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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旧日里的容颜,都成为这一条路血与泪的基石,那些性命换来的亦不过是你我之间的角逐。
而虞倾城,你要的,我守的,亦不过是这天下二字。
“王……城……”地上的南宫迟依然在唤着那个名字,而名字的主人却早已不知踪影。
仅剩下空中烽火引还在爆炸,宛若一场盛世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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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镜中的男子眉目如画,一只手颤抖着拿着梳篦为他如雪长发轻轻梳理。
而那只手的主人,专注的看着手中的发,颤抖着不让手中梳篦滑下,眉眼里已是遮掩不住的憔悴。
“皇上,足够了。”男子的手轻轻抚上身后的宁初愿。
却让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的宁初愿哑然一惊,那梳篦顺着手掉落在地上,明明铺上了毯子,却依然断成了两节。
见到断裂的梳篦,宁初愿颤抖得更加厉害,白发男子轻轻的拥住她。
宁初愿头靠在白发男子肩膀上,声音沙哑,“蒹葭……宫里面全乱了,你看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了,死的死,散的散,甚至连宰相谢长歌都叛变了,今夜……”
宁初愿缩了缩,颤抖得更加厉害,她甚至已经不敢想那个早已注定的结局,“今夜过后,江山就要……”
宁初愿说不出口,她忽然推开了蒹葭,看着自己身上那象征帝王紫气东来的凤袍,甚至觉得上面的凤凰都是扭曲的。
好像发了狂一样,宁初愿开始疯狂的砸四周的东西,甚至蒹葭也被她推到在地,可是因为多日的心力交瘁,宁初愿也因此而跪坐在地,她头发凌乱,衣衫大开,全无帝王的样子。
也许一开始就错了……宁初愿想着。
“蒹葭……”宁初愿终于收敛心神,站起了身将蒹葭也扶了起来。
宁初愿握住蒹葭的手,轻轻的笑了。
“蒹葭,你愿与我共死吗?”
白衣男子愣愣地看着宁初愿,这个为自己倾尽一切的女人,不自觉的狠狠的点了点头。
宫门忽然大开,光射入殿内。
“谁说你要死?”
来者半脸暗夜娓花图腾,衣衫褴褛却风骨依然。
“二王爷?”蒹葭看呆了,此刻忽然觉得这人鬼莫辨的宁王城犹如神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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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将信鸽抛出,有些慌张的将密函打开,见到上面传来的消息得意的神色在脸上稍纵即逝。
几步上前,对着那狐裘大帐中饮茶的绝色女子,依然一身黑衣的若璃露出向往之色,“主上,宁王城放出了烽火引去救了南宫迟,……”
虞倾城很显然对这个消息并不感到意外,只是若有所思的将手中之茶一饮而尽。
“恭喜主上。”站在一边的谢长歌披着灰色斗篷,却并不遮掩自己身为南唐当朝宰相却叛变的事实。
而事实上,这在民众眼里不过是一次清君侧的行动,发动者是名动天下深得民心的二王爷,宰相谢长歌亦不过是看不过当今圣上的荒淫无道,才为民请命串通护城卫大开皇城罢了。
“何喜之有?”虞倾城眼神锐利如剑,谢长歌与她对视几秒后也忍不住瞥开了视线。如此之人为吾王,当真是喜忧参半啊。
“那烽火引是宁王城,不应该说宁家留下的最后一点人马,忠心耿耿自然不必说,如今宁王城居然把他们都留给了南宫,可见是……”谢长歌忽然踟蹰了起来。
“说下去。”虞倾城命令道。
谢长歌鼓起全部勇气,抬头与虞倾城对望,虞倾城是坐着而她是站着,可是她却清楚的感觉到了虞倾城的威压。
“宁王城要破釜沉舟了啊。”谢长歌与虞倾城对视。
那双狭长凤眸流云兜转,美丽而戾气十足。
狐裘大帐里一时鸦雀无声,而只有虞倾城再次拿起茶杯,细细把玩。
“恐怕此时,宁王城已经混进宫中了。”一直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的怜卿忽然开口。
而回应他的依然是沉默,令人感到无比战栗的沉默。
没有人敢预测虞倾城此时的想法,也更加没有人敢抬起头去看虞倾城一眼。虽然她不过是慵懒坐在那里,穿着一般的红纱衣,可是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种怪异的力量。
