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出多来了。
村上人说甄家良善,这灾荒年还愿意收留一个半大的女娃,但其实梅子从进到甄家,就每日忙着洗衣喂鸡,烧饭打扫,伺候一大家子,动作伶俐,真是样样不落。再过了几年等到我嫁进来,你们爹又出去镇上帮工,你奶嫌弃家里地方不够住,就把梅子安排到了我这屋里,平日和我睡。
要说梅子可怜,一个小姑娘十岁来家,一直留到了十八岁,十八岁的男儿都该当成亲了,更何况是个姑娘,你奶不舍的替她贴补嫁妆,随意迟迟没给她议亲,村人渐渐开始指指点点,你奶这才托了媒人留意,媒婆几次上门没谈拢,后来不知怎的给你奶打听到,隔壁村有个没田没地上头也没老子娘的男人,家住着靠近后山底下,听人说八字太硬,长的又有些吓人,但是不要嫁妆,还愿意出十两银子做聘礼,只要娶一个干干净净乖巧听话的好媳妇儿,你奶就打定主意把你们梅子小姑嫁过去。
你奶到底怕被村人戳脊梁,说昧了人表侄女的嫁妆。毕竟梅子喊了她八年娘,家里家外那些活计可没少做,哪怕钱少,没有不给嫁妆的说法。村里人家就是再穷,也没人动闺女的嫁妆,这女儿家的嫁妆但凡有点差池,嫁过去的闺女一辈子可能就完了,要是娘家再无用些,碰到个不讲理的人家,闺女被夫家活活折磨死都有可能。
当时你奶太不厚道了,她瞒着家里其他人,让隔壁村的那个男人半夜来接梅子过门,就是打算把整个村的人都瞒下。”
李氏叹口气才继续:“后来有村人偶尔问起,你奶就说,家族里的其他亲戚前些日子把表侄女接走了,别人再要问,她就不愿意说了。梅子嫁过去这几年,明明就在隔壁村,两户人家就再没来往过。梅子不来,娘也不许这家里任何人去。就这么断了联络。”
李氏回想了一下她小姑宋梅子出嫁的情形,半夜马氏来敲门,说是梅子的男人来接她走,当场把她和梅子震的说不出话来。
马氏阖上木门,催促着:“快些走,莫要叫村里其他人看去了,一个姑娘家十八岁还留在家里不嫁人,任谁面子上也不好看,我好不容易找了这么一个愿意的,梅子你赶紧和他回家好好过日子去吧。”
李氏惊诧不定:“娘,这接亲哪有大半夜的,没有这样的道理。”
马氏颇为不耐的板起脸:“李阿敏你闭嘴,想好你自己啥身份再开口说话。”继而伸手在宋梅子身上推搡了一把:“统共就收拾两件衣服,别耽搁,人在外头等着呢,我是你亲姑姑,还能把你卖给人拐子不成。我现在把话头摆这儿,你若是还认我做娘,你就乖乖的听话,今晚嫁出去,以后你兄弟还是你兄弟,日后你靠着他们也能有几分依仗。”
梅子猛然想起前两天,媒婆拉着她说了几句奇奇怪怪的话,只是现在才明白,一切都晚了,她只得咬碎牙和血吞,脚下蹒跚的开始收拾行装。
李氏看着马氏冷淡坚决的模样,手指甲生生掐破了手掌才忍住没说话,这事儿她一个新妇实在做不了主,她甚至无法安慰梅子,只能迎着马氏的怒目,兀自翻开屋脚的大木箱子,翻到底下,取出一套鲜红嫁衣。
这是当年她嫁进甄家,甄三在成亲前的一个月夜,敲了她的门,偷偷塞给她一匹红布,教她自己缝制了做嫁衣的。早年,她给秦小官人做妾,成亲那夜只能穿淡红衣裳,倒是在这乡下地,虽是简陋,却是双雁红烛洞房夜,红头盖红嫁衣,完完整整的嫁了一回。
这嫁衣虽然算不得好,甚至还是穿过一回,但眼下拿了用,总比她这么空空落落去了的好。一个姑娘家一辈子能成几次亲,不仅没得嫁妆傍身,还要挑黑灯瞎火的时辰离家,纵然马氏是她婆婆,她也实在无法认同这事儿。
“梅子,你带着去,成亲当天,穿了也好拜堂。”
宋梅子接过嫁衣,瞬间捂住脸抽噎起来,马氏冷眼看着,待要开骂,又被李氏下一个举动惊住了。
却见李氏擦了擦宋梅子的脸颊,一张俏脸就着烛火笑的凄美:“傻梅子,今日成亲呢,是喜事儿,来,看看这个,三嫂给你添的妆。”却是从发髻上取了最鲜亮的一只鎏金对花一丈青下来,插到了宋梅子的头上。
马氏登时脸色大变。
乡下的妇人,发簪的作用就是挽发,家穷的就是草木棍子也能用,若是谁头上戴了个银器已是难得,这一丈青虽不是赤金,也好过银簪去不少,况且光凭着这一丈青的样式,在村里就说的上是百里挑一。
