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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双眼不能望,徐卷霜凝望了男子眼眸数秒,心底的情绪不知不觉就被他的情绪感染,觉得这屋子内的种种,世上的诸般,全是虚妄。
徐卷霜赶紧将目光移向高文,还是对上高文的眼睛好——清澈、明亮,熠熠有如岩下电,总给予人力量和希望。
“醒了?”青衫男子见徐卷霜睁开眼,便微微躬深,向她自我介绍道:“在下萧叔则,夫人唤我萧三即可。”
徐卷霜脑内回响广带曾经提过的那些话,“不出大事,国公爷很少找萧三公子的”,“国公每次去萧三公子那里,都要喝一整晚的闷酒”……
原来他就是萧三。
徐卷霜正视了青衫男子的身份,就不自禁开始想市井的一句俗话:萧家双子,一如旭日,风神炯炯,一如皎月,秀骨清像。双子并立,有若日月入怀。
这句俗话赞的是当世著名的两位美男子,尚书萧献的两位嫡子:萧伯则和萧仲则。
两人不仅姿容卓绝,亦有才学。萧大公子现任吏部侍郎,萧二公子则担任太常少卿,年纪轻轻,便皆做到正四品的大官。
只是……还从未听过萧家还有第三位公子,还有萧叔则这个人。
“夫人既已醒来,那子文和我便暂时避开,让羽衣进来帮你换洗。“萧叔则笑道,清淡一句话,将徐卷霜的神思拉回眼前。
她底下不方便,也不敢起身,就躺在榻上点了点头,向萧叔则道了多谢,谢他照拂。
“你躺着,都是应该的。我要是不着照佛你——”萧叔则目光随话锋一转,稍稍偏头望向高文,笑道:“某人就要生怒气了。”
这是萧叔则第一次笑,嘴角旋起后,整张面上的表情终于添了零星几点暖意,不再全是萧瑟。
高文闻言,肩头一震。高文表情严肃,脚下挪动僵硬转身,对萧叔则沉声道:“叔则,走吧。”
萧叔则含笑朝徐卷霜颔首,算是道别。紧接着,萧叔则便同高文并肩走向房门。
徐卷霜敲着萧叔则的背影,眉心一跳。
萧叔则的背影左肩高,右肩低。他站着的时候长身玉立,走起路来徐卷霜才发现,萧叔则右腿微跛,是个瘸子。
惜青竹染霜,白璧有瑕!
萧叔则和高文出去后不久,羽衣便进房来。羽衣原来是个小丫鬟,眉目间有七八分像广带,徐卷霜乍一看之下晃了眼,脱口喊了一声:“广带!”
羽衣一手执着一盆热水,另一只手托着方巾、月事带和崭新裙衫,低头道:“奴婢是羽衣,奉国公爷和萧公子之命,前来服侍夫人。”
徐卷霜闻言坐起身来。听羽衣先喊的国公爷,后喊的萧公子,便问羽衣:“你也是鄂国公府的人?”徐卷霜垂头望一眼身}下缎榻,内疚补充道:”不好意思,我弄脏了锦榻。“
”是。“羽衣先回答徐卷霜前一个问题,接着又道:”夫人无须自责,奴婢将缎单换洗了便是。“
徐卷霜点点头,双手接了羽衣递过来的物拾,小声对她说:”我去屏风后面清理下。“
羽衣躬身:”诺。“
徐卷霜就自行绕去屏风后头,一面换洗,一面隔着屏风问羽衣:”羽衣,你同广带是亲戚么?“
”广带是奴婢的妹妹。“
徐卷霜听罢暗自点头:难怪羽衣长得跟广带如此像。
羽衣广带,皆为霓裳,袅袅婷婷,翩入仙宫。
真是两个好名字!
徐卷霜就追问羽衣:”你的名字也是国公爷起的吗?“
”是。“羽衣回答一个字,再没话了。
徐卷霜习惯了广带的滔滔不绝,和羽衣对话起来突觉不习惯,总感到……有什么东西卡在咽喉。
徐卷霜沉默片刻,继续问:“羽衣,除了你和广带,还有百尺、千重、万丈,府里其余三人分别叫什么?”
她突然对高文的命名之法来了兴趣,反正国公府一共才八个下人,索性全问清楚。
“十方、亿仞、赵大福。”
徐卷霜正换着裙子的手一滞:“这赵大福有什么特别吗?”
