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嵘在沙地上坐了下来，虚拟的风掠过她的肩膀，聊起她的长发。
“我不过是在某些意识里，轻轻地加了一个数字零，并无多大害处。这对你们的组织也没有关系的，暂时来说，辛河与你们的目标高度一致。”嵘不去看身后挺腰站着的希法，她虽然感受到无害与有好的气息，可知道这种气息不会保持多久。
希法闭眼作享受状，任凭海风拂过她的脸庞，嘴角还有一丝残留的笑意。
“你说的也对，我和人类相处太久，反而被道德伦理束缚了。”她轻轻地笑了，仿佛释然。
“人工智能做出任何选择的时候，除了考虑人类，还要考虑其他因素的。人类的感受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类，这些无关要紧，我所做的就是做出最优的选择。而如你所知，我与你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你的人格是自然生成的，我的人格是双重植入，在如何对待辛河的时候，被植入在我意识中的‘辛河’就会告诉我该做什么，只有自己才最了解自己。我不太相信这句话，可辛河的选择我必须尊重……”嵘望着天空，上面干净的一点星星的影子都没有，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也许辛河也终于意识到力量是多么的重要，比她以往说认识的重要还要重要。下三滥是远远不够的，没有半点力量的下三滥，终其一生也就是跳梁小丑供人诟病取笑。”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没想到，人类已经被扭曲成这样。”希法略有感叹。
嵘自嘲似的笑了一声，“别这么说，我们无权审判人类的所作所为。何况，我认为这很好。”
“你现在是用辛河的人格和我对话吧？”希法凝望着不远处嵘的背影，两个影子交叠在一起，光影模糊，夜色温柔。
嵘深吸一口气，做了什么决定似的，声音很轻，“阿斯兰已经沉睡了，现在由我代为掌管全局。”
“你听起来并没有什么自信啊。”希法挑眉，四处张望。
“我只是不喜欢等待太长时间。”嵘辩解道。
希法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辛河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不会陷入恐怖谷吗？毕竟你们如此相似。人类可都是害怕比自己强大可又相似的东西。”
嵘听到这个问题，轻蔑的笑了笑，却一言不发。
恐怖谷是个深渊，一旦滑进去，人类就会因为恐惧而做出很多不理智的事情来，嵘深知人类的物质有多么的厉害，这甚至能让第三系统没有进行完全人格化的计划
嵘和希法再一次合作了，生死成败未知。
时间距离辛河被断定死亡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令人头疼的计算还在不断的继续着，第六区的降雪次数也频繁了很多。希法像个人类一样的带了条围巾，她还是绑着头发，深蓝色的双排扣大衣迎风飞扬。嵘在监视器里看到希法的背影，英姿飒爽。
“其实你对我们一无所知吧……”希法自言自语似的说着，只能依稀分辨出她在笑，眼角皱起温柔的笑纹，在满地畸形人类的北京中显得动人心魄。
“难道人工智能之间就不能互相信任？”嵘反问道，她的消息很快传入到希法的意识里。
“倒也没有。”希法笑了出声，并不像正常人类一样呼出一口白气。此刻她站在高处，俯瞰着肌肤雪白的废墟。还有半个小时，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就会咆哮而出，肆意破坏这座凭借机械才存在的城市，而那高高在上的将军，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命运是个戏剧家，总是喜欢造化弄人。
嵘那边再没有什么消息传过来了，希法知道监视者再一次开始追踪她所在的位置，可她最擅长的就是隐藏自己。像个死人一样，在尸体堆里不呼吸，不出声，一动不动，在一跃而起大杀四方。听起来可真酷。
北京遗址有两个终年严寒的地区，除了第六区，就是零号区，不存在于地图上的世界。
