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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吹过，火光忽明忽暗。
沉寂中，湘篁的声音响起：“这儿的阵法，大约也有一定的致人疯狂的作用。”
不管这算不算是另一种让人稍稍安心些的方式，至少确实让人们心头的沉重松动了一些。
接着，湘篁低低的念咒声响起，虽然听不懂内容，却如同一阵平和的风，刮走了一部分阴霾。
厉老大狠狠将刀往地上一插：“该死的银虚子，竟然敢算计我！”
事已至此，除了让人回去寨子里寻找银虚子的踪迹，厉老大也别无他法。哪怕，这银虚子多半是已经跑了。
待厉老大派去的人回来，湘篁已经结束了超度。
活着的人或疗伤，或帮着整理尸首，湘篁则到了一边休息。
“你不必那么拼命。”绾绾看着盘膝调息的湘篁，伸手擦拭她额前沁出的汗珠。
湘篁睁眼看着绾绾，视线滑落到她的腿上：“没事吧？”
“比你好多了。”绾绾也低头看看，笑说。
呆竹子硬要冷着脸的样子其实也挺可爱，不过太别扭可不好。
湘篁能够感受到绾绾看着自己的目光，细致而又温和，有种温暖的感觉。
这种感知让湘篁有些纠结。
事实上，在之前察觉到绾绾跟着自己时，湘篁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变化了的感受。从火焰燃起，确定了绾绾的存在，一个人时会有的冷清感就消失了。
可是，就这样承认这点？
湘篁收回视线，依旧不抬头看绾绾，只是小声嘀咕了一句：“谁知道是真是假。”
然后，她听到一阵轻笑，那么熟悉。
接着，绾绾蹲下来，双手搭着湘篁的肩，让湘篁不自觉地就抬起眼，看入绾绾那一双漂亮的红色眸子中：“湘篁，我不骗你。”
每一个字，都能感到绾绾用心言语的认真。湘篁不得不承认，她动容了。
“什么？死了？！”人群那头传来厉老大的喊声，湘篁不禁转过头去。
绾绾无奈地站起，她知道，被这么一打岔，湘篁的注意力算是转开了。
果然，湘篁站起来，打算过去看看。对之前那个已经破裂了的圆盘，湘篁有些在意。毕竟这是法器，阴邪的法器，而且与先前两次似乎都有丝丝牵扯。
绾绾也随着转身，打算跟上湘篁。
但是湘篁突然又停顿下来。
绾绾有些疑惑，担心湘篁是否有何不适，刚想开口，却听到湘篁低声说：“你要说话算话。”
意识到自己听到什么，绾绾禁不住地裂开嘴，若非四周都是人怕又惹恼了湘篁，她真想抱一抱湘篁小小软软的身子。
“绾绾绝不再瞒骗湘篁。”她笑着说，红色的眼中流转着愉快的光芒。
听着绾绾止不住上扬的声调，湘篁只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她加快脚步走到厉老大那儿，就看到一具尸体，一具道袍服饰的尸体。
“小道长，你来说说这是不是那什么天一的道士？”厉老大沉声问。
银虚子曾用咒法控制他说信息，这也是厉老大相信了银虚子的主要原因。
湘篁仔细看了尸体，随后站起来摇头：“道服虽然是天一门的样式，但是天一门的道服祥云图案中会有一个一字，这儿是平的。”湘篁指着袖口那儿的祥云状图案道。
天一门曾到访苍麓，湘篁有看到过。
她虽说没有资格近距离看，但是她目力好，加之细心，所以有注意到。
“所以，这是银虚子的同党，如今事情败露被银虚子灭口？”厉老大瞪着那具尸体，脸上的肉一抽一抽的。
湘篁想凝起灵力往尸体里探一探，却被湘篁及时伸手阻止。
湘篁转头想说什么，只听绾绾先一步开口：“这人早被抽离了六魂二魄，仅存的一魂一魄也在不久前被咒法引爆。”她抬头看着众人，眉梢轻佻，“要我说，此人就是被人从里到外都利用了一把而已。”
绾绾说的肯定，其他人也下意识地跟着她的思路想。
这一想，说不定还真是如此。
有些人禁不住点头，赞同着。
此事，算是告一段落。武逸辰与楚天青商量之后，依旧决定带着那已然碎裂的圆盘送完这趟镖。
当然，在场的盗匪们也一一表态不会再有任何阻拦。这件事，于双方都有莫大损失，再追究也是徒劳。
没过几天，江湖上终于传出消息。
这一场恶战，无胜无负，但盟主楚天青遵照着与武老镖头的约定，将镖保住了。代价是付出了生命。
