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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谁?”杜安拿着纸问我
我乌云盖脸。
“是少夫人?”杜安问
“恩……”我没好气地回
杜安领意,匆匆出了屋,到了隔壁院。
出乎我意料,杜安没一会就回来了,还带回来个问题。
“少爷,少夫人问,此诗乃何人所作。”
“……她没写吗?”我着急问这个,扫视杜安全身。
“写了,在这呢”杜安从袖里取了东西出来
我夺了过来,坐到书案后,对着《论语》找,很快我就丧气了。我忘了,《论语》可有一万一千七百零五字,而这首诗,就二十字。诗再多能有几字?按这法子下去,难道我要把全部知道的诗歌古文全背写一遍不可?
想到这我压抑了,垂着头,又回到了床上,裹被背对杜安。
“少爷……少夫人问您,这诗是谁作的……小的该怎么回话?……”
杜安一直在背后喋喋不休,我烦了,“是天使写的!”我只求天使来救我……
杜安沉默了片刻,出去了,我心烦,无暇顾及他。
踌躇抑郁良久,我火了。不就是问个女人念书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又不是杜三全,他干了什么事与我何干?越想心越坚定,腾地起身,套进长筒靴,抓起《论语》奔向邻院。
☆、第7章 娘子先生
这日,姚淑文如平时般,起床,梳洗,吃饭。丫鬟刚把饭端来不久,突然通报说,杜安来见。姚淑文奇怪,杜安等男役,除非特殊事情,一般不会来内宅,那他来会有何事?
姚淑文差了丫鬟,出去问杜安何事,不久丫鬟回来,报说:杜安领了少爷的命,送份东西过来。少爷传话,说得了个诗作,只是瞧不懂,劳少夫人用行文写一遍。
姚淑文心下奇怪,不知杜三全又在做什么,命丫鬟将纸拿来,打开一看,却惊叹不已。字体虽然不认识,可还是认出了是什么字。一诗连用三典故,字字珠玑,字里行间的正气似要破纸而出,佳作无疑。
姚淑文命人磨墨,提笔将诗抄写了一遍,命丫鬟带给杜安,又命她问一下那人,此等好诗乃何人所作。
丫鬟带着宣纸出了屋,姚淑文小声念着那诗,思绪渐渐飞远,似乎觉得,自己正看着一代英雄项羽,正站在乌江旁,豪气干云。
等了好久,丫鬟才传话说杜安来了。姚淑文竟有些着急,忙命丫鬟问杜安带了什么话。无奈丫鬟的回话却让她无法满意。
天使?那是何人?怎没听过,莫非是隐居之人?……
就在姚淑文还在沉思时,门外的骚动声却将她打断了。
“见过少爷……”
话音刚落,那人已经站到了她面前。
……
我径直冲到了姚淑文的房内,看到她后,才发觉自己有多唐突,不过此时我顾不上那么多了,她正盯着我看。
糟糕,光顾着冲过来了,要说什么?
“你……可会读《论语》?”我说出了心中唯一剩余的话
她一脸迷茫,不过我看到她还是轻点了下头。
“正好”我道,“我有《论语》”蠢极……
她看着我,似乎在想我说这话何意。
我见她不明白,道:“你读一遍《论语》就好”
看她表情,我知道她明白了,不过她看向我的眼神还是满是探究。
我没再说其他,伸手,将书递给她,可她却盯着我手看,随她视线看去,我才发现,右手因为刚刚握木炭,染了黑色。我忙换了左手,她接过了书,我嘴角上扬。
“现在读?”她问
我愣住,点了下头。
她略一迟疑,读了起来。
“等一下!”我忙打断她,跑出了屋,跑回书房,取了木炭过来。
“现在可以了,你读一句,可不可以停一会?我做下标记”我寻求道
“好”她应允
……
之后几个时辰,房里只听得到她的读书声,和我沙沙的笔记声。
她声音婉转,若泉水叮咚,似禅师讲道,清灵而悠扬,好听的很,如果她教我课,我定一课不逃。
她读书时突然停下,轻咳了一声,后又继续。我抬头,猛地发现屋外天已经近黑了,看向她,突然觉得不好意思了。早上起被我要求读书,期间我一心想着快点读完背诵,一直没发觉日头转过,她也一直随我读书,没提吃饭休息。
“今日就到这吧”我说,起身给她倒了杯水,放到她面前。“麻烦了,我明日可早饭后过来吗?”我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她有些惊讶,片刻后道:“可以”
“多谢”我告辞。
夜,趁着还熟悉,我温读了一遍,这才睡去。第二日清晨,吃过早饭后,我就到了姚淑文房外候着,等看到丫鬟将餐具取走,才敲了敲门,进去。
昨日读了不少,今日很快就读完了剩下的。我翻到前面几页,指了句问她:“昨晚我背诵时,发现不知此句讲什么,你可以给我解释一下吗?”