“没有特别。”
徐卷霜以为羽衣说完这四个字只是顿一顿,还要接下去讲。谁知道徐卷霜等待半天,羽衣却不再吭声。
羽衣回答完毕了。
徐卷霜不得不自己起头发问:“那为什么单单他叫赵大福?是因为他入府最早,或是最晚么?”
徐卷霜猜测:这个赵大福要么年岁和资历皆长,是府内小厮的总管家。要么就是刚刚入府的,还在做下手打杂。
“赵大福是和奴婢、广带、千重、万丈和亿仞一起入府的。当时国公爷给大家取名字,取到亿仞的时候十百千万亿都用完了,于是国公爷便问他原姓是什么,得知姓赵。国公爷便道,那你就叫赵大福吧!”羽衣说了她同徐卷霜交谈以来,最长的一段话。
徐卷霜长长沉默,只听见她在屏风里间起伏的呼吸声。
“国公爷……”突然听见屏风外间的羽衣唤了一声。
徐卷霜身子麻了麻,知是高文重新进到房内来了。徐卷霜赶紧将裙上系带系好,穿整齐衣裳,方才试探着换了一声:“羽衣?”
半响无人应声,徐卷霜猜测羽衣已经悄无声息的退出去了。她就隔着屏风启唇,刚要发声,忽闻屏风外答了两个字:“我在。”
回答的男音沉稳,明显是高文。
徐卷霜有种老血上头的感觉,一个忍不住,她从屏风里间绕出来。
徐卷霜瞧见高文,第一眼便是一怔,接着从头至脚将他打量一番:就这么会短促功夫,他就换了一身衣服?!
高文墨色披风褪去,银色锦缎改做一袭青衫——和萧叔则刚才穿的那件相近相仿。
高文见徐卷霜目光直直凝固在他身上,不由呼吸逐渐急促:果然,她比较爱看穿青衫的人么刚才她在榻上睁开眼,就盯着萧叔则的一身青衫瞧了半天。
高文自顾自点头,心中赞自己道:嗯,他这身换对了。
徐卷霜完全猜不到高文心里在想什么,她见他自己站在那里点头,又低头对着地面笑,徐卷霜略感茫然。
“国公爷,多谢你今日的关心和照拂。”徐卷霜向高文道谢,虽然关心照拂的经过十分窘迫,但……到底是他的一片好意。
到底给她带来了丝丝温暖。
徐卷霜双脚不知不觉向前挪动,靠近了高文两步。
高文听徐卷霜道谢,他想了一下,回道:“客气。”
高文又想了第二下,认真地说:“羽衣这丫环活泼伶俐,你若是喜欢,等这段时间照顾完叔则,我便将她调回去,同广带一起服侍你。”他又朗声仿若邀宠般问徐卷霜:“你有没有看出来,她跟广带是亲姐妹?”
徐卷霜垂首低眉,轻声一笑。
高文没想到徐卷霜会以笑回应,愣了一愣,又看她嫣然的样子,端庄中带着柔媚,似芍药渐绽芳瓣,浅白微红。
高文由愣变呆。
他突然想去抓徐卷霜的手,于是便抓了,哪知一下子力道没有掌握好,将徐卷霜整个人拉进怀中。
高文身材高大,徐卷霜将将好脑袋依偎在他胸膛。她的左耳贴着他的衣衫,听见他胸口的心跳。
咚咚咚,跳得好厉害,犹如击鼓。
徐卷霜的心脏忽然间就受到感染,也急剧跳动起来:砰砰砰——砰砰砰——
她霎那感觉到耳鬓上骤烫,有什么既粗糙又柔软的东西触上了她的鬓角。
徐卷霜傻一秒钟,旋即反应过来:是高文的唇!他低头,在她耳鬓轻轻印下一吻,似有若无。
徐卷霜先是耳根开始发烧,继而两耳灼红,很快整张脸都滚烫滚烫,鼻喉的呼吸也十分不畅。徐卷霜感觉到她所贴着的高文的胸脯起伏幅度也愈来愈大,她开始听到他的呼吸声。
接着,徐卷霜肤上的触感越来越明显,是高文不再浅尝辄止的轻吻,而将他的双唇完全贴上,不再拿开。
高文的唇又往左移,从徐卷霜的鬓角移至眉梢,继而再往下移,贴在她的绯颊上……他一路吻过来,如春风逐扫,似煦光沐浴。
高文的唇,最后来到徐卷霜唇角,再前进一厘,在她的唇沿上贴住。
四瓣唇来回摩挲了两下,似两人丝丝痒痒的心。
徐卷霜明显感觉到,高文的舌尖伸了伸,似要点上她的唇。但高文还没来得及越过来,突然就将舌缩回去了。
高文的唇也在瞬间离开徐卷霜的唇,他明亮的双眸毫无征兆的变做灰暗。
高文侧过头去,不与徐卷霜对视,口中平缓道:“还是不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24第二十三回
徐卷霜正处在意乱身迷,不知所措的时候,骤听高文讲这么一句话,犹如一盆凉水泼头,她的心火很快被熄。
高文不打自招地解释:“本公绝对没有任何不适,只是、只是……”他支支吾吾,似乎临时找不出什么理由,说不下去。
“只是今日我翻过黄历,冲马煞南,正冲丙申,值神处危,实乃诸事不宜,国公爷这么做却也谨慎,并不为错。”徐卷霜接下高文的话,不驳高文的面子,反倒帮他编了个理由——不过因为仓促来不及思考,她这个理由也编得很汗颜!