比那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更加巨大的力量,好像一直涅盘新生后的凤凰即将煽动羽翼腾空起飞。
“我给过你机会的。”半晌,只听见虞倾城幽幽道。
好像再对谁说着,又好像从来没有开过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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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正在慌张为宁初愿套衣服的蒹葭,宁王城不满的开口,“让她自己来,蒹葭,你穿我的这身衣服出去。”
看着仅剩下里衣的宁王城,蒹葭不自觉的瞥过视线,眼角却微微发红。
“王爷,蒹葭有话要说。”伴随着巨大的声响,蒹葭在宁王城面前跪了下来,也惊到了一边正在套护卫衣衫的宁初愿。
连外套都不顾了,宁初愿上前想要拉起蒹葭。
而将着一切看在眼里的宁王城轻轻的笑了起来,“起来吧,蒹葭。我都知道。”
蒹葭瞪大眼睛看着宁王城,想要从那布满图腾的恐怖中寻找到一丝表情,他却失败了。
“红豆手链带好了,然后你等一会儿带着初愿出去。我妹妹就交给你了。”
摸着手上的红豆手链,蒹葭愧疚的看着宁王城,依然是跪拜的姿势,想着宁王城狠狠磕了三个头。
“初愿太单纯,是我错了……”宁王城看着依然再为自己衣服纠结的宁初愿,轻轻上前为她整理起来。
宁初愿轻轻的抱住宁王城,两人身材相当,若是不看脸几乎要看成一个人了。兴许这是宁家最后一点的血脉了。宁王城想着。
“蒹葭,你的发色太容易被发现了,你们只能从密道走,而这密道我也并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能够走出去。”
“这是我少时在宫中秘闻中看到的,当太阳升起之时的第一束光透过殿上石兽嘴巴射入的地方有一个可以逃出暮紫城的密道,而当密道打开,这座蒹葭殿就将不复存在,所以你们只有一次机会。”
宁王城说着,就把他们带到了蒹葭殿偏殿的天井之中。
“少年时,我特意寻找了这个地方,大概就在这里。所以知道我们等到天明就好。”
“皇姐,我们一起走吗?”宁初愿问道。
宁王城轻轻的笑了。
“是的,我们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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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就要天明了。”最后一次确定了精确的部署,谢长歌对着已经穿上宁王城战衣的虞倾城说道。
虞倾城轻轻挽着发髻,看着谢长歌。
“焦尾之前来报,漠北稳住了,蒋家也在掌控之中,天亮之后暮紫城中全部都会是带着红豆手链的人,谢相果然不负众望。”
说着,虞倾城难得的竟然拍了拍谢长歌的肩。
“可是,谢如画死了。”
老来丧女的谢长歌没有任何表情,“成大事者必然要有所牺牲。”
听到谢长歌的话,虞倾城笑了。
“好一个有所牺牲,那么谢相,你懂我的意思。”
她再次拍了拍谢长歌的肩,上前一步,“我带为南朝处心积虑复国多年终究无望的人,谢你。”
这倾城倾国的容颜,怎么可以不让一个国家倾覆于手中。
“皇上……”叫住了正要拂袖而去的虞倾城。谢长歌轻轻跪下。
“老臣只有一个心愿,宁王城留不得。”
而虞倾城丝毫不做停留,也亦不在乎身后的谢长歌因为饮下早已准备好的毒酒而一命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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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太阳升起的瞬间,第一束光如期而至。
大概是因为平时并没有注意到,而这一次宁初愿觉得这一束光特别耀眼。可以清晰的看到它从空中而来,直射到那蒹葭殿上最大的石兽口中,而那石兽口中的琉璃球此刻居然发挥了折射的作用,将光改变了原有的轨迹,巧妙的射入了这偏殿天井中的一块巨石上。
时间紧迫,宁王城甚至不敢耽误一分一秒,几乎在黎明第一束光射到巨石上的瞬间,她就以掌击石,可是不单那石头分毫未动,反而宁王城自己被震开了。
看着满是血痕的双手,宁王城更加争分夺秒的击打岩石。
而看着她满是鲜血的双手,蒹葭走上前去,似乎也要帮忙,可是却被宁王城推开了。
“没有用的,这根本不是石头,是千年玄铁。宁覃,你真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啊。你知道能够劈开玄铁的只有旧剑,只有江荠梧。可是你明明知道江荠梧永生不会再见你,又何必如此耗费精力呢?”
