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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拆迁办和居委会三天两头找上门连轰带劝,老两口才不会搬来这里。大家听后,觉得有理,纷纷戴好线织手套卷起袖子开工了。
小区口正对着就是罗宾的原住房——Nico。coffee。四周依旧拉着黄黑相间的警戒线,那四周全是焦黑的残骸。街头的路灯和贴着它后面的房屋也受了牵连。房屋一角被烧毁,路灯的灯杆被烤得发黑,顶部的灯罩已经破裂。地上的玻璃碴依旧留在地面上。刚到这里时索龙就注意到这个,但他丝毫没觉得那是罗宾的家,他当时的思考是:罗宾的家应该就在这附近,这里我眼熟,下班后再去仔细找找。记得好像叫Nico。coffee。他就是这样的路痴,只是觉得眼熟,对方向和位置毫无认知,非得亲眼看到才能认出来。
就在这些忙碌的搬家工人头顶,一个纵深感用力拉长的俯视的角度,罗宾站在那白色钟楼的塔顶望着他们。钟楼为典型的法国15世纪的哥特式建筑:钟楼下端有三扇青铜质的长拱形双开门,两侧小,中间的高大。主体上镶有浓厚宗教气氛的彩色玻璃长窗。钟楼四个棱角分别立有尖长的高塔。塔尖雕有长着翅膀的赤裸男婴。
罗宾所处的这个地方位于钟塔主建筑的顶端,即放置黄金猓牡胤健T局勇ニ闹苷肿挪噬AВ谝淮吻糠缰衅扑榱耍缶脑毂涑闪舜笾勇懵兜囊桓龃罄硎教āF教ㄋ慕歉饔幸桓┩格范ィ欢舷蛏纤趼#晌г谥魉馑姆降男∷狻q范ド嫌糜突怕韵源致氖雇健V魉馍狭⒆乓幻独∈旨堋B薇錾砼缘乃母嫉窨逃心谇妒降纳耥瑁耥枘谧坝邢@吧窕爸谐嗦慊蛏碜攀ヅ鄣纳耢蟆S芍铀拇罄硎教ǖ降锥说氖┞纷阌邪寺ジ摺
发梢在面颊两旁幽幽摇晃着。身上已经有很多汗了。这大概是第一次,她觉得自己很脏。她没有洗澡、没有换内衣和内裤、没有刷牙洗脸。早上在公园的洗手间里漱了口,做了一次排泄。洗手间的手纸撕了一些,装在乳沟里。往后的事非常麻烦,她的生活没有着落,现在身无分文,而且月经也快来了,到时怕连卫生巾也买不起了。
她可以感受到胃袋收缩的饥饿感。
下午两点,正是最热的时候,但却见不到太阳。天阴漉漉的。铅灰色的云块间好像要漏下几只灵体质地的黑手来。黑手带着野兽般尖长的指甲,在半空张合着,然后朝地面犀利地抓下来。这里的视野可以望得很远。灰色雾霾洇透了远方的半个都市。高耸的楼宇松松垮垮插在雾团里。
脸上的毛孔可以明显体验到空气的闷重。好像被什么东西不断压缩,勒紧了。连偶尔飘拂的风都是昏热的。
家家户户的空调室外机在全力运转着。
“那时,我每天起床都会朦朦望着这里,总看到这摇摆大钟的角落坐着一个长着六只翅膀的天使。”罗宾望着下方说道,“我当时一点没在乎,觉得那肯定是没醒利落,看到的天使是白色半透明的,并且时隐时现,怎么看都是错觉。没想到那天使是你,实实在在存在于钟塔顶端的那个空间里。”
“你也该知道,不管什么生物都不可能成天腻在同一个地方活下去,尤其你那又潮又暗的墙缝,”罗宾背后响起一个声音,“我需要能源供自己活下去。就好像你们人类吃饭那样,每日晨那些新鲜的阳光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食品。”
“然后吃完又偷偷钻回我的木屋里么?杂碎……你总算不用再窝在那又潮又暗的地方了。你这混蛋一直躲在墙角诅咒着我,一直盼望着那场大火,现在你的目的实现了,你终于不用再待在那里了。”