当日寡妇李氏进门,手头余钱没剩多少,小院儿半旧也不能折现,只她头上的几样发饰,却让马氏瞧得极其眼热。其中她最瞧得上的,就是这只鎏金一丈青。
马氏统共不过收了十两银子彩礼,这一丈青跟着宋梅子嫁过去,怕就不只十两了。
女人有了嫁妆就有了部分底气,宋梅子反应过来,直接就想朝着李氏跪下,被李氏一把拉住。
马氏嘴角抽了数次,想要留下一丈青又开不了口,她一时发急,喉间做响,就直直朝着屋里的床铺倒下诈死,李氏眼角瞥见她动作,急忙扶起宋梅子:“梅子,别误了时辰,我送你出去。”
将装晕的马氏一个人扔在了屋里。
月夜下,来接宋梅子的男人牵着一头毛驴站在院子里,晃眼一看,至少八尺有余,虎背熊腰,壮实的像一头棕熊,衬托得旁边的毛驴儿都轻巧起来。
宋梅子脚下一软,就不敢再往前。
李氏也是一怔,这人看着跟响马似得,真是良人么?
三人站在院里,一左一右对峙着,耳边凉风嗖嗖刮过,李氏也茫然了。
“嫂子,咱们走吧。”宋梅子狠了狠心拔脚向前,李氏只能扶着她跟上。
那汉子迎面过来,站近了看,生的满面虬胡,肤黑如铁,一旦靠近压迫感更甚,宋梅子咬咬牙道:“你就是我以后的相公?”
那汉子犹豫了下,一开口声音倒是低沉的很好听:“是。”
宋梅子松开李氏的手:“那我跟你走。”
汉子对着月光细细分辨了会宋梅子的神情,没再说话,只是把毛驴牵到了她面前。
宋梅子接过李氏手里的包裹:“嫂子,我走了。”
李氏默然。
宋梅子强作镇定,奈何脚软,才险险爬上毛驴的背,一个不慎又差点掉下来,那汉子眼明手快扶住她的腰,待她坐定立即撒了手。
宋梅子脸上一红,那汉子趁着月光瞧个正着,眼里就极不明显的带了几分笑意。
李氏见那汉子一脚灰土,倒像是一路牵着驴走过来的,再看他体格壮硕异于常人,若是日后对梅子好,倒是能顶起家院的。
她鼓足勇气,站到那汉子面前:“我是梅子的嫂嫂,托大喊你一声妹夫,我这妹子性子温良但是自小吃了不少苦,像今日这般匆忙出嫁,也是实在没法子了,只求你以后好生待她。”
那汉子认真听着,最后点点头: “嫂子放心。”又顿了顿才道:“我家就在隔壁榆钱村,和梧桐村就隔着这座后山,我姓华,村里人都叫我华猎户,以后梅子娘家若是有事,可以随时来找我。”
他一番言语颇为爽快,总算打消了一些宋梅子和李氏心头最大的顾虑,有名有姓有住址,又住在隔壁村,好歹是个正经人家了。
宋梅子当年抱着嫁衣频频回头,一去几年没联系,前两天听里正儿子给自己捎话,也许日子过得比想象的好吧。
“我嫁过来那几年,你梅子小姑待我很好,她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甄知夏听得满肚子怒气无处发,末了才发出一声冷笑:“奶整天骂人黑心烂肚的,有谁比得上她啊。”
22桑梓树下有宝贝
作者有话要说: 眼看收藏快要突破100,加更吧 “你小姑就是命苦,女儿家没了爹或者少了娘,说亲都是一大难事,别说她父母双亡的了,好不容易投靠了亲戚,又是,又是不愿意替她打算的,所 以最后才这么匆匆嫁出去了。我后来也听说过梅子嫁去的那家人,也是家人死光了,他村里人还说华家老两口是你小姑夫克死的。为了成亲,你小姑夫把两亩田都卖了,家里勉强只是片瓦遮头,甄家至少也有三十亩田,不说高嫁低娶,也不至于嫁的这般落魄。你奶真是好狠心,为了十两银子彩礼,就这么把你梅子小姑卖了。”
甄知春安慰道:“娘,上回东哥儿说,遇到咱小姑的时候,她似乎过得挺舒心的,也许她过得没你想的那么糟呢。”
李氏唏嘘道:“我当时是新妇过门,出气出大声了也要惴惴半日,但现在我总不能眼不见你奶再来这么一折,将我两个闺女再卖了吧。”
她忽然想到些什么,愣怔半日后,双眸猛地透出光来:“你奶不就是要钱么,我就给她一笔钱,这次求你奶放过三丫头,日后我和你爹再多赚些,再去求求你爷,你爷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甄知夏顿时无语:“哪里这么容易对付了,再说,娘你能有多少钱?”
