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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皇、是要听真话,还是……”
“废话,还不快说!”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焦虑,武曌骤然拍响御案怒道。
“上官婉儿、惨不忍睹!”冯坤颤抖着声音,抬起衣袖擦去身上的冷汗,“奴婢,这么多年,算是见过大阵仗的。可如今,上官婉儿的状况……”冯坤话未说完,便感到一阵风自身边飞过。再抬眸,武曌早已向着远处而去。冯坤震惊的望着武曌不同寻常的气色,急忙吩咐摆驾。
丽景门内,武曌震惊的看着血泊中的上官婉儿,被鲜血浸染的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往日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白皙稚嫩的肌肤,此刻再寻不到半分曾经的模样。甚至连那张娇俏可人的容颜,也如死灰般没有一丝血色,唯有一片刺目模糊血肉映在眼底。上官婉儿本就娇弱的身体,便在夏末夜晚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咬紧的薄唇,满是血污!
武曌的心,像是被霹雳刺穿,攥紧手的关节处微微泛白,尖锐的指甲刺破手心滴出血来,饶是如此,也无法忍下无处释放的心痛、怜惜、悲愤的情绪。咬紧银牙,武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告诫自己现在不是惩处周兴等人的时候,迅速解下身上的披风凝眉厉声道,“冯坤,马上宣御医,所有当值不当值的全都宣来,让他们马上赶到本宫寝宫去。”言罢,武曌在顾不上一旁震惊失措、满是担忧的周兴等人,迅速将披风轻柔覆盖上婉儿,几乎如秋风落叶般毫无生气的身体,极尽轻柔的抱起柔弱无骨的女子,飞速向寝宫奔去。
寝宫内,武曌不等御医前来,一叠声吩咐着准备温水,斥退众人,轻轻将上官婉儿身上血红色的衣衫脱下,触目惊心的累累伤痕,如皮鞭重重抽在自己身上一般,让武曌的心,疼痛的紧缩在一起。因心痛、懊悔汇聚而成的泪水,自凸起的眼内瞬间滚落。武曌咬紧唇,微凉的玉指触上几乎寻不到一块完整肌肤的背部,这颗心,像是被人用手死命的紧紧攥住。强忍下痛楚悲苦的情绪,武曌急忙用温水涮好毛巾,一点点,为婉儿拭去身上的血迹。
清水换了一盆有一盆,直到血红色渐渐变成桃红色,又由桃红色渐渐变成粉红色,再到粉红色渐渐变的清澈,武曌才默默擦拭额上早已浸满的汗珠,抬手擦去因用力咬啮而涌出的鲜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借以平息直冲胸口的裂痛。
“神皇,御医们已经都到了。”
“让他们进来。”深深松一口气,武曌轻轻拿过早已吩咐准备好的一床薄被,轻轻搭在婉儿满是伤痕的肉体上,便有一群御医纷纷涌了进来。武曌吩咐着让他们为婉儿把脉,自己默默推到一边,等待着御医们的接过。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而这每一滴的时间,都是婉儿脆弱生命的流逝,可武曌却又不得不等待。从未如今日这般觉得时间竟是如此漫长,武曌攥紧手心,焦虑的看着一群满是为难的御医,终是再也无法忍耐,皱紧眉压低声严厉的道,“到底如何?”
“回,回禀神皇、神皇陛下,以,以、以上官、婉儿、如、如今的状况,臣,臣等、只能,只能……”回话的声音渐渐低沉,早已焦躁不安到极致的武曌,再次压抑不住怒火厉声斥道,“把话给本宫说完。”
“臣等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话音未落,武曌立时瞪大双眼,豁然起身只觉天旋地转,头脑一片空白,急促的喘息起来。满屋子的御医见状,纷纷跪在地上,对着本就不怒自威的武曌瑟瑟发抖,绝无人敢去正视眼下杀气腾腾的武曌。
寝宫内片刻死寂之后,再次响起武曌清冷凛冽的话音,“你们给本宫听好了,不管你们是用怎样名贵的药材也好、药引也罢、奇方偏方也好,救活了上官婉儿本宫又重赏,若婉儿死了,你们所有人,全都别想活着!”
