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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我要倒霉了。”陆小凤摸着嘴上的两条眉毛，直叹气。
“我的胡子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每次找你帮个忙都要剃胡子，剃了胡子不是输钱就是女人不理我。你明知道我就靠这两撇胡子泡女人，你怎么就不能提点别的要求呢？”
西门吹雪每次想到这里都想笑，不过今天晚上他没有笑。因为一个人走进了他的房间。
一个穿着一身天兰色衣服的男人，从细雨中独自走来，走进他的房间。
这个人的神色本来应该是暖色的，比如红色，光彩夺目，飞扬跳脱。
可是现在，他的脸色看起来却显得很低沉，很落寞。
陆小凤走过来，叹了口气，就在西门吹雪的对面坐下来。
西门吹雪看着他，忽然说了句：“你喝过酒。”
陆小凤点点头。他不但喝过酒，而且喝得还不少。
“你的衣服湿了，去换身衣服。”
陆小凤摇头，说：“我懒得动。”
他虽然懒得动，可是却很勤快喝酒，尤其是当这个酒不要钱的时候。
他伸手就去拿桌上的酒瓶，但是一只手忽然按在了他的手上，一只苍白，修长，而且很有力的手。
“干嘛？”陆小凤看着他。
“再喝的话你就要醉了。”西门吹雪的声音比平时温和了很多。只可惜，陆小凤一向不注意这些。
“又不是没醉过。你不会是舍不得一瓶酒吧？”陆小凤开着玩笑，指了指西门吹雪的手，“把你的贵手拿开啦。别以为你叫做什么剑神的，就可以管别人喝不喝酒了。”
西门吹雪没有笑，但是也没有再阻止他。
不过当他收回手的时候，他心里突然又有了另外一个感觉。感觉好像那只手有点不一样了。可是他又不知道是哪儿不一样，明明就是一样的。
还好陆小凤没有注意他的表情，只是端起了酒杯。
酒杯震荡，酒汁晃动起来，仿佛带着种冷漠的嘲笑，嘲笑这穿肠的毒药，为什么世上总有那么多人要甘愿饮鸩止渴？
寂寞这种感觉，很难说得请楚。悲，其实并不悲；痛，其实也不痛。但是却是真的难受得很，难受得想哭却哭不出来，难受得空空荡荡，好像就要忍不住发疯。
而且这种感觉就像是吸毒上瘾一样，随时随地都可能发作，也很容易就被引起。
不敢听音乐，不敢静下来，讨厌下雨的天气。。。。。。为了逃避寂寞，只能借酒精的麻醉来忘记一切。
麻醉自己并不是可耻的。生活在痛苦和寂寞中的人，如果不麻醉自己得到短暂的休息，铁人的心也要承受不住。
何况就算人是铁人，心也不会是铁的。
如果一个人还能够痛快哭，痛快笑，这个人的生活就还可以过得下去。
雨还在下。雨丝更绵密，雨声更寒冷。
陆小凤忽然放下酒杯，站进来，重新走进雨中。
“你干什么？”西门吹雪仍然坐在那里，只是看着他。
雨水是冷的，很冷。
陆小凤缓缓抬起头，闭上眼睛，让冷雨打湿他的全身。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说了一句话：“感到冷的时候，它至少告诉我一件事，我还活着。”
“你难道分不清自己是活的，还是死的？”西门吹雪凝视着他。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麻木了。偶尔就要让自己要痛一回，才能确认自己还是活的。”陆小凤仰头看天，只看见满天雨点又细又密，像箭尖一样射下来。
“有时候，真的觉得活着很难受。人还活着，可是心却在慢慢地死。”
西门吹雪说了三个字：“你醉了。”
“我是醉了。但是也有可能是我一直都醉着，现在才清醒。”他又喃喃自语起来：“醉醉醒醒，怎么才算醉？什么才是醒？还有这场雨，你说，到底是雨淋湿了我，还是我变成了雨？”
这样的话都问得出来，看来他就是还没醉，也差不远了。
“你想太远了。你不该想这些。”西门吹雪淡淡道。
“那我该想什么？你告诉我，我该想什么？”说到后面几个字，他的眼中已充满了水。
到底是泪水融进了雨水，还是雨水化为了泪水？
“你今晚真的醉得很厉害。”西门吹雪忽然也站起来，走进雨中，走到他的面前。
“我没有醉。”陆小凤忽然对他笑了笑，“我只是心情不好而已。每到这种下雨天，我都会觉得特别心烦。胡说八道了一通，我现在心里舒服多了。”
西门吹雪凝视着陆小凤满脸雨水的脸，凝视着他眼中一种莫名苍白的表情，忽然就很想说出一句话。
“我有话想跟你说。”
“什么话？’
西门吹雪静静地立在雨中，过了很久，也没有把那句话说出来。
不管他心里有多想，可是一面对着陆小凤的脸，这句话，他说不出口。
他也会紧张，也会害怕。虽然他对陆小凤有感觉，可是陆小凤未必对他有感觉。
当你对一个人有了真感情的时候，你反而会变得畏缩，变得胡思乱想，莫名其妙，还会变得很小气。
