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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众人嘲笑的汪汝淮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形容有些狼狈的薛蟠,看着十分不礼貌的指着自己的指尖微微皱了皱眉,后退一步,以示不屑。口中却漫不经心的淡然说道:“若是你薛家没有图谋不轨的话……你怎么解释,距离金陵十里之外,鬼雾林中你薛家建造的秘密地宫之事?”
薛蟠闻言,霎时间僵住了,瞠目结舌的看着面前的汪汝淮,不知道他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要知道他鬼雾林瘴气浓重,又有师先生精心布置的陷阱机关,地宫入口处更是机括连连,外人断然不能窥得一丝半点儿。汪汝淮究竟是从哪儿得到消息的?
好在他心智机敏,虽然猝不及防被汪汝淮问的一愣,缓过神来立刻问道:“你说什么地宫,我薛家独居金陵几十年,从来没听过金陵还有什么地宫。我薛家这个地头蛇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是听谁编排的?真是好笑。”
汪汝淮冷笑道:“别急着撇清。事实俱在,你也休想推脱。这可是金陵应天府尹贾雨村亲自派人核实了的。你薛家下人确实多次在鬼雾林一带徘徊,入林之后便循着密道直入地宫——”
“编故事谁都会,福源馆大堂里的说书先生说的比你还精彩呢!”
“我可是有人证的。”汪汝淮说着,一脸同情的看着薛蟠,回头冲着徒臻拜道:“启奏陛下,据金陵应天府尹贾雨村所言,此事却是甄家总管甄世荣亲口检举的。金陵薛家,确实在城郊十里之处建有一座大型地宫。据说其中珍宝、军备无数,还有众多武艺高强的好手出没聚集。没有多年准备,绝对无法达到此中境地。启奏陛下,若金陵薛家向来忠心耿耿的话,他们建地宫是为什么呢?”
薛蟠下意识看了甄衍一眼。甄衍立刻起身说道:“汪大人慎言,甄世荣因为种种原因已经被我甄家全家发卖,不再是我甄家的人了。再者,有关金陵地宫之事,微臣都从未听闻过。何况是府中一介小小下人?想来是甄世荣被我甄家赶出府后,又被有心人利用收买企图故做文章也未可知。毕竟地宫之事鬼蜮莫测,我等从未听说过。二来,即便如汪大人所说确有地宫存在,那也是事关机密。怎么会让一个被逐出府门的不忠之仆晓得?”
一旁的甄顒也不满的说道:“汪大人,你我乃是同僚,无冤无仇。你怎能无缘无故挑拨我们甄家同薛家的关系?”
汪汝淮面无表情的看了甄顒一眼,淡然说道:“究竟是我挑拨,还是你们二家同流合污……哼哼!”
“哼个屁哼!证据呢,空口白牙,谁不会乱说,证据呢?”薛蟠气急败坏的看着汪汝淮,眼珠子都气的赤红,他一脸森然,咬牙切齿的威胁道:“你若是没有证据的话,不管你背后的靠山是谁。你敢随意污蔑我们薛家……我薛蟠若是容你活过今日,我跟你姓!”
成国公闻言,立刻跳起来指着薛蟠斥骂,“大胆小儿,这可是乾清宫昭阳殿,岂容你放肆——”
“蟠儿!”徒臻微眯着眼睛打断成国公的斥骂,冲着薛蟠温颜笑道:“出了什么事自然有朕为你做主。区区小事,何至于叫你如此大动肝火,没得叫人笑话。”
薛蟠闻言,憋屈的哼了两哼,转身回到席位上坐好。
汪汝淮继续说道:“微臣有前江宁织造府管家甄世荣以及薛家五房薛之意共同指证,薛之章确实密谋不轨,建造了金陵地宫。”
“五叔?”薛蟠心中一沉,脑中回忆起那个寡言少语向来不怎么合群的五叔来。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不过他自恃做事周全,想来童家人就算得到一些风声也不可能掌握真凭实据,因此也并未太过担心。
