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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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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正常得可怕。
  “噯,”她終於忍不住,沙啞著聲音向郭心玫開口了。“如果,我真的是個男生就好了。”
  “你放屁。”郭心玫毫不猶豫地打斷她。乾脆俐落。
  劉美夕楞了一下。她看著她,有點疑惑的眼神。
  “你就是你,劉美夕已經比他們都好了,不需要向那些帶把的看齊。”郭心玫不屑地道。“再說了,我討厭像你弟弟那樣混帳的男生。”
  劉美夕沉默了一會,最後無奈地笑了笑。
  “你爲什麽,懀谗幔惫拿到K於忍不住伲鼏柕溃翱偸窍胍斈腥耍磕忝髅鞅人麄兒媚屈N多!”
  “我……?”劉美夕怔怔地看著她。“你真這麼想?”
  “這不是廢話嗎?”郭心玫啐了一口。
  劉美夕低頭不語。
  “那你現在怎麼辦?”郭心玫問,“去找你爸的姘婦?”
  “那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不是姘婦。”劉美夕說。
  “我不管那些。”郭心玫道,“三兒扶正了也是個三兒,再怎麼也是個姘婦。”
  劉美夕啞然。
  “你真要去找她?”郭心玫追問道,劉美夕點點頭,又搖搖頭,說:“我不知道。”
  “我陪你去找她。”郭心玫道,“你爸留的遺產,再怎麼說也有你的一份,那女的該不是想把你算計在外吧。就算不是爲了你媽,你也要為自己今後做做打算。”
  劉美夕遲疑了片刻,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她第一次覺出面前這個鴨蛋臉,大捲髮,神色有點倔強的女子不是那麼嚇人了,甚至,有點莫名其妙的可愛。這個女子有時候能十分蠻不講理,不容置辯,但并不讓人討厭。劉美夕開始理解梁小千何以會跟她成為十年莫逆。自小在矜持壓抑環境下長大的梁小千,被這種坦蕩直率,自由放肆的性子吸引絕非偶然。劉美夕甚至覺得自己也有些開始欣賞她那種霸道式的體貼。
  別人不敢說的,別人不敢罵的,郭心玫就敢說,就敢罵。她身上有種與生俱來的潑辣氣度。這種氣度,劉美夕再洠б姷诙䝼人有過。
  有她在身邊,似乎什麽都可以解決,什麽都可以變得安心起來。
  那個叫郭心玫的,天然就是這樣的一個女子。
  等劉美夕回過神來,郭心玫已經收拾好枺鳒蕚涑鲩T了。
  “去哪?”劉美夕還在懵懵懂懂。
  “去找你爸的姘婦呀。”郭心玫一瞪眼,“你反應還真慢。再不去人家準備下的好茶都涼了呢。”
  劉生的家在市中心。劉美夕搭地鐵過去的時候,一路上都洠в姓f話。
  開門的照舊是保姆。看見是劉美夕跟郭心玫兩個人,怔住了幾秒鐘,然後才把她們讓了進去。
  這是劉美夕十年來第一次邁進父親家的大門。也是她頭一次知道父親家裡的陳設很講究,看得出是精心設計過,並且顯示出家境的寬裕。她踩在打了蠟的木地板上微微有點局促的不安,郭心玫卻昂昂然四下張望,絲毫不以為然。
  兩個七八歲的小孩,洠в邢褚酝齺淼臅r候那樣簦v不止,也許是被大人嚴厲囑咐了什麽,所以乖乖地站在一邊。
  “劉小姐來了。”保姆向臥室里喊了一聲。
  劉美夕聽見高跟拖鞋踩在木地板上的聲音。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自臥室慵懶地轉了出來。在劉美夕的記憶里,這個女人在十年前相當美豔,只是如今眼角眉梢些須帶了一點歲月的痕跡,唯一洠ё兊氖巧駪B。
  十多年前,這個女人就是坐在她家的客廳里,用現在這種輕蔑傲慢的神情看著她。
  “你來了。”年輕的劉太一眼都洠Э磩⒚老Γ瑥街弊叩缴嘲l旁坐下,翹起一條腿。
  她的腿保養得很好。細。白。漂亮。
  “你找我,是關於劉生的事麼。”劉美夕說。
  “你既然已經知道了,我也就照直說了。”劉太道,“我也是個爽快人,說話有得罪的地方,你別見怪。”
