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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身体异变到现在这么多年她一直苦苦守着的心底的道德底线,在这短短几天里被毁得面目全非。
即便是纯血种,袭击人类、在未经对方允许的情况下将对方变为仆人这样的做法,也是大罪啊!
可她却做了。不仅做了,还做得声势浩大,唯恐天下人不知。
她甚至还制定了一个该死的计划,名字就叫做'毁灭',意图将整个世界的统治者易主,将人类从自然界主宰的位子上赶走,由血族来代替。人类,只能作为血族的仆从而存在,生生世世都要在吸血鬼的支配下生活!
是的,没错,这就是笔记本的最终目的。
它要将血族推向这个世界的最高点。
可为什么偏偏选上了她一色一子?为什么明知她抵死不从,却不直接占据她的身体,或者彻底控制她的思想,而是任由她在两边来回冲闯,在无意识时犯下大错,而后在有意识时承受莫大的罪恶感和折磨?
笔记本就像一个驯兽师,而她一色一子就是个难以驯服的野兽。驯兽师想通过不断的鞭打来让野兽彻底驯服,让它一遍一遍做着自己不甘愿,却不得不做的事情,意图习惯成自然,并一点点拔掉它的指甲和獠牙,使其在驯兽师面前彻底变为乖觉的宠物。
它的野心太大,竟想让她心甘情愿地继承并将其意志贯彻下去。如果她反抗,那就打到她无法法抗、不敢反抗为止。
已经不止一次想过就这样妥协吧,反正再怎样都无法摆脱命运的控制。然而一想到那些被自己杀死的人类,想到玖兰枢,想到远在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的父母和白兰,一色一子又无法甘心堕落。她闭上眼睛都能看到自己手上沾满了血,那是人类的,是血族的,是所有阻碍了她顺应‘命运’脚步的绊脚石的。
这样的自己真的是太脏了。
真该去死。
一色一子蜷坐在角落里,双腿抱膝,额头上撞出的伤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只留下斑斑血迹,而她却仿佛毫无知觉。换做从前,不知已经心疼自己的血心疼到了什么地步。她只是将脸深深地埋进膝盖里,呜咽着不断流泪,犹如一只困兽,眼看着就要败在这座巨大的牢笼里。
“爸爸,妈妈,枢,谁来带我走,或者杀了我,我不想做吸血鬼了,真不想做了,这个角色一点都不好玩。停下吧,停止这个游戏吧……救我,快救我,我忍不了了,一刻都忍不了了……呜呜呜枢,你说过不离开我的……呜,白兰,你怎么不找我?找出这个世界让我走啊……”
她断断续续呢喃着破碎的字句,有时甚至说不完整一句话,哭得几乎要气绝。然而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却在冷漠地说,哭有什么用,能死吗?能让你成功地死掉吗?还是能摆脱笔记本?
“该死!”她一拳打在了墙上,力道之大,直接毁掉了结界所保护的墙壁
只听哗啦一声巨响,整个房间瞬间坍塌了一半。
而她却不想停下,另一只手猛地一毁,身侧的另一面墙顿时被打穿。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她一拳一拳打在墙壁上,手指鲜血横流。墙壁早就已经龟裂成了蜂窝状,却因为她的力道而诡异地保持着未倒塌的状态。
巨大的动静立刻惊醒了睡在城堡里的数个纯血种,当众人以最快速度聚集在一色一子房间前时,远远就被那坍塌成废墟的情景怔住,继而一个个将目光落在了毫无知觉,发泄般一拳拳打着墙壁的红发少女身上。
“大人……”有人试图走上前叫停她。
“闭嘴!”少女猛回过头,挟着浓烈的杀气沉声喝断。
对方乖乖地闭嘴。
旁边的炽皱了皱眉,直接走过去伸手去拉她,“大人,在这样打下去这个地方会被你……”
话音未落,一只满是血的手忽然覆上了他伸过来的手腕上,抬起头,一色一子那血红血红的眸子正犹如冰山深潭般死死盯着他,“我让你……闭嘴。”
她忽然扣紧炽的手腕,用力一甩,将人整个甩了出去,狠狠撞在了她刚刚发泄的墙壁上。
轰地一声,整面墙碎裂,炽直接穿过了墙壁,摔在了外面的走廊上。
米雷眯着眼看着那面墙的碎石,发现,竟然没有一块能称得上‘大’——这位盛怒的大人,将墙碾成了沫。
好在不管怎样,因为炽的插手,一色一子终于停止了毁城堡的行为。她回过头看着这些聚集在自己门口的纯血种们,心头稍微平静了些的火气蹭地又冒了出来。
“杵在这里干什么?欣赏我自残?”她冷冷开口。
众人皆低头称不敢。
“那还不快滚!”她蓦然提高了声音。
众人脸色难看地面面相觑,虽然不敢发火,却都暗自狠狠咬牙。米雷站在最前面,沉默了许久,二话不说转身离开。他带头,众人才一个个选择离去。离开之前,走在最后的一个纯血种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回过头道,“大人,有一批同化失败的level。e……”
“杀了。”一色一子冷漠地打断他。
对方怔了怔,点头,“知道了。”
所有人都已经离开,废墟里再次只剩下一色一子。仆人们开始过来收拾残局,她不想看见这些木然得只听他们'主人'话的傀儡,索性来到了议事大厅,坐在最高的主位上,以手撑头,眼神冰冷地望着前方,沉默。
时不时会有人进来打扫或路过,看到她在均露出惊讶的表情,继而又恭敬地低头,看到她无动于衷,不敢开口打扰她的沉思,一个个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
一色一子在大厅里坐了许久,从日出坐到日落,从白天思考到晚上。她想了很久很久,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整天都没有移动过半分,而后,一个念头渐渐地在她心中成型。
终于,当大厅里越来越多纯血种听说她在这里坐了一整天后赶来围观时,坐在最高位上的那个红发少女忽然长长地呼了口气。
她想,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陪葬
一间狭窄逼仄的地下室里;一个黑色的人影正在专心致志地盯着眼前小型熔炉里逐渐成型的东西。在他身边;无数瓶瓶罐罐错落有致地摆在简陋的台子上,淡淡的血腥味从里面轻轻飘出;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甜腻味道。周围一圈的石台上点着数个烛火用来照明;火光明明灭灭,跳动摇摆;衬得熔炉前的男人倾城祸水的漂亮侧脸越发令人移不开眼。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望了一眼旁边的计时沙漏,果断将手边的一个容器打开,将里面鲜红的液体倒进了熔炉。
哗地一声,巨大的火焰冲天而起;带起了浓浓黑烟;火星四溅中,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男人随手一挥,犹若一个透明墙壁横在身前,扑向他的火星被阻隔在外,但浓烟却还是在他削瘦的脸上留下了痕迹。
火势渐弱,最终归于沉寂。一片寂静中,男人突然瞳孔一缩,只听轰地一声巨响,眼前的成品爆炸成了废物。
地下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浓烟顿时扑出门外,将来人呛了个措手不及。
“咳咳咳……枢,你这是要毁实验室吗?”来人将斗篷的兜帽放下,露出一张温柔漂亮的女性的脸。在看到地下室的惨状时,她微微一怔,看了一眼旁边沉默不语的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失败了吧?”
