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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还是老了。”
“呀,小姐!”这时从外面进来的富察米,捂嘴惊呼道“太漂亮了,这头饰哪里来的。以前就劝您多穿些红色,看着好生喜气。”
“没体统。”富察沁嘴上虽责备着妹妹,但还是笑语问道“晚膳备的如何了?这是韩东家第一次来咱们府上用膳,告诉那几个江南的厨子都仔细着点。”
“姐姐你就放心罢。”富察米一直在膳房亲自监工,每道菜都亲自盯着,厨子们哪敢怠慢。
喝了几口茶道“况且,那狗皮膏药能吃出什么好来?要我说啊,咱们这么忙活,还不如在院中架上只羊来一烤,随他的心意。”
“你啊,韩东家来包头府也有小半年了,之前又去了草原。就算他是个蒙古人,天天牛肉羊肉的也该腻了,何况他还不是。多备些清淡的菜,保准他这次来胃口大开。”富察沁还是了解自家小姐的良苦用心。
再说这边达正昌后宅,睡醒后的佟玖愁眉苦脸的磨蹭着,看着虹筱给她搭着得体的衣服,嘟囔道“好端端的,去她们家吃什么饭。”想了想道“姐,你跟景赋都随我去,对吧?”
“哥儿,帖子上写的清楚,这是接风宴,不是鸿门宴。”虹筱心里好笑她这个傻主子。跟傅二爷相处时那般融洽,一提到富察·济兰邀她过去吃饭,就皱巴张脸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偏偏两个又明明是同一个人。
“是,我虽欠她银子,但这次我马上就可以还了她。”说到这些,佟玖底气足了些,直了直腰道“再敢给我脸色看,我马上喊景赋过去拆了她的门楼!”
“你啊,到了家了,还不让我和小华省省心,好好歇歇。”虹筱扯了扯她马褂的下襟道“不就是对门吃顿饭么,自己去。一趟草原回来,以前的衣服都见短,哥儿可是长个了。”
“说到底,还是草原上的吃食养人。”佟玖挺了挺身板,任虹筱给自己扎着腰带,学蒙古勇士般手叉腰,用蒙语道“吃肉的是狼,吃草的是羊。”
虹筱为她收拾停当后,前后的看了看,点头道“嗯,那么草原狼少爷,可以去赴宴了。早些去,别赶上晚膳档口才过去,显得怠慢人家。”
“竟这般寂然。”这是佟玖第一次过养正堂后府,自济兰回来,收回来大量的草药,都需要晾晒。所以后府大大小小的空场上,摆的到处各色各样的药材。
一进府,就闻到淡雅的药草味道,细碎的捣药声皆可听到,虽仆人们人来人往,但也都很安静。与达正昌内到处都是干得热火朝天大嗓门的伙计,出出进进的商队,人声鼎沸的热闹氛围截然不同。
到了这里,浮躁的心也自然而然的就跟着静了下来。
“韩东家莫要见怪,我们开的是药铺,来往的多是些患病之人。病人需静养,先生请脉时更是需静谧。所以,府内是安静了些。”前面引路的富察沁解释着,时而回头看上一眼佟玖。
不禁感叹,都说女大十八变,可这韩鹿祈一个男子,一别半载,不但个头出落了不说,眉目间也长开了。就连谈笑间身上流露出的世家气势,也与当初那个在江南签契时处处顾忌,青涩的少年大不相同,脱胎换骨了般。
富察沁引她进了正堂,请她稍坐,自己去后面请主子出来。
佟玖看了看室内陈设,一个平头案依墙摆至正中,墙上挂着靠山镜。案上摆了三对瓷瓶,中间放着石头面的大插屏,边上摆着一架自呜钟,寓意“终身平静”。
案下摆着一米八的见方八仙桌,桌两边分放着太师椅,东西依墙,共是八张六几。
屋角立了两张花几,摆着几盆石竹,生极盎然。墙壁上悬挂着一幅颇得禅韵的“悟”字字画,看风格应是唐时的笔墨。
正欲喝茶时,只觉门口一红,望过去后,不禁讷讷起身,对走到近前的富察沁叹道“我走遍整个草原,也未见过如此貌美的蒙古女子。”
说完放下手中的茶杯,对着济兰双手高举过头,随后右手捂在胸前躬身,用蒙语问着好,敬意十足的道“她赛拜努。”
这倒让济兰颇为尴尬,哪个女人不喜欢这样的盛赞,可佟玖的话里行间也表示着她已经认不出济兰了。
