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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奕收回目光,叫来小二,想要壶听月,却被告知幽州并非京洛,拿不出这样高级的茶来。
听月之楼最初以听月之茶闻名,听月听月,月无声,何来听之一说?这茶便如这名,茶无味何来茶之一说?可听月乃意境,带体会后方有滋味,且各不相同,品茶亦是如此。一般人品听月茶无香无味,但只有有心之人才知道这听月实则香味俱是绝品,且每人感受不同,这味道也就不一,甚至于同一个人,不同心境下味道也不一致。何为听月?听的乃是自己的心。
据说听月茶只有听月之主宫家后山才有生长,一年发芽,一年生枝,一年出叶,这第一轮茶叶剧毒不可入口,非要等到第四年枯谢后,那第五年的八月十五才能采到无毒的茶叶。且过了这一天,那些茶树便会无一例外的枯萎死去。是以这听月之茶及其稀有,宫家每年只会拿出一点点作出售之用。
秋奕对那小二笑了笑,“既然如此,便随意给我上一壶茶吧。”
“好勒”那小二冲秋奕抱歉的一笑,然后手上汗巾一甩,“客官您稍等,马上就来……” “慢!”一个清爽硬朗的声音唤住了欲走的小二。
秋奕抬头,正是刚才那个男子。现在近些来看,那男子身着白底衣裳,下摆处画了墨竹,凸出了身上的文人气息。那身衣服质料不必她身上的差。男子腰上别了一块玉佩,纹路看不清楚,但玉色极佳,一看就不是凡品。
那小二看见那男子,愣了一下,弯腰说道,“少爷,有何吩咐?”
秋奕笑了笑,少爷?
那男子笑了笑,对小二说,“这位小姐的茶,你先别上。”
那小二困惑的看了看微笑着的一男一女,退下了。
男子见小二离开,转过身对秋奕弯了弯身,又微笑着说道,“在下宫流雁,还请亦小姐赏光,移驾雅间,在下另备了酒菜招待小姐。”
那男子脸上的微笑如春风般和煦,英俊的脸上有文人的雅,却没有文人的弱。话说的客气,似乎没有什么气势隐含其中,但秋奕却觉得自己无法拒绝。
虽说是祖上家业,但能把事业做得这么这么如日中天的人,绝不会是什么等闲之辈。
秋奕站起来,也是笑着,笑的比宫流雁还要温暖,“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宫流雁侧过身子,右手一摆,“请。”
秋奕也是一摆,“请。”
宫流雁走在前,秋奕跟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他的步子,脑中在搜寻有关宫流雁的情报。
宫流雁,宫家第十二代家主,今年已有二十四岁却尚未娶妻。此人天赋异禀,三岁能背诗千首,五岁已作词百余,七岁熟读各家历史,九岁跟着父亲宫天翔开始学习经商之道,十五岁掌管宫家三州事业,十七岁接管宫家一国之事,十九岁基本被内定为下任家主,可就在此时,这人却似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直至两年前,这人又突然出现,接掌了宫家全部事务,终于在一年半以前,宫天翔去世,宫流雁成为家主。
按道理来说,宫流雁现在应该在京洛本家,又怎么会出现在幽州?
而且他……
秋奕的眉头动了动,但马上勾起嘴角,换上柔和的笑容,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走上六楼,秋奕微微侧头看了看两旁。立柱是上好的红木,上面还雕了龙凤图纹,一片片的龙鳞覆盖交错,一根根凤羽趋向一致,极其精细;龙身盘旋却有坚硬之感,凤翅齐张却是刚硬万分:柔中带刚,刚中有柔,足以见其木工技术之超群。地板是什么木质,秋奕不是很清楚,但也不是寻常人家用的起的。
走了一会儿,秋奕发现这一层的房间似乎很少,这一路走来,只见到一扇门而已,且那门也不似普通房间那般随便,反而装饰华丽。门对面还有一扇,也是如此。
“此层为天字层,”宫流雁温润的声音传来,“一层只有七间房,外圈为房间,内圈为雅间。入住天字房者,也会拿到对门雅间的钥匙。”
“哦?”秋奕笑问,“那还有一间房作何用途?”
