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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若薇忍不住捂着耳朵,又想撒药粉分开两人,但听着二人声音似乎开始互拼内力,也不敢妄动,生怕他们两败俱伤。
内力涌动,气血似乎隐隐开始翻腾,莫罹暗自皱眉,苦笑了一声,就要撤掌:果然自己就不能计较,这偶尔的计较一下,忘记了自己体内还有剧毒,内力时灵时不灵。
一朵悠然静美的昙花漂浮而至。
层层叠叠的花瓣舒展开来,颤颤巍巍,好似不胜凉风的娇羞般划破室内寂静。
雪白的花瓣,一片一片,忽然开始飘落。
有着触目惊心的美丽。
白绫衣指尖开着这样一朵触目惊心的昙花,飘然而至。
这朵花太过美丽,美丽的让莫罹都有一刹那的失神——他明明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美丽要取人性命,是如何的轻而易举。他琴弦卷住,只能伤而不能死的蛇,这样一朵娇怯怯,颤巍巍的花轻抚而过,蛇头落地。
“傻了么,快躲开啊。”白绫衣推失神的莫罹。
莫罹回过神,反手扣住白绫衣的手,向后退去。
秦景先是一愣——他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美丽,却从未想过会有一日,这带着致命诱惑又有无尽杀机的美丽,会冲着自己——随即飞快折扇一展,一旋水火不侵的天蚕锦做的扇面与昙花一触即分,昙花委顿在地,痕迹全无。
秦景心疼的拂过折扇上微不可查的裂痕,随即皱眉又无奈的对白绫衣道:“你竟然对我出手?”
白绫衣捂着唇咳了两声,脸色惨白,正要开口,莫罹先一步拍拍他的手,朝着段若薇努努嘴,白绫衣会意,只冷笑道:“秦少好大的威风,跑到我寒宵山庄来闹事!”说着,忍不住又咳了两声,一线血痕从唇畔溢出。
段若薇闻见血腥味,“谁受伤了?”
莫罹飞快抹掉白绫衣唇畔的血,转而并指为刀在自己手背一划,朝段若薇走近两步,“段姑娘,我和秦公子切磋武功,手背上开了个口子。”
段若薇“啊”了一声,急道:“那你快跟我来,我去给你上药。”
莫罹安抚的拍拍白绫衣的肩,白绫衣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月更新,加上这一次才四次……实在是乱七八糟的事儿有点儿多,对不起大家了。
☆、沉香秦景
“我警告你,别以为我现在有求于你,你就能对他出手。如果他有一点事,我要你整个秦家都为他陪葬!”莫罹和段若薇离开,白绫衣脸色立时冷了下来,声音冷的像是冰渣子一样,“我说话是否算话,你比谁都清楚。”
秦景弯弯唇,笑的着实是个翩翩贵公子,“白兄好狠心啊。”
白绫衣冷笑看着他,“狠心?难不成,杀人灭门的事情,秦景你没干过?”
秦景自顾自坐下,笑道:“杀人灭门,我当然没干过了。”折扇轻摇,也不管山里春意未褪并不需要扇子扇风,“秦家的家主,必须是双手干净的人,满手血腥,如何能当一家之主。”眼见白绫衣不屑的撇嘴,折扇一收,轻叩掌心,“至于那些‘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之类的,太过可笑了些,难不成因我而死就得算作是我杀的?”
白绫衣拿茶压下口里的血腥味,冷声道:“行了,谁要听你这些废话。”
秦景扁扁嘴,无辜的看着他。
白绫衣道:“你来这里,有什么事?”
