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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牛 �
我仍是沉默，这或多或少真的激怒了她，我感到她捏在我肩膀上的手指开始使力，挤压着我的皮肉，竟有些疼痛的欢喜——苏曼，你现在的紧张与惊痛，是不是表示你其实还是在意我的对不对？即便你和那林雪有着不为人知的龌龊，可是在你心底，终究还是在意我的，对不对？
让我来想象一下此刻我与苏曼彼此的样子，我双眼紧闭，可眼睫却是控制不住地轻颤。面皮绷得极紧，一来病重，二来，强迫自己不去睁眼，多少需要些刻意。而苏曼，双目圆睁，那入了家门后一贯慵懒到性感的眼神也变了，变得急躁而懊恼。我们就这样对峙着，直到彼此哪一方先妥协，或者先放弃。
终于苏曼先放开了手，在这场以沉默主导的暗流战争中。我听到她起身退后，迅速地走向门口然后拉开门，“既然你不想理我，那我就先走了。什么时候想找我，打我电话。”再然后，脚步声有节奏地敲击在地板上，而那声音的主人已消失在我伸手可及的空气里。
“苏曼……”我喊，很轻很轻地，声音从唇缝里逸出，与此同时，咸涩热烫的眼泪滚到嘴角。我知她不会听到，因为我确信她已经离开了这间屋子，离开得那么彻底，决然。若不是床头那杯早已冷掉的半杯水，我几乎便要怀疑这一切只是我的错觉，苏曼她，其实从未出现。
第二天我没去上班，照旧在家里躺着，简妍一大早就来看我，仍是气鼓鼓的模样，就对着迎接她而呼哧呼哧吐着舌头的小可怜挤了个笑脸。“要我说你就是活该。”她一边拾掇着我的脏衣服准备去洗一边教训我，“她就那么走了？都到这一步了你还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仍在床上窝着，听她在客厅来回走动，一会儿照看厨房小炉子上熬着的粥，一会儿又跑去捯饬洗衣机。不一会简妍端了一杯白粥进来了，一边呼呼地吹着，一边凑到我跟前。“来，给你熬了点粥，吃一点吧。”
我摇头，“不想吃。”
“就会跟我这儿死硬。”简妍半怒半笑的，把粥放在一边，咔嗒一声敲破一个咸鸭蛋，拿根筷子鼓捣了会，把蛋黄都掏到了粥碗里。“喏，这可是我妈亲手腌的咸鸭蛋，可开胃了，特意给你带来的，好歹给我妈点面子？不吃？不吃我真生气了啊。”
我被她从被窝里揪出来，安置在床上靠坐好，再看她端来的那碗白粥，别说，虽然卖相一般，但就着那绝对货真价实流着黄油的咸鸭蛋，让我在昨晚被吐空的肠胃瞬间一阵痉挛。我知道我饿得狠了，于是老老实实端过碗慢慢吃了起来。
“这才乖嘛。”简妍开心了，伸手摸摸我的头。就像摸她腿边的小可怜一样顺手自然。
“你请假了？”想起简妍目前这么个“爱钱如命”的状态竟然舍得请假来陪我，心里还是很感动的。
“请了半天。”简妍轻描淡写的，一边说一边盯着我喝粥，“你跟她……你们怎么样了？”
我喝粥的动作静止了，慢慢将碗放到一边，眼睛看着别处。“没怎么。”
“算了吧，没怎么？没怎么你能这么糟践自己？”简妍哂我，“你少死鸭子嘴硬，思归我实话和你说了吧，这屋子好是好，可不是自己的就不是自己的。我知道你本来也不是贪慕虚荣的人，你要是在这里住不下去，随时还来找我。”
我咧了咧嘴，却没发出半个音。简妍又道：“怎么了？你倒是给个话啊，我、我可是一直留着你的地儿呢。”
“那你家陈哲怎么办？”我忍不住调侃她，“吵吵架就算啦，还真的跟他分啦？”
“我跟你说真的呢！”听我提起陈哲，简妍不开心了，声音拔高了几度。“我跟他真分了，而且就算是没分的时候，我也从来没留他在咱们屋住过。”
我看着简妍一脸的急切与真诚，突然有些恍惚。明明只是我的朋友，在发现可能被我误解的时候都会这样急切的来澄清事实，哪怕其实根本是无需要澄清的事情。可是，我的爱人呢？苏曼又是怎么做的呢？
我沉默不语，简妍叹了口气，“我不是在逼你什么，你要知道，思归，我总是希望你好的，可你现在……你自己看看，不说平时吃喝，生病都没人照看——你让我怎么放心？”