汪汝淮一脸嘲笑的看了薛蟠一眼,从袖中掏出一本账册递给徒臻,低声说道:“此账册乃是薛家五房的嫡系子弟薛之意亲手献上的。上面记录了薛家这几年来的交易记录。微臣发现他们不光是在金陵创建了地宫,企图谋反,竟然还勾结海外强盗大肆抢掠过往商户。烧伤抢掠,无恶不作。不止如此,金陵薛家仗着皇恩宠爱,威逼商户与之狼狈为奸,肆意搅乱物价,打压异己,贿赂朝中官员便宜行事。不似精忠报国,在朝廷明令禁止的情况下,利欲熏心暗地里竟然同蒙古、匈奴等部落贩卖私盐和军备武器。且在朝中勾连朋党,为所欲为……罪证确凿,还请陛下明鉴。”
136
136、皇商 。。。
第一百三十六章
随着汪汝淮将弹劾薛家的一条条罪名脱口而出;大殿内的气氛越发沉静了。偌大的昭阳宫只能听见灯花爆着噼里啪啦的声响;所有人的视线都盯在了薛家众人的身上。
只见端坐在席位上的薛之章慢条斯理的捋了捋胡子;起身离席;走至大殿中央,行云流水的给上首的徒臻行了一礼;这才转过身来,冲着汪汝淮拱了拱手;开口笑道:“适才汪大人口若悬河的说了这么多条罪名。于我薛家看来,也不过是红口白牙,片面之词。我薛家在此不作置喙。倒是烦请汪大人拿出确凿的证据。如若不然的话;少不得本侯要参汪大人一个诬陷朝廷命官,以下犯上的罪名了。”
汪汝淮看着薛之章从容不迫,不以为然的动作。冷冷的哼了两声,拱手说道:“此账本便是最为确凿的证据——”
“账本也是人写的。若是没有确凿的人证物证,我薛某人自然是怀疑你童家栽赃陷害,不知从哪儿编造的这些个罪名,反而要套在我薛家的身上。”薛之章说到这里,慢条斯理的看了一眼前面的成国公童默科,轻声笑道:“也兴许,是你们童家做了这些个伤天害理,丧尽天良的事情,反而诬陷到我们的头上。不然的话,此等机密事宜,你童家如何会知道的?”
成国公闻言,立刻阴沉了脸面,起身说道:“金陵薛家向来行事嚣张,飞扬跋扈。仗着圣上的宠爱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也是正常的。你何苦又反咬我们童家一口?满朝文武,朝野上下,谁不知道我们童家向来克己复礼,勤俭持家。何况那金陵又是你们薛家的大本营,我童家又怎会有这种只手遮天的能力?”
“成国公慎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金陵顺天府乃是大雍朝的土地,是圣上的国土。我薛家也不过是在金陵顺天府混口饭吃的一门商户罢了。断然不敢以为自己是主人。成国公可千万别以己度人啊!”说到这里,薛之章刻意顿了顿,看了一眼上首端坐的皇太后,意有所指的说道:“毕竟,我薛家可没有在后宫一言九鼎的女眷。我薛家也不可能仰仗着后宫椒房的身份在祖籍大肆打压市价,用不足五成的价钱购买良田豪宅,金银铜锡,还美其名曰给娘娘建省亲别墅。”
“忠信侯慎言,我大雍朝祖宗律法有令,宗室子嗣,后宫女眷,无奉诏不得擅自离京。有官职加身的宗室子嗣也不能无奉诏擅自离开属地。在异地修葺庄园殿宇等,也必须在宗人府登记造册之后方可进行。本王并没有接到太后娘娘在祖籍兴建省亲宫阙的要求,也就是说太后娘娘根本不曾在祖籍兴建宫阙。还请忠信侯慎言。千万别污了太后娘娘贤良淑德的名声。”忠裕亲王说着,起身冲着薛之章拱了拱手。
一直稳坐泰山的皇太极看着起身插言的忠裕亲王,有些不安的抿了抿嘴。一旁的皇后童蔓儿立刻开口说道:“回二皇叔的话,那祖籍兴建的殿宇乃是——”
“皇后娘娘慎言。”忠礼亲王起身说道:“此乃朝廷大事,娘娘身为后宫女眷,按照大雍朝的律法规定,您是不能插言的。”
一句话,堵得童蔓儿满脸通红。她实在想不到忠礼亲王居然如此不给颜面,当着昭阳殿这么多文武大臣的面儿,直接指责她擅自干政。当下一张俏脸阴沉下来,自以为隐晦的斜了忠礼亲王一眼。
于座的列位臣工尤其是王公亲贵们看在眼里,细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而童太后看着徒家宗室族老接二连三的出言挤兑童家一脉,心里的忐忑愈发浓重了。她清了清嗓子,柔声说道:“忠裕皇兄,忠礼皇兄身上好。虽然朝廷大事我等深宫妇孺不该参言,可此事关系到我童家一脉,容我说一句话可好?”
