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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忍心的站起来,扛起醉意越来越浓的健美男,我狠命的将锡杖往天上一挥,一股比闪电还明亮的光从锡杖前端喷出,这让大喇喇走在妖怪前方的那些长老们立刻像避手榴弹般纷纷卧倒。趁着这个机会,我像一只猥亵却流线型的耗子那般,跟着JUDI的飞翔路线逃走了。
当时,我是想再回之前的套房的。却遭到了JUDI的百般劝阻。
我说,我们准备的所有东西都还在楼上,我连告别都没给冯安安讲,冯安安醒了之后难道不会乱想。JUDI指着漫山遍野的风声鹤唳让我看,那满目漆黑爬着的都是各种妖怪。去就回不来,西行到此结束,你还去吗?
“可是冯安安她。。。”我还想徒劳挣扎一下。
已经从昏迷中清醒却还在和我斗着气的健美男道:“我已经通知了白小花,她会把冯安安接回家。”
我再也没有只身赴险的理由和借口,只好默默的开着车。
我们再一次无法告别。
行了十日。
终于快到流沙河。
在《西游记》里,在流沙河处三藏收了他最后一个徒弟沙和尚。但在师父给予我的记忆里,她着重说,流沙河是去积石之山的必经之路,且也是最凶险之处。在这处没有鱼虾和任何动植物的河流里,我们将遭遇一些想象不到的事情。
“比如?”JUDI问。
“我怎么会知道。具体的师父没阐述。”我闭着眼养着神,我只知道凶多吉少。
但流沙河却并不是我以为的样子。
在我和并不对付的健美男以及依旧话唠的JUDI带着必死的心情进入此地界的时候,先映入眼帘的是“流沙河风景名胜区”几个大字,接着就是和其他景区差不多的仿古小镇和卖着千篇一律东西的各种面目模糊的商家。
这让做了很多准备的我们有点时空转换不过来的感觉。
直把流沙河当丽江。
我们仨人分开之后,我看见健美男走进了一家酒吧,迅速的和一丹凤眼的女生打得火热;而自认为很具有文艺气息的JUDI,则选择不看白不看——依旧打着张艺谋团队广告的《印象流沙河》;而我则坐在河边发了会儿小呆,想着。。。想着该想的那些人那些事情,被处处亲吻的情侣们和蚊子们搞得烦不胜烦的走回了旅馆。正准备开会决定何去何从的时,已经半夜两点。亮着的霓虹开始慢慢一盏一盏的关掉,渗人的秦腔开始响遍这小镇的大街小巷。
旅馆里已经入睡或者没有入睡的人们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的起床,步伐沉重却整齐划一的往楼下走去。引起木楼梯想起一阵一阵让人不适的嘎吱声。
“这是什么?”我坐在桌边问真准备和我分享艺术气氛的JUDI。
JUDI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健美男一眼。
健美男倒是简洁有力的变成了狗,忙着对我汪了一声,意思很明显,跟着他走就对了。
以前觉得人群是最安全的地方,可走在沉默的闭着眼睛没人说话却又挤挤挨挨的人群里面,我的鸡皮疙瘩却一阵接着一阵的冒了起来。
“这是赶尸吗?”躲在我胸前小口袋里的JUDI小声的问我:“我已经多年没见过这么诡异的场面了。”
如果是赶尸,那之前闹腾的小镇难道全是假象,难道这些看着衣着时髦的人们全是一具具尸体?