秦景收敛起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正色道:“沈兄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寒宵山庄,你又不肯飞鸽传书给他报个平安,他只要让我来这里看看。”指了指屋外远远站着的人,“我大张旗鼓,说是上门来向段姑娘求亲,总不好让别人知道我和你之间还有交易。”
白绫衣不屑道:“这个自然,堂堂秦家家主,和一个‘满手血腥’的人有交易,说出去岂不是让世人笑破了大牙。”
秦景并不如他所想的那般玩笑带过,而是认真的道:“满手血腥……难道你我,谁比谁能干净不成?”说完,忍不住笑了笑,依稀是自嘲,又好像只是无意义的浅笑,“我带了信鸽,你给沈兄飞鸽传出报个平安吧。”
白绫衣犹豫了一下,“我……算了,我的事你少管。”
秦景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白绫衣的时候——白衣少年在月色下的碧柳长堤上回眸,眉目间妖气缭绕,像是一只成了精的小狐狸,笑起来又好似不沾染俗世的孩子——刹那间的惊艳,让秦景多少生出一分旖旎的心思。他自诩浅薄之人,红颜蓝颜知己无一不是人间绝色,却绝无一人能比得上白绫衣,因此有意无意间总爱往白绫衣跟前凑。相处日久,他也不甚清楚白绫衣到底懂不懂自己的心思,但见白绫衣唯有在沈越跟前才收敛一二分嚣张跋扈乖戾的性子,沈越也对白绫衣格外不同,他秦景秦大少爷自然不会横刀夺爱,便渐渐放下了那份还未长成参天大树的绮思。
几月不见时,秦景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想不起来这世上还有个人叫白绫衣,但当沈越飞鸽传书来请他派人去寒宵山庄时,他却忍不住放下秦家种种事情,亲自赶来,也不知是为了见白绫衣,还是为了沈越的托付。
想着,唇畔笑容便有些发苦,秦景很快收敛了,“放心,若非沈兄所托,秦某对旁人的事情,绝不多管。”
白绫衣听着他语气不对,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撇撇嘴,道:“如此最好。”忽然想起一事,白绫衣挽起衣袖,递出胳膊,“秦景,你看看,我的内力还有多久会消失一空?”
纤细泛着青白的手腕近在眼前,秦景忍不住垂目,没有动,“以你的医术,会看不出来?”
白绫衣摇摇头,有些沮丧的道:“医者不自医。”
除了白寒宵,白绫衣敢说自己是天底下对最好的大夫,可惜他可以救所有人,唯独救不了自己。
秦景伸出手,轻轻的搭在白绫衣手腕上,指尖所触,脉搏轻的几乎如死人一般,让秦景不自觉地就收回了手。他定了定神,“小白,我记得你练功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话,你的武功是你拿命换的,内力有多强,命就有多短。如今,内力废了,你也可以多活些时间,若要出手对付什么人,我……我和沈兄都可以替你出手。”
白绫衣眼底闪过一丝暴虐的杀意,转瞬间消失,“我要杀的人,他只能死在我手上。”
秦景叹气,“你的内力,不足巅峰之时的七成,若以如此速度消失,最多一个月半,你就会内力全失,身体比常人还要不如。”
白绫衣蹙眉,喃喃道:“一个月半,一个月半……”
秦景听得手紧了紧,不由得道:“你听我的,把武功废了吧。”
白绫衣不耐烦的冲他摆摆手,连他说什么也没有听进去,只道:“一个月半的时间,有些紧了……”脑海之中,念头千回百转,白绫衣忽然一拍桌子,对秦景道:“秦景,你下山转告……转告沈越,我最多三日,三日之内我一定带着他想见的人去见他。”
秦景这一刻忽然福至心灵,道:“那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白绫衣瞪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秦景玩笑道:“说起来,你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我差点儿都认错了。你们,不会是兄弟吧?”
白绫衣继续瞪他,“秦景,你的好奇心早晚会害死你。”
秦景耸肩,眼神无辜,“那就等害死我的时候再说吧。”
白绫衣这一次连个白眼都懒得丢给他,自顾自道:“你让沈越这几日都不要离开沈家,然后你就可以带人去沈家了。反正今时今日的沈家,早已经不是昔日的沈家了,何况沉香了残恨的名头总不是吹出来的吧。”
秦景点点头,也习惯了白绫衣说不了几句话就讽刺他一句,笑道:“好。”
白绫衣想起一件事,又道:“那个人跟前,有十二个天姿国色的绝色佳人服侍,哪一个都不比你的红颜知己差,我先给你提个醒,那是十二条吃人不吐骨头的毒蛇,你最好不要……”
“不要”什么,白绫衣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他明显不屑的眼神,已经能够说明很多事情了。
秦景按按青筋乱跳的额头,彻底无奈,“好好好,白少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忽然起身捂住白绫衣的口,“别说话,有人来了。”明眸清澈近在眼前,秦景心底生出些说不出的心猿意马。
白绫衣想也不想,针灸的银针就朝着秦景手臂扎过去,才抽空凝神停了停,一把推开秦景,声音压得极低,“来的是我师父和大师兄。”
秦景捂着几乎没有感觉的胳膊,苦笑了一声,声音不高不低,淡笑道:“白兄的医术,不愧是寒宵山庄庄主的亲传弟子,果真出神入化。”
白绫衣心思转的极快,接道:“秦公子手臂没什么事。”说着,将银针拔了出来,收起。
秦景疼的一哆嗦,万分确定白绫衣是故意的,但见他狡黠一笑,又只有无奈叹气的份。他收敛起先前自己放任的思绪,把玩折扇,仍旧是贵公子的风流不羁模样。
白寒宵进屋只打量了秦景一眼,就直截了当的道:“请秦家主怎么来,就怎么回去吧。”
秦景含笑道:“白前辈还不知我来意。”
白寒宵道:“我绝不可能将若薇许你为妻。”
秦景笑道:“前辈何必如此一口将话说死,我自知此行冒昧,但总归是真心实意。还请白前辈看在我一片真心实意的份上,给我个机会。”他声音蓦然变得温柔低沉,“他……我对他,绝非玩笑之意。”
给莫罹包好伤口的段若薇正走在门口,忽听见这么一句,一时羞得脸通红,不知道是该退出去好,还是该走进去好。
白寒宵皱眉,“什么机会?”
