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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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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妳再不喜歡,橙子樹上也結不出香蕉,更結不出芭樂。
  天氣還算晴朗。梁小千準備在這個日子里向自己的人生道別同時問好了。
  自己有車的好處之一就是有司機,所以梁小千并不用自己動手搬行李弄得一身狼狽。只消她在樓下站一站,時不時幫個忙,行李便都自動跳上車隨她而去。
  正在她百無聊賴地玩手機的時候,有人在她面前,笨拙地摚Я藫'手。
  “小千。”他問,“要幫忙么?”
  梁小千抬起頭。他真的非常非常高,所以她不得不把頭再抬高一點。才能在舊舊的牛仔褲和灰灰的白T恤上面,發現了一張普通的臉,不太熟悉的臉。下意識她覺得這應該是同班的某位同學,但這個時候她犯了糊涂,居然不能夠想起來了,于是微微張著嘴站在那里,有點窘。
  “我來幫妳拿行李。”被忘記的那位熱情地說著,一面把她腳邊的LV的旅行箱提了起來。
  “放在車上就可以了。”梁小千愣了半秒鐘之后回過神來,微笑著。
  那男生答應著,轉身拉她那輛賓利車門的把手,反復幾次卻怎么也打不開,額上微微出了點汗珠。梁小千說:“放在后備箱吧。”男生又去開后備箱,誰知也打不開。正在窘迫之際,司機從樓上下來了。
  “這什么車,車門好難開。”那男生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司機瞠目看了他一眼,不說什么。回頭對梁小千招呼:“小姐,枺鞫及嵬炅耍瑠吙词遣皇强梢曰厝チ恕!
  梁小千點點頭,又對著那男生笑笑:“謝謝妳。有空去我那里坐坐啊。”
  男生有點羞澀靦腆地笑了一笑。“噢。”
  說完梁小千就上車了。只是車子慢慢駛遠,她發現自己還是洠в邢肫饋硭惺裁疵帧
  “去接郭心玫。”她吩咐司機。
  還洠У剿奚衢T口,就見到郭小姐左手一個編織袋,右手一個旅行箱,背后一只超大旅行書包,一邊吊著一只晃晃蕩蕩的拖鞋,蓬頭垢面,一臉晦氣,風風火火地向車子沖來。梁小千看見她這個樣子,忍不住搖下車窗對著她就哈哈大笑起來。
  郭心玫把編織袋往地下一甩,佯怒道:“叫妳再笑我。嘴咧那么大也不怕笑掉了下巴!”
  梁小千笑著辯解:“難得見妳這個干凈人的p樣,我再怎么也忍不住的。”話音未落,郭心玫書包里一個洠Ф捣,滾出兩只橘子,她慌忙去撿,奈何那橘子跟兔子似的吱溜溜四下亂滾,她也趕鴨子似的弓著背追去。梁小千早笑得倒在了車里。
  郭心玫撿回橘子,恨恨地說:“再笑讓妳把兩個都吃了。”
  梁小千依舊笑得不能自持,說:“我不吃妳掉在地下那個的。妳曉得我從來不像妳持家有道,包里洠戮腿麅蓚橘子,掛一雙拖鞋。”
  郭心玫白了她一眼:“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要是開賓利有司機,還稀罕這兩個橘子。”
  梁小千道:“那我以后送妳一輛,可不好?”
  郭心玫說:“大小姐!妳可得先給我打個白條。免得妳嫁了人就翻臉賴帳。”
  梁小千說:“那妳可記著我這句話了。一輛賓利。答應妳的。”
  郭心玫不理她,低頭自顧自剝橘子吃。
  忽然想起了剛才的事情,梁小千推推她,問道:“阿呆,我們班是不是有個個子高高的,穿得有點土氣的,一笑兩個酒窩的男生?”
  郭心玫想了想,說:“有。妳脫離群眾這么多年,連年級第一名都不認識了。”
  梁小千一怔。“他是年級第一名的陳子洛?”
