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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清源习惯性的皱鼻子:
“我跟你说你又不相信。”她趴在柜台上,穿堂风过,将她发丝吹动。
她的大眼睛闪着明亮的光泽,皮肤有着年轻特有的粉红色,吹弹可破。
流水站在她边上,能嗅到她发间传来的洗发水的味道。
窗外已有蝉声阵阵,繁茂枝叶下热情的阳光无孔不入。校园里安静且慵懒。
“流水,你是学美术的?”单清源忽然想到什么,站起来,扑闪扑闪的眼光看着流水。
“嗯。”流水从鼻子发声,将抹布捏在手上,心不在焉的东擦擦西擦擦。
“要不,我们校庆联欢,你帮我们画张背景图吧!”单清源似乎兴高采烈起来。
流水嫌麻烦:
“要场地,要时间,要灵感的。”
“没关系啊。场地就在学校的礼堂里好了;时间么,校庆是十月份,现在才六月。来得及吧?灵感么,我帮你想啊!“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流水看着一脸憧憬的单清源,似乎她已经确信流水会接手了。
“我不知道到10月我还在不在这儿。”流水推托着。
单清源清凉的眸子暗了下,忽然又亮起:“暑假在这个地方么?放假了我们可以试试看啊!到时候你可以到我家来,我们可以一起讨论讨论!“
流水摇着头:
“我可不知道我会在这里待多久。”
单清源还是不死心:
“试试看么,到时候再说,先试试好不好?”
流水见她一脸恳求的神情,有些犹豫间,单清源已经跳了起来:“我当你答应了!我去上课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飞出店门了。
绿荫层层,她白色的裙边上下翻飞。
流水唇边忽然溢出一抹微笑。
流水老爸吃晚饭的时候喜欢喝点酒。他常喝的是巷子门口小店里有卖的绍兴黄酒,1块2一斤。在晚饭前一段时间,就会看到他拎着个用了多年的玻璃瓶子,晃荡晃荡的去巷口买酒。脑袋往前伸,同时往前的还有个大肚子,双手垂后,迈着八字步,哼着歌,一路和邻里打招呼过去,就是老爸的标准造型。
最近那个玻璃瓶子退休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天那场奇怪的“相亲会”上,被喝光了的五粮液。红红的标签还在,内里却是呈现了一种浑浊的深橘黄。
流水坐在自家饭桌前啃着花生笋干,看着老爸招摇着出去,又招摇着进来。
老妈满头大汗的端上了莴苣炒肉片,见流水在饭桌前坚如磐石般的没动过,不免又是一阵心烦意乱:
“这么大个姑娘了,也不知道帮家里忙,成天就白吃白喝的,怎么嫁人哦!”
流水拿起一块笋干,放在嘴里慢慢的咀嚼。BP机端端正正的放在桌上,悄无声息。
老爸哼着歌回来了,往桌上大咧咧的一坐,将酒瓶子重重放下,就吆喝起来:
“流水,陪老爸喝一盅!”
流水微笑着站起来,拿过酒瓶,替老爸倒了一满盅,给自己也倒了一满盅,这才招呼老妈:
“妈,吃饭了,别烧了。”
老妈这才端着最后一碗榨菜肉丝笋丝汤放在桌上,用力的在自己的围裙上抹两下油腻的手,说:
“给我也倒点儿。”
流水就忙不迭的倒上。
流水全家都爱喝酒。
流水觉得自己的好饮绝对和遗传基因脱不开关系,全家最放松的时候就是一家人围着喝酒。在这样的氛围熏陶下,不会喝才比较困难。
流水在大学里有过酒战群豪的光辉业绩。同学生日,她一人挑战12个男生,喝的是56度的二锅头,站到最后的就是她。那一次,着实让流水风光了一把。也是她迷迷糊糊中见到了王晓云的第一次。