“呵呵”宫流雁轻笑出声,“留给七楼的客人。”
“不是留给宫公子你自己么?”秋奕问。
“我?”宫流雁笑笑,“我住天字二号房。”
“看来七楼这位客人极其特殊啊。”秋奕笑笑。她听说听月楼的天字房是极其挑剔的。并非人选房,而是房选人,只有及其尊贵的贵胄或是楼主重要的贵客才能入住。由此可推,这位独占一层的客人不是权倾天下或富甲一方,就是这位宫少爷及其重视之人。
宫流雁笑了几声,“是挺特殊的,不过亦小姐你也是认识的。”
“哦?”秋奕也笑笑,想起之前想到的什么,心里有些无奈,语气也有那么一点变味,“莫不是……”
宫流雁在一扇特别奢华的门前停下,“就是。”
说着,推开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知道是谁吧~
☆、听月
木门轻启,发出一点吱阿声,惊动了门内正在品茶墨琰和柳鸢。
墨琰转头,就看见宫流雁微笑着走了进来,身后跟了一身红衣同样微笑着的秋奕。墨琰愣了一愣,连忙站起应了上去,向着宫流雁和秋奕福了福身,轻声叫道,“宫少爷,四公主。”
墨琰的声音压得极低,宫流雁和秋奕只能勉强听到。
宫流雁正想出声询问,却看见墨琰转头看了看一旁竹椅上躺着的女子,而后又将右手食指置于嘴前,做出襟声的动作,随即了然于心。
秋奕也看见墨琰的动作,随着她的目光看去,一个身着绿衣的女子背对着他们侧身躺着,可以隐隐看见其胸腔那有规律的起伏,不用猜也知道,那人定是墨了。
宫流雁点了点头,也压低了声音对秋奕说,“四公主见谅。”
秋奕也笑了笑,“宫公子不必在意。”
宫流雁笑笑,“这里的各位四公主也都认识,在下就不一一介绍了,请入座。”说罢,请秋奕坐在柳鸢对面,自己则坐在柳鸢左手边。墨琰见他们都入座之后,又看了一边睡着了的墨,才在柳鸢右边坐下。
秋奕坐下后,对着柳鸢一笑,叫了一声“柳小姐”,算是打过招呼。
柳鸢眼皮都没抬,点了点头,自管自地喝着茶。
宫流雁见状,拿起桌面上还扣着的茶杯,拎起一旁的茶壶,微微一倾,便有液体从壶嘴流出,轻轻的流水声充斥了这安静的房间。待杯中茶有七分满时,宫流雁停止倾倒的动作,放下了手中的茶壶。而后两手端起茶杯,递到秋奕面前,“此乃这季的新茶,还请四公主品茗。”
秋奕接过茶杯,对着宫流雁笑了一笑,“多谢。”看了看杯中的液体,清澈透明,与一般的开水没有什么两样。倒是拿茶杯是上好的紫砂,握在手中十分舒服,与宫中的茶具有的一拼。
又将茶杯放到鼻下,一股熟悉的香味传来,清雅而又魅惑的香味让秋奕愣了一愣。不由自主地将唇贴在杯口,那温润的感觉让秋奕想起了墨细腻润滑的肌肤贴在自己身上时的那份悸动。
温热的液体流入口中,虽然只是及其少量,却比蛇胆还要苦,那浓重的苦涩在口中散开,混入血液,流进心里。尽管如此,秋奕还是能感觉到苦涩背后那少得几乎可以忽略的甜蜜。而那真得甜么?秋奕不知道,或许只是苦涩之后,无味的液体留下的强烈的对比使她感到香甜,但无论如何这淡淡的味道驱散了一丝苦味,留下了一点点的芬芳。
秋奕放下茶杯,笑了,笑得温柔,笑得像高贵的凤凰。
“此茶味道如何?”宫流雁笑问。墨琰此时也看着秋奕,就连平常不理人的柳鸢也抬起眼皮扫了一下那个笑得灿烂的女子。
“无味。”
墨琰闻言一怔,又低下头去;柳鸢没有说什么;宫流雁轻笑出声。
“此为何茶?”其实秋奕心中已有答案,不过还是装着不知道,问了出来。
宫流雁淡淡一笑,“听月。”
秋奕嘴角的弧度大了一分,心里的苦涩多了一分,而冷静似乎又长了一分。
何为听月?