秦景道:“在我留在这里三日,三日时间,若是他……若是白前辈和段姑娘仍然不同意……”他说着,接收到白绫衣冷厉瞪过来的眼神,转而轻笑,“是我冒昧了,岂敢再打扰白前辈的清净,我这就告辞。”
白寒宵一时之间也有些不懂这个年轻人了,第一眼看让人觉得轻浮,第二眼看时是情深无限,此时又满是落寞。
秦景果真是说走就走,绝不拖泥带水,与段若薇擦肩而过之时,见女子青裙秀雅,忍不住笑道:“段姑娘,多保重。”
段若薇冲他微微点头,“秦公子慢走。”
秦景临出去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一下,屋中阴影里,白绫衣孑然独立,似乎是要被那无尽的黑暗吞噬一般,不染纤尘的白衣反而成了最浓郁的色彩。他几乎要回身将白绫衣拉出黑暗,然而,也只是几乎。
无论他有多想将白绫衣救赎,也只会换来白绫衣冷至骨血的一眼。
白绫衣从来不需要救赎,即使需要,那他秦景也不会是白绫衣的救赎。
秦景含着浅浅的笑,温柔入骨,吩咐下人,“打道回府。”
白寒宵莫名的叹了口气,“真是个奇怪的年轻人。”
段若薇浅笑道:“师父见的奇怪的人还少么?”循声走过去,“师父,是弟子的错,实在是无法应付那位秦公子只好请师父来,扰了师父的清净。现在那人走了,弟子陪师父回去休息吧。”
她挽着白寒宵的手臂,转而对仲翼道:“大师兄,你也别在这里站着了,跟个木桩子似的。”
三人心照不宣的将此地留给莫罹和白绫衣。
白绫衣心虚的眨眨眼,先一步问道:“刚才,你和师姐说了什么?”
莫罹倚在门边,道:“段姑娘问我,你伤的严不严重。”
段若薇到底是师承名医,就算是眼睛看不见,也能轻易分辨得出伤的人到底是白绫衣还是莫罹。
白绫衣摇摇头,道:“我自己就是大夫,我自己心里有数。”
莫罹淡声道:“医者不自医。”
白绫衣心中一慌,几乎要问出来自己和秦景的话,是不是他听见了,但转念想到自己和秦景怎么说也算是江湖上两个有数的高手,莫罹就算武功高深,也不可能在他们全神防备之余还能听得见他和秦景说的话。
莫罹淡淡抬眸,白绫衣的脸色很能说明一些事情,“白绫衣,”他声音之中带了浓浓的疏离,“你和秦景之间的事,我不好奇,所以你不用这样防备着我。”
“我没有。”白绫衣下意识的反驳,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和莫罹,一个站在屋子最深处,阳光都照不到的阴影里,一个倚门沐浴在阳光里,中间光影肆虐出一道天堑,难以逾越。
“我……”白绫衣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是不能说,也是不想说。他抿着唇角,有些失神的看着眼前空白一片的地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莫罹皱了皱眉,声音更冷,“你不必对我说,白兄不是说了么,我不是你的什么人,管不了你。”
说着,转身欲走。
白绫衣不及细想,飞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