“哈哈……这地方确实比那里好多了。我也达成了我多年来的梦想。今天在这里相遇,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我没想到你居然有飞行能力,能飞到这么高的地方。”
罗宾转过身,眉梢犀利地蹙到一起,好像勒紧心脏一样盯着它。那“绫波”赤裸着靠坐在石柱上。左腿伸直,右腿曲起来,右肘搭着膝盖。洁白的身体呈半透明,肌肤上镀着白绒绒的光膜。从它微微鼓起的胸脯上可以朦胧看到后面石柱上的雕刻和棱角。它把左边左上端的那只翅膀搭到前面,左手搂抱着,随即伸出舌头一下一下舔舐着翅膀骨骼的地方。
“绫波”未理会她,微微埋着下颌,红色的眼睛从刘海缝隙间直勾勾盯着她:“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用最后那20贝利买了一支假花而没有买食物。曾经的色情恶棍忽然对班中一个可悲的小人物那么珍重,让人难以置信。你爱上他了么?”
“没有。只是不想后悔。我在履行新的轨道,做我最该做的。”
“他生前的情况和你差不多,你想用补偿他的行为来宽慰自己吧。”
“我不过是不想变得更糟,能做多少就做多少。按你的意思,我的罪是不可饶恕的。”
“绫波”轻轻笑起来,那声音好像从古罗马战后的空阔角斗场上扩散出来的一般。声音套裹着厚敦敦的回声,声音内质中沾染着角斗士破裂盔甲内嫣红内脏中的血腥气。
“笑什么?”罗宾空漠地望着它。眼中装着一整片莫斯科的雪夜。
“你认识到总是好事,你希望能够去天堂赎罪么?”
“如果可能的话。”
“你们班那个索龙好像在下面搬家呢。他今天是来找你的吧,来探望你么?他平时似乎对你不错。”
“我知道他的目的,”罗宾侧身低下头望着举着大衣柜的绿头,“他不过来要回自己的刀罢了。我对关爱什么的已经厌了。”
“因为柯妮丝的事吧。平时看起来最好的朋友却是一切的罪魁祸首,感到生命可悲么?学校里的人对你那副态度,娜美和山治总来安慰你,可他们现在在哪呢,人家在可可雅西亲密得不得了呢。谁来管现在的你。”
“……”
“我想你应该仔细想过吧,你这种人其实是没办法交到心灵完全交合的朋友的。生命很有限,每个人的时间由个人的想法和计划一块块填充这些生命。有些人可以把生命箱填得更满,过得更充实。可有些人即使填得再满,甚至崩坏,也感受不到生活的快乐和意义。感到时间就这么无奈地仓促流过去了。你是属于后者,不是填不满,而是没有意义。你一直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你需要朋友,真真心心的朋友。你还需要梦想,值得倾注一生奋力追逐可以搏得高度荣耀感的梦想。但可以填充人生的这两样你都没有。尤其在朋友方面,你已经完蛋了。想想你在网上传播开的那些自拍视频吧,有谁再敢同你接触呢。除非那些意图不轨的人,需要你肉欲的人。不过那样的人只是渣滓,完全没法称作是朋友吧。所以说,心灵交合的朋友你一生也找不到。你在这里的人生已经结束了。”
“不要紧,没有朋友也不要紧。今后我只想一个人。我已经讨厌‘人’了。”
“但是给你造成困扰的那些人他们真的有错么?人总是给自己找理由找借口,无论做错什么,就算千真万确是自己的责任也要尽全力想方设法找个其他的原因把责任怪罪过去,让自己解脱,发泄胸口的恶气。因为人是不能责备自己的动物,你们没有这样的勇气,也没有这能力。没有人会心甘情愿接受刚刚做完窝囊事的窝囊的自己。”
