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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心之罅隙
“你是说,沈夜身边有个神秘的黑衣傀儡,盯着它看了很长时间?”雩风绕着大殿里的石头转了两圈,忽然出声问道。
“是的,巨门大人。那人脸上还戴着面具,连廉贞大人都不清楚他的来历。”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啧啧,想不到咱们的大祭司还好这一口……”雩风嘀咕着,“沈夜啊沈夜,离了蛊虫,你已经无法笼络人心了么……下一次,还有谁会站在你这一边?”
说着,他转过身道:“姜伯劳,想不想给那家伙点教训?”
无厌伽蓝的情况,沈夜本已了如指掌,然而亲眼见到如此多的魔化人尽数聚集,还是感到了不小的震撼。在这方翻腾着浑浊的天地中,唯见一缕清气,温柔缱绻,却又坚定顽强。清气触碰到他,于他的双手间流连。他低头看去,那枚指环正熠熠生辉。
清气之源,是大殿中央的一块石头。一走近它,“我心匪石,不可转也”八个字便映入眼帘。
沈夜危险地眯起眼睛。就是这种感觉,从他出生以来就无时无刻不在品尝的——
弱者的不甘。
上古时代,神主宰着一切,只要虔诚祈祷,大地上的每个生灵都能得到神的庇护。然而自从天柱倾塌,浊气弥漫,神隐的时代渐渐来临。失去了神的庇护,弱肉强食变成了大地上的基本法则,弱者,只能被时代无情地抛弃。
而他自己,也是个在和父亲的斗争中败下阵来的弱者,所以才会在那个雨夜被送进柜木,才会任由命运左右他的人生。
所以他痛恨弱者。他努力让自己变强,变得更强,他获得了流月城至高无上的权力,然后他要带领着整个烈山部都成为强者,在这个神隐的时代生存下去。
所以他的继承人,也理所应当是个强者。
可是谢衣,他千挑万选出的好徒弟,却带着他从未见过的怜悯神情说:“师尊,生命是平等的,都有权利活下去。”
真好笑,如果生命当真平等,那么为什么烈山部却要遭受绝症之苦?如果不能向下界人证明自己的强大,便会被他们当成弱者,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他相信谢衣是不甘输给他的,他要让谢衣尝尝当弱者的滋味。可是他没想到,谢衣的叛逃也同样让他尝到了不甘——他最痛恨的滋味。
对于沈夜来说,此番捐毒之行虽然状况频出,却也并非毫无收获。
“这捐毒国虽然地处偏僻,宝贝却还不少。瞳,你去查阅一下生灭厅里的典籍,若本座所料不错,里面应该会有关于上古神剑的记载。”
“属下遵命。”瞳应道,消失在传送法阵里。
“属下不解,不过是下界人手中的一柄剑,尊上为何如此肯定那是上古神物?”风琊疑惑道。
“灵剑护主并不稀奇。奇就奇在,那柄剑出招的一瞬间,本座也同时感到了指环的反应。”
“神农圣物捐毒指环?”风琊惊呼。
“不错。或者更确切地说,正是由于指环的存在,那柄剑的力量才得以觉醒。”沈夜推断道,“而这一切,恐怕连剑主本人都蒙在鼓里。”
“那人接下来定会回朝复命,只需往长安城派些眼线,要得知神剑下落岂非轻而易举?”
“那么此事就交给你去办。”沈夜吩咐道,“连同朝中动向也一并回报,切勿轻举妄动。”
“属下明白。”
“属下有一事不明。”待到房里只剩下两人时,华月方才开口道,“我听说捐毒国有个地下宫殿,很是蹊跷,为何尊上却只字未提?”
“那地宫本座去看过,并无任何可疑之处。”
“可是我的下属禀岩却因此而死!”
“你可知道禀岩都在本座面前说了些什么?族民迁徙一事已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容不得半点差池。既然他敢在这时候妖言惑众,就休怪本座无情。”
“凡是不同意你的意见,就是妖言惑众?阿夜,你需要的究竟是一个有思想有感情的朋友,还是一具听话的行尸走肉?”
“有思想、有感情的朋友……”沈夜闭上眼睛,一字一句地重复着,“还真像你会说出来的话,华月。你记住,只有当一个人变得足够强大之时,才有资格谈论思想和感情。”
华月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阿夜,你怎么能这么想?你费尽心血守护的族人,难道都是没有思想和感情的?”
“我又何尝愿意这么想?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认清楚这个现实?”