“神皇陛下,臣等……”
“你们是赶快想办法救人,还是等本宫改变主意?”武曌咬紧牙,冷冷的淡漠将话吐出,眼底明显的狠厉杀意让人望而生畏。
“臣、臣等遵旨。”望着此时情绪异常不稳的武曌,所有人都明白,再多的辩解都是徒劳。众人急忙又汇集在一起,纷纷想着对策。
黎明的曙光,射入一夜灯火通明的寝宫,武曌失神凝望向,已经被自己亲自上药的上官婉儿,那苍白如雪的容颜,完全无法让人联想到,这就是往日那个温柔乖巧,灵动可人的上官婉儿。那几乎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如尸体一般的人,两弯秀眉紧紧皱在一起,诉说着身体痛苦的煎熬。
武曌玉指极尽轻柔的抚上眷念爱怜的娇容,咬紧牙关抑制着颤抖不停的指尖,似是生怕吵醒了此时绝对不会被吵醒的佳人。急剧起伏的胸口,道尽武曌心底无法言说的痛恨、懊悔!
“婉儿,求求你醒过来好吗?你不是说,你会永远陪着我的吗?我想要婉儿好端端陪着我,求求你,别这样一睡不醒可好?你能听到武曌的声音吗?你是真的,要兑现诺言,让我在懊悔痛苦、内疚自责中走完下半辈子吗?婉儿你是那样深切的爱着我,你怎会忍心看到武曌如此生活下去?求求你,睁开眼睛,睁开眼睛再看看我!你别不理我好吗?武曌,再不愿孤独一人跻身在漆黑夜幕之中。而能够陪伴我的,从来也只有上官婉儿一个。你那样知我心,怎舍得,如此待我?你曾说过,不忍心我对你说那些卑微的字眼,如今,曌只想你能醒过来,若你真的,恨到希望我用求,我也觉不在乎。”
云曦轻轻推开房门,正碰上武曌泪流满面,向上官婉儿喃喃倾诉。云曦倒吸口冷气,无奈摇头轻叹着,重新关上房门叩响了门扉。
“何事?”
“神皇,婉儿的药端来了。”
“给我吧。”武曌稳下情绪接过药碗,看向生命如将息灯烛般脆弱的婉儿,武曌的心,再次传来深邃的抽痛,“云曦,我,是否真的不值得,不值得婉儿为我,醒过来?”
“神皇,您太低估了您在婉儿心里的位置了!”找不到任何话来安慰,云曦轻叹,低低道出自己对于婉儿,对神皇那不死不休的爱恋的理解。
“你下去吧。”疲惫的挥挥手,此时此刻,武曌只想抛开一切与婉儿独处,“告诉冯坤,近两日免朝,所有事务要他们以奏表呈递上来。若有紧急情况,再来宫里觐见。”
“是,奴婢马上去办。”云曦叹息着,将武曌眼底浓的化不开的疼惜悔恨看在眼里,无奈的转身退了下去。
武曌凝眸看向呼吸极其微弱的婉儿,拭去夺眶而出的热泪,吹去药汁滚烫的温度递在婉儿嘴边。可婉儿紧紧抿起的唇,构成坚强的防线,就连一滴药汁都喂不进去。武曌满怀疼惜的痴痴低语,“婉儿,你真的如此狠心,要扔下我一个人,去面对未来的疾风骤雨吗?你在明知性命难保时,首先想到的,依旧是为我登基借来最后的东风,你是那样懂我、爱我、怜我、疼我,你真的,要让我留下终生无法平复的遗憾,让我每日每夜在思念你的梦中惊醒吗?”
颤抖着指尖,轻轻拭去婉儿眼角滚落的泪,武曌的心,猛烈的剧痛颤抖着,“婉儿你听到我的话了是吗?若是听得到,就乖乖把药喝了好吗?婉儿不是,最听曌的话的吗?婉儿一定会坚强的活下来,陪伴曌以后的日日月月,对不对?没有婉儿在身边,曌也会心痛、会孤独、会思念,婉儿定是不忍心我思念成疾、不忍我的心,被痛苦悔恨咬啮不已的,是不是?”