69 冯安安总是以不同的角色出现
我们仨跟着沉默的人群走了五六里路;听到了波涛汹涌的声音。
深夜里的流沙河和早上的样子完全不一样,那八九公里宽阔的水面上正浩浩荡荡的停着几艘黑色船只;而那艳丽的秦腔唱得越来越大声;和着梆子;走在最前面的人开始涉水,我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黑影先看得到上半身,接着还能看见脖子、最后没顶,连挣扎都没有挣扎。
似乎亡灵的到来给了这条大河更多的活力;江面越来越宽;后面挤着想往河心走的人越来越多,我躲让不及,差点就掉到了河里。
“喂,我们到底下不下去啊?”我怪腔怪调特意弄低声音问一直跟在身边的JUDI和健美男;可他们并没有回答我。我忙转过头去找,就二十秒功夫,那两人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我有些慌张,这种走散和在MALL里面因为杀红了眼抢购各类减价商品而走散了不一样。在MALL里走散,实在找不到就在电梯口等,在赶尸现场走散,谁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就变成了我是尸体他是赶尸人,反之亦然。
所以我心慌意乱的扒拉着各个面目呆滞的脸,想看看哪儿可以熟悉的身影。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果然看到了一非常熟悉的人,让我心跳加速三百六十倍,口干舌燥嘴抽筋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指着她哆嗦的像鸭子那般的尖叫:“师。。。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
师父站在江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望着我,河风吹动她的衣裳,像有聚光灯那般,熟悉的笑意在她的脸上,她看见我搓了搓熟悉的鼻子。瓮声翁气的说:“小田,好久不见了。”
“你不是死了?难道你还没有?”我一边问她一边揪着自己的脸,疼痛感照例袭来,这不是梦,这样不是幻觉,师父真真正正的存在着,就在我前面五米的地方。
“什么死不死的,为师如果真的就被你那花拳绣腿给打死了,多逊。而且你们仨狗腿真能利用现在的机会推翻西方极乐的只手遮天?还不是要靠为师来带着你们做。”师父跳下了大石头,嫌弃的看了看我:“走吧。”
“去哪里?”
“渡河。”
我跟着师父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滩涂上,想告诉她白小花对她甚是思念,想问她装死的日子里在哪里过日子,想说没有她我的日子过得颇为凄惨。可千言万语还没找到一个中心句子表达的时候,她已经把我带到了一艘船面前,对我说:“上船吧。”
我“哦”了一声,正准备迈出步子,手臂却被一个人狠狠抓住,耳边拂过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不能上船。”
谁。。。谁这么熟悉。。。这么蛮横。。。这么可爱的不讲道理。
“冯安安,你怎么也在这里?”我喃喃问道。
冯安安先怒瞪我,随即给了我一个巴掌:“把我吃了便跑,世界上怎么有你这么无耻的人,我当然要把你找到。”这巴掌又脆又响,打得我眼冒金星,很好很好。我们家的冯安安话说回来还真是体贴,怕我不相信这是梦或者是幻觉,先下手为强的让我感受一下不是幻觉的滋味。
“小田,时间不多了,赶紧上船。”师父站在船上依旧笑容满面的看着打是亲骂是爱的我和冯安安,有礼有节有根有据的提醒我。而冯安安则把我偷偷拉到一边,焦急又紧张的说:“不能上去。”
“为啥。”我不得不认真听冯安安讲的话以免她再横扫一个耳光给我,与此同时我还得对着师父做出马上就去的表情。
冯安安揪了我一把:“白痴,你难道没看到吗?那艘船是没底的,是给鬼乘的。”
“鬼。。。”这倒是挺合理的解释了被我抱进医院,开具了“神仙死亡通知书”单据的师父是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流沙河边,可是鬼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倒也没怎么怕鬼。
被冯安安定性为鬼的师父很懒惰的再次催促我:“小田,赶紧上来,时间真的不多了哦。”
“她是鬼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拍了拍冯安安的手对她进行安抚:“她让我去,我便就去呗。”
冯安安快被我这不争气的想法气疯了,也顾及不了别的似的:“她是鬼当然没什么大不了的,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她也想把你变成鬼么?”好像确实有点道理,中国几千年的鬼神文化其实就两主题:一是那些鬼们是怎么想方设法的吸收凡人的精气,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当然其中包括了博大精深的双修法则;二就是鬼们更爱做的事情就是把世界万物都按照鬼的节奏处理,似乎大家都变成鬼了,那这世界就充满了爱。难道我师父变成鬼之后世界观变得这么狭隘了?
我便问师父:“师父,你让我乘这无底的船是要把我弄死之后变成鬼再陪你游戏鬼域么?
