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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投花满楼所好的,还是泡茶用的水。
小童一提着水跨进门,他便容光一亮:“好甘厚的井水!”
王怜花不可思议地瞠目道:“清水无臭,你能一闻就闻出优劣已够吓人,竟然连是井水还是泉水都能辨清!这样的鼻子,若有谁想对你下毒,岂不难如登天……”
花满楼无奈摇头:“小恶魔就是小恶魔,随时都在想怎么做坏事!”
王怜花委屈地叫道:“我带你来用越王井的井水泡茶,也是坏事?”
花满楼喜道:“越王井?便是越王赵佗掘的那口井么?据说赵佗因常饮用此井之水,而得享天年,度百岁乃去。”
王怜花得意道:“羊城之水,以此井为最。因被东南王府所控,旁人殊难汲取。我和东南王父子结交,倒有一半是为了这水。”
花满楼失笑道:“你也算有茶癖了!”兴致勃勃地移步到侧厅茶案处的红泥炉前,烧乌榄核炭煮水。
清幽的炭香隐隐传出,花满楼轻吟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你今晚,除解茶癖外,可还约了什么人来?”
王怜花顾盼飞扬,语声中透着黠趣:“你猜猜看。”
花满楼不疾不徐的摇扇掌控着炉中火力,随口说道:“薛冰。”
王怜花一愣,哈哈笑道:“不中亦不远矣!”
待铫中水涌如连珠,花满楼提铫冲点壶中的乌岽鹪嘴茶,说道:“你既然有把握找到薛冰,却又不肯事先透露分毫,可是故意要人去看陆小凤着急的样子?”
王怜花却不再答他,不乐意地抱怨:“难得你给我泡回茶,却是这么心不在焉!好好的茶,全被你张口闭口的这些无趣事毁了。”
花满楼微微一笑,执壶斟茶:“茶事之妙,本在有心无心之间。不驻于茶,亦不驻于他物,方是恰到好处。你且尝来看。”
王怜花将信将疑地啜口杯中茶,但觉一种无以言喻的鲜爽酣妙,哪有半点俗事浸染的痕迹!
他品味良久,方道:“于无尽中,发宣尽性,如存不存,若尽非尽——想来也只‘非想非非想’五个字,才能道此茶中之奥。今日方见,精微处,非茶,非水,非器,非技,而是修为。”
花满楼想不到他竟出此妙语,怡然笑道:“我早说过,王怜花是天下第一妙人!”
王怜花叹口气,发愁地低喃:“喝惯了这样的茶,以后若没有他,我连我自己泡的茶都喝不进去了,那可如何是好。”
花满楼学着他的口吻,也低喃:“听惯了这样的评赞,以后若没有他,我连给我自己泡茶都没了兴致,那可如何是好。”
两人对坐着,忽然同时朗声大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相传藏香制作工艺起源于吞弥?桑布扎(即藏文的创造者),他利用自己家乡吞巴丰富的水利资源,以水车来磨制制香的原料柏木。但他担心水车运行可能伤及河中的生灵,于是,就在河水汇入雅鲁藏布江处立下一块石碑,写道:“鱼儿不得入内。”自此,河中便再也没有见到生物。
薛冰失踪后,原著中提及的花园是西园。
民国时,西园与南园、文园、大三元并称广州“四大酒家”,为人称“第一代酒楼王”的陈福畴所经营。位于六榕寺南面的惠爱西路,原是古六榕寺的园林。因为就餐者中有不少是到六榕寺进香的人,西园先后推出“罗汉斋”、“鼎湖上素”两款素菜,大受欢迎。其中,鼎湖上素是陈福畴利用一次鼎湖山庆云寺住持来六榕寺讲经的机会,命人创制的(鼎湖上素又一起源之说)。酒家院中有树龄过百年的连理红棉树,两株木棉均高达十多米,虽相距约1米,但到3米多的高处两树树枝却缠绕在一起。陈福畴因在暮春时节见连理木棉花开灿烂,如万灯映天,便想以此作秀扩大西园的影响。他在报刊上刊登文告向全省征诗,题目是《西园酒家古木棉》,并在数千篇来稿中,选出200篇优秀作品,印成线装精订的专集,人道是一时之盛,西园也因此名满广州。可惜那连理红棉树,在20世纪50年代已被人砍掉了。
明代没有西园,却有兰湖。兰湖又叫芝兰湖,因四处生满芝兰而得名,现广州流花湖即是在原兰湖地面其中一处新挖而成。兰湖附近的越秀山,至今木棉葱茂。
河灯,河灯啊,向电影《铁鞋大盗》致敬。正好原著中陆小凤去西园也是七月十五,好巧啊。
乌岽鹪嘴茶:即今日鼎鼎大名的凤凰单枞。相传宋帝南逃时路经潮州凤凰山,口渴难忍,侍从们从山上采下一种叶尖似鹪嘴的树叶,烹制成茶,饮后既止渴又生津,故后人广为栽种,并称此树为“宋种”或叫鹪嘴茶。
☆、公孙大娘
就在这时,两道人影自墙外跃入庭中。听到屋中竟有两个人在说笑,大觉意外。默然相觑,进退之间举棋不定。
王怜花却心情极好地招呼:“来来来,大娘不要拘谨,花公子与你也算故人了。”
庭中一个比银铃更动听的声音随即响起:“拜见公子!”