“正是如此!”高文振振应声。他无意识地一抬手,谁料因为牵着徐卷霜的手,连带着将她的胳膊也一扯。
徐卷霜身子往前倾了倾,差点又倒进他怀里。高文却侧过身,避开了她。
两人隔着半步的距离,都寂寂无声站着,中间像隔了一道无形的墙,均觉得冷且尴尬。
恍惚半响,高文才意识到手还同徐卷霜的手牵着,但是掌心的汗干了,手掌的温度也凉了。
高文就欲将徐卷霜的五指掰开,将他的手抽出来。
徐卷霜却猛地把高文手骨掐住,握得更紧。
她不说话,就主动牵紧他。
适才呆站的那片刻,徐卷霜心中逐序想了许多:先猜高文说还是不要,是不是顾忌着她来月信。紧跟着脑海里忆起某夜的糜宴,有美姬欲向高文示好,裴峨却晃动着酒盏,不怀好意地告诉她们,国公爷不近女色,因为……他有隐疾。
徐卷霜那时听见,还暗嘲过高文活该。
隐疾,体上幽隐之处疾病,难以启齿,万万不可对他人言。
例如天阉,又例如弱而不举,举而不坚……总之,不能为人。
不能为人啊,高文性子阳刚,却患上这种虚症……是不是正因为这病,他才生出那些喜怒无常的怪脾气?!
徐卷霜想到这里,就毫不犹豫拉住了高文想要挣脱的手。在这一刻,她心里忽然想的是:隐疾就隐疾呗!就像高文自己说过的话,有病就治,不要硬撑!她陪着他一起治,总会治好的,再则退一万步想,就算是治不好……她反正也没做过那种事,就陪着他一辈子不做也是可以的!
徐卷霜忽心神一凛,回味过来:她这是怎么了?竟暗自想远到一辈子,她这是……不知不觉已将高文当作了家人啊。
这一定是经过月逾相处,她觉得他品性不坏,才动了扶助之心,绝对无关情爱!
为了自我肯定,徐卷霜点了两下下巴。
“你点头做什么?”高文问徐卷霜,目光钉在她脸上。
“嗯。”徐卷霜不假思索回答,答完才发觉自己怎么学起了高文!而且好像……因为久受高文感染,说这个“嗯”字时就情不自禁绷紧脸皮,表情变成一本正经……她将高文的神态模仿得惟妙惟肖啊!
高文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适才黯然的脸上浮起笑意,漾着唇角,柔声对徐卷霜说:“你嗯什么啊……”
高文凝视徐卷霜几秒钟,还是将她的手与他自己的手分开。”我先出去了,你身子现在不好,好好休息。休息好了……“他话音滞了滞,续道:”就再好好休息。“
言罢,他迈步出门去,日辉透窗射入,聚在他腰间剑鞘上,成一点耀芒。
徐卷霜盯着耀芒斟酌高文的话,似乎带着点要长期拒绝同她身体接触的意思。
徐卷霜转回身,躺在榻上欲闭眼小憩,但是脑袋疼,根本睡不着。她先揉了揉眉心,然后起身离开卧榻,离开房间。
她出门去寻高文。
这里是一排平层的精舍,外头围了一排篱笆,算是院子。徐卷霜推开篱笆门出去,便到了江边。她的视野陡然开阔,蔚天广袤,江水清冽,又隐隐交泽泥沙的微黄。江上几只白帆,随微潮起落,滩头细白软沙,停驻数只沙鸥。
高文和萧叔则也都坐在这江滩上——只不过萧叔则是坐在一只软背竹椅上,而高文却直接席地坐在沙中。他躬起双膝,还脱了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