是的，楚天青被邪道士银虚子暗算，为了不化作阴尸殃及无辜，还有最后一点神智时让武逸辰将她火化成灰，洒落在青若寺后的莲花池中。
楚天青，这个传奇一般崛起的年轻盟主，最终竟然以预料不到的方式死去。死时，也不过三十四岁。
在江湖众人组织祭奠楚天青那日，连云寨的人们也终于盼回了她们的首领。
不过，赤练安然归来，还带了一个人，一样的是一名女子。
那女子神情有些拘谨，似乎有一点不自在，但还是尽量表现坦然地与众位姐妹认识了。
赤练并没有多作介绍，只说了她唤作“青云”，是她结拜了的妹妹。
于是，这位结拜妹妹便跟着赤练住进了她习惯的、山寨后方靠山僻静的屋子里。
“让你从此跟着我落草为寇，不自在了？”待只剩下二人，赤练抱臂看着昔日的楚天青、今日的青云。
楚天青之死，是她自己一手策划，请湘篁帮了一点小忙。
也就是欺骗了在场的盗匪和镖师们，知情的，就只有湘篁绾绾，以及武逸辰和赤练几人。
“云裳，我……我只是不习惯这身衣服。”楚天青无奈地看着赤练，她明明就知道，非要这么歪曲了理由。
不过，不管云裳怎样都行，总之，她终于不是武林盟主楚天青，而是可以一直伴在云裳身边的普通小女匪，青云。
作者有话要说：闻说故事到此为止，那银虚子所做之事也基本明了。
然后绾绾和小竹子……下个故事还需要梳理，刚好又是周末，所以大概周末老样子，不更。
☆、第71章 半妖（一）
黑风山一事，江湖上喧闹了一阵子；其他地方也是。
不知为何；湘篁之名突然就传入了妖鬼二界之中；苍麓弟子，道术高超，下山数月除了不少妖魔鬼怪。
“阿宸；他们说的是我们认识的湘篁吗？”阿紫疑惑地看向洛宸；怎么都无法将他们口中那个厉害可怕到可恨的湘篁与昔日曾经见过还帮过她们的湘篁联系在一起。
洛宸摇头：“谣言不可信；只是——”她没有继续说；抬头看一眼远处。
“阿宸，只是什么啊？”阿紫被吊起了胃口。
“出来许久；去试试可否巧遇她们？”洛宸没有回答，只是指了个方向问。若无意外，湘篁她们应当不会突然改向才是。
只是，湘篁大约要有麻烦了。这句话，洛宸并不打算告诉阿紫。
她能以气定位，若是真要找湘篁，并不难。但是洛宸隐约觉着湘篁的灵力中混杂了另外的东西，现在一切尚不明朗，莽撞地将自己暴露反倒不好。
何况，还有阿紫在身边。
不过，洛宸阿紫也没想到，这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当事人却完全不知道此事。
湘篁和绾绾此时还在大山之中穿行。
虽说湘篁原谅了绾绾，可一时间也没可能如同之前那般亲近。
尤其是绾绾所说的，她对湘篁的感情，也让湘篁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爱情是什么，湘篁一点都不清楚。
绾绾很明白这一点，所以黑风山之后，她只是一如往常那般跟着湘篁，再不提此事。
她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地，慢慢地让湘篁陷下去，现在，湘篁还小。
此刻，她们正找了一挡风之处，湘篁照例想要从乾坤坠中取出干粮和饮水，却发现由于在山林中行走太久，干粮告罄。
湘篁有些尴尬，先前绾绾有提议出山到镇子里买些日常用品，同时也休息会儿。
可是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理由，只是下意识拒绝了。
她好像有些怕绾绾被人看到，被人发现，尽管过去的经历在告诉她，绾绾完全有能力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普通的人类。
“这两天吃干粮都烦了，我去弄些山果。”绾绾适时出声，转眼没了踪影。
是的，在山林里，左右就只有湘篁和绾绾，绾绾也就不必特意凝聚鬼力化个实体，对抗日光。
湘篁的尴尬还没成型，就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了。
她不禁摇摇脑袋，摸摸怀里的小妖。
既然都原谅绾绾，不再追究她骗她的事，那就不应该表现出明显的冷漠？湘篁心里思索着自己的行为。