“阿全,你家女婿来了!”还没等三口酒下肚,门口就有邻里在门口喊,怎么听怎么觉得语气里的揶揄。旧墙门里没有人懂得隐私两个字怎么写。
流水“啪”放下筷子,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小伙子”拎了些水果进了家门。
“叔叔,阿姨,”程亮顿了顿,看了眼傻眼的流水,有些害羞的叫了声,“流水。”
“啊呦呦,程亮,你怎么来了?”老妈态度忽然热情起来,忙着找椅子安排人家小伙子坐下。
老爸眉开眼笑的招手:
“吃过了饭没有?来来来,坐坐,一起吃饭。”
程亮西装笔挺,腼腆的笑:
“吃过了吃过了。”举起手上的水果,“这些荔枝,趁新鲜,叔叔阿姨可以吃的。”
老妈赶紧接过去:
“哎呦,这怎么好意思么,下次过来玩就别带东西了。”
老爸接着劝:
“再吃点再随便吃点好了。”
程亮拼命招手:
“不了,叔叔,你们自己吃吧。”他将视线转向流水,“我来问问流水今天晚上是不是有空。”像为了弥补自己的唐突,他又加上了个比较冠冕堂皇的理由,“噢,是这样的,我们单位里发了两张电影票。我想浪费掉了可惜,这才来问问流水看的。”
流水奇怪的看着老爸老妈热忱的听完了他的解释,然后把头转向了自己的方向。老爸开口了:
“流水,你今晚上没事吧?”语气是不容反驳的,心情是迫切要把女儿嫁掉的,流水翻翻白眼。老妈更绝,直接跳过当事人:“我们家流水晚上会有什么事情。去的去的,现在就好走了。”
程亮显然受到了极大的鼓舞,眼神明亮的看了过来。
流水咬着筷头,看了眼榨菜肉丝笋丝汤,轻叹了口气:“我去换件衣服。”她懒洋洋的起身上楼。
他们去得电影院是这座镇上历史最悠久的。早在建国初就有了。
那时候那里是父母辈们最大的娱乐享受地。毕竟比起露天电影院来,银幕上的人可是不会随风飘动的。
流水小时候常去那里玩,也和那里的放映员老伯混得很熟。那老伯偷偷带流水进过放映室,于是流水很神气的发现放映室里的电影画面其实是反的。这件事成为她炫耀的资本很久。
美人都有迟暮的一天,更何况事物。电影院跟流水小时候看到的没什么变化。墙上的广告板居然也还是手绘的。流水看着那个手绘板上的莱昂纳多漂亮的脸庞,觉得如果做这份工作,她也是很满意的。
他们看得片子叫做《泰坦尼克号》,中影今年的十部大片之一。
在正正经经的坐在电影院看之前,流水已经看过不下5遍得VCD了,每次都是陪朋友看,每次都被别人的眼泪弄湿衣襟,这回是不是该轮到她来表示一下了?
“听说很好看。”程亮尽擦手汗,流水可以看见票子在他手里被捏的湿涔涔。
“噢,是么?那要好好看看了。”流水惊叹于三月份的大片到镇上放已经是六月了。
“你喜欢这种爱情电影么?”放映前不让进影院的规定,让程亮显得很尴尬。台阶上站满了一对对情侣。手牵手,脸贴脸,偏偏这对,现在的状态,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
黄昏最后的晕黄染色天空,流水百无聊赖的观察着飘过的云朵。
空气中浮动着燥热,和甜的发腻的耳语,小贩的叫卖隔着距离忽悠忽悠的飘来:
“瓜子,卖瓜子。”“西瓜勒,西瓜勒。”……
终于有工作人员从里面刷的拉开了大门。黑漆漆的影院好像一只张大了嘴的老虎,将急不可待的人们一口气吸了进去。
流水还是感谢这时刻的来临。但是接下来往前涌的人海瞬时让她后悔了自己的想法。
她几乎不受控制的被人推着往前移动,前胸后背都被人挤压着透不过气。那种混杂着汗臭的空气从鼻孔,嘴巴,眼睛,耳朵里往里面灌。
流水以为自己会被淹没的时候,突然人群中有人用坚实的手一把抓住了她柔弱的手腕。
程亮挤得满头大汗,手却不松开,将流水慢慢拉近自己:“别走散了啊,票还在我手上!”