  劉美夕沉默著,目光順著她雪白的臂膀一直到戴著白金鐲子的手腕。
  “劉生現在洠Я耍z囑里也只提到劉俊。我想劉生平時對你們兩母女的態度,你們也不是不知道。可見劉生心裡,也根本洠в心銈儍蓚。”劉太說這話的時候,一直拿著白金鐲子把玩,并洠в刑ь^看劉美夕一眼。
  “你什麽意思直說了吧。”劉美夕說。“我也不喜歡拐彎抹角。”
  劉太撇著嘴笑了兩聲。“別這樣。顯得我好像在做惡人似的。我是想說,既然劉生在遺囑里洠в刑岬侥銈兡概沁z產你們還是主動放棄的比較好。畢竟十多年來劉生也洠в幸o你們的意思,如今自己厚著臉皮來要分,倒真失了點體面。”
  “這事輪不到你來說了算。”郭心玫冷冷地開口。“劉美夕有權利要原本屬於她的那部份,天經地義。”
  “你是誰?”劉太挑起一條眉毛,厭惡地看了她一眼。
  “你管我是誰?”郭心玫傲氣地反瞪回去,氣得劉太微微打了個趔顫。
  稍為平靜了一下,劉太又說:“劉小姐,你跟你媽媽最好還是明天就去法院做個聲明,放棄原本就不屬於你們的枺鞅容^好。不然,我可是要對不住了。”
  “不又怎麼樣?”劉美夕倔強地反駁。
  劉太反倒不生氣了。眯起眼睛,往後靠靠,一臉微笑的表情。
  “你一定不知道,我手上有什麽枺靼伞2蝗粏螒{你,怎麼敢就這樣來跟我說話。”
  劉美夕盯著她那張風韻的臉,雖然有盡力耄痰幕饸猓挥X得自己面對著一個深淵,不斷下墜。
  “說說看。”郭心玫揶揄地道,“我倒要見識見識妖怪有什麽法寶使的出來。”
  劉太臉上寒霜一噤。
  旋即,她把聲音放嚴厲了兩個八度。“劉小姐,我知道你媽媽最寶貝的就是劉俊。但如果讓她知道,劉俊在外面吸毒打架,隨時有可能被關進少管所,她又會怎樣?”
  劉美夕陡然愣住。
  如五雷轟頂。
  “你怎麼知道他做的這些事情?”她艱難地問道。
  “我有證據。”劉太隨意地甩出一疊照片。劉美夕勉強定神看,上面的人果然是劉俊。
  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我要是把這些照片抖出去,”劉太揚揚手裡那疊,“劉俊分分鐘進少管所。這樣的話,劉小姐也無所謂麼?”
  劉美夕滿面通紅,咬著嘴唇,死死盯著她。
  “怎麼?”劉太戲謔地說,“想吃了我?”
  然後啪一聲,把照片甩在桌子上。
  那聲音異常響亮。

  懸鈴木

  劉美夕跟劉太就這樣僵持著。只是一個咬牙切齒,一個輕鬆自在。
  “這筆交易還划算吧?”劉太問。“明天你跟你媽媽去法院簽個字,這些照片跟底片你們就可以全拿走了。”
  劉美夕還是那樣死死盯著她,一句話也不說。
  “怎麼,你倒是給我告訴一下,”劉太悠然地左右觀摩自己的紅指甲,十指纖纖。“答應?還是不答應?”
  劉美夕艱難地張了張嘴,猶豫著。
  她怎麼可能,不管媽媽視如掌上明珠的弟弟。
  總是有千百種不是,他還是她的弟弟。
  她知道,雖然同樣是親生,弟弟無論是在父親還是在母親的眼裡,都勝過自己百倍。
  或者說,她最不願意承認的,不論是父親還是母親,必要的時候,都會為弟弟放棄自己。
  可是支撐起這個被父親遺棄了的家的,明明是她呵。
  也許,她所有的付出和忍讓,都是理所當然。
  她有一種窒息般的無助感。
  “答應?”劉太的聲音尖尖細細地切割著她的神經線。“還是不答應?”
  劉美夕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但神經已經瀕臨崩潰。
  她還要逼她。
  她還要逼她。
  劉太挑釁或者說是輕蔑的眼光,直直地投來。劉美夕勉強地抬頭跟她對視,不讓她看出自己心裡一點點的崩塌。
  這個時候,郭心玫開口道:“別欺人太甚。”
  劉太厭惡的眼光轉向她,上下慢慢打量一回,開口道:“你是誰?我剛才就想問,這樣的人,怎麼保姆就放進我家來了。”
  “你還真以為我喜歡進狐狸窩。”郭心玫鼻子里哼了一聲。
  劉太眉頭一緊,但表面上還是耄滩话l。
  “你這樣逼迫人家放棄遺產繼承,對你自己是洠Ш锰幍模悴皇遣恢腊伞!惫拿悼炊疾豢此谎郏灶欁酝嬷謾C。
  “哦。”劉太漫不經心地說,“那又能怎麼樣呢?”
  “那你是承認自己逼劉美夕放棄遺產了?”郭心玫還是洠в刑ь^。
  “是呀,我承認了。”劉太傲然道,“然後呢?”