当绾绾带着一些山果回来时，就是湘篁默默接过果子擦拭一番，又挑了一个不错的递给绾绾。
看着眼前的果子，绾绾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明显的上扬，眼里的光彩也亮了许多。
先前几次，可都是她自己向湘篁要来的，尽管女鬼并不需要进食。
等绾绾接过去，湘篁立刻低下头吃自己的，脸颊有一点的发烫。
不知道怎么的，刚才那样的眼睛，绾绾那双红色的眼睛，她感觉很漂亮。
“小竹子，你是想找那个银虚子？”吃完果子，绾绾看着湘篁问。
从湘篁的路线看来，不难看出她是作出了猜测。
思及石山乡、再来镇和屏峰，三处地方相距甚远，看似没有多大联系，可湘篁始终觉得这三处均为收集人类魂魄，都与那银虚子有干系。
照着这样想，便能想到湘篁就是沿着三处的连线往东边去。
毕竟，要说灵力充沛，还是西北的绵延山脉和东南的山海比较充沛。
湘篁并未与绾绾说过这个，但绾绾却说了出来。
她不禁看了眼绾绾，只见她目光带笑，颇具自信。
“唔……嗯。”湘篁低下头，拨了拨眼前的篝火，待火烧旺些后，才加上一句，“我不会莽撞的。”
绾绾不禁笑了：“不会就好，先休息吧。”
湘篁点头，用道符下了防护：“你也休息吧，我做好防护了。”
见湘篁这么说，绾绾立刻点头，转眼就往她那儿靠近了些，闭眼做睡眠状。
待湘篁反应过来，绾绾已然一副睡着的模样，几乎就挨在她边上。
女鬼……不用睡觉吧？
湘篁默默地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但还是没说出口，自己也寻了个舒服些的姿势闭目休息。
黑风山上那事，湘篁耗尽了灵力，明显感觉到这一次灵力的恢复没有往常那么迅速。
而且，不知为何，与以往耗尽灵力后的表现都不同，总觉得恢复起来的灵力没有以往那么自如，有一种奇怪的力量无法融合，导致了灵力的滞涩。
这些，湘篁只能想办法尽量休养调节，她知道绾绾大概有察觉到一些。不过，她没说，绾绾也就不说，只在路上不动声色地照看着她。
不管怎样，她现在确实比以往更容易疲劳。
夜渐深，林子里不时响起虫鸣声，偶尔有风吹过，吹出沙沙的声音。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绾绾当先睁开眼，鲜红的目光微暗，悄无声息地看一眼湘篁。
湘篁还睡着，气息平稳，脸上尚有未褪尽的疲累。
见湘篁未被惊动，绾绾抬眼看向一边的黑暗之中，眨眼已不在原处。
在湘篁用道符作出的防御圈边缘，绾绾突然出现在那儿，一袭红衣显得暗沉而压抑。
距离这儿的不远处，有一人停了下来，同样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绾绾。
在黑暗的林子里，那人的一双眼睛发着幽幽的绿光，看上去有些骇人。
“谁？”僵持了一会儿，林子里的第一声响起。
绾绾惊讶地转头，只看到湘篁不知何时竟然已经起来，就在身后不远处，同样也发现了前面那隐约能看到轮廓的“人”。
是的，除了那双幽绿色的眼睛，对方的轮廓完全是人的模样，个头不大，比湘篁还矮上一些。
出了声，湘篁也就走到绾绾边上，她没有去看绾绾。
“怎么醒了？”绾绾没有放松对那边的警惕，小声问。她自认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突然醒的。”湘篁随意回答，有些心虚。
她只是在睡梦中隐约觉得少了股气息，莫名地就醒了过来，睁开眼，就看到绾绾不见了踪迹。直到她接着找到绾绾，才松了口气。
湘篁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绾绾知道。
是身体有何不适？绾绾注意到湘篁的神色里有一丝的不自然，有些担心。
但是对面传来的声音暂时打算了她继续问的意图，何况有他人在，总不能暴露了湘篁伤势未愈。
“你……你是什么？”那头传来的声音细细嫩嫩，是小女孩的声音，听上去倒是颤颤的在害怕。
“……”绾绾默默地看一眼湘篁，对面传来的妖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