  “原來妳還知道第一名叫陳子洛。妳怎么忽然問到他了。”
  “剛才我宿舍樓下,他幫我提箱子來著。我又不記得人家的名字,感覺有點不好意思了。”
  “喲。新鮮。那種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書呆子居然能幫妳提箱子啊。”郭心玫說,“八成是看上妳了。”
  “少亂說話。不就是提個箱子。”
  “妳緊張個什么。反正就算她看上妳了,像他那樣的妳也看不上,就是那些教授講師之類的爸媽會喜歡。妳要是真對她動了心我就算白認得妳了。”
  “妳可快給我斷了這念頭吧。”梁小千說,“少說這么惡心的話。”
  郭心玫說:“哪只有我一個人說?妳也不聽聽外面,像妳這樣的有錢大小姐,又乖巧漂亮,早給別人從妳家門口編排到上下九去了。妳不比我,我才是從小有爹生洠锝蹋體面人家還討嫌,以后頂多隨便找個男人嫁了,就省心了。”
  梁小千連忙把她拉過來抱在懷里,說:“妳怎么又說這樣的話。妳好歹還是就要出書的作家,我就一事無成。現在等著嫁人的是我,又不是妳,妳倒好,先嘀嘀歪歪起來了。”
  郭心玫啐道:“現在作家值個屁。再說了,我那書的稿子才剛剛弄好,等著這個星期給人家發過去,成不成還就在這幾天了。妳倒是送我輛賓利實在呢。”
  梁小千笑:“剛才說了送妳的,妳還怕我賴帳不成?”
  兩人嘻嘻哈哈,在后座一拉一扯,一不留神,郭心玫書包里掉落一張照片來。郭心玫登時有點緊張,趕緊伸手去撿,卻被梁小千眼疾手快地拿了過來。
  郭心玫急了,說:“快還我。”
  梁小千故意把那照片舉得高高,瞥了兩眼,原來上面是郭心玫跟一個男人的合照,那男人年紀輕輕,襯衫西褲,架一副金邊眼鏡,面皮白凈,臉帶微笑,非常斯文。梁小千看著郭心玫臉紅局促的樣子,心里已經明白了八九分,但依然拿著照片舉著,笑嘻嘻地逗她。
  “這是誰?”梁小千故意說,“我怎么都不認識。”
  郭心玫索性把手一甩,不搶了,臉上微微地紅著,坐到一邊去。
  “虧我當妳十多年的好姐妹,妳這點情分都不讓著我,有了男朋友也不教我知道。”梁小千笑著說。
  郭心玫急忙辯解:“不是我不跟妳說,要是我也喜歡他也就罷了,我怕就早跟妳講了。這男的姓張,是我家給我介紹的男朋友,在一家大公司做什么業務經理的,有車有房了,要我畢業找到工作就結婚的。”
  “這么急著要妳結婚?”梁小千微微有點詫異。“以前都洠в新爦呎f過。”
  郭心玫說:“現在的爹媽,打小不讓談戀愛,一旦到了二十歲過了,又忽然一股腦的逼著妳找男人,談朋友,真個把人當成了配種豬,時候不到恨不得給妳圈子里養著,生理褲穿著,到了時候就趕出來到處配配,生一窩小豬崽給他們抱著,他們就高興了。”
  梁小千聽到這話,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心里竟然有一絲感慨。
  話雖是混帳,自己何嘗又不是這樣?
  “都是我家的那個爹,不管我喜歡不喜歡,總要替我做主。”
  梁小千知道郭心玫是有爹洠尩模颜掌給她,說:“妳還有個爸爸幫妳做主,總好過到時候了洠苏疹檴叄粋人孤單單的出嫁,也怪可憐的。”
  郭心玫嗤了一聲。“他不過就是想等我出嫁的時候多要幾個錢。我還巴不得洠们鍍簟!
  梁小千嘻嘻一笑,指著她的臉說:“妳看妳現在這個氣惱的樣子,多可愛,跟剛才照片上的張先生好配的。”
  郭心玫又紅了臉:“今天妳取笑我多少次了,別指望我不記得。”
  梁小千捂嘴不笑了,又從她手上拿了那張照片看,端詳許久。郭心玫揶揄道:“看這么長時間,可看出什么佛門玄機洠в校俊
  梁小千認真地說:“這位張先生,妳跟他相處下來,覺得怎樣?”
  郭心玫想了想,說:“我就跟他見過幾次面。印象還好。他為人很有禮貌,處事也很得體大方,洠в腥瞬徽f他好的。但是我總覺得跟他隔了一層什么似的,怎么說呢,不太看得清楚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兩人相處,就是講究一個心字。妳要是努力了還是覺得不能了解他,還不如不要。”梁小千說。
  郭心玫笑道:“妳現在可會告解我了。那輪到妳自己,妳怎么說?妳對李家勤,可有辦法了解了?你們兩個之間可有所謂的愛情了?妳為什么又要了?”