  “然後?法律上有規定,像你這樣茫群戏ɡ^承人放棄遺產情節嚴重的,是要失去繼承遺產的資格的。劉太太,這個你不是不知道吧。”郭心玫終於抬頭,冷冷地直視她。
  “就算這樣,你拿什麽告我?”劉太冷笑一聲。
  劉美夕看著郭心玫,她一臉的淡定不屑。她忽然不知道這個潑辣的女子下一步要做什麽。
  “還是放棄好了。”劉美夕艱難地說出這幾句話,“我不能爲了這個就不管劉俊。”
  “你好,我不好。”郭心玫說,“本來是你的枺鳎銧懯谗岵灰俊
  “不能害了劉俊。”劉美夕說。
  “什麽劉俊劉俊?”郭心玫一下子火了起來,猛地轉頭沖她喊,“你有洠脒^,你也是人?!劉俊是人,該被疼,該被重視,你就不是了?劉俊他自己不幹好事,是他活該,但那些遺產是你的!你爲什麽要爲了這種事情放棄應該屬於自己的枺鳎俊
  “他是我弟弟。”劉美夕說。
  郭心玫看著她這樣子,一時氣結,轉過頭去不再理她。
  “小姐,你就別再枉費心機了。”劉太揶揄道。“你看劉小姐都說算了,你一個外人,在這裡胡攪蠻纏,仿佛不合適呢。”
  “她算,我偏不算!”郭心玫氣勁完全上來了,兩條眉毛幾乎都豎了起來。“你不要如意算盤打錯了,以為我跟她一樣好欺負。她有弟弟,我可洠в校「嬖V你,今天這個事情我管定了,我還就看不上姘婦三兒上位了還翹個颍戎焊邭鈸P的!”
  劉太氣得全身一哆嗦,拳頭一握,尖尖的手指甲一下戳到手心里,痛得眉心又是一緊。
  “你又能怎樣?”她聲音提高了一個八度。“我就是逼她了,你又能把我怎麼樣?”
  “怎麼樣?!”郭心玫昂昂然怒目而視。“那要問問你自己還想不想要那幾個錢了!”
  “我要定了。”劉太往後一靠。
  “不歸你了。”郭心玫抬一抬下巴。
  “你說什麽?”劉太鼻子里嗤了一聲。
  郭心玫慢條斯理地從口袋里拿出一支鋼筆一樣的枺鳎谒矍奥鼗瘟嘶巍
  劉太的表情有點意外和迷惑,但仍然氣勢上想壓她一頭地看著那枺鳌
  “知道這是什麽?”郭心玫微微笑著問她。
  劉太盯著她,嘴唇緊緊抿著。
  “錄音筆。”郭心玫說完著三個字,旋即又把那枺鞣呕乜诖
  “你……”劉美夕也楞了一下。
  “我就知道你這個呆子會兩手空空的來赴會。”郭心玫轉頭對她說,“所以我事先早有準備了。剛才那個颍阕拥脑捨叶家蛔植宦┑劁浵聛砹耍彼洲D到劉太那邊,“你要不要聽聽?”
  “混帳!”劉太勃然大怒,握拳的手一用力,一根紅紅的指甲應聲齊根而斷。
  “還是說,”這次輪到郭心玫揶揄。“你想我在法庭上,放給所有法官欣賞一下呀?”
  劉太跟她怒目對視了片刻,慢慢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那我還是要把劉俊告進少管所的。你別得意。”
  “那好呀。”郭心玫滿不在意似地說,“剛好你也拿不到遺產,劉俊也得進去,我是不在意兩敗俱傷的。這個提議你說可好?我們兩方可都能好好地出一口惡氣了。”
  劉美夕在旁邊看著兩人互不相讓,心下一直捏著一把冷汗。直到劉太緊握著的拳頭慢慢送下來,她於是也終於跟著松了一口氣。
  “這次算我敬你。”劉太猛地站起身來,傲慢且頭也不回地走到臥室里去,白皙的長腿精巧的腳踩著鑲花的高跟拖鞋,地板都殼殼地微顫。
  “難道還要我敬你不成。”郭心玫從鼻子里哼了一聲。
  “保姆!”劉太在房間里帶著火氣大聲說,“送客!”
  “劉小姐,”保姆看著郭心玫,不知道怎麼稱呼,遲疑了一下。
  “不必了,我自己會走。”郭心玫打斷了保姆原本想說的話,獨自一人昂昂然走出劉家的大門,劉美夕卻變成在後面沉默地跟著,仿佛這是郭心玫的後媽家一般。
  大路的兩旁有許多不知名的樹,招招搖搖,碎下一地的陽光。今天洠в须叄鞖庖埠芮缋剩m然說是初秋,馬路依然被烤得很燙。劉美夕努力睜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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