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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落地,她飛快地套上鞋子,向馬路上跑去。一路跑一路緊張地回頭看。這種事情她是第一次做,還好尚未被人發現。遠遠的看到一輛的士,她著急地摚郑宪囈院髧诟浪緳C:“快點。”生怕被人追回去。
車子一路飛馳。梁小千看著掠過的一行路燈和川流不息的人群,竟生出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快意。
她從家里逃跑。她要逃到她的身邊去。穿著上個世紀的裝束,逃到她為了她寫的那一幕劇本中去。
她打開車窗,開心地向著外面的車水馬龍哈哈大笑。司機訝異地看著她。
畢業的時候學校照常都空空蕩蕩,只是因為今天的畢業晚會,所以人特別多。梁小千下了車以后踩著高跟鞋走向禮堂,奇妙的心情,像是去參加自己的婚禮。
那么輕飄飄的感覺呢。學校的路燈都已經亮起來了,梁小千從來洠в幸娺^如此讓自己愜意的景象。
她記起她看過劉美夕的劇本。那里面梁菀織偷偷逃出梁家大宅,去跟柳蘇陽商量私奔事宜的情形,或許跟她現在有半分相像。
……
她踩著一地的泥點子,慌慌張張地在小路上跑著。還洠У健_洠У剿麄兗s好的那條后街。月牙白的小颐闪孙L塵,黑綢子的繡花鞋沾了灰,她還是不在意地跑,懷里緊緊抱著那個給他繡好的鴛鴦戲水的荷包。
慢慢的街上的行人已經看不見了。夜幕降下來,無聲無息地攀上她的腳踝。
那些曲里轉彎的小巷,在她面前一路狡黠地兜繞洠в斜M頭。
她烏黑柔亮的秀發扎起的兩個辮子緊緊盤在頭頂,腳步踩在地下悲壯得像是奔赴刑場的楊門女將。
但是,她卻說不清楚地,微微地,有些喜歡上了這種感覺。
現在的她心里只得三個字。柳蘇陽。
……
梁小千一腳踏進學校禮堂的時候,時光一時停止流轉。
只見寬廣的禮堂臺上色彩昏暗,臺下黑壓壓一片寂然無聲。只能聽到幕布后面傳來咿咿呀呀的二胡的低吟,還有身著素色戲服的男女主角的唱白。她在場邊駐足,看著這一出悲情戲碼,恍如隔世。
柳蘇陽牽著梁菀織的手,道:“任妳如何惱我,打我,怨憎我,不理我,我還是在這里,妳來,我在;妳走,我也不走。我只等妳。等到妳愿意再理我的時候。”
梁菀織嬌羞低頭,嗔道:“誰要妳等了……!我只不過是試妳一試,敢情妳真對我如此,我如何負了妳不成?真成了兩個小孩子家家,妳猜妳的,我猜我的,猜到最后,只怕洠ち耍
柳蘇陽攬她入懷,道:“菀織,妳若真不嫌棄我?”
梁菀織道:“妳當真是傻子不是?”
柳蘇陽看著她緋紅的臉,咬牙道:“我柳蘇陽,在此對天發誓,一生一世,只愛梁菀織一人,如有一回相負,教我再墮輪回,不得善果,償她三生情緣!”
梁菀織撲哧一笑,道:“那可就這樣說好了。一生一世,妳不得負我的。”
“若真相負,我便應了這誓!”柳蘇陽道。
梁菀織柔聲道:“若真有來生,我還是希望跟妳有情,只怕妳忘了我。”
“絕不相忘。”柳蘇陽道。
“如何能絕不相忘?來生的事哪有定數,竟這樣口無遮攔地說出來,也不怕真的應誓受三生情劫。”梁小千自言自語地說。身子倚在場門邊上,柔柔裊裊,白底撒紅花的旗袍,似一襲弱水,浮動如斯。
“若真洠в邢嗤秩绾危俊绷K陽問。
梁小千展顏一笑。“那便當然是前塵再續,要妳還所有負了心的情債。”
光影逆流。
“只怕還不起。”
梁小千望著慢慢向她走來的劉美夕,伸出手去。白皙的修長的手臂,牽扯住時間的隙縫,竟像是要拉住她,再不松手。
“妳還我一出舞臺劇。”梁小千散漫地笑著,劉美夕癡癡地望著她,握住她伸出來的那只綿軟如無骨的手。
“我已什么都還妳了。還洠н清。”劉美夕說。
猝不及防,她被梁小千輕輕拉到面前。
“小千,”她說,“我原想妳今天會不會來。我只是想同妳講……”
還未及說完。
梁小千已經吻上她的唇。
在喑啞搖晃的南音中,柔軟。溫順。緩緩盤繞的紫藤花香。
劉美夕微微一顫,慢慢合上眼睛。
這一瞬夜涼如水。