宁王城好像是在对着蒹葭与宁初愿解释,而到了最后却又像疯疯癫癫的自说自话。
“真是可笑,昔日江荠梧,今日宁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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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所有人都在等你了。”号钟第一次不穿黄衫反而穿的是南唐配置的盔甲。
同样穿着盔甲的虞倾城看起来和之前好像有些不一样,但是又说不上来。
长发如瀑的飘在身后,一张倾国容颜缓缓的被一张银色面具遮盖住。
那正是宁王城的银色面具。
谢家喜宴之后,天下人人皆知二王爷一直带着一张银色面具,从来未以真面目示人。
而这一次,同样一张银面具后却不再是同一张面孔。
“号钟,希望刚才是你最后一次叫我主上。”
被银面具遮盖住脸的虞倾城看不出表情,可是当被那双眼睛注视的时候,号钟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是,皇上。”号钟听见自己说着,身体不自觉的前倾跪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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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第一束光即将褪去,宁王城毫不犹豫的从头上取下发簪,将发簪插入自己的右手手腕处。
忍受着疼痛,一点一点的将自己的右手皮肤轻轻割破,脸上却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好像宁王城只是旁观者而已,这一切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皇姐……”宁初愿想要上前阻止,却被一旁的蒹葭拉下,这一刻宁初愿才发现蒹葭竟然有如此大的力气。
宁王城神色自若的轻轻把整个右臂皮肤割破,伴随着模糊的血肉,映照着初升的太阳,她的右臂有着四射的光芒。
此刻,蒹葭才看清楚了。
宁王城的右臂上嵌着一把薄如蝉翼却感觉年代久远已经伤痕累累的短剑。
连着血肉生长的剑,如今被宁王城用这般刮骨削肉的卸下。
仿佛失去了痛觉一般,可是那惨白如纸的脸颊又证明了这一切是真实的。
“旧剑。”蒹葭缓缓的念出它的名字。
曾经,当蒹葭还不是蒹葭,当蒹葭叫做寒江雪的时候,他就是为此而来。为了这么一把唯一能够破下虞倾城罡气的宝剑而来。而寻寻觅觅多年却一无所获。
原来如此,当年在宁王城以为自己杀掉虞倾城之后,她竟然用这样的方式将林柯送给她的旧剑封存。
封存在体内,封存与骨血之间。
与其同生,与此同死。
即使现在蒹葭已经成为了蒹葭,他仍然对宁王城产生了莫名的恐惧。
主上永远不可能赢过她。不知道为什么,蒹葭的脑海里不自觉的闪过这么一句话。
将簪子放入口中,宁王城用左手死命把已经融入右手的旧剑拔了出来,就好像把身体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取出。
就在那第一束光变得若有若无的此刻,宁王城奋力将手中的旧剑狠狠插入千年玄铁内。
甚至那把剑上还有着宁王城的血和肉。
铮铮铁骨,也不过如此了吧。蒹葭想着,而身边的宁初愿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跑去扶起了已经筋疲力尽大汗淋漓的宁王城。
千年玄铁被这薄如蝉翼的剑给劈开了,这把不起眼的旧剑跌落地上的声音都是那么的轻。
可是却好像带着最沉重的难以述说的感情,为他们推开了这扇逃亡之门。
“皇姐,门开了。”宁初愿轻轻握着宁王城的右手说着。
此刻宁王城的右手已经残破不堪,亦如封尘在血肉里她与虞倾城都有的回忆。
宁初愿的话就好像少时她问宁王城要好吃的糕点的声音,这是她最信任的皇姐,皇姐永远都在保护着她。
咳出了血的宁王城,惨白着脸看向宁初愿,示意她靠近自己,张着嘴巴想要对她说着什么。
宁初愿听话的靠近着她,俯□去。
宁王城轻轻张着嘴巴,气息微弱,“皇姐,……不走了。”
下手狠绝,宁王城不给宁初愿任何反应时间,就把她打昏了过去。
“你……”甚至连一旁的蒹葭都惊讶了。
“快走,门开了,蒹葭宫就快要塌了。”宁王城拼劲全力把宁初愿推给了蒹葭,“我知道你以前是虞倾城的人,但是,我希望你以后只是宁初愿的人。”
抱着宁初愿的蒹葭在黑暗狭长的地底密道中狂奔,耳边呼啸而过的是宁王城的话。
“我不能走。这天下还要一个交代。”
“我妹妹……拜托你了。”
“出去以后,你们做一对平凡的小夫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