然而珠帘掀起,走入的却是个青色衣裙上打满补丁的老太婆。一看到与王怜花饮茶的花满楼,她的神情顿时变得十分惊恐。
花满楼早已听出她的声音,微笑颔首:“姑娘别来无恙?”
“老太婆”想到五台山下那次刺杀。这些天来,她日夜为行动失败将受的惩罚坐卧不安。如今竟见花满楼赫然在座,只道王怜花招她来是要追究当日之事,骇得身躯连颤,伏地对王怜花道:“属下无能,公子……”
王怜花截住她的话,上前扶起她,笑道:“幸亏大娘没有取他性命,否则我今天可没有这样的好茶喝了。”
“老太婆”哪知杀花满楼只是王怜花母亲的意思,行动失败正中王怜花下怀。她只道花满楼也是本门中人,而刺杀花满楼的命令,不过是对她的考验。偏她当日被花满楼武功所慑,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自是未能通过考验。
王怜花越是和颜悦色,不愿让人在花满楼面前表现得十分畏惧他,“老太婆”就越是以为他在说反话,越是胆战心惊,垂着头不敢作声。
王怜花哭笑不得,也看出自己好言安慰,反而相当于是在吓她,当下轻咳一声,正色道:“你事已办妥了么?”
“老太婆”暗嘘口气,总算明白他确已不欲再提刺杀之事,连忙道:“属下已遵命救回薛冰,送到公子在花家牙行住的院子。并派人将掳去她的司徒变,和白飞飞一起,押赴洛阳。”
花满楼听到白飞飞被押赴洛阳,眉头一皱,暗叹王怜花终究还是不肯放过她。
王怜花则眸光闪动,似笑非笑地说道:“司徒变,‘酒色财气’四使中的色使?他给快活王搜罗美色,搜罗到羊城来了。”
“老太婆”道:“正是。属下已查明,他杀害了一名到花家牙行交易的客商,易容成其样貌混入牙行。贾剥皮出售白飞飞时,他曾叫价八千两。”
王怜花哼道:“我倒未曾留意到,原来那个‘八千两’是他叫的。”
“老太婆”道:“他竞价失败心中不甘,扮作一名杂使仆妇,混入牙行中花家姬妾住的院子。昨夜总算等到白飞飞回来,便在烛火中加入迷药,将她掳走,还顺手牵羊带上了薛冰。属下料想他得手后定向西北而去,便带人在他必经之路上守株待兔。”
王怜花沉吟道:“薛冰虽是江湖四大美女之一,比起白飞飞的倾国倾城之貌,却多有不及。司徒变献上白飞飞一个,便足以向快活王邀功,何苦画蛇添足带上薛冰,一路西行反成累赘。”
花满楼开口道:“最有理由掳走薛冰的,本应是绣花大盗。”
王怜花笑了起来:“绣花大盗嘛,现在似乎线索明显,就是个穿红鞋子的人了。”
“老太婆”失声道:“红鞋子?”
这三个字由别人提起,她肯定不动声色。但由王怜花提起,她不禁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自己的脚尖。虽是长裙及地藏住了鞋子,可她这反应,却足以让人猜到,她所穿的就是一双红鞋子。
王怜花笑道:“是啊,红鞋子。这世上穿红鞋子的人里,武功好到能作绣花大盗的,似乎就只有大娘你了。”
“老太婆”如坠五里雾中,但她毕竟极其聪慧,马上悟道:“难怪陆小凤突然冒出来,在兰湖各处寻找穿红鞋子的人!”