耳畔聽得秋聲桐葉落,又只見平橋衰柳鎖寒煙。
第一樱跋蹈砬榘脨溃覒讶顺顚駛月華圓。
妳竟不曾負我。
此刻,除妳以外的一切,竟都不存在。竟都不去想。洠в惺兰掖蠡椋瑳'有柴米油瑳'有是非爭執,洠в需滂艏湘i。
只有妳。
由是可以肆無忌憚地吻,十指交纏。兩個洠Я烁糸u的女子,一個淡泊中倔強了時光,一個沉穩中單純了歲月。
“我愛妳。”劉美夕只說出這幾個字,卻似耗盡畢生的力氣。
梁小千撫摸著她的臉。“我也愛妳。”
“不管怎么樣。我會跟妳一起。”劉美夕說。
“我也是。”梁小千回答她。
就這樣簡單的兩句話,竟似乎要用很長的時間才能說出來。她們在禮堂的門口緊緊相擁著,感覺著彼此的體溫。
已經認定,此生是妳。不管之后歲月如何磋砣。
何等華美,如一樹潑潑灑灑的紫藤花。
一生一世。是個多么漫長的詞,像那種漫長到無可救藥的未來。但是無法被打擾,有時候不經不覺一睜眼起來,已恍如隔世。
浮生如斯。
“怎么把頭發剪了?”梁小千溫柔地問道。劉美夕修短了的淡褐色齊耳頭發,有一點散漫,但遮掩不住眉眼之間的秀氣。
“為了妳。”她簡潔地回答。
“我下個星期要出國。”梁小千說。
“我會等妳回來。”劉美夕說。
“我不會要妳等太久。”梁小千涼涼的修長的手指,滑過她的眉心,鼻梁,嘴唇,下巴,鎖骨,最后整只手掌輕輕的覆蓋在她左邊的心口。
“妳的眼神,跟以前都不一樣了。”劉美夕凝望了她許久,才開口說道。
“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梁小千溫柔地回答她。
劉美夕緊緊握著她的手,攥得自己的手都有點生疼。
“別離開我。”
她說。
梁小千的眼眶,驀地紅了。她撫摸著劉美夕的臉,看著她的眼睛,輕輕的說:“傻孩子。”
“我只是希望現實別對我太殘忍。”劉美夕說。“我愛妳。愛到洠Ь取!
臺上的幕布落下,燈光也退場。觀眾席里漸漸響起掌聲,洠в腥俗⒁獾綀龊蟮倪@一對。終了演員出來謝幕,一派散筵的景象。
結束了。
“阿may!導演!”有人在場下四處叫著劉美夕的名字。
“我送妳回家?”劉美夕抱著梁小千說。
“我這兩天因為陳子洛那事被軟禁了,偷偷跑出來的。”梁小千輕輕把她的手從腰上拿下來,“妳不要跟我一起回去。我害怕我媽會對妳怎么樣。”
“那妳走之前,我還能再見到妳麼。”劉美夕問。
梁小千遲疑了片時,搖搖頭。
劉美夕忽然把她拉到懷里又抱住。許久,才說道:“妳答應過不要我等太久。”
“嗯。”梁小千說。
“早點回來。”
“嗯。”
又沉默了半晌,劉美夕慢慢松開抱住她的手。“我去幕后收拾善后了。”
梁小千反復摩挲著她的臉,片刻,終于道:“去吧。”
她看著劉美夕的背影走進滿是陰影的幕后,怔在那里,很久不會說話。她穿著耍褡右r衣牛仔褲,很挺拔,但是帶了一絲疲憊的落寞。仿佛有什么很重的枺鲏涸谏砩希骋参⑽⒌挠幸稽c彎。
梁小千二十多年第一次覺得洠в修k法抑制地想要哭出來。
彼此擁有。即使有所承諾,卻抓不住任何枺鳌
明明她剛才還被她緊緊抱在懷里。
她的嘴角還留著她青檸唇蜜的味道。
明明她對她說,我定不負妳。
然而現實,安靜得如什么也不曾發生過一樣。
月影碎
梁小千暗花的高跟鞋踩在無人的石階上,發出輕微的聲響。在這種人散以后的停車場,有一點空蕩蕩的回音。這種空曠帶有一點不經意的淡然和傲慢,睥睨四周安靜的一切。
今晚月亮的影子是碎的,被高草割裂在地上,輕輕晃動。
梁小千把身體蜷縮了一些些,試圖留住一點劉美夕身上淡淡的好聞的味道。包括她青檸味的唇蜜,還有干凈清爽的體香。
月亮很圓,很圓。梁小千看著自己的影子投放在面前,旗袍微搖,纖細圓潤的小腿,裊裊邁步,如民國年代默片里美麗的剪影。
則為妳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兒閑尋遍,在幽椋詰z。轉過這芍藥欄前,緊靠著湖山石邊,和妳把領扣松、衣帶寬,袖梢兒搵著牙兒苫也。則待妳忍耐溫存一晌眠。是那處曾相見,相看儼然,早難道好處相逢無一言?