罗宾此刻想到的是早上,“放课后茶会”的队长田井中律给自己发来的短信,她写道:“网上流传着很多你的不好的视频,那个是合成的吧?”随后很快秋山澪就发来补充:“哎呀当然是合成的了,罗宾你别介意,律子她不大会说话。”
罗宾在想,如果把这些真相告诉她们,她们还会接受自己么?可能会接受自己么?她们是她精神上的唯一给予她柏拉图之爱的支柱。
【最后的。也毁掉了。不允许我有一丝希望。】
“我已经讨厌‘人’了。你别再说了……”她沉着面容,眼泪下来了。
“绫波”咧着嘴角,微笑着盯着她。清蓝色刘海里透来的那双视线给她一股悚然的紧绷感。
“你这‘人类’一词涵盖太多了。不论波尔琪也好,娜美、山治、柯妮丝也好。他们都没有错。你真正讨厌的人,其实是自己吧。你亲手毁了那么多女孩,然后自己又被迫接受了‘罪’的反噬,在这场人生审判中,真正该死的人,是你吧。”
“……”
罗宾望着它抱在肩上的饱满羽翼,又望了望它尖挺挺的半透明的粉红**,接着又将湿蒙蒙空荡荡的视线移到它的瞳孔上。此时,它的眼球红通通的,里面带着绝非人类眼球能够反射出来的灵异的光泽。感觉更像是那对红眼球自发泛出来的光。光的强度并不高,好比萤火虫的萤光质感,格外均匀、通透。血色中央,点缀着好像吸收着幽沉的夜一样的深邃漆黑的瞳仁。
“娜美不是让你去死么,”“绫波”继续笑着说道,“这是一个救赎的机会。妮可·罗宾,跟我一起回去吧。我和神说,会取消你的性,上面有一片白云上长着鲜绿青草的巨大开阔地,中间有湖泊,湖边有弹奏竖琴的正经八百的天使。那里的人都没有性别。是神开创出来的无性乐园。你在那里重新塑造精神之爱吧。我想通过布满肉欲的今世,你已经学到很多了。”
“……”
“走吧,妮可·罗宾,这里不是你的地方。”
它站起来,六只羽翼饱胀地张开,像一支雪白的猛然绽开的巨大花蕾。钟塔顶端落下几片半透明的泛着乳白萤光的长形翎羽。它光着脚,脚掌与白色石沿完全贴合,它一步一步好像在雪地里清晰踩着脚印那般缓缓朝她靠过来。罗宾一步一步往后退,她不知她要做什么。
“你不要靠近我。”她双臂交叉在胸前发动果实能力,但从她脚下飞长出来的手臂只是犹如抓握空气那样从她脚踝之内穿透过去。
“你记忆真不好,你怎么可能碰到我呢?我是时间的残像,是意念的残像,我都告诉过你的。”它微笑着,嘴角很用力往上挑,显得有些狰狞,“妮可·罗宾,你没有了家,连躲身的地方都没有。在街上受尽鄙夷的目光。所以,和我走吧。你的心脏了,你需要在天堂重新接受洗礼——把心掏出来,经圣水洗濯后再装回去。在天上,总有个地方适合你。”
罗宾回头望着身后的脚下,她已经退到了石台边缘,不能再向后一步。罗宾再转过头的时候,那“绫波”已经朝她抱过来。
“世界到了绝望的尽头。接受洗礼吧。罗宾。让一切重新‘生·活’。”
它两手交叉着伸到她背后扣住她的腰际。六只张开的翅膀一片一片朝她包裹过来。她被白色的光体团团围住。“绫波”身高仅及她肩头,她低头望着它。它扬头朝她微笑。
那微笑持续着,上面泛着圣白的残破的光。
“绫波”环抱着她,身体向后缓缓倾斜。那是八楼高的名为“天堂路”的深渊,只要从这里坠下去……
因为失去重心,罗宾下意识向后迈了一步,但是。踏空了……
微笑。停止了。
【让我们一起。重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