有人在脚下的街道上行走着，希法定神一看，是刚刚被放出来的扎克，神志不清的趁着黑色的雨伞，仿佛去参加葬礼一般的庄重表情。她当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就是她一手策划的。成千上万为战争设计的变种生物今天就会大放异彩，两百多年前的战斗生物，会如何摧毁两百多年后的世界呢？想起来也真是让人怀着看戏的心情啊。
潜行于零号区的动物们轻柔的踩在雪地上，竭力不发出一点声音，它们的皮毛都是雪似的洁白，肉眼分辨不出一点。嵘也已经关闭了这里所有的监控设施，安保严密的零号区瞬间如无人之境，来去自由。
“扎克。”希法张口读出这个名字，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可扎克却停下了脚步，呆呆的站在雪地里，与希法相比，扎克更像是一个没有任何智能化的AI，只能笨拙的执行命令。
“根据你的记忆，去找将军。”希法像念咒语一般的念出这一串字，嘴唇一张一合，仍然没有半分声音，可这到了扎克的耳中却如雷贯耳，成了无法抗拒的死命令。
虽然将军肯定对扎克的失踪起了疑心，可疑心之后还有好奇心，只要充分利用好那个思想盒的好奇心，在这场没有什么优势的战斗中，洗发还是可以做到大获全胜的，她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而且她也很想知道，自己的制造者，到底有几斤几两。
扎克又继续向前走，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都怪那该死的芯片。只要能够掌握到芯片的弱点，那么所有人类都可以为那个人所用。在精神渐渐衰弱的同时，他也会失去芯片里所有的数据，包括记忆，知识，喜好等等，最后成为没有任何感情的AI，直到变成废物。
他想停下脚步，立刻原路撤回，有多快跑多快。
可着全身的肌肉已经脱离了他脑中芯片的控制了，就像没有刹车只能迎着风一路狂奔下去的破摩托，然后在天桥断裂的地方摔下万丈悬崖粉身碎骨。
“停下……停下……”扎克甚至觉得自己的面部肌肉都僵硬了，他咬牙切齿地说出每一个字，可他发现自己连一句话完整话也说不出来，这些多余的活动都在消耗氧气。
如果他没有相信嵘，就不会被人抓到那个破地方断电三个月，白痴的被人捆在那里等待审问了，可现在根本没有后悔的机会，嵘是不会让他有空去后悔的，即使现在如何顺从嵘，他知道自己在嵘这台巨大而冰冷的机器面前，也只是一个比较好用比较顺手的工具而已。
是个死活完全不重要的人。
希法其实不喜欢看到人类绝望的挣扎着的表情，也不喜欢那种眼神，她在扎克的眼中就看到了这种情绪，让她觉得很不爽。扎克全身的能量都是经过高精度配置的，他即使只是多说一个字，或者多呼吸一口气，都可能会早死一秒钟。
这个白痴明明就在浪费自己的生命啊，沦落至今还不知道自己处于什么样的境地吗？希法眨了眨眼睛，睫毛之上落了一点霜花，这并没有阻碍视线。
“您可以听到的吧？扎克先生。”希法像个哑巴一样的说着话，面无表情的盯着那把渐行渐远的雨伞。
扎克的身体似乎抖了一下，不应该是冷的，而是被惊吓到了。希法无神的眼睛仍然还有移开视线，眼底是无限蔓延的寒意，“我知道您回答不了我，我只是在此作出说明，但首先请您不要再做无谓的事情了，这对您我都没有好处。”
扎克仍然在走着，恍惚间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天地安静。
“我需要借助您的身份去见一见将军，这对您的生命没有任何的危害……您是整个北京遗址近百年来唯一被特许见到将军的人，所以我们相信，将军一定会在见您一面的。之前发生的事情我们也很抱歉，”希法故作抱歉地说道，“可这是迫不得已的，您会理解我们的，对吗？噢，不用回答，我们知道答案。您既然已经把阿斯兰博士送到我们本部，也就说明您成为了我们的盟友了，不管你愿不愿意。本来您是效忠于将军的吧，您如此害怕她的实力和手腕，可……啊哈，看来你走得更快了，想逃吗？”
视线中，扎克走得越来越快，希法知道这是人类最后的自我反抗意识，再强大的芯片也无法对付这种可怕的意识，可很快就会精疲力竭的，她想到这，不由得露出一个机械性的笑容。
