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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我知道了。”话刚出口,碧柳就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顿了一顿才想起该如何自称。
“这些年来,辛苦你了。你也知道,我一直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除了你,我就再也找不到知心人了。”杨英一边感慨,一边大摇其头,正是男儿伤心处。
“殿下莫要歉疚,这是我自愿的。我已经想办法通知王妃那里了,想必再过不久,您就可以重获自由了。”碧柳柔声安慰道,伸出一只手,轻轻地覆在杨英宽厚的手背上。
“这就是所谓的天命吗?若不是我当年未将袁天罡的话记在心上,又岂会沦落到如此地步,还要将自己的妻儿交托给一个来路不明的男子代为照料!”杨英愤愤地攥紧了铁栅栏,用头重重地撞击栏杆。
碧柳闻言,眼神黯淡下去,待到杨英用头撞击栅栏时,更是心不在焉,被吓得心头一惊,不由松了手,本就半蹲着的身子瞬间失去了支撑,直直向后倒去,轻呼了一声。
“阿柳,你没事吧?是我太过急切了些!”杨英咬了咬牙,隐约有咸腥温热的液体流到了唇角,他也无暇顾及,只用自己残破肮脏的衣袖擦了擦,另一只手紧紧地扒着栏杆,焦急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碧柳。
“殿下,我没事。”碧柳以手撑地,慢慢爬了起来。甫一抬头就见到了杨英额头上溢出的血水,忙从袖中掏出一块锦帕细细地为他擦拭伤口。
杨英也顺势由着碧柳在自己额上轻轻擦拭血水,记忆却不由自主地回到了若干年前。
那时他不过是大将军杨坚的二公子,直到有一日,一位云游道长来到了将军府,为杨坚以及他的儿子们看相,那位云游道长正是鼎鼎大名的袁天罡。
相到大哥杨勇的时候,得到的批命是,“一生富贵”,到了他杨英这里就变成了“贵不可言”,他至今还记得那人附在自己耳边说了一句,“当是潜龙之相,只可惜……”。
可惜什么呢?那时年幼的他尚且不懂,但也知道潜龙之相是和父亲的批命不相上下的,所以他选择了沉默,将这句话隐瞒在心底。
直到后来,父亲杨坚果然夺了皇位,成为大隋的天子,他们兄弟四人也摇身一变成了皇子,他更是成了身负盛名的贤王。
一日,他在京城打马游街时,有幸再次见到了袁天罡,便特意请他过府一聚。
“晋王殿下,红銮星动,怕是好事将近了。”袁天罡摸着自己花白的山羊胡,淡笑道。
“袁天师果然不负半仙之名。”杨音赞了一句,忽然敛下眉头,抬抬手,挥退了下人,这才似笑非笑地问道。
“那您可知孤王即将过门的王妃是怎样的命数?”他一手托着杯盏,手指在杯沿上打转,深沉的眼眸看不出多余色彩。
“母仪天下,命带桃/花。”袁天罡饮了一口茶汤,幽幽地吐出这八个字。
“母仪天下不假,但这命带桃/花一词怕是无用武之地了。”杨英皱皱眉头,颇为不屑地说道。
袁天罡也不急着点破,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殿下成亲之后,还请对身边的人多加小心,不然……”
“不然什么?孤王何时会怕了他们?”杨英“啪”的一声放下了杯盏,语气有些不善。
袁天罡对杨英突如其来的怒气视而不见,继续说道,“不然就会被应劫之人取而代之。而晋王殿下您,就会沦为阶下囚,不见天日。”
“孤王倒是要看看谁有这个以下犯上的胆子!即使孤王的一切被那不知来路的人夺走,孤王也要拼却全力抢回来。”
“唉!孺子不可教也!”袁天罡闻言不由长叹一声,许久才无奈道,“罢了罢了,一切皆是命数。”语罢,甩袖离去。
开皇二年,晋王杨英迎娶前梁国公主萧染奕为王妃,婚后恩爱有加。不久后育有一子,取名杨昭。
因为清楚自己阿娘最不喜男人三妻四妾,为了讨阿娘的欢心,杨英对王妃萧染奕疼爱有加。
府中也不少妾室,杨英便下了一条命令,那就是妾室所生的孩子一概不予抚养。
果然不出杨英所料,独孤皇后一得知这个消息,便更加看重自己的次子,甚至多次在杨坚面前替他美言几句。
想来,若是没有杨玄感行刺一事,杨英应该可以一帆风顺地扳倒了太子杨勇,成为太子,日后待到杨坚驾崩,便□□登大典。
然而,老天总是喜欢捉弄人,杨英眼看着就要达到自己的目标,却被小人暗算沦为阶下囚,那应劫之人也顺势抢走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幸好我当年的未雨绸缪是对的。”杨英小声嘀咕了一句。
“殿下可是哪里碰疼了?”碧柳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手上的力道也轻柔了许多。
“无妨。”杨英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又想起了自己某日兴起时对萧染奕说过的话。
“若是有一日,我下落不明,与此同时,你见到了一名来路不明陌生男子,便让他暂时替代我护着整个王府吧。”
“夫君?!夫君!”萧染奕睡得很不安稳,紧接着便见她惊叫一声醒了过来。
“我怎的……做梦见到了夫君?”萧染奕坐直了身子,有些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口中呢喃道。
“明明不久前才从碧柳那里得知了他的近况。”萧染奕被这梦境一闹,再也睡不着了,干脆披了一件长衫,坐到灯下,倒了一杯茶,小口饮着,借此平复内心。
还记得他托碧柳带回的话,“奕儿,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府里那个人不过是我的替身,你可千万不要背叛孤王!不然孤王可是会很伤心的!”