“那么人与傀儡,又有什么分别……”华月的眼里尽是迷惘,“我一直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能让你把谢衣变成初七。原来,这就是答案……”
“呵……原来你都知道了……那么你现在心里一定很恨我,对么?”沈夜发出一声像是如释重负的长叹,低声说道,“本座早就觉察到,你对谢衣的关心不同寻常。你要是想替他报仇,那就不妨更憎恨我一些,再多一些,直到你强大到足以打败我。到那时候,整个烈山部便听你指挥。”
“不,我只是个卑微的弱者,不配有爱,也不配有恨。”华月空洞地回答道,“属下告退,大祭司保重。”
踏出房门的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往日的种种温柔,连同刚发芽不久的小小心愿,都如虚无缥缈的镜花水月般,在心里碎裂了。
作者有话要说:
☆、道之所存
六月是流月城最好的季节。太阳暖洋洋地照着郁郁葱葱的矩木,掩映着湛蓝的天空,甚至还能听见雪水融化而成的清泉,在下界的山谷里潺潺流淌着。趁着这难得的好天气,华月决定带小曦四处散散步。小曦早就盼着这一天了,显得特别兴奋,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总也停不下来。
“华月姐姐,快看快看,小小鸟!”
她忽然被什么深深吸引住,一边拽着华月的衣襟,一边用手指着某个地方。
华月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一只浅蓝色的小鸟站在头顶的矩木枝上,正“叽叽喳喳”地唱着歌。见她们走近,它一点儿也不害怕,反而唱得更欢了。
“真漂亮……”小曦感叹道,“华月姐姐,小曦想要这只小小鸟,好不好嘛?”
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在流月城看见过这样的勃勃生机?
可是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这里?是通过破损的结界飞进来的么?
“啊,它飞走了!”小曦一边喊道,一边拔腿就追。
“等等,小曦!别乱跑!”华月只得收回了思绪,快步跟在小曦身后。
追过了生活区,追过了沉思之间,快到神殿了。忽然,华月看到了某座熟悉的建筑,她一下子明白过来。
这不是一只真的鸟,这是一只偃甲鸟。
然而它又和别的偃甲鸟不同。在流月城里,能把偃甲鸟做得如此栩栩如生,几可乱真的人,就只有……
果然那只鸟转了两圈,便仿佛找到了巢穴般,从窗户一头扎进了谢衣的偃甲房。
华月只觉得心都一下子收紧了,自从谢衣走后,偃甲房便一直闲置着。究竟是谁,放出了这偃甲鸟?
“呜……小小鸟不见了……”小曦撅起嘴,晃着华月的衣襟,“华月姐姐,你去把它捉来送给小曦,好不好?”
“小曦乖,小曦现在该回去休息了。华月姐姐晚上把小小鸟带来送给小曦,好不好?”
“好!”小曦立刻又笑逐颜开,“那一言为定哦!”
听到脚步声,窗边的女子转过身来,肩上还兀自站着那栩栩如生的偃甲鸟。
“你总是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出现,离珠。”
“请廉贞大人见谅!”离珠慌忙解释道,“自前次无厌伽蓝一别,属下心中留有许多疑问,实在百思不得其解,故而斗胆出此下策与您相见。”
“用这种方式见我,究竟所为何事?”
离珠深吸了一口气,问道:“破军大人在离开流月城之时,是否就已然看出,我们现在所走的路,非但不能通向光明,反而会加速我们的毁灭呢?”
华月的心底有微微的惊讶,谢衣被流月城视作叛徒近百年,城内居然还有人这样念着他,甚至不惜三番两次触碰禁忌。然而谢衣所求之道与其他人相去甚远,离珠这样甘冒大险,又究竟了解多少谢衣的所思所想?于是她不动声色地反问道:“何出此言?”
“我相信破军大人决不会丢下流月城不管,当年的事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离珠沉思道,“流月城,是他的家啊……我还记得破军大人在发现无厌伽蓝这处神农遗迹之时,有多么兴奋,甚至想要把清气丰沛的石板送给大祭司作为赔礼……怎么可能一转眼,什么都变了……”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原来是这样。”华月叹道,“他没有变,变的是我们。他当年一定不会想到,自己竟是在为族人寻找坟墓吧。”
“可是我们别无选择!这唯一的一条路,如果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它行不通呢?”
“因为一旦抛弃了身为‘人’的底线,便不再可能作为‘人’而活下去。看看瞳手中的那些傀儡,难道那样会比死了更好?”