他的汗滑下脸颊,让流水忽然想起了中午见到的那个男孩,短短的发根滴着晶莹剔透的汗珠。
这场惊险的旅程结束在两人终于坐在了电影院的暗红套子座椅上。
“刚才还真是挤啊。”程亮掏出西装口袋里藏着的餐巾纸,抽了一张出来给流水。
流水忙着擦汗的时候,电影院就开始一片漆黑下来。
屏幕上杰克和露丝爱得死去活来,漂亮的苏格兰风笛声摇来荡去,荡的所有看电影的人心都酥了。
流水偷偷回头看了程亮一眼。
程亮的侧面其实还不错。鼻子高高的表示有毅力,略有些厚的下嘴唇表示为人老实,宽阔的额头表示不傻,专注的看电影的眼神,就说明做事认真吧。
光影交叠着勾勒出他的侧面五官,流水将自己埋入黑暗中。
影院里只有一道光,那道光照射的却不是人。所以,流水喜欢去电影院看电影。
散场的时候果然看见三三两两的人群中女生们红肿的眼睛。流水应景似的把刚才自己擦汗的餐巾纸还给程亮。
“挺好看的,这个电影。那对老夫妻抱在一起的时候,我眼泪还差点掉出来了。”程亮笑呵呵的。
流水陪笑。夜晚的凉风吹动了她额前的短发,她低头在影院晕黄的照明灯光下检查BP机。路边草丛里的蛐蛐叫嚣的起劲。
“今晚你一直在看BP机哦。”程亮说。
“嗯,我朋友答应我给我打电话的。”流水抬头看他,笑着补充,“关于找工作方面的事情。”
“流水。”程亮摸摸脑袋,“我以后,能去你们家么?”
“怎么?”流水讪笑,“当然可以,没见我老爸老妈很喜欢你的么?”
程亮干笑,埋怨似的自言自语了一句:“我又不是和你爸妈谈恋爱。”
流水双手插兜,踮了踮脚尖,晚上的风吹得她很舒服:“如果你喜欢来,欢迎。”
风华正茂(4)
六月的阳光晒得流水不得不眯起了眼睛才能看清小店里坐着的人,除了老妈还有年轻的女孩。
流水走进去,将背包卸下:
“妈,下午我来看店吧。”
老妈说话说得正眉飞色舞,见流水回来,凑上来问:“面试得怎么样,有消息了么?”
流水啪的坐下,吐出一口气:
“他们叫我在家等电话。”
年轻的女孩今天穿了条绿底小碎花的裙子,青春洋溢的扎着马尾,笑眯眯的说:
“我听阿姨说了你今天去应聘四中的美术老师。阿姨都担心了你一上午了。”
老妈笑逐颜开的说:
“人家小妹妹多乖多懂事,就你不学好。你要是像人家小妹妹一样,当初也考得上这个学校的。”
流水掏掏耳朵,偷偷看了眼一脸乖巧样微笑的单清源。
“我跟阿姨说过了要你帮忙画幕布的事情。阿姨都替你答应了,阿姨还说叫我暑假到你们家去玩呢。”
女孩得意地炫耀。
流水皱皱眉头看了看老妈:
“妈,你好回去睡午觉去了。”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推着老妈出了门。
老妈不满的叫,临走前还停下脚步大声地冲店内喊:“清源,有空来我们家吃饭啊。”
“妈……!”流水翻了翻白眼,硬生生的赶走了老妈。
她回进店内,就看到清源胜利的笑容。
“怎么样,什么时候请我到你家吃饭?”
“看不出来你还挺会笼络人心的么!”流水眯着眼上下打量了番单清源。
“我可是人见人爱啊!”年轻女孩趾高气扬,“除了你这个怪胎。”
流水失笑:
“不喜欢你就是怪胎?”
流水本来等着她牙尖嘴利的反驳,半天没听到动静,回头一看,她像打蔫了的茄子,翘着嘴站在门口。
流水愣了愣,她觉着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她摸了摸鼻尖。
“你今天不用上课啊。又混在这里?”
单清源从未用眼角看过流水,这回她不仅看了,还用恨恨的口气说:
“我来问问看您老什么时候有空,可以开始画幕布?”
流水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犯着别扭的小女生:“等你考完试,放了暑假再动工吧。”
清源不再说话,一扬头,马尾顺势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气呼呼的扬长而去。
流水支了腮,看着她在光影之间穿梭而去的背影,重重的打了个呵欠。
将近下午三点的时候,闷热的空气摧残下,天空渐渐阴霾起来。
愤怒的云团堆满了天空。
狂乱的风透过门窗墙缝个个能钻入的角落窜进小店。店里悬挂的各类糖果被吹得七摇八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