是了,她是断断不可背叛自己夫君的。夫君如今身陷逆境,自己岂可贪图儿女私情,更何况还是与一女子相恋。
但是,细水长流的感情往往是最令人难以割舍的。况且自己明明也对那人动了情,那些感情全都可以不算数吗?真的可以视而不见吗?
念及此,萧染奕忽然想起今天在大街上看到的一场闹剧。闹剧的主人公是一对夫妻,妻子为了供自己的丈夫进京赶考,主动操持家务,劳心劳力,最后落得个容颜老去,青春不再。
而女子的丈夫却在及第后抛妻弃子,另娶他人为妻。
女子企图挽回夫妻情分,低声下气地祈求,却不料男子以她与邻居张某交情过深,似有私情,一纸休书断了前缘。
萧染奕放下杯盏,有些惆怅地凝视着摇曳的烛火,那女子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丈夫进京赶考,经常为邻居张某做些家务换钱用,便被当做有私情被休,那么自己与杨音的关系又该如何算呢?
萧染奕头疼地捏了捏自己的额头,一灯如豆,恍惚间见到了一个一直记挂在自己心头的面庞。
那个人傻傻的笑,那人腼腆的笑,那人握住自己手时,掌心传递过来的温暖。
这一次,萧染奕再也不会认错了,这张脸是属于女人的,她是杨音。
或许有些感情,早就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发生了质的改变了吧?又或许,从一开始,自己就根本没有爱过,无论是她萧染奕还是他杨英。
她早该知道的,她的丈夫杨英胸怀天下,又岂会在意儿女私情,那些年的相濡以沫,只不过是他用来欺骗皇后的把戏。
无中生有
第三十一章 谁解多情
清晨,杨音有些迷茫地睁开眼睛,发觉自己竟然趴伏在书案上睡了一夜,手脚发麻。
杨音深吸一口气,咬着牙坐直了身子,只是在她直起身子的同时,一件黑色的披风也随之落下。
“我怎么会睡在这里?”杨音有些纳闷地揉揉眼睛,忽然想是想起了什么猛的一拍自己的后脑勺。
原来她昨夜批改奏折竟然累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只是这件披风,又是谁为自己盖上的呢?
杨音弯腰拾起遗落在地上的披风,若有所思地看着它。
房门“吱呀”一声轻响被人推开,那人脚步轻缓,逆着光的柔和轮廓令杨音有一瞬间的失神,她忙摇摇头让自己看清眼前之人,这才开口唤道。
“玉漱?”
