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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的星夜-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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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不知何时被垂坠而下的深色帐子遮蔽,黑暗覆顶而来。财前再看不清忍足的神情,他所能感知的只是那个人熟悉又陌生的触碰,嘴唇和手指,交缠纠错的身体,还有从最为脆弱的所在传来的激烈痛感。他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反应或应该做出什么反应,他只知道自己缴械投降放弃抵抗。
  这一生是缘何遇上眼前这人,失了戒备卸了冷静,终究难逃摧枯拉朽般的热情,把心都给烧尽,终究难逃一死。
  黑暗化成又稠又酽的一滩,蚕茧一样让人透不过气。财前拼尽全力地呼吸,短促如同脆断的笛,下身被摩擦撞击的所在渐渐升腾出酥麻的舒适,像一阵柔滑的颤栗掠过脊梁攀上喉口,逃逸到空气里就变成了细弱的浅吟。
  “真是……不错的声音。”忍足灼热的呼吸拂过耳垂,隐约带着满意的质感,“对不对,Hikaru?”
  “……混蛋!”财前意识到自己发出了怎样的声音时感觉血液都涌上了头顶,难以言喻的羞愤,“给我滚出去!”
  “从哪里滚出去?房间?还是……你?”忍足低语的时候再次以激烈的动作贯穿,财前身体一搐控制不住从身体深处蔓延出来的声音,忍足的手指抚上他的脸庞,“果然这样的你比较可爱……终于愿意说真话的Hikaru。”
  “住口……”财前拔高的声音在忍足狠狠撞击的时候倏然低弱,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仿佛是恶作剧一般,忍足加剧了在敏感部位的摩擦,逼得财前死死咬紧牙关才能堵住那些快要爆破出来的尖叫。
  “混、蛋……”财前挣扎出破碎的声音,“够了……放开我……”
  “不。”忍足说。
  “我说够了……啊!”又是一记激烈的抽刺,财前软瘫在榻上恨声低咒,“你这混蛋……”
  思维断了线,整个人被拆碎了又重组,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融合进来,让遍布周身的疼痛滋生出快意,让所有感知都模糊。不知何时手臂已经绕在那个人的颈项,已经在主动贴近那个给予疼痛又催生快意的人,理智是在什么时候跨过了临界服从本能,在他吻上忍足的双唇时他仍然找不到答案。
  忍足谦也生来就是为了折磨自己的——财前恍惚地想着。忍足每一次撞击都精准无比地落在能够让人发疯的地方,反反复复地冲撞和碾磨,他的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仿佛被推举到剧烈汹涌的白浪之巅,毫无棱角的水流竟能将身体撕碎。耳廓收容了撕裂般的啸音,仿佛是从心底汹涌而出的潮水的呼啸,却又满是那个人熟悉的声音。
  “呐,Hikaru。”想要躲开跗骨之蛆般的声音,耳廓却不受控制地被那抹声息填满,“……你跟我走吧。”
  世界忽然静止了,忍足的冲撞如同一场白驹过隙的暴风雨般陡然停住,财前怔怔地盯着忍足悬垂的面孔,那张脸被金色的发覆盖着。
  凭着昏暗的帐子里一丝漏网的月光,财前只能看清忍足微微挑起的嘴角,像只残忍的钩子,钩尖吊着自己的心,危险地簌簌颤瑟。
  他被逼迫到悬崖边缘,足尖摇摇欲坠,只一步就会万劫不复。
  “……你跟我走吧……”
  财前猝然闭上眼,这是他第一次知道这般低沉的声音竟然能够灼伤了心。
  他启唇的瞬间忍足的唇便抵上来,炙热的唇舌交缠,封锁了所有的声音。
  在卷土重来的暴风雨里,黑发的少年仰起脸,眼角有灼热的液体滑落,像是幻境里的雨。
  是谁说,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可他多么希望,他有多么希望,这场暴风雨永远不要结束。
  第二日他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不见任何人影。
  财前披衣起身,日光从大敞的窗外透进来,地面上绘着雕花的影子。他把手按在榻上,冰凉的掌心已经感觉不到任何那个人存在的痕迹。
  那些温度,那些纠缠,就像是业火里的甜蜜梦境,燎原过后留下灰烬般的现实。
  骤雨不终日。当它离去的时候,也会带走一切。
  他伸指去触素白色的枕上零落的发丝,有黑到发蓝的颜色。财前自己的发色就是黑的,但他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头发,这缕发丝的颜色黑得几近妖异。
  “忍足谦也……”财前轻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恨你吗?”