娘的嫁妆只剩下这院子了吧,乡下的院子又不值钱,况且要真是卖了,她们住哪里去。
李氏认真思付片刻,语出惊人道:“总有一二百两。”
甄知夏哭笑不得:“娘,都这个时候了,别说笑了行不行。”
李氏神色严肃,忽然指了指木窗棂道:“你们去看看外头有没有人。”
甄知春就迅速翻下床。
“没人。”
“院儿外面呢?”
“也没人。”
当然没人,现在甄家的孝子贤孙都凑在马氏跟前呢。
李氏按捺住突突的心跳,扭头打量窗外头的天色,这个时候,村里男人大多还在地里,女人们在自家灶房准备做饭,村里的大小路口统共就几个半大的小子没心没肺的疯闹着。
屋里安静的有些诡异,李氏二话不说,忽然蹬鞋朝院里走,甄知夏和甄知春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李氏弯腰蹲到了院里那棵桑梓树下头,她居然捡了平日挖野菜的小锄头开始在树根处挖土。
甄知春自发的去院口把门,甄知夏略一思付,就捡起另一把锄头,也跟着挖起来。
没几锄头下去,稀松的泥土下面忽然钻出来一个灰土布角,二人同时神色一凛,李氏飞快的用手刨了几下,拉出一个小布包裹,她眼明手快的把包裹往怀里一收,扔下小锄头就扭头往屋里走。
甄知夏迅速将小土坑填平,才喊了甄知春一道回屋。
李氏满脸绯红的坐在床沿上,背对着木窗棂,对着两个女儿招了招手,神色间又是欢喜又是激动,甄知夏用力关上木门,按捺住心中满腔疑问在李氏面前坐了下来。
李氏从来不是神神叨叨的人,这番搞得太神秘了,那布包裹里头要是变不出什么东西,真对不起她们这番动静。
好在结果出人意料,小小的布包裹刚掀开一个角,甄知夏就惊讶的张圆了嘴。
这亮灿灿的,不会是金子吧,这红闪闪的,不会是宝石吧。
这么一根,不会是红宝石金簪子吧?如果不是鎏金是赤金,那真没准能值上一二百两。
李氏小心的亮了一亮金簪,还未来及的让甄知夏看清上头的金累丝花样,她又迅速将金簪子重新包裹起来,然后着急的在四处打量,似乎要找个地方把簪子藏起来。
甄知夏终于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她摊开手:“娘,给我吧,藏我这儿。”
李氏和甄知春就愣愣的看向她。
甄知夏低头在自己腰上摸了半天,从层层叠叠的腰带中,摸出一粒硬硬的花生米大小的东西,放在手掌上摊出去。
甄知夏惊呼道“这银锞子怎么在你这儿,不是被二伯娘偷了么?”
甄知夏淡然的又把银锞子塞回腰带里:“我从来说的可都是姐姐的铜子儿被偷了,你那天提醒我,爹还会来要钱,我就觉得放屋里怕是不好,就一直带在身上,谁知道后头真的出了事儿。”
她本意是防着甄三,谁知道张氏能这么无耻。
李氏笑了,为了这银子,三丫头闹出那么大动静,她要是不说,谁会想到银子根本还在她自己手里。一时无法分辨该夸她聪明还是骂她淘气,李氏反而探出手去,居然真的把簪子递给了甄知夏:“先暂时交给你也行,反正是拿来抵你的卖身钱,放你那里安安神,等你奶奶一醒过来,咱就把这簪子给她。”
甄知夏珍重接过那团灰布,贴身藏在她层层叠叠的腰带中,好在她腰部细瘦,金子绵软不咯人,这么藏起来,从外面看上去竟然是一点儿都瞧不出。
甄知夏又在原地跳了五六下,反复调整了几次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