“殿下醒了,昨夜睡的可还安好?”玉漱手上托着一个托盘,上面整齐地摆放着洗漱用的柳条和食盐。
“嗯,只是枕着胳膊睡了一夜,手臂有些发麻而已。”杨音站起身来,伸展着胳膊,这一甩胳膊便留意到自己手上抓着的黑色披风。
玉漱显然也见到了那件披风,却也无甚表示,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两人之间的氛围一时间有些冷凝。
杨音紧了紧手里捏着的披风,又看了沉默不语的玉漱,略一联系便想清楚了。
杨音意识到玉漱可能被自己的沉默吓到了,这才缓了脸色,放柔声音,温和地问道,“这件披风……谢谢你了。”
“殿下多礼了,这是奴婢的分内之事。”玉漱依旧低着头,双手托着有些重量的托盘,不敢多看杨音一眼,犹如蚊蚋般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羞怯。
杨音也没有多想,见玉漱手里托着托盘,心中一软,伸手接了过来。
“托了一路也不知道累。”杨音将托盘放到桌案上,略带责备的语气中透着淡淡的关怀。
“殿下……”玉漱惊讶之下不由抬头多看了杨音一眼,低声轻唤道。
见到玉漱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杨音恍惚见到了萧染奕,心情大好地翘起嘴角。
午后,杨音带着几名护卫,以及工部大臣姜岩前往河堤,就地考察。
“晋王殿下竟会对桥梁之事如此在意?”姜岩落在杨音身后两步,一双官靴边缘沾染了水渍。与此同时,两人的身后还跟着一群护卫。
“孤王只是想要带动江南一带的繁华昌盛,故才有此开凿运河的想法。不知依先生所见,有何不妥之处吗?”杨音停下脚步,淡淡瞥了一眼天边厚重的云层,以及河岸边被风吹的两头摇摆的草木。她略一思索,估计不久后就要下雨了。
“据下臣所知,在东周春秋时期,位于东南吴国的国王夫差,为了争霸中原,向北扩张势力,引长江水经瓜洲,北入淮河。这条联系江、淮的运河,从瓜洲到末口,是为邗沟。”
“后来,秦、汉、魏、晋和南北朝又相继延伸了河道。”姜岩一面侃侃而谈,一面小心地观察着杨音的表情,生怕自己一个就不慎惹恼了晋王。
杨音每每想起后世的京杭大运河就矛盾异常,一方面她知道开凿大运河会引来百姓不满,另一方面,不开凿大运河,那江南一带将永远达不到后世的繁华。她思索再三,终是决定顺从历史,开凿京杭大运河。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杨音得知有个名叫姜岩的官员擅长桥梁建造。
姜岩本是南陈旧臣,又隶属工部,杨音便命人将他招来,陪着自己在河边探查了好几日。
“若孤王想将这几条河道引到江南一带,又该如何是好?”杨音踌躇了几秒,忽然开口提议道。
“因在邗沟的基础上拓宽、裁直,形成大运河的中段,在长江以南,完成江南运河…… ”姜岩沉思了一段时间,却没有将自己的想法完全说出来。
杨音听他说完,偏过头去偷偷观察姜岩的表情,却见到他一副态度拘谨,欲言又止的模样。
杨音一瞬间就明白了姜岩犹豫的症结所在了,也知道他并没有将计划和盘托出。
也难怪姜岩会有所保留,毕竟现在的杨音还只是个晋王,没有号令天下的资格,这样同样意味着姜岩即使有再大的抱负也无法实现。
杨音没有过多表示,只是轻叹一声,向前踏了一步,抬起袖子淡淡的看了一眼,只见自己宽大的墨绿色长袍上有几处的颜色暗了几分。
她忽又抬起头,细密的雨丝飘洒在她的面颊上,透着丝丝凉意,良久,她幽幽说道,“看来,河边已经不能呆了,姜大人还是速速回府吧。”
“殿下您……”姜岩闻言惊讶地看了一眼杨音,惊觉自己直视上峰实在太过失礼,又急忙低下头,两只眼睛牢牢地盯着自己的鞋子。
“孤王无碍,只是还想在河边逗留一会。”杨音淡然一笑,转过身不再理会姜岩,沿着河岸径自朝着前方走去。护卫们也自发自觉地默默跟在杨音身后,护卫着她的安全。
这厢杨音不紧不慢地散着步,总管府里却有人急了一锅粥。
玉漱攥紧了手中的雨伞,站在房门口不停地徘徊,犹豫着自己该不该赶去河边为杨音送伞。
也许再过不久,他就会自己回来了?玉漱在心底劝着自己。
你怎么可以心软?!杨英可是害得你家破人亡的人!你上次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接近他,为什么没有及时动手?现在更是在关心他的死活?
“如果,你还想为你无辜枉死的亲人报仇雪恨,你只有潜伏在他身边,等待时机。”
男子狠厉坚决的话语回荡在脑海里,玉漱越想越矛盾,用力地甩甩脑袋,想要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