  梁小千一時竟呆住了,啞然不知如何應對。半晌,才訥訥地說:“我洠в修k法。”
  “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郭心玫說。
  忽然前頭司機轉過來,對梁小千說:“小姐,馬路邊上有人攔車。”
  梁小千往窗外一看,見到那邊有個人,高高瘦瘦的,好像有點眼熟,站在那里拼命地向她的車子摚帧
  “追妳的來了。”郭心玫壞笑著說。
  “停一下車。”梁小千一邊說著,一邊把車窗搖了下來。看見滿頭大汗的陳子洛,穿著那件發了灰的白T恤,站在車門旁邊,手里緊緊的攥著什么,一臉急切的樣子。
  “小千,我還以為妳已經走了。”他氣喘吁吁地說。
  梁小千上下打量他一下,笑道:“什么事,弄成這樣。”
  “這是妳的。”陳子洛伸出那只攥著的手,掌心里竟閃動著一只水鉆的耳環。
  梁小千大吃一驚,急忙去摸自己的耳垂,果然是少了一只墜子。
  “剛才看著掉下來的,想叫妳,妳都開車走遠了。”
  梁小千臉上竟薄薄的一紅,拿過那只耳墜,說:“謝謝妳。”
  “不謝。”陳子洛說著,一直有點愣地看著她,直到她有點尷尬地轉過去,才醒悟到自己的失禮,驀地也紅了整個臉。
  “有空一起出來玩啊。”梁小千說。
  “哦。”陳子洛低著頭。
  車子緩緩地發動了,梁小千安靜地把耳環戴好,一臉若無其事地坐著,洠в性倏幢粧佋谏砗蠛苓h很遠的塵土里的陳子洛。
  郭心玫從鼻子里嗤了一聲,說:“看看,被我說中了不是。”
  梁小千淡淡地說:“這樣的人多了去了。每個都要去管,誰有那么多的閑心思。”
  郭心玫盯著她看了一會,說:“小千,有時候我真弄不明白妳。妳真好像是什么人都洠в袗圻^一樣。”
  梁小千忽然轉頭看著她。“妳又知道我什么人都洠в袗圻^?”
  郭心玫怔了幾秒,不說話了。
  窗外的景色還是一例地掠過,掠過掠過掠過,前面的路無窮地延伸,遠遠地,盡頭是灰色的天空和熙熙攘攘的大街。

  漫惆悵

  “燙一壺酒來!”他豪邁地坐下,快意地喊。
  “來叻——”那店小二應著他的聲音,旋即為他端上一壺熱酒。瀟灑的翩翩公子哥兒,自是人見人愛。
  他自行斟上一杯酒,還未沾唇,卻見對面笑吟吟的少女,似曾相識,偷偷地拿眼睛覷他。溫軟如玉,俏靨如花,一身清雅旗袍,一柄入畫小團扇,三分嬌羞。他猛然省起,這女子他見過。
  昨日在集市上,簦兄兴囊凰草笭枺棺屗豢勺猿帧
  他也望著她,不禁呆了。
  少女羞怯,弱弱地道:“先生,我們在哪認識么?”
  一開口,便是淡淡的紫藤花香。他酒未入唇,人已先醉。
  “這位小姐,我們似乎昨日見過面。”
  “先生說集市上?”少女羞赧地將一支白簪在手里一晃,很快又收了回去。
  果真是她。驚為天人。怨不得他為她整夜魂牽夢縈。
  “小姐芳名是哪幾個字?”他問。
  少女在手心里蘸著水寫:“梁菀織。草宛菀,織女的織。”
  “我叫柳蘇陽。”他忙不迭地自我介紹,“我二十三歲,家住西關那邊,至今未有妻室。”
  少女低頭,眨さ匾恍Γ骸斑@下奇了!誰問妳了。”
  他漲紅了臉,也低下頭去。
  少女還是笑道:“難為妳也會怕羞?”
  他鼓起勇氣,抬頭道:“既是再見便是有緣。今日小姐的賬我請了,小姐想要點什么,盡管點就是。”
  少女歪頭一想,笑道:“白玉翡翠湯。”
  “這菜如何做起?”他問。
  “很簡單。妳拿兩塊豆腐,一把菜心,撒勺冒姿蛔啤!
  他便也是笑。
  兩碗白玉翡翠湯端了上來,兩人相對而坐。菜香豆腐香酒香,氤氳得霧氣騰騰。酒館里有人唱南音小眨骸凹聪蹬f約難如潮有信,新愁深似海無邊。睇我呢種情緒悲秋同宋嘅玉,況且客途黎抱恨妳話,叫我對乜誰言……”
  他看著她。她看著他。欲言又止,纏綿馈J。
  ……
  劉美夕在想,如果自己跟夢中一樣,是個男人,她會不會就此能取代李家勤的位置。會不會也這樣一杯清酒,一碗菜心豆腐,跟她相視而坐,在裊裊上升的霧氣里,盈盈溞Γ此齼杉繇右煌羟锼
  而不是像如今這樣,騎著單車路過她家那架紫藤花的時候,唯余一聲嘆息。
  只恨今生她并非男人。
  所以即使她前世真真有負于她,今生也不能夠再來償還。
  多少悵惋。
  只是今天,有點不同尋常。她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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