎会只为骗骗满烟?如果我因暴雨梨花钉失踪或死去,你本可派人易容成我在汪直面前认罪伏法,那才是最天衣无缝的安排。可你因为已不愿意再对付花家,一早便将这招弃而不用了。”
王怜花侧过身,盯住他的脸,皱眉道:“你怎知我为冒充你花了很多心血?”
花满楼道:“你为了观察我,先后变换七种身份接近我。第一次是花匠,送来罕见的紫色牡丹鹿胎花。然后又是流落街头的老乞丐,还有酒楼的伙计,为我量身制衣的裁缝,被强盗拦路引我出手解救的名妓,在墙外玩蹴鞠把球踢进我院中的顽童。最后一次还扮成古董商人,到我六哥店中转让一尊稀世铜鼎,我六哥拿捏不定那是殷商还是西周之物,便找来我帮着参详。”
王怜花像是嘴里被人塞了一个鸡蛋,呆了好久,才哀呼出来:“你……你怎么可能全都能识破……他们所有细节,不仅声音、气味,就连步伐、呼吸、心跳都天差地别,甚至内气运行也完全隐敛。关键是,这些人都是你没有见过的陌生人!”
“千面公子”变化之精妙,自然不是等闲的易容高手可比。其中不仅有缜密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