  “你总是把我逼到无路可退……”他说话的样子就像那个人还在眼前,“等我缴械投降的时候,你却开始后悔。”
  财前拈起那缕头发,缓缓地攥紧在掌心。
  他知道,他将又一次和自己的软弱妥协。
  可他从不知道这份几近温柔的软弱会如此伤人,当眼前丁子茶发色的男人呛咳出鲜血的时候,握紧那缕发丝的稀薄触感像把刀子戳着他的心脏。
  “白石前辈!”财前伸臂去扶他的时候不小心撞翻了桌上的白瓷茶杯,绛色的液体淌了一桌,像是奠柏扭曲伸展的枝条。
  财前的瞳孔急剧收缩。
  他太熟悉这般颜色的茶汁。
  他劈手拽过白石的手腕,把指尖搭在脉搏上,闯入脑海的脉象令他悚然大惊。
  “白石前辈……你在做什么?”财前瞪着跌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你疯了吗?”
  白石用袖子揩了揩唇角的血迹,若草色的衣料上沾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难道……你一直在故意服毒?”财前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话也能让五脏六腑都震得僵硬。
  “算是吧。”白石一边回答一边扶起被财前打翻的茶杯,“过来,财前,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财前没动。他怔怔地盯着这个人,就像从来不曾见过那样。
  白石见财前没有反应,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想问为什么对吗?”
  “前辈一直教导我,要我成为四天宝寺合格的继承人,要把四天宝寺的利益放在第一顺位……”财前说,“可是前辈你自己又做到了哪一点!”
  “你说得对,我哪一点都没能做到。”白石苦涩地弯起嘴角,他摊开桌上的卷轴,其上绘着当今天下的走势。
  “你看,”白石的手指在卷轴上划出巨大的轮廓,“看这里,从前的立海、冰帝、圣鲁道夫、不动峰……现在全部都变成了青学的领土。”
  摊开的卷轴上代表青学的旗帜占领了大半的疆土,密集的程度竟让人眼晕。
  “而这里,是四天宝寺。”手指轻点一块唯一没有插上青学旗帜的净土,白石微微地笑了,“你发现了吗,整个天下……除了四天宝寺,已经尽数纳入青学麾下。而反过来……只要四天宝寺陷落,这个天下就会一统,从今往后只会有独一无二的王。”
  白石平静的声音里那种可怕的预卜比彻底的颓丧还要让财前恐惧。
  卷轴上密密麻麻的青色旗帜铺天盖地环绕过来,如同铜墙铁壁,将四天宝寺收入瓮中。
  “我不是个合格的继承人。”白石把手轻轻按在财前肩上,“我总是辜负修さん的期待……所以我必须把你培养成合格的王,这样至少能弥补一点我对修さん的亏欠。”
  “我是个糟透了的家伙吧。”白石又笑了,可那张脸上的神情怎么看都不像是笑容,“说到底,都是因为我太自私,擅自地决定让你背负继承人的重担,擅自地决定缴械投降,没有问过你的意见,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一直以来给了你这么大的负担,到头来我连把四天宝寺这个国家交付给你,都不能做到。”
  白石的话像楔子钉入财前的心脏,痛得他触电般抬起脸,脱口而出的质问像是为纾解内心剧痛的唯一良方:“所以……这就是你对那家伙不闻不问的原因吗?”