姚淑文看了一眼,道:“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这句话是说:用政令来治理百姓,用刑法来整顿他们,百姓只求能免于犯罪受惩罚,却无廉耻之心;用道德引导,用礼制去同化,百姓不仅会有羞耻之心,而且有归服之心。”
我了然,又翻了几页,问了她几句别的,这才离开。
之后几日,遇有不懂之处,我便将句子抄好,命人给她送过去,待她写好解释后,又命丫鬟将宣纸送了回来。多亏有她解释,我背诵起来才方便了不少。
……
“背好了?”杜构问我,今日他休息。
“恩”我点头,此时离他要我背诵之日,已有十五日。
我将书递给他,他没看,直接问我。
“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后一句”杜构道
“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何解?”
我一愣,他只要我背诵,没说要我理解。虽然心存疑惑,但还是按着要求回答了。
“统治者如果实行德治,群臣百姓就会自动围绕着转。子在强调以德治国”我回答
“恩,行了,下去吧”杜构道
我愣住,这是通过了?他闭上了眼休息,我取回了书。
“那我可以出府?”我问
“恩”他用鼻音答道
我欣喜,告退。回了书房,直命杜安收拾收拾,准备出门。连续十多日的背诵可把我累惨了,声带累,脑袋更累,听到可以出去,简直像是刑满释放一样。
“少爷,要去账房取多少铜钱?”杜安比我还高兴
我愣了下,“以前取多少现在就取多少,别啰嗦了,赶紧去!”我喝道
杜安飞一般跑了,像什么,像脱缰野马。
没多大会,我跟杜安已经准备妥当站在了大门前。
看着杜安身后声势浩大的马车,我沉默了。
“杜安,你要出府卖布匹?”我指着满车绢布问他
杜安一脸不解,“少爷,这些绢布一会用来买东西啊”
“……我以前出门带这么多绢?”我眉头紧皱
“有时候比这还多”杜安诚实回道
“适才你不是说有铜钱吗?就不能只带铜钱?”
“……少爷,小的已经尽力了”杜安指了指自己鼓囊的腰带,已经被压得下垂了。
“……不可以用银子?”我又问
“库房没有赏银”
“那金子呢?……”我不死心
“少爷您以前出门没有要用到金子”
……
“算了……把这车东西拉回去吧”
我等杜安把绢布送了回去。我实在接受不了拉着一车布去逛街。
“开门”我面色冷峻,毫不客气地对管门人命令道,上次就是他拦住了我。
管门人早先一会已经接到了命令,所以给我开了门。
我两脚踏过高高的门槛,回头对着那管门人,斜抬高下巴,使了个鄙夷不满的嘲讽技能,冷哼一声疾步走了。于我而言,杜构是监狱长,他就是狱警,同样不会得到我好脸色。
☆、第8章 出府
我发誓,我出来的目的,是想找法子回去的,不过,在到了西市后,这个念头荡然无存了。
长安城内,东西两市是商业街,西市多胡夷商人,东市多是手工作坊。看着街道两边,藏风、内蒙风格的商铺,路上来来往往的,穿着各自民族服饰的人们,我的心澎湃了。
原谅我不争气,要知道,现在还没发生后世大的民族融合,各民族还是最有差异的时候,不说长相,就服饰装饰上就各有千秋。
“少爷……为什么我们不去东市?而来这西市”杜安小声道,他觉得夷人都是野蛮不讲理之辈,偏见。
“你不懂”我道,眼睛却看着街边的店铺移不开。
“少爷,你要买什么物件,非来西市?”
