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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后也不会对他如何的。”
薛蟠勾了勾嘴角,一脸谄媚的笑道:“我就知道,四爷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徒臻拍了拍薛蟠的脑袋,不以为然的说道:“这高帽带的有点儿假。”
薛蟠顺势捂住了胸口说道:“我的心是真的。”
“行了,别贫嘴了。过两天就是上皇的万寿节,你手上两套戏可是重中之重,千万别事到临头出差错。”
薛蟠满不在乎的摆手说道:“圣上您就放心吧!微臣早已准备多时,只等万寿节当天给上皇和满朝文武一个惊喜了。”
“惊喜?”徒臻看着满脸轻浮的薛蟠,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
万寿节,顾名思义就是皇帝的寿诞。取万寿无疆,寿与天齐之意,着实是个不错的好口彩。万寿节当日,皇帝会在殿前接受文武百官和各国来使的朝贺与献礼。万寿节前后数日禁止屠宰,不理刑名,夸张一些的还要大赦天下,以示与民同庆之意。
与众人而言,万寿节自然是个喜庆热闹的好日子。宫中如何张灯结彩,锣鼓喧天不必细说。宫外的整个四九城也被装裹的彩绘纷腾,自京西的畅春园到西直门,经新街口、西安门通中南海,与紫禁城的庆仪连接,一路彩坊接连不断,连缀着彩墙、彩廊、演剧采台、歌台、灯坊、灯楼、灯廊、龙棚、灯棚无数,用彩绸结成的“万寿无疆”“寿与天齐”字样在京中大大小小的街道随处可见。路径的寺观也纷纷大设庆祝经坛。
皇帝亲自督促京中百官操办了长达半年之久的这场盛宴,终于在今日展现了他令人瞠目结舌的堂皇富丽。
千万言语,只化为一句——极尽奢靡。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新皇为了哄上皇高兴精心置办的。上皇欣慰之余,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太过奢侈了”便不再计较。神情之满意,语态之动容即便是木讷之人也能体会得到。于是朝廷上□会圣心,纷纷扬扬的上表恭维圣上的至仁至孝,又将华贵奢靡的寿礼流水般送入乾坤宫。
直至晚间寿宴开始的时候,气氛已如烈火烹油一般。
薛蟠摇着扇子躲在后台的角落里看着众人慌忙错乱的换衣化妆,神情淡淡的。
早已打扮妥当的徒煌手持宝剑走到薛蟠身边,轻声问道:“呆子,你想什么呢?”
薛蟠抬眼看了徒臻一眼,不咸不淡的回道:“我什么都没想。倒是王爷……一会子上场的时候不会怯场吧?”
徒煌冷笑。“把爷当成什么了,怯场那样的蠢事是爷干得出来的?”
顿了顿,有些不放心的压低了嗓音说道:“你说爷演过了之后,五哥真的能得到父皇的重用吗?”
薛蟠嗤笑,开口反问:“你觉得这首曲子拍马屁的功夫如何?”
徒煌撇嘴说道:“若说你薛蟠别的见识都还有限。单只溜须拍马一项,绝对是这个。”
说着,悄不声的竖起了大拇指。
“这不就得了。”薛蟠歪了歪脑袋说道:“只要你自己不出岔子,我这边就绝对没问题。”
徒煌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嘴,点头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外头忽然想起一阵鼓掌叫好的声音。薛蟠起身扬声说道:“时候差不多了,大家按顺序上场。”
话音刚落,只见外头灯火霎时间全灭。人群陡然安静,片刻过后,有人慌张的扬声喊道:“有刺客,保护皇上和上皇太后——”
徒臻端坐在龙椅上,清冷的目光扫过下面的一片吵杂。摆摆手示意戴权上前。
戴权微微躬身,上前两步,清了清嗓子喊道:“大家别慌,这是忠信小侯爷献给上皇的万寿节贺礼。大家安心坐下,静静观看便是。”
戴权话音未落,陡然看见高呈九级的戏台子上,从最底下一层往上依次亮起了烛光。众人定睛看去,却原来是身着万字不到头彩绸的戏子们捧着一盏金黄色寿字宫灯依次走上了戏台的台阶。
灯光顺着阶矶依次而亮,细细数来,正好有九十五个。彰显九五帝尊之意。九十五个戏子按照之前排演过无数次的位置站定,远远看去,又是一个硕大的寿字,在漆黑无比的夜里,烛光闪烁的分外耀眼。
与此同时,隐隐有马蹄声和杀喊声从戏台后面响起。一群长于口技的先生们站在放大的扩声筒面前竭力模拟着刀兵之声,戏台上面空悬着的白色帷幕陡然一亮,有骑着战马的将军和手持兵器的兵卒出现在帷幕上,背景依稀可见是层峦叠翠的锦绣河山。
“怎么连皮影戏都出来了?”