“怎么会……”离珠捂住胸口,痛苦地皱起眉头,“廉贞大人,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也变成那副模样,拜托您亲手杀了我。”
真是个傻姑娘,华月看着她,忽然于心不忍。人最宝贵的是生命,能让人用生命去换取也在所不惜的事物,那又该有多宝贵呢?她放缓了语气道:“你有一点没说错,谢衣不会丢下流月城。虽然也许没有人能够阻止它走向毁灭,但直到最后一刻,谢衣都在以他的方式,守护着我们。”
离珠的眼睛亮了亮,肩头的偃甲鸟伸出毛茸茸的脑袋,轻轻蹭着她的脖子。
清和真人已不是第一次进入圣元帝的离宫别苑,此处虽不及长安城热闹繁华,却自有一番钟灵毓秀。池里的荷花开得正浓,亭台楼阁倒映在深深浅浅的绿中,不失为炎炎夏日里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好去处。
圣元帝一见他就道:“清和啊,你可算来了,快来陪朕对弈一局。朕好久没与人过过招了,早就手痒了。”
恼人的蝉鸣随着对弈开始而远去,方寸棋盘即是天地,在棋子落下的清脆撞击声中,有微风入室,吹醒了头脑。近来西域又值多事之秋,对满心烦闷的圣元帝来说,借着下棋说说心里话,或许比下棋本身更加重要。
“乐绍成怎么样了?”圣元帝问道。
“回陛下,乐将军遭魔气缠身,伤及情志以致气血失调。”清和真人回答道,“所幸魔气并未侵蚀心脉,只要静心安神,休养一段时日便可恢复。”
圣元帝的神色稍稍缓和:“如此可谓不幸中的万幸了。这次的事情可不简单,若当真是魔族来犯,少不得又得生灵涂炭了。”
然而清和真人却道:“陛下,山人以为现在就下魔族来犯的结论还为时尚早。此次乐将军的遭遇,细细想来,至少有两处疑点。”
“哦?此话怎讲?”
“其一在于乐将军从捐毒大将兀火罗手中得来的那柄剑。若非此剑之功,即便乐将军能活着回到京城,此刻也早已丧失神智,形容癫狂。”
“看来乐卿是塞翁失马,倒得了柄护主的神剑?”圣元帝略带惊奇地扬了扬眉。
清和真人摇头道:“山人先前曾仔细看过那柄剑,那根本不是什么护主的神剑,而是一柄不折不扣的嗜血邪剑!”
“什么!”圣元帝拍案而起,“邪剑护主,这倒是奇了!”
清和真人继续道:“此剑邪煞,若长时间与之接触,恐将折损寿命。然而这股邪煞之力,却正好克制了魔气侵蚀,救了乐将军一命。”
“早就听说捐毒历来有些神鬼之说流传,邪门得很,看来传言也并非全是空穴来风……”圣元帝自言自语道,“那这其二又是什么?”
“其二就是,乐将军曾提到,从浑邪王踪迹消失的地宫里出现了三个可疑的黑衣人。”
圣元帝推断道:“那些黑衣人身上都带着魔气,捐毒城内异变也多半是出自他们之手。而且他们法术高超,刀枪不入,很有可能正是魔族中人。”
“那便奇怪了。乐将军说过,捐毒地宫入口处设有精巧的机关,为何他们竟能轻而易举地进入而不损坏机关?”
“也许捐毒和魔族勾结,然后又为了什么事翻脸?于是魔族趁乱痛下杀手。”圣元帝猜测道。
清和真人否定道:“即便他们不出手,我方取胜也只是时间问题,他们又何必急着暴露自己?”
“你是说,他们并不知道捐毒正在发生战争,他们并非捐毒的盟友,却熟知捐毒地宫机关的开启方法?”
“陛下圣明,正是如此。”
“他们和捐毒一定在别的什么地方有渊源……捐毒与我国和西域诸国一直有通商往来,如果捐毒人和魔族有渊源,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从未有过异常?”圣元帝苦苦思索着,“难道,他们并不是魔族,而是捐毒信奉的神族后裔……”
他忽然醒悟道:“乐绍成曾说,散发着魔气的枝条是从北天飞来?朕依稀记得,就在离捐毒不远的北疆上空,就存在着传说中的神族后裔……”
清和真人点头道:“正如陛下所说,在北疆的雪原,日落后可在天宇中见到两轮圆月,山人也曾有幸亲眼目睹此番奇景。其中一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