“干嘛不说话？”陆小凤看着他，“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吞吞吐吐了？这倒是稀奇事。”
西门吹雪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陆小凤的脸，凝视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中有一种奇怪又奇妙的温度。陆小凤从来不知道他这么一个冷冰冰的人，也会有这么温暖的眼神。
不过这种眼神可不是什么好事。陆小凤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在跳了，脸也在发烧了。
至于为什么要脸红心跳，他不知道，也没空去想。
他现在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闪人，像风一样地离开这里。不然好像要出问题。
可是，他没有闪掉。突然就被西门吹雪一把拉过去了。
西门吹雪居然一个字没说，直接就来吻他的嘴唇。
“喂喂——”陆小凤伸了一只手挡在嘴唇的前面，脸一下子红得跟油锅里捞起来的虾子差不多。
西门吹雪脸一沉，把他的手拿开，但是陆小凤马上又伸了另一只手出来挡着。
“你干什么？”西门吹雪的脸阴了。
“我。。。我。。。。。。”陆小凤忽然又瞪起眼，“这话该我问你吧？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西门吹雪说完这四个字，一转身，就回房间去了。
“喂，你就这样走啦？”陆小凤对着他的背后问，可是没有人理他。
“你生气了？”陆小凤心里在想：难道我又做了什么得罪他的事了？不对呀。是他做了得罪我的事吧？该生气的人是我才对。
可是西门吹雪是真的不高兴了。陆小凤的举动让他感到很不好受，好像被拒绝了的感觉一样。
陆小凤是个很机灵的人。他了解很多人，了解花满楼，了解西门吹雪，了解司空摘星。。。。。。可是他却从来也不能完全了解自己。
每个人最熟悉的人都是自己，但是每个人都未必能完全了解自己。
比如现在，陆小凤看西门吹雪不理他，他心里多少感觉到不舒服，可是他又不知道是哪儿不舒服。并不是他想不出来，而是他在潜意识里要避开往那个方面想。
他好像连刚才西门吹雪差点吻了他的事都不去想了。不知道是不想去想呢，还是不敢去想？
他本来想走的。
可是不知为什么，回头看到纸糊的木窗格子上，被灯火拉得长长的一道身影，说不出的冷清，说不出的寂寞。他就怎么也走不了了。
走了半天反而又走回来了，走回那间屋子。
西门吹雪知道他进来，却没有动，也没有看他一眼。
陆小凤走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看着他，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西门吹雪冷冷道：“没人叫你回来。”
陆小凤只好笑了笑，转了话题：“你刚才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说吗？到底是什么话？”
西门吹雪不回答。
陆小凤又问：“还有，你刚才。。。那样，到底是想干嘛？”
西门吹雪还是不说话。
陆小凤忽然问出了一句：“你是不是想吻我？”
这次西门吹雪抬眼看了他一眼，但是还是没说出来一个字。
“其实我一直都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以前没去想过，现在我想问清楚。”
“你想问什么？”西门吹雪看着他。
“我想问你，为什么要大老远跑来这里救我？还有，你为什么要对我好？”陆小凤凝视着他的脸，没有笑容，而是认真的表情。
西门吹雪忽然又很想说出那句话，但是，他还是没有说出来。
“你为什么不说话？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陆小凤忽然又问出了一句话，“你是不是喜欢我？”
西门无语。
陆小凤知道他是不会回答的。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凝望着窗外绵绵如愁的细雨。
“等这件事了结后，我想暂时退出江湖。最近一段时间总感觉心烦意乱，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我陪着你。”西门吹雪忽然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他的眼中含着深情。
。。。。。。
六月流火 2007…05…12 20：01
第十五章
秋水山庄。