富察沁打着圆场笑道“瞧玖爷这是见了多少蒙古姑娘,连着我们主子,都认不出了。”
佟玖闻言往前近了几步,毫无顾忌的直视着眼前的济兰,倒是把济兰看的有些拘束和不安了。
佟玖歉意的对济兰拱拱手,依旧不失赞赏的瞧着她,对她连连点头道“上辈子咱们在草原上见过,不对,我在府里见过你。”
“还没用晚膳,就喝多了么?”济兰勾了下嘴角,用满语轻声道,言语间掩不住的娇羞。
不知为什么,佟玖这次再见济兰,觉得好似重新结识了个人般,之前那个让她讨厌的寡妇债主顷刻间就烟消云散在她的脑海里。
席间,佟玖依旧那么纵酒,对济兰讲着在草原上的见闻,喝到酣畅处解了小褂的扣子,认真的目视了会济兰后。
起身将两人的酒斟满,边拿起酒盅跟济兰碰了下,边握上济兰的手,认真的道“你这个样子甚美!很像我的额娘博尔济吉特氏,我看过她的画像,就是这个样子。”
说完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一把揽过济兰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忘情的道“我喜欢你这个样子,我要跟你做一辈子的相与。”
☆、第十七章
<十七>
济兰鲜有跟谁这般亲近过,但她从拥着自己的人虚晃的身形中觉出佟玖是真的醉了,且动作很单纯并无恶意,她忍耐着并没有推开他,因为她还有个更重要的猜测需要证实。
“你是说,你额娘是科尔沁达尔罕王部的博尔济吉特?”济兰任凭她拥着,在她耳边试探着问着。
佟玖听话的在她背上点点头,道“嗯,达尔罕王罗布藏古木布,是我的舅舅。”
济兰试探的轻唤了声“佟佳·纳多?”
“嗯?”佟玖迷惑的仰起头应了声,紧接着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严肃的道“嘘,我是韩鹿祈。”
济兰二话不说的将手探进他散乱的马褂前襟的胸前摸了摸,虽然内里束的极好,但终究是从异常的柔软中摸出了端倪,济兰登时心内了然。看来,齐佳·木云说的不错。
虽然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可看着眼前剃了头光着脑门儿的佟玖,和被草原风沙吹的已然红黑了的脸庞,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主子——。”本来想给二人留些空间的富察姐妹,在门外候着,本来刚开始还有说有笑的推杯换盏,突然就没了声响,富察沁不放心,佯装送水推门看了看。
就见佟玖揽着自家主子,头扎在主子的怀里!而自家主子不但没有挣脱,一只手扶着他的腰怕他摔倒,一只手还在对方衣襟里,脸上的表情全是心疼。于是,赶紧“嘭”的关上身后的门。
见富察沁进来,济兰若无其事的收回佟玖衣襟中的手,为她仔细系好马褂上的盘扣。
低声吩咐道“她喝多了,收拾间客房出来,给她憩会儿。让小米过她们府上传话,就道她们东家喝的狠了,请虹筱姑娘过来。我有话问她。”
“主子,留他在咱们客房,这与礼法怕是——。”富察沁承认自己的确有意撮合佟玖和自家主子,可这发展的也未免太快了些罢?远远超出了她的接受范围。
“快去罢。”济兰的酒也吃的不少,事出突然,搅得她心神不宁,头就也跟着疼了起来。有些不耐烦的道“喊两个丫鬟过来,先将她搀到客房去。”
“真是一刻都不让我省心。”虹筱听说佟玖在人府上喝的不省人事了,无奈的揉了揉额头,她就不明白了,走时还是极不情愿的走的,怎么到了那就能畅饮到烂醉如泥的境地呢?
“随意坐。”济兰才沐浴过,在闺房里随意穿了件袍子,让虹筱坐下后。吩咐富察沁把华景赋带去见佟玖,摒退了室内的其他人。
“方才,在你主子那儿,我只是听了只言片语。”济兰坐在软榻上,言归正传的问道“请你来,我只是想问问,佟佳·纳多——。”说着济兰拉了拉语调,瞧着虹筱面上表情的变化道“怎么就变成韩鹿祈了?”