她摇了摇头,我做了个SEE的动作给冯安安看。可是师父接着又说了另外一句话:“你变成鬼之后,把兜率宫做成天界第一大教的可能性比你现在这么做的可能性大,所以上船吧。”
冯安安默默的骂了一句XXX,我没听清楚,想问她却把我拉到了一旁,言简意赅的告诉我:“跟我走。”
“去哪儿?”我跌跌撞撞的差点就追不上她的步伐。
她脚程极快也不回头的说:“跟着我走便是了,哪儿那么多废话。”
一直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高台边上,她往底下试探的看了看,似乎觉得挺安全:“好了,往下跳吧。”
“什么?”我惊呆的站在一边。
冯安安向来讨厌我磨磨唧唧的那一面,推了我一把:“跳下去啊。”
我连滚带爬的躲到另外一边大声问:“为什么要跳啊。”脚边的石头被我不小心踢下了悬崖,我听到水里传来了扑通扑通有东西在撕咬那石块的声音。接着又是一片死寂的呻吟。
“你爱不爱我?”冯安安一步一步的逼近我,我无路可退的点头。
“爱我就跳下去,让那些死灵魂撕咬你的肉体,让你的灵魂从头盖骨的缝隙里溜出来。这样你就再也不会和你父亲、你师父、你永远抹不掉的混血者身份撇清得一干二净,成为我冯安安唯一的伴侣。你说这么好的事情在你眼前,难道你没厌倦我们一而再再而三不得以却必须要做的分离?”冯安安再次催促我。
师父这时登上高台,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小田,我对你很失望,我能为了理想献出自己的生命,而你天天只想着怎么和她人卿卿我我,看来我的牺牲白做了,说完也不等我反应,就自顾自的往高台的另外一个方向堕。
我扑过去抓着她的腿,大叫:“不要。”这时冯安安却没帮我的忙跟着救我师父,而是绝望的对我笑:“到最后你还是舍不得你师父,那你就从生到死都跟着她去吧。”说完也要跳,我又赶着去捞。手忙脚乱间,我便随着这两人一起堕进了无边无际的流沙河水之中。
我从来没喝过这么苦涩的河水,也从来没闻过这么腥臭的河水。在我沉入流沙河底的一瞬间,师父和冯安安都消失得无影无踪,静默的黑暗里除了恶臭,就是从河底一点一点冒出的腐烂手骨。他们抓着我,不让我浮出水面,我想大声的叫冯安安或者师父的名字,可一出声只是沙哑的声带摩擦声音。
孤立无援的我静静的等待阳气耗尽而亡。
在弥留之间,我终于开始重度意淫我死了之后要走一个什么造型,正准备将遗嘱写在一海龟身上,一道强光却照射得让我不得不睁开眼睛,吐出满是淤泥的空气,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地方的一张单人床上。有一个不认识却眉清目秀的女人进来看我一眼,和蔼的说:“醒了?”
“这是哪里?”我想坐起来却全身酸痛:“我师父呢?还有冯安安呢?”
她扬起眉毛:“这里当然是积石之山。难道还能到其他地方?”看我还一片迷茫又自顾自的说:“原来你看到的幻象是银角和白骨精。”就把准备递给我的黄酒端开,从随身的包里掏出另外一瓶酒,倒了狠狠的一大杯然后递给我:“喝掉。”
“这是什么?”我捧着热气腾腾的杯子问她,要是不明不白的喝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又被追杀被逼问被中毒,我觉得我都没喘息的空间和时间了,所以先问清楚时间空间和地点比较好。
那个不认识的女人不耐烦的把酒瓶子递给我看:“接骨木酒。要过流沙河的人都得经历这一遭:所有心中放不下的东西都会变成幻觉来折磨你的心智,让你在真真假假中痛苦不堪。每天早上七八点钟,我们总是会在流沙河对岸收拾到大量尸体和少数奄奄一息的人。今早只收到三个活着的,就你们仨了。”她指了指旁边挺尸状的健美男和JUDI,再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父亲会为你感到骄傲的,毕竟他第一次过流沙河的时候,可是昏昏沉沉的躺了三天三夜才艰难的转醒过来。等你恢复好了,我带你去见他。”
见玄奘,我终于要见到玄奘了。
70 不晓得从九环锡杖里喷射出来的蘑菇云算不算世上最璀璨的云彩
我很想问问我唯二的至亲好友应该用什么心情见我的父亲才是正常?尤其在于因为他我变成了混血者、因为他我被人追杀无数年、因为他以及我师父;我得成为一个无恶不作的坏蛋的时候。
但我那两位挚友两个半时辰后才悠悠转醒。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愁容和沮丧,尤其是JUDI;能从鸟脸上看出它心情很差劲也是一件特别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