月如心,听月似听心。
“琰儿”
一声媚酥酥软绵绵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房间内尴尬的沉静。
“你醒啦?”宫流雁闻声站起来,转向那边竹塌上的女子。
墨琰比他更快,小跑着跑到已经坐起的墨身边,唤了声,“小姐。”
墨看着墨琰笑了笑,双臂伸起,绿色的衣袖便顺着手臂滑了下来。墨扬起了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还发出一点舒服地□。墨琰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生怕自家小姐一觉醒来无聊来逗逗自己,动都不敢动。可惜她不找麻烦,麻烦会来找她,墨伸完懒腰,右手还没放下就直直地向墨琰勾去,食指贴上墨琰清纯的脸蛋,从太阳穴顺着那嫩滑的肌肤滑下,成功地引起墨琰浑身颤抖,并极其委屈地唤了声“小姐”。
墨放下手,抬头就看见柳鸢一脸阴暗地看着自己,当下又抛去一个媚眼,害的柳鸢呛了一口茶。在给自己又惹来一阵怒视之后,墨心情很好地下了竹椅。
宫流雁无奈地拍着柳鸢的背,又极其无奈地看了看那个那个笑得灿烂的始作俑者径直走向秋奕,拉开人家的手,毫不客气地坐在人家腿上,抱着人家脖子,对着他们这边说,“鸢儿,你怎么了?”
那声音柔媚至极,任谁听了都有酥麻之感,再加上一双狐狸眼直直地盯着,柳鸢顿时没了脾气,可又气不过,没好气地说,“没事。”
那声音冷得……宫流雁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换来柳鸢一记眼刀,一下子被砍得体无完肤,连忙避到一旁,疗伤喝茶,顺道看戏。
墨风情万种地一笑,退开秋奕的怀抱,看着那从一开始就没变过的笑脸,问,“奕儿怎么来了?”
秋奕抬了抬手中的茶杯,“品茶。”
“什么茶?”
“听月”
墨笑了笑,“听月如听心。不知奕儿的‘听月’何味。”
秋奕直视墨的眼睛,“无味。”
墨眯着眼,也看着秋奕的眼睛。秋奕的眼睛很深,带着笑意也有温暖的温度,似乎什么都看不出。墨笑开了。
秋奕的‘听月’绝不会无味,可秋奕她自己想要那茶无味。可能吗?
墨看了看一旁笑着看戏的宫流雁,柔媚地一笑,说,“宫”
“恩?”宫流雁抿了一口茶,要被赶了。
“叫些东西来吃,我饿了”
宫流雁轻轻地放下茶杯,站了起来,“好,想吃什么?”
“随便。”
宫流雁笑笑,正欲走出房门,却被墨琰叫住,说是要与他一起去,柳鸢见状,径直走出房门。
结果,偌大的雅间中,只剩下墨和秋奕两个人了。
秋奕还是任着墨坐在自己的腿上,笑着看着她。她很奇怪,为什么墨会认识宫流雁?看这两人的关系,应该是认识不少时间了。而且墨似乎对宫流雁很重要,为了她在听月之上特别造了一层,还特意给她留了一间雅间。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奕儿可是想知道我与宫的关系?”墨笑问。
“是”秋奕一点也不惊讶墨会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墨总是想会读心术一样说穿她的心事,或许墨本来就会读心术,但不管是怎么样,她已经习惯了。
“两年前,我救了他一条命。”墨耸了耸肩,头歪了歪,“宫为了谢我就在听月多造一层,让我出门的时候不必为了落脚之处担心。”
“这样啊”秋奕笑笑。她突然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具体是什么说不上来,不过马上被她压了下去。
墨呵呵一笑,从秋奕身上翻身下来,往边上一侧,坐在了秋奕身边的位置。
翻起一个茶杯,为自己倒了茶,墨斜眼望向秋奕,“奕刚刚喝了,可喜欢这‘听月’?”
秋奕又想起刚刚那苦涩,想了想“无味”的回答,笑了笑,“喜欢。”
墨收回目光,一口将杯中七分满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妩媚地靠在桌上,狐狸眼勾着秋奕。
秋奕直视着她。
“奕儿,不问我的‘听月’是什么味道么?”
秋奕摇了摇头,“月如心,这心还是别让人知道的好。”其实她很想问墨那茶喝下去是什么味道,可她忍住了。她不能问,即使墨知道她的心思,她还是不能问。或许潜意识里她也不敢问,如果得到与她一样的答案,她该如何自处?忍着,笑着,她现在能做的只有这些。
心还是别让别人知道的好?
墨看着秋奕一成不变的笑脸,手伸过去,附上那精致的面容,不说话了。或许她玩过了,她不该老是去读秋奕的心思。她忘了秋奕的尊严,她只是在享受秋奕的煎熬,却没有考虑秋奕的心情。秋奕为了留住她,不得不压下自己的心,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知道,而自己还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