虹筱只是拧了下眉,并没有马上作答,而是抬头看着济兰。
济兰摊了摊手,轻笑道“你这种眼神真的是让人很不舒服。你觉得,如果我有恶意,你现在还有机会在这,这么看着我?”见虹筱依旧不说话的看着她,也许是出于早先“调戏”她的理屈,济兰起身为她倒了杯茶。
软了几丝语气道“别以为所有女人都是齐佳·木云。”之后一副推心置腹的表情道“我们是相与。”说到这,顿了一下。因为她脑中突然映出佟玖在她耳边说“我喜欢你这个样子,我要跟你做一辈子的相与。”时的情景。
济兰勾了勾嘴角,笑看着虹筱,坦白道“你主子说的对,我们两家,是要做一辈子相与的!”
“您是怎么认识齐佳表小姐的?”虹筱终于开了口。
“说到这个,很不幸。”济兰顿时笑意全无,坐回到软榻上,悠悠的道“虽然在下不才,是个望门寡。但她还是要尊称我声‘嫂夫人’。”
虹筱思绪转了一下,道“相反,我倒觉得您很幸运。嫁到那样的人家,真的就比您眼下的生活好么?当然,只是个丫鬟的见识罢了。”
“那么,丫鬟,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么。”济兰困乏的打了个哈欠“简短些。”
虹筱平静的道“您的弟媳妇偷了我们哥儿记的佟家账本,您的公公和小叔匿名告发了佟家,佟家被灭了门。之前哥儿一直逃婚藏在科尔沁,后来佟家出了事,我们被驱逐出封地自生自灭。遇见了旧故韩老东家,后来韩少东家得了伤寒,没了。哥儿就顶了他的名号,来了江南。”
济兰沉思了一刻“你确定,是木云她偷了账本,而不是你家那个傻子主动给她看的?”
虹筱显然为“傻子”这个词很不满,但也不得不惊讶于济兰看问题的透彻和独到,实际上济兰说的对,的确是佟玖错信了齐佳·木云。
捕捉到她那片刻的惊讶,济兰无奈的笑笑,自语道“果然是个傻子——。”
“我知道您会为我们保守秘密的,因为我们是相与,不是么?”虹筱试探着济兰,问道“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济兰毫不客气的道“看住那个傻子,要么戒了酒,要么酒后别乱说话。这不是草原,收起她的豪放,别跟谁都动手动脚。有时,对寡妇造次,是要负责的。”
“您一定要这么说她么?她今年还未过双十。”虹筱实在忍无可忍的反驳道。
“可以啊,我只是不想她永远到不了双十。”济兰看着虹筱,一副你主子本来就是个傻子,你还不让我说的神情。
“好吧,您还有什么吩咐?”虹筱决定结束这次谈话,遂起身问道。
“劝她踏踏实实的跟着我做个商人,皇家门儿里的事,该忘的就忘了罢。”济兰看着榻上雕的花纹,像是在观赏般,看的认真,嘴上随意的道了句“还有,娶我。”
“什么?”虹筱不确定是自己听差了,还是眼前这个女人疯了。
济兰收回观赏的目光,落在虹筱身上,过了会又挪走到别去,不屑的自嘲道“为这样的人家守一辈子望门寡,立个贞节牌坊,才是我此生最大的不幸。我,要自由。”
见虹筱沉默不语,济兰道“你比谁都清楚,这样我们各取所需。我总不会去告发我的夫婿是在逃女钦犯罢?在我看来,我们两家的相与关系,这才刚刚开始。”
虹筱叹了口气,心道“哥儿,不是我卖了你,是你自己酒后把自己卖了。这个女人,真真是个商人。”
济兰看她叹气,知道她应了,饶有兴致的道“我除了老点儿,哪配不上你们家主子?方才她可还口口声声的说喜欢我呢。”
“怎么说也是婚姻大事,我一个丫鬟,怎么能做得了主。还是等她醒了,自己定夺罢。”虹筱施礼,准备告辞。
“决定权并不在她。”济兰笑了笑“韩东家酒后毁了我一个寡妇的名节,这事能就这么算了么?那我守了十几年的清誉,也未免太不值钱了。”
“二小姐,我还是劝你对我们哥儿尊重着些,她从不屈服任何人。很多事,眼下才有些转机,别让两家的关系,渐行渐远。”虹筱提醒着她。
“不会的,不是还有你在么。你希望我们玉石俱焚?还是那句话,虹姑娘是聪明人,该说不该说的,心里一直很清明。”济兰讪笑了下,对门外道“来人,送虹姑娘出去。”
佟玖醒时,虹筱正坐在床头看着她“水。”佟玖要了水,喝了一通后揉着头问道“我是几时回来的,竟全然不知。”
虹筱叹气,道“是我和小华把你从富察家背回来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