梁小千竟有點恍惚。
她確實洠Э吹嚼罴仪诘能嚲驮诿媲埃緵'有留意,她只是無端端的走了過去。那斑駁細碎的月影子,遮掩去了大部分的光景,直到她走到他車門跟前,直到她擦著他的車門走過去,她都洠в邪l現,那是李家勤的座瘢
畢業晚會,她本應該料到他會來的。
“呀——”一聲從車里傳出的女人的驚叫劃破了夜晚的寧靜。梁小千一嚇,趔趄后退兩步,這才耄Ъs看清楚,面前是李家勤平時開的蓮花跑車。借著微微弱弱的月光,車里竟然有兩個人,一個自然是李家勤,另一個看身段顯然是女人。
怔了半晌,梁小千開口道:“好巧。我真洠Оl現是妳。”
李家勤在車里似乎有一些窘迫和慌張。但是馬上便眨昧俗藨B,從容不迫地系好扣子,披上外套,穿戴整齊,打開車門欠欠身走了出來。
他打開車門的時候梁小千看到車里的女人的臉。竟是安琪。她白滑的肩膀和胸都漏在外面,正在急急忙忙地拿李家勤丟給她的衣服遮掩。
“小千,妳這幾天不是不能出家門么?”李家勤問道。
“今天晚上畢業晚會,我原想來看看。”梁小千說。
李家勤大聲地咳嗽了一下,像要掩飾氣氛的尷尬。
梁小千歪著腦袋看著他,等他說話。見他不出聲,便開口道:“妳也是來看晚會的?”
“嗯。是啊。”李家勤話一出口,馬上感覺更加尷尬,只有打圓場:“嗯啊,隨便看看。”但神情又不似緊張,仿佛知道這里空無一人,即使梁小千簦饋恚膊粫诒娙嗣媲笆Я嗣孀印
“我本來洠Э吹綂叀!绷盒∏У卣f。“不出聲可就什么都好了。”
安琪神色慌張地看看李家勤,又看看她,一副不知道說什么好的表情。
李家勤一半強作一半真心地嬉皮笑臉的把她推到一邊,低聲道:“小千,我知道妳最賢惠。妳也是明白的,跟這些洠裁茨X子的女人逢場作戲,當不得真。妳還是我的未婚妻,我就疼妳一個。”
“妳隨便怎么著。”梁小千面無表情。“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
“小千,妳不生氣?”李家勤問。
“我生氣不生氣,倒不關妳事。”梁小千還是面無表情。“妳只是想想自己的體面,對我跟梁太太竟是大恩大德了。”
“小千,有點體面的男人在外頭有幾個這樣的女人,算不得失態的。”李家勤想去拉她的手,卻被她輕輕躲開了。“妳不要生氣,以后旁人只會羨慕妳先生有本事。可妳還是我夫人,是——”他笑著湊到她臉邊上去,“‘正宮娘娘’。”
梁小千冷笑一聲。“我竟還不知道妳這樣的有本事!”
李家勤見她冷言冷語,以為她因為拈酸吃醋生氣,便更加以一側身體擋住安琪的視線,放軟語氣,道:“好,我存心悔過,是我不好,我明天便甩了這個女人,給點錢讓她滾蛋就是。小千,妳最好,最識大體,洠四鼙葕呥m合做我妻子。”
梁小千還是淡然地說:“男人都是妳這樣麼?”
車里的安琪已經穿好了衣服,恢復了平時的神色,款款邁下車子,用一種帶了點傲慢的眼神望向小千。李家勤給她使了個眼色,她視而不見,全然洠в蟹磻
“妳等著,等下我開車送妳回去。”李家勤對安琪說。
“我偏不要。今晚我要跟妳回妳家。”安琪說。
“妳惹的事情,妳來搞定。”梁小千淡淡地拋下這一句,轉身要走,被李家勤一把拉住。
“小千姐姐,不是我說妳,女人矜持是好事,但是太矜持可是會洠б馑嫉摹!卑茬靼胍性谲囘叄馈!凹仪谙胍裁矗瑠叢豢辖o,我卻知道。”
“好了。”李家勤打斷她的話。
安琪眉尖掠過一絲驚異和不快。“家勤,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