文武百官看得莫名其妙,情不自禁的举目看去。
一阵和婉清脆的琴音响起,随之一道浑厚低沉的嗓音唱道:“沿着江山起起伏伏温柔的曲线,放马爱的中原爱的北国和江南,面对冰刀雪剑风雨多情的陪伴,珍惜苍天赐给我的金色的华年……”
一阵烟雾陡然从戏台两旁扩散到戏台中间。薛蟠摇着扇子站在戏台子底下,轻声吩咐道:“快点,快点,烟再大点。”
一旁小魏子谨慎的说道:“不能再大了。今日宫中花火炮竹异常繁多,若是一时不慎有火星子燎着了宫灯帷幔就不好了。”
薛蟠瞪了他一眼,恨恨的说道:“就你事儿多。圣上派你来干嘛的,不就是看着火苗嘛!别耽搁了我的艺术创作,到时候我无所谓,小心忠睿亲王撕了你。”
小魏子无奈,指着苦着脸吩咐一众太监仔细看着。
薛蟠摇了摇头,回头给后头等待许久的戏子们一个过的手势,又扬声喝道:“快点,烟再大点,往台上扇。”
戏台上,一阵烟雾过后,穿着铠甲办成将军模样的徒臻、徒藉和一群穿着军服的戏子们按着次序上台。踩着乐拍开始操练。
“……看铁蹄铮铮,踏遍万里河山,我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日月旋转……”
穿着军服的戏子们在戏台上绕来绕去,按照八卦阵和九宫阵的格局走了两圈,最后也定格成“万寿无疆”四个大字。
之所以选择这两个阵法,盖因为当初上皇为了铲平藩王作乱,御驾亲征时候采用的战阵就是这两个,不仅扭转了岌岌可危的战局,还接连俘虏了东广王和西平王。这段经历也成了上皇最得意之事。每每和大臣聊天的时候都会提到。
“……愿烟火人间,安得太平美满,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音乐结束,台上所有戏子和台下摆成寿字的戏子立刻跪在地上,大声喊道:“恭贺上皇万寿无疆,万岁万岁万万岁。”
徒煌和徒藉摘下头盔。单膝跪地,行军礼跪拜道:“儿臣徒煌,徒藉祝父皇万寿无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皇一惊,凝神细看,果然是徒煌和徒藉两个。愣神片刻,立刻龙颜大悦的拊掌笑道:“好,好。”
文武百官和亲王显贵见状,也都凑趣的起身离席,走至台前跪拜道:“上皇万寿无疆,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皇连忙喊着免礼平身。
身着四爪腾龙祥云图案的忠裕亲王开口笑道:“煌儿和藉儿两个也是至纯至孝,为了博皇兄一笑,不惜彩衣娱亲。可见心中确实是最在意皇兄的。”
上皇听忠裕亲王这么说,愈发觉得体面风光,当即招手笑道:“老五、老六两个上前来。”
徒煌、徒藉依言上前。
上皇打量着扮成将军模样的徒煌和徒藉。在他的印象中,徒煌一直比较阴柔骄矜,没想到今日这番扮相出来,竟然也显出几分男儿的壮阔和浑厚来。
上皇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这样才像是我大雍朝的皇子。马上功夫是我们大雍皇室最得意的,你今后也要勤加苦练,别丢了祖宗的骄傲体统才是。”
徒煌立刻躬身应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今后一定勤练武艺,争取早日为父皇挣功。”
上皇含笑着应了一声。这才将视线转移到了徒藉身上。
这次打量的时间就比较长了。约有半日的功夫,才听他隐隐叹道:“老五,你……瘦了。”
徒藉心中纵然有万般怨怼,听到这句话也险些掉下泪来。他深吸了两口气,平复了一番思绪,这才开口说道:“回禀上皇,儿臣——”
说到这里,有些尴尬的住了嘴愣了半日,喃喃说道:“微臣——”
上皇摆了摆手,轻声问道:“这两年也没怎么见你入宫,过的还好吧!”