我笑而不语,眼睛流过街边一个又一个的铺子。
杜安紧随着,生怕把我弄丢在这里。
过了几个铺子,我看到了个相似的事物,走了过去,老板就迎了上来。
“客人,要什么?”
“这是什么?”我指了一物,问
“安息茴香”
我抓起一把闻了下,是孜然没错。
“是来自西域的吗?”
“是”
“不像啊……”我假装怀疑道
“怎么不是了?”店主急了,“这可是我两月前,刚从我们西域运来的!”
“两月前?老板,你这茴香路上不会淋过雨潮了吧?”我皱眉
“……客人你不能胡说啊!我一路上可是裹着油布,仔细运过来的,一颗都没有淋到雨水。”店主见我不信,拉着我就要去看他的油布。
我忙转了问题,“老板,你这茴香都放了两月了,即便没淋雨,也放潮了啊”
“……客人,你是真心想买吗?”店主怀疑
“当然是真心了!”我坚决道,“要不是真心,我何必跟你费这么长时间。只是你这茴香,质量是在是难以保证啊……”我叹息
“客人你要真想买,你就出个价”
我又看了眼茴香,撇了下嘴,道:“一贯钱”
老板听了,脸上横肉都拧到一起了,“客人,这可是西域产的安息茴香啊……”
老板看着我,希望能再提提价。我坚守防线,不退让。
那老板脸上横肉拧巴了很久后,道:“算了,再放下去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来。客人,如果您觉得好了,下次再来我这买。”
我心喜,命杜安付钱。
等到走远,杜安问我:“少爷,您买这么多这物作甚?”
“回去你就知道了”我故作悬疑。没错,我就是想做孜然粉。来这快一个月了,这里食物如何,当真是不想说了,后世那么多美食,也是历史积累后形成的。可我现在处在历史积累期,只能是自己动手了。之前我说,庖丁做的最好的粥,所谓粥,也就是疙瘩汤而已。
去西市只是想找安息茴香,找到后便启程去了东市。东市建筑行人唐风十足,我虽有波澜不惊之貌,却难做到波澜不惊之心态,活脱脱的历史剧啊。
所以我没骨气的兴奋了,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每每想起,都觉得丢人。
我窜动于每个摊位间,见着新奇玩意就凑上去,行动轨迹折来折去,杜安要跟不上了。
我驻足在一个卖首饰的摊位前,扫视一遍,视线定格在一个簪子上。那簪子乃翡翠所制,我在意的不是簪子质地,而是簪子上刻着的两只竞相追逐的两只蝴蝶,刻得栩栩如生,令我感叹不已。
“老板,这簪子……”
“老板,这发簪……”
声音与我同时响起,是个女声。
我两皆诧异回头望向对方。她戴着面纱,看不清长什么样。
“老板,这簪子上刻的蝴蝶是何寓意?”我转头问卖家
“蝴蝶追逐还有何意,还不是暗喻才子觅得佳人芳心。我说这位俊秀郎君,不如买了这簪子,送与心上人就知道何用了”言语满是打趣意
我心生不悦,想挽回一丝颜面,“既是为了送心上人,那送个刻王八的不更好,取王八千年相伴,喻夫妻携手白头,比这华而不实的蝴蝶,不知好了多少。”
言罢,老板大笑不已,那女子虽未笑出声,可我还是看到了她眼里的笑意,我心不悦更甚。
“我说郎君,你所言是好,可送个王八,未免唐突了佳人,心上人若是不开心了,岂不是费力不讨好?”卖家笑言
我觉得,这卖家一定不是来卖簪子的,哪有不讨好客人,一直打趣客人的商家?
撇了下嘴,没再搭话,我离开了那摊子,再待下去,还不知道那商家又说些什么。
肚子咕咕叫了两声,抗议我只满足眼睛不满足它。我忙找杜安,他带着钱,转了圈不见,急了,沿着回路搜索。
路上碰到了个拉着两车绢布的壕者,一脸趾高气扬,坐在最前侍从牵着的高头大马上,身后拉着绢布的四个随从紧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