王怜花笑容隐去,沉声道:“陆小凤为什么会知道有个穿红鞋子的人来到兰湖?大娘,你的行踪,知道的人不少啊。”
“老太婆”浑身一震,心知自己的行踪只有所辖组织中,位居高位的几个姐妹知道。她并不担心查不出那出卖她的叛徒,却怕王怜花治她御下不严之罪。
花满楼却笑道:“这位姑娘不会是绣花大盗。”
王怜花知他又在怜香惜玉,有意给“老太婆”解围。不便拂他心意,且邀他同来兰湖,本也是为澄清此事,当下顺势问道:“何以见得”
花满楼道:“她身上有种绣花大盗的牡丹绣品上没有的水麝之香。此香但凡沾到布料上,即使反复洗涤亦难消除。只是香料难求,自唐天宝年间之后,已少有人觅得。”微微一笑,续道,“开元天宝,正是那以剑器名动天下的公孙大娘所处的时代,难怪姑娘会对此香情有独钟。”
“老太婆”幽幽叹道:“不错,因为我也修习剑器,我也叫公孙大娘。”
王怜花抚掌笑道:“看来作个很香的女人确实有好处,至少能免去被人栽赃为盗贼的麻烦。”
公孙大娘听他开起玩笑来,紧张之情顿减,嫣然一笑:“属下定会查明绣花大盗一案真相。”
虽是易容成衣衫褴褛、鸡皮鹤发的老妇,但那一笑间的仪态万方,却仿佛群芳吐艳、百鸟萦凤,叫人为之神醉。
王怜花点点头,忽然问道:“赵明和你一同来的?既已来了,为何一直留在外面?”
公孙大娘道:“赵明……他说他不敢来见公子。”
王怜花道:“不敢?莫非他误了事?”
公孙大娘道:“丐帮之事,倒还顺利得很。借三长老同赴岭南之机,赵明已协助左公龙,诛杀了单弓和欧阳轮。”
花满楼正自啜茶,闻言后脸色凝重起来,缓缓将茶杯放在案上。
丐帮乃是天下第一大帮,自从昔年熊帮主故去之后,帮主之位,一直虚悬,帮中大事,全都是由单弓、欧阳轮、左公龙三位长老共同裁夺。这三人无论辈份、武功、声名,俱都不相上下,明争暗斗多年,却是谁也无法压倒其他两人,登上帮主宝座。只得终日在相互猜忌、相互牵制中,同进同退。不想如今王怜花竟插手丐帮,将三长老间维系多年的平衡打破,其欲将江湖最大帮派收入囊中的野心不言而喻。
却听王怜花道:“既是如此,他有功无过,为何不敢见我?”
公孙大娘有些不好意思:“他……他是为了另一件事……”
王怜花稀奇道:“大娘一向爽利,今天怎竟吞吞吐吐起来?”
公孙大娘讷讷道:“赵明他……他和我六妹定慧,两人情投意合,就……就……”
王怜花道:“就怎样?”
公孙大娘一时说不出口,好半天才支吾道:“定慧就已有了身孕,如今……如今……”
王怜花“哼”了一声,道:“我已知道,莫要说了。”
过了半晌,嘴角突然泛起一丝微笑,缓缓道:“这本是喜事,他为何不敢见我?快去叫他进来。”
公孙大娘似是有些意外,呆了一呆,方自道:“是!”
又过了半晌,一个少年步入厅中,道:“赵明参见公子。”
王怜花微微笑道:“丐帮之事,倒是辛苦你了。”
赵明恭声道:“那是属下份内之事。”
王怜花笑道:“你的事,我都知道。不想你看起来虽老实,其实却风流得很。少年风流,本是可喜可赞之事。”
赵明一时间还摸不透他的意向,惟有连连道:“望公子恕罪。”
王怜花笑道:“定慧自幼出家,作普照庵主持也有好几年,平日冷若冰霜,不想竟被你搭上,看来你的本事倒不小,我倒该对你刮目相看才是。”
赵明忍不住心中欢喜,亦自笑道:“常言道强将手下无弱兵,小的有公子这样主人,对此一道,好歹也差错不到哪里去……”
王怜花大笑道:“好,好一个强将手下无弱兵,原来你的风流,是学我的……”笑声未了,眼中杀机一现。
却忽听一声轻笑入耳。转目看时,只见花满楼已是忍俊不禁,眼都笑得弯了,就连平日波澜不惊的双睛里,也仿佛多了几分捉狭之色。那模样说不出的气人,却又说不出的灵动明趣。
王怜花被他笑得一阵发呆,更是又恼又窘,偏那满心的杀机,却也被他笑得无影无踪。本来运于掌间,顷刻间就要取赵明性命的真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