现在正开满了桃花，满山坡飘着粉红色的花雨。花香袭人，让人感觉仿佛到了瑶台仙境。
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地方，一个美丽的早晨，一个同样美丽的女人正坐在镜子前面慢慢地梳妆。
忽然，一个人走了进来。一个穿着身黑衣服，满脸麻子的女人。
“大胆！”青青停下来，怒道：“我叫你进来了吗？滚出去！”
“你不会让我滚出去的，青青。”这个丑女人说出来的，竟然是男人的声音！
而且听声音，这个男人绝不老。
“你。。。你是——”青青的脸色变了，手上的梳子也落了下来，落在地上。
“是你！你来干什么？”
“找你。”
“找我？”
“不是为了你，我早就走了。”
青青盯着他，冷冷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这个黑衣人走过去，拉起她的手，眼中竟然含着情，道：“我要带你走。我们一起走，一起离开这里去过好日子。”
青青冷笑道：“跟你走？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她甩开了他的手，冷冷道：“现在相思夫人已经死了，雪娥也被陆小凤杀了。下一任的相思夫人只能是我。我会那么蠢，放着这些不要，跟你走？你在做梦吗？”
黑衣人道：“我知道这个机会你等了很久，但是，你做不成相思夫人的。你听我说——”
青青打断他：“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我问你，你怎么混进秋水山庄的？”
不等黑衣人回答，她又接着道：“是雪娥那个死女人带你进来的吧？只有她那种还没发育完全的小女人，才会被你勾引。”
她的语气又酸又尖，里面还带着种股醋意。
世上就有这种女人。自己并不喜欢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好上了，她们也会醋兴大发。
黑衣人立既解释道：“我对她没有感觉的。我心里爱的女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
“我不相信。”
“是真的。我可以向你证明。”黑衣人说出了一句话：“雪娥是我杀的。”
青青显得很吃惊，但是却并不难过。雪娥死了，她只会高兴。
但是黑衣人又说出了一句话：“你以为相思夫人真的死了吗？”
“你什么意思？”青青盯着他，这次是真的吃惊。“相思夫人的尸体是我检查的，她是真的死了，绝不会错。”
“我知道你不会出错。但是死的饿那个并不是真正的相思夫人。她只是相思夫人的替身。”
青青已经怔住了。可是还是忍不住要说：“不可能。我服侍了相思夫人二十年，她的确就是相思夫人。”
黑衣人摇头，道：“从二十年前开始，你服侍的就是相思夫人的替身。真正的相思夫人你一直还没有见到过。”
青青已经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忽然觉得全身都在发冷，手心已沁出了冷汗。
黑衣人又道：“雪娥和你一样，也想做相思夫人。她杀了相思夫人的替身，现在是什么下场，你已经看到了。”
黑衣人忽然看着她的脸，道：“相思夫人也不会放过你的。这里你已经待不下去了，跟我走吧。”
青青慢慢抬起头，看着他，看着他眼中热切希望的表情，忽然摇头，说了三个字：‘我不走。”
“为什么？”黑衣人叫道，“你不走就只会死在相思夫人手上。”
青青道：“相思夫人既然要杀我，那我就可以先杀了她。”
黑衣人吃惊道：“你想杀相思夫人？”
“不错。”青青的眼中露出种残酷的表情。“我等了二十年，才有这个出头的机会。我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我一定要当上秋水山庄的庄主，当上这个世上最有钱，最有势的女人。”
“你斗不过相思夫人的。你根本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但是你知道啊。”青青拉住了他的手臂，热切地望着他，“你是相思夫人的情人。相思夫人到底是谁，现在在什么地方？”
黑衣人回头，正对上青青一双美丽而热切的眼睛。这双眼中的神情让他无法拒绝。
他长长叹了口气，道：“好吧。我帮你杀了相思夫人，帮你当上秋水山庄的庄主。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能找别的男人。”
“好啊。”青青面露喜色，但是马上又皱起了眉，问：“我们两人联手，有几分胜算？”
黑衣人道：“本来就我们两个，胜算很低。但是现在，我却有十足的把握。”
“哦？”
“你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