虽然对苏曼诸多的伤心与不满，可听到简妍如此评断我与苏曼这场关系，我仍是仍不住替她辩白。“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她有事情忙，而且我也不是什么要紧的病。”
“你还帮她说话？”简妍急了，“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她一激动，腿边的小可怜就汪汪的叫起来，被她两脚一夹逗了会才消停了。
我不忍看简妍着急生气，可是内心又实在不爱听任何人在我面前说苏曼不好。是没出息吧，可是没办法，天生这种性子，不管苏曼做了什么对我不住的事情那都是我与她之间的恩怨，我就是不爱任何人在我面前说苏曼半个不字，简妍也不行。
“该走的时候，我一刻也不会多留的。可是，不是现在。”我伸手去拉简妍的手，安抚地按了按，“我昨天想了一晚上，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是不是？我必须再见一次她，把事情问清楚，不管是好是坏，我都要一个结果。”
“结果？要到结果之后呢，你就会做决定吗？”简妍的眼睛亮了。
“那时候，还容得了我不做决定吗？”我微微地苦笑。我选择和苏曼摊牌，问清楚关于那林雪的一切，便是切断自己所有的后路了。就是害怕我这柔软的性子难以决断，所以，我让形势帮我决断，置之死地，而后生。
“那么，倘或你证实了，她真的对你不起——”简妍迟迟疑疑的，突然问我，“你会离开她吗？”
我真的不明白简妍为什么这么关注我是否会离开苏曼，然而她问的问题却是我当下不得不去面对的。倘或苏曼确实和那林雪有关系，而苏曼也亲口承认了，我还能留在她身边吗？我，还有勇气和立场继续和她在一起吗？
“应该……会吧。”我的自尊心也不会容许我那样和她继续的，几秒后，我得出了结论。
简妍紧皱着的眉头倏地松了，她满意地拍拍我，“总算还有点脑子。到时候你还搬回去和我住，带上小东西啊。”她伸脚踢了踢脚边趴着的小狗，眉飞色舞的，“我挺喜欢它的！”
我才要说这狗苏曼也有份，是她帮忙救助的，我可不能说带走就带走，门口却突然传来一声响，而小可怜迅速跳起身便冲向客厅汪汪叫了起来。
怎么了？我跟简妍面面相觑，很快便看到小可怜又欢实儿地跑了进来，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随之而来，立在了门口，很淡定地看了一眼简妍，然后，不太淡定地盯住了我。
我跟简妍同时懵了，我看到简妍起身，不太情愿地喊了声：“苏总好。”然后那被称苏总的女人向我走来，巡视领土一般将我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才淡淡启口：“感冒好些了么？”
我的惊诧不是装的，现在是上午九点半，怎么算苏曼都不太可能在我这里的。
仿佛是看出我的疑问，苏曼又道：“我去了下公司交代事情，就回来了。”说着转向简妍，她微微一笑，然而紧蹙着的眉头泄露了她的厌烦与不快，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简小姐，谢谢你来探望思归，只是……我有点事要和她单独谈谈，能不能请你先行离开，回避片刻？”
简妍立刻道：“当然可以。不过，苏小姐，您和思归谈完后，能不能拨点时间和我谈谈？”说着一指客厅，她也是笑得皮动肉不动的。“我就在外面等着好了，不耽误您时间。”
苏曼脸色变了，我迅速看了眼简妍，总觉得她和苏曼之间气氛有点不太对付，于是赶紧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别由着性子想给我抱打不平还是怎么的，“简妍谢谢你来看我，你先回去吧，我没事了。”
苏曼眉头一挑，看着简妍，眼神分明说着：请走吧。我看出来苏曼的情绪很不好了，也不知道她到底来了多久，我和简妍说的话她又听到了多少，见简妍还使着性子我也急了，拉了她一把，“回去吧，有什么事我给你打电话。”