这纯粹是句废话。当日上皇不顾念亲情,执意将徒藉逐出宗籍就该知道徒藉过的有多尴尬。只是徒藉不能这么回答,只得低着头恭谨回道:“还好。”
干巴巴的两个字,让外人听着都有些心酸。
上皇又是沉默半晌。当年皇子夺嫡,图穷匕见,上皇环顾四视,竟然没有一个儿子是真正忠心耿耿的。徒藉更是过分,居然行阴郁鬼祟之举挑唆太子离间他们的父子之情,最终哄的太子鬼迷心窍不惜犯险逼宫。
那可是他从小带到大的儿子。小的时候他怕他孤单害怕,恨不得日日寝同床,食同桌。他手把手的叫他读书识字,又言传身教告诉他应该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帝王。他把他教的那样英明睿智,一次次的告诉他将来这天下都是他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来留给他一个歌舞升平的锦绣河山。最终他却为了那把椅子背叛他,连忍到他死都不肯……
父子反目的事实如同剥开了表皮的骨肉,血淋淋的摆在面前,刮骨之痛让他怒火中烧,龙颜大怒。虽然恨太子血性凉薄,竟然为了皇位与他反目。更恨的却是从中挑拨欲得渔翁之利的徒藉。因此他才不顾礼教规矩,执意将徒藉逐出皇室。要不是太后拦着,恐怕他会将徒藉直接逐出宗室,贬为庶民流放边疆……
不过时隔多年再次看见徒藉,上皇心中只剩下隐隐的失落。自古天家无亲情,当初夺嫡之事虽然是各个皇子不安本分,蠢蠢欲动,但也未尝没有他的蓄意引诱在其中。落到今日孤寡的局面,也未尝不是他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这么想着,上皇对待徒藉的态度也缓和许多,当下没话找话的问道:“你现如今办什么差事呢?”
徒藉闻言,微微尴尬的沉默下来。
一旁的徒煌立即开口说道:“五哥这两年身子不太好,一直王府中静养。”
上皇漫不经心的看了徒煌一眼,叹息道:“朕记得当年你们两个加老七的关系一直是最好的。可是老七性子野,跑出去疯玩了这么多年也没个音讯。只剩下你们两个,关系还是这么好……”
说到最后,竟隐隐有些唏嘘之态。
众人揣度着上皇的心思,一时间竟没有敢出言搭茬的。
等到最后,还是上皇自己缓过神来,冲着徒藉笑道:“朕看你今日在台上的动作,倒是很干练有力。想来身子也休养的差不多了。身为大雍皇子,自然要以社稷为本分,你叔父都那么大的年纪还在为朝廷办差,你这么小小年纪的天天守在府中清闲也不是那么回事。”
说着,扬声问道:“臻儿?”
徒臻立刻向前探着身子笑道:“儿臣在。”
“你不是向来和朕抱怨朝中有才之士甚少吗?老五的手段本领你是知道的,怎么样?”上皇淡然问道。
“五弟的能力儿臣自然清楚。”徒臻含笑道:“儿臣明白父皇的意思。徒藉,明日早朝后你来养心殿一趟。”
徒藉立刻躬身谢道:“儿臣谢过上皇,谢过圣上。”
上皇摆了摆手,直起身子在场中打量半晌,突然开口道:“忠信侯家的薛蟠呢,朕今儿怎么没见到他?”
戏台子后面立刻有道声音答道:“微臣在这儿呢!”
说着,薛蟠提着衣摆跑到上皇跟前。躬身跪拜道:“微臣见过上皇,上皇万寿无疆,寿与天齐。”
上皇神色一僵,看着身形有些狼狈的薛蟠,白皙粉嫩的脸上竟然还有道道黑痕,不由得狐疑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别提了,小魏子一时没看住,燎烟的火星子差点把后台的帘幕给烧了。微臣也不好惊扰圣驾,直接带着后台的杂役和口技先生救火。这才弄成这般样子。”薛蟠说着,满不在乎的用袖子擦了擦脸蛋儿,将脸上的黑灰抹的越发均匀一些,憨厚笑道:“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