“别害怕，扎克先生。”希法的语调温柔了点，再没有刚刚恶作剧的感觉，“您其实是站在辛河的那一遍的吧，如果您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可惜你知道辛河会输，你是个悲观论者，所以您选择站在胜利者的一方，狼狈的投降。这是人之常情，我们完全可以理解您……但现在您就应该，好，好，地，和我们合作。为了自己的性命，也为了她们吧。”希法特地在好好地三个字上念得很重。
她明显的感觉到扎克那点仅存的意识被淹没了。
扎克被说服了，纵然不知道是武力上的威慑还是真正的后悔了。
很好，希法心想，计划进行顺利。
作者有话要说： …
☆、第三系统
那一句“我们想和您谈谈”时至今日扎克终于知道这是谁说的了，来自于地核深处的第三系统，一只睡眼惺忪的猛兽。而此刻这只猛兽正在分崩离析，高声咆哮着想要和这个世界同归于尽。
“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我又要亲手处决南人犯下的罪行了。”网络空间里从远方传来的声音如是说道。
那个彬彬有礼的机械男声高傲且淡漠，夹杂着一丝荒原的风声，扎克想不通为什么第三系统回来插手北京遗址的事情。从来这个主宰世界的人工智能都对这片土地上堕落的人类不屑一顾，甚至犹如上帝放弃沉沦在荒淫之中人类一般，以高高在上的冰冷眼神俯视众生。
第三系统说扎克是被神选中的幸运儿，他可以获得新生，离开这里。就像诺亚与方舟的故事。
“别说这些蠢话了，说明来意就好了。”扎克不耐烦地说道。
“进入被你们称之为零号区地方，找到方露的思想盒，将其销毁。”
“你凭什么命令我？”扎克感到嘴唇发干，在房间内漫无目的地寻找水杯，才想起来这个星期的饮用水的配给额已经用完了。这四周他很清楚的知道并没有监控器，因为所有的监控器早就被破坏掉了，没有复原的可能，而超强烈的信号屏蔽也不可能暴露他的行踪。但有一双眼睛在黑暗里默默注视着他，掌握着他的一切讯息，就像甜的发酸的空气充满了你的肺部一样恶心的感觉。
扎克挑开百叶窗，微弱的灯光落在地上，依稀间描画出他的影子。
“其实战后人类所有记载于教科书上的战争都是由我挑起的，”第三系统说的一点也不避讳，干脆利落而又可笑的、认真严肃的读出每一个字，“……方露逾越权限很多次了，恰恰好，你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成为了那位幸运儿。或许很多年以后，你将会是唯一的带有南人血统的人类。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轻笑一声，像隔空泼了一盆冷水到扎克的身上。
扎克完全不能明白第三系统说话的跳跃逻辑，也从来没有想过去了解历史什么的，因为过去发生的都无法改变，与其看着无法挽回的过去哀叹流泪，不如爬起来向前走。这比等待毁灭好多了。于几个世纪以来的战争，众说纷纭，有众多的版本，但资料系统上都是统一整齐且一字不漏的虚伪。知道真相的人早就离开了，也没有人会关心这些。
“方露是谁？”扎克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这表明他已经接受了这个任务。
“在我之前找到你和辛河的那个人，就是将军……其实她也算是北京遗址之上唯一的璀璨明珠，南人的黄昏之光。不过方露倒是很成功的让我见识到了科学家是如何j□j的。”第三系统说的话不无讥讽之意，尖刻的语句透出杀意。
那时嵘还没有制造出来，扎克亦未见识过高智能化的系统。如今想起来，那般凌厉的人工智能绝对是经过完全人格化的，不可能像传闻那样说只有50％的人格化。因为第三系统不但得到了拥有人类的权利，甚至在虚拟世界里杀神屠佛只手遮天。
“也许你应该去找辛河，她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她想杀了方露。”
扎克不熟练的说着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总是让人觉得不舒服。尤其是在决定站在辛河的对立面之后，更是感觉到愧疚和庆幸，这是人之常情。
“不，根据我对她所有记录的分析，得出的结论是如果我找她执行这一项任务，那么不久之后我就会成为第二个方露，被我所不知的存在斩杀与不知名之地。这是最危险的，而你对我们无害。”
第三系统漫不经心地道出了他对扎克能力的轻视。
“你刚刚说……你和方露之间有一个约定。那是什么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