武曌颤抖着声音,爱怜疼惜的轻轻抚平婉儿拢起的眉,视线所及的,是额上厚厚纱布,而纱布包裹下的,则是令武曌无法面对的点点疤痕。回想御医的话,武曌直觉得自己简直罪大恶极。自己竟真的这般狠心,不顾婉儿眼底溢满的恐惧,坚持要将婉儿交到酷吏手上。这般深爱自己的婉儿,如何能够接受这样的结果?
武曌一口饮下苦涩的药汁,俯身凑向贪恋过久的唇,曾经那样温润甜美的味道,此刻却让自己感到冰冷干涩。一点点将药汁度入婉儿口中,眼看着婉儿紧闭的眼角再次滚落泪水,武曌的心,像是被万箭射穿般疼痛难忍。一碗药汁饮尽,武曌长舒口气,借以缓解胸内憋闷到窒息的痛苦,玉指轻轻拭去婉儿不停滚落的泪水,那眷念的触感,让热泪再难掌控,喷涌而出。
“谁说我是坚强的?婉儿,我也会哭、会累、会痛,我也需要有人为我抚平伤口,而不是在夜深人静中独自舔舐。可是,我却将那个可以温暖我、保护我、陪伴我的人,伤到如此境地?我何其残忍、嗜血?我如何忍心、如何舍得!”武曌痴痴凝望着眼前极不安详、平静的婉儿,心底涌起的滔天巨浪,几乎要将自己完全淹没……
“神皇。”云曦再次叩响房门,便见武曌终于从那间,已经两天不曾迈出的寝室内走了出来。
“何事?”
“薛师奉旨觐见。”
“知道了。”武曌微微颔首,迈出寝室门后,满是担忧、不舍的回眸,望向面色苍白、紧闭双眼的婉儿,亲自蹑手蹑脚的关紧房门,“你就在这儿守着,有什么事马上通知本宫。”
“是,神皇。”云曦颔首答应着,望着神皇恢复了往日的凛然威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却对武曌此时突然召见薛怀义,有着颇多不解。
“神皇,您找我?”薛怀义丝毫不客气,大大方方坐在足以容纳两个人的鸾座上,一把楼主了武曌的腰身。
“本宫找你是正经事。”武曌忍下不悦,不动声色的挣开薛怀义的手臂,将御案上的《大云经》经卷交到了薛怀义手上,“事关本宫登基大事,你要做到万无一失。先将经文刻在石碑上,然后多找些两京有名望的高僧大德,剩下的,就不用本宫交代了吧?”
“神皇放心,事关大局,我不会给你丢脸的!”薛怀义依旧大大咧咧,完全没有在意到武曌不同寻常神色,“不过,我想你了,是不是……”
“你先把这件事弄好再说。”武曌长身而起,拂了拂袍袖严肃的道,“这段时间,我要安心准备登基事宜,你也不要大意,一定要把这件事做到万无一失。需要什么尽管去找承嗣他们商量,千万不要耽搁了。”
“是,我记下了,交给我你就放心吧。”薛怀义说着,一把抱住武曌,在她面上狠狠亲了一口,这才美滋滋甩着袍袖走掉了。武曌无奈的看着这个泼皮无赖,咬紧唇叹息着向寝室而去。
“神皇,奴婢有件事,得跟您回禀一声。”
“怎么?”
“之前郑十三娘问了好几次婉儿了,奴婢实在无法再遮掩了,您看,要不……”
“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关于婉儿的事一个字都不能漏。还有,去警告后宫那群多嘴多舌的,让她们把嘴巴给本宫管严点,要是让郑十三娘从她们嘴里听到什么,本宫就割了她们的舌头,再把她们扔到野外去喂狗!”武曌神色俱厉,正要推门的手收了回来,“冯坤人呢?”
“总管去处理事情了。”云曦敛眉垂首,轻声应道。
“等他回来了,让他来见本宫。”
“是,奴婢遵旨。”云曦再抬眸时,耳边只留下轻轻的关门声,神皇的踪影早已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 万蚁噬心的痛苦究竟有多痛?恐怕唯有女皇陛下和小婉儿才能有所了然。不过现在的婉儿大概麻木了!不过好像也没有,婉儿对女皇的话,是有反应的,说明什么呢?说明什么?好吧,小婉儿太傻太痴了~~o(》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