“那行，对了你手机没开机，一会去冲下电，有什么事，随时找我。”我这个承诺让简妍安心了，她点点头同意先走。可我没意识到的是这句话安抚了简妍，却把苏曼的捻子给点了。看着简妍走出去以及对着简妍跟前跟后献媚的小可怜，再回头看我，苏曼的脸色沉得跟那雷雨前夕的天空有的一拼。
我突然觉得蜷在被窝里这个姿势让我在和苏曼的对峙中怎样也坚定不起来，一直仰着脸去看另一个人会让你发自内心的卑微。而此刻的我尤其讨厌自己这样的弱势。于是我果断忍着全身乏力的痛苦下了床，没找到拖鞋，干脆光着脚就往客厅走。“有什么话，出来说吧。”
到了客厅我就找沙发窝着，苏曼跟了出来，先在我面前放下一双棉布的拖鞋，然后才走到我对面坐下，双臂互相环抱着，定定地看着我，不言不语。
不可否认她刚才的举动让我心里一暖，不是说苏曼平时对我是多不好所以拿个拖鞋就感动死我，而是她一向是那样高雅而悠淡的样子，很难想象她会低□子去为别人拿鞋吧……我盯着那拖鞋看了几秒，心里一下子软了，再看苏曼，便怎么也不敢和她对视了。明明心虚的人应该是她，可不知为什么对着她的似嗔非嗔似怨非怨还噙着薄怒的眼神我却打从心里没辙。害怕自己心软，没坚持没原则，我只好扭开脸不去看她。这一扭脸，立刻看到茶几上放着几个精致的盒子，淡淡的米香，隐隐还散着点热气。我不由一怔，表情讷讷。
没猜错的话，那是……粥？
是苏曼给我买的早餐？
作者有话要说：五月天山雪。
☆、第七十六章
这情形似极了那次我为了样品不合格率过高的事去找苏曼求助，她也是这样子坐在我的对面，静静地看着我，等我开口。只是那时候的她离得我的心那么近，可是这次，却那么远。
我将自己缩成一团，尽量不去看苏曼，不去迎接她微带怒意的凝视，终于苏曼开口了：“你要搬走？”
哎？我愣了，瞬即便是一阵心乱如麻。苏曼果然听到我和简妍的说话了。我嗫嚅着不知说什么才好，刚才和简妍谈话时的坚定与骨气在苏曼面前开始动摇。要搬走吗？要吗？要吗？搬走就意味着彻底根苏曼划清界限了吧？那是肯定的吧？而这，是我一心想要的结果吗？我真的舍得就这样离开苏曼，离开这个我那样喜爱着的女子吗？
可能我一直的沉默让苏曼不耐烦了，她换了下坐姿，抬起的右腿轻飘飘地搭在了左腿上。跟着苏曼有一阵子了，对她的肢体语言我算是比较清楚，但凡她摆出这样的姿势，多是做好了倾听的准备，而不是倾诉。所以说，她其实是在等我开口，等我询问，抑或，表态？
“昨天我碰到苏岩了。”不想再藏藏掖掖，说谎骗人的又不是我。我咳了声，决定从苏岩的出现说起。
“嗯。”苏曼回应我的只是淡淡一个鼻音，“我知道，小岩和我说了。”
“他说他刚从西藏回来。”
果然，听到我这句话，苏曼沉默了，脸上微微有些不自在起来，半晌方道：“这么说，你都知道了？”
“为什么……要骗我。”必须承认，问出这句话就用掉了我积蓄的全部勇气。我并不是很善于言辞的人，很多时候都只能选择用文字去倾诉，尤其不擅长和别人面对面的对峙争论，哪怕，我是在理的一方。
苏曼皱着眉头，“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不是我以为的那样，那是怎样？”苏曼，你能不能一次把话对我说完？我是你的爱人，是你一个屋檐下住着一张床上睡着的，离你最近的人，可不可以不要用那职场上无往不利的样子同样面对着我，说着迂回的话做着敷衍的事？可不可以……对我坦诚一次，哪怕你要告诉我的事实真的是那样的伤人或不堪，都没有关系。
“没错，我是拿小岩隐瞒了你。但，我只是不想你误会，包括昨晚——”苏曼舒了口气，似乎有些烦躁地拨了拨一绺滑到额前的发丝。“有些事我一时半会和你说不清楚，也涉及到别人的隐私，所以我希望你能够理解。总而言之，我们之间一切都和从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我看着苏曼，她的眼神清绝而表情凝重，说出的话，字字句句，落地有声。可是我的心却慢慢痛了起来，怎么会没有任何改变呢？昨天的那个电话，林雪接的那个电话，我想苏曼也一定看到通话记录了，只是林雪对我说的那句：Vanessa正在洗澡。她知道吗？这样，还不能说明一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