忠礼亲王和忠裕亲王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又看了一眼上首端坐,笑容得当的皇太后,起身离席,走至大殿正中躬身说道:“但凭圣上吩咐。”
一句话,让童太后唇边的笑容难堪的凝住了。她有些尴尬的看了徒臻一眼,轻声问道:“皇儿看呢?”
一句皇儿,又让下面坐着的徒家众人皱了皱眉。此刻虽然是皇宫家宴,但此事却是朝廷大事。论理,皇太后在这种场合之下应尊称徒臻为“圣上”。单只一句话,果然童太后的心便大了。
性格最为古板,最重视祖宗规矩的忠礼亲王立刻阴沉了脸面,冲着皇太后拱了拱手,冷冷说道:“太后娘娘慎言。此种场合,为表恭敬,娘娘还是称‘圣上’为妙。”
一句话未落,皇太后脸上的笑容愈发勉强了。
徒臻轻飘飘的看了童太后一眼,开口说道:“母后向来关心童家诸事,此番插言,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母后也要放心,只要童家没有过错,朕绝对不会冤枉他们的。”
在座诸人心下一凛。徒臻这一句话,分明是在埋怨童家众人因仗着童太后的势力才敢对薛家下手。那童家可是徒臻最为倚重的心腹之臣,童家此举,就是明晃晃的在打徒臻的脸一般。想来是童家的无所顾忌让大权刚握的小皇帝心生不快了。
众人面面相觑,越发的正襟危坐,但笑不语了。
而童太后被徒臻一句话堵得什么也说不出来。半晌,缓过神来的童太后淡淡的勾了勾嘴角,轻声说道:“既如此,本宫也不必费心了。”
徒臻漠然看了童皇后一眼,对着汪汝淮说道:“你既然弹劾薛家,自然是人证物证俱全的。恐怕也是准备多时了,既如此,你便直接拿出证据便是。”
汪汝淮立刻躬身说道:“启奏陛下,这账册就是物证——”
“要说账册的话,朕手上也有一份。毕竟薛家每年收益的六成都是要上缴内库的。因此朕每年少不得要抽出些功夫听忠信侯禀奏去岁经营之事。不过朕手上的账册,和汪卿家手中所有,倒是大相径庭。”徒臻说着,冲着戴权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
戴权拱了拱手,缓缓退下。不过片刻功夫,带着几个小太监捧着一摞摞的账册走了进来。
徒臻又挥了挥手,一应小太监将抱着的账册放到汪汝淮面前。徒臻这才淡然说道:“这么一说,朕倒是忽然想到了。薛家旗下每年六成的收益都会上缴到朕的手中,那么薛家若是真有勾结贪墨之事,朕倒也脱不了干系了。不知汪大人,是否要参朕一个与民争利,祸国殃民的罪名?”
汪汝淮闻言,满头大汗的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口中嚷道:“微臣不敢,陛下明察。”
“此事与朕颇有瓜葛,朕是否明察恐怕都有嫌疑。既如此,朕不如找一个德高望重的官员出来评判,汪卿家以为然否?”徒臻说着,微微倾了倾身子,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跪地求饶的汪汝淮。
汪汝淮跪倒在地,大汗淋漓的听着徒臻接连挤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在此之前,他也想过弹劾薛家会让圣上不满。可闻风而奏本就是御史的职责,他也未尝放在心上。如今听了徒臻一番诛心之言,他才知道何谓“龙有逆鳞”,恐怕此番就是拉下了薛家一脉,他汪汝淮的大好前程也完了。
徒臻看着底下跪地叩头,默然不语的汪汝淮,不由得轻笑。“汪卿家此举,究竟是同意朕的说法,还是不满朕的处理呢?”
汪汝淮立刻回道:“圣上饶命。微臣只是……只是……”
汪汝淮说着,下意识朝着上首的童太后看去。
坐在一旁的薛蟠见状,慢条斯理的摇了摇头,故作恍然大悟的笑道:“啊,想来汪大人是在考虑请谁来做评判之事。只是汪大人又何必连连看着太后呢?您为官十载,如今又是大雍朝四品巡察御史,对于大雍朝的祖制律法应该是心如明镜的。太后她老人家虽然聪颖果毅,明察秋毫,可她毕竟是后宫妃嫔之流。我大雍律法可是有明文规定,后宫不得干政,不然形同叛逆。你切不可叫太后为难才是。”
只听“喀拉”一声,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是皇后娘娘一不小心弄翻了茶盏。众人看着眼中,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