  因为把太过沉重的负担加诸于他,所以不能忍心摧毁他心里哪怕如此荒谬如此微小的柔软期待。
  哪怕,要以自身为代价去成全——
  “如果早知道……”财前哑着嗓子说,“如果早知道……就算是死了,我也不会轻易放过那家伙……”
  “不是谦也的错啊。”白石说,“他是不得已。”
  “不是他的错也好,不得已也好,结果都没有办法改变了不是吗!”财前推开白石,他浑身都在颤抖,“根本就没有办法改变啊……”
  “财前……”
  “我先说好,白石前辈你为我做的那些,我可一点都没有感谢过你!”财前一手握着拳抵在心口,仿佛喘不过气来,“因为我喜欢那个混蛋,所以就算自己中毒也不肯追究他的罪过……我可是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啊!你看,到头来除了前辈你伤成这样……什么都没有留下不是吗?你看……前辈,是根本不会有结果的,我和他,就算是从前……我和他也没有相信过能有什么好的结局……”
  财前吃力地摇首,泪水沿着脸庞的线条落下,沉重得让头颅不堪负荷地低垂。
  他想起自己妥协般地藏起那缕掉落在枕上的黑发,他想起那一刻自己如此软弱地害怕那个人被揭穿了投毒者的身份,他想起很久以前自己偶然经过膳房看见陌生的黑发人的身影一闪即逝,快得让人心生恐惧,而推开门时炉上滚着绛色的茶水,那时他不知道其中已饱含着致命的剧毒被送到某个丁子茶发色的男人桌边。
  他知道一切,却三缄于口。
  他本应该能挽救回如今破碎得不忍再看的局面,他答应过那个白衫蓝眸的人不会再给忍足谦也伤害白石的机会。他本应该揭发一切打碎一切不论白石多么想要为他们隐瞒,如果这能改变现在白石身上可怕的重伤,无论怎么做都是值得的。
  他答应了,却没有做到。
  “不要自责,财前。”白石轻抚着他的头发,“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都是我自己的决定。谦也被逼无奈给我下毒也只是一点点,只是后来……就像你看到的那样……是我自己擅自加重了分量。”
  财前看着白石,咬着唇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
  “从我继位以来,纷争就没有停过,夺取土地和权力要付出太大的代价,每一次付出都是揪心一样的痛。我为什么不出兵征伐而是内部整改,就是不愿让我的臣民们遭受噩运。”白石轻声说,“为了所谓的荣光,我已经失去了太多,已经再也承受不起重要的人离开我……现在只要我放弃,和平就会到来,而且,将会一直持续下去……我有什么理由去阻止,而且还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白石托着腮似乎在思考,他的眼神很安静,越过了财前的头顶飘向窗外。
  “常理来说,是的。”白石轻声说,“可是我做不到,我也不信我能做到。”
  这回他真正地笑了起来,没有苦涩,没有歉疚,是个非常纯粹的笑容,如同能照亮他的眼睛。
  “如果我没有受这么重的伤,我也许永远都不会对他说谎,也许永远都不会把他送回青学。”白石的话近似呢喃,“为什么那么难,要放手怎么会那么难……财前,我是说真的,我害怕如果不是身受重伤,即使放弃掉我的梦想,舍弃所有人的性命,我也会留他在身边……就像三年前我做的那个荒唐的决定,明知道是对四天宝寺毫无利益的交易,也想要让他来到我身边。”
  白石停顿了很久,仿佛在回忆那些珍而重之的过往。
  “我知道他在等我,我知道……他会一直等我。”白石的手覆上自己的眼睛,财前只能看到他上扬的嘴角,“他从来就是不擅长说谎的人,可我宁愿他是在说谎……我一直不敢奢求的愿望竟然能够实现,要我怎么能就这样割舍。”
  财前已经听不清白石的话语,他的视线凝注在那一弯上扬的嘴角,身后如同漫溢过来清冷的月光,深黑色的夜里俯视自己的那个人唇角有着如出一辙的弧度。
  怎么能就这样割舍。怎么能轻易放手一了百了。就算被谎言和欺骗构筑起了如此漫长的时光,心却容不得半点虚假。
  唯一能让人忽视所有显而易见的谎言和漏洞的,只有从内心深处不存在任何矫饰的爱意。
  割舍不了。所以那个人才会笑得那么残忍,笑得那么幸福,笑得能够把自己的心生生挑出来,把自己逼迫到悬崖边缘让自己心甘情愿地坠落。
  所以,才会有那样一句话,清浅的不比一阵风的响度,却像匕首剜进脆弱的耳,割裂了现实与梦境,真相与谎言,把神智往最深的混沌里拽。
  ——你跟我走吧……
  我带你走。
  把财前从混沌的睡意里唤醒的还是小金具有强大穿透力的声音,只是带了些六神无主的惊慌:“Hikaruさん!Hikaruさん快醒醒!着火了!”
  “……什么?”财前努力使自己清醒过来明白小金话里的意思,“着火?”
  “嗯嗯!听说是什么冬天干燥容易起火……反正就是着火了啊!烧着了好大一片!”小金跳着脚扁着一张脸,“整个道什么顿都烧起来了……天都变色了……”
  “——哪里烧起来了?”财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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