枢淡淡回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黯然,点了点头,走上前收拾残局。
他轻声开口,声音中带着疲惫的沙哑,“不知是原料还是中间的步骤出现了错误。对纯血种来说并没有什么明确的天敌,所以我想将能试的都试试看。失败……也是在所难免的。”
来人安稳道,“想找出杀死纯血种的方法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不要急,总会成功的。”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突然在一个盒子上停了下来,指着问道,“这个是……?”
“一子的东西。”枢回答。
他走了过去,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那块丑陋的黑色石头。在身边女人的注视中将石头拿在手里,借着跳动的火光,枢轻轻一挥,一小片石头表皮落了下来。他将石头重新放好,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一小片石衣来到房间的另一个角落,打开一个空荡的容器,将那一小片石衣丢了进去。
然后,另一只手在他的手心轻轻一划,鲜血顿时冒了出来。
握着拳将血液滴进容器里,顿时滋啦啦的声音爆裂着响起,眨眼之间,容器里的血已经随着石衣一起挥发成了雾气。
“这是……?!”女人惊讶地捂着嘴。
“力量太过了。”枢淡淡地说出自己的结论,显然,他并不是第一次发现,“用这个杀死纯血种的确不用费什么力气,但原料仅此一块,全部加起来也不一定能杀五六个纯血种。而且,它的真实用途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那是……”
枢瞥了她一眼,笑了笑,“一子回来的话让她告诉你。”
女人怔怔地看着他好不容易露出的笑颜,眼底也染上了一抹笑意。她伸出手指抹过枢的脸颊,笑道,“脸上都是黑灰。”
枢愣了一下,不甚在意地笑笑,“谢谢。”
“我们之间不用客气。”女人收了手,望着眼前这个临时变为实验室的地下房间,忧心忡忡地开口,“你真的相信一子能回来吗?那天,我们看她似乎……那次的屠杀,里面有她的手笔吧。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不是她的本意。”枢飞快地打断她的话,语气之坚决,令原以为足够了解他的女始祖微微一怔。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强硬,枢放柔了表情,“抱歉……事及一子,我有些失控。”
“没事,我理解。”她安慰地拍了拍枢的肩。
静静地望着枢收拾东西的背影,纯血种小姐的脸色明暗不定。过了许久,她突然道,“一子她,不是普通的纯血种吧?”
枢手上的动作一停,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
女始祖却并没有在意他的不沉默,知道这是默认,笑了笑,将自己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枢,有一个方法,能够帮助更多的人类,可是这个方法没有人试验过,也不知是否有效。我想……等我们一起解决了一子的事情之后,我想做结束这场战役的先锋。”
枢怔愣地回过头,惊讶地望着眼前的女子。
“别这样看我……”女子笑起来,那温柔的眉眼里盛满了爱和坚毅,“我的愿望,本就是希望人类能够和血族共存。所以这是我的使命,也是我愿意为之效力的毕生事业。人类,不应该被血族所压迫。”
时至今日,枢似乎重新认识了一次眼前人。
这个纯血种之君似乎完全不像是一个彻底的血族,从没有哪个血族愿意为人类奋斗,尽管他们的生命也都是人类所赋予的。而她不同,居然能够在这场人类的浩劫中立场分明地站在人类一边,并愿意为之奉献一切。
一子曾说她是有大爱的人,她的责任、她的胸襟、她的所作所为,能够将所有的血族衬托得如尘埃般渺小。
她果然是配得起这样赞美的人。
“别去,”枢突然开口,“这种事,让我这个男人来吧。”
对面的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你也好,一子也好,不适合这样的事情。”
女始祖怔怔地盯着枢看了许久,忽然遗憾地笑了起来,“真可惜,我现在开始羡慕一子了。”
枢不明所以。
女子向前几步站在了他面前,忽然给了他一个拥抱,感受到他的僵硬,洒脱地大笑出来,“枢你真是……哈哈哈哈……”
枢被她笑得尴尬起来,无奈地回抱她,“朋友一场,别乱取笑。”
话一出口,对方笑得更厉害了。
她放开眼前的男人,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起来,“能认识你真好。”
枢摇了摇头,“别这么说,这段日子谢谢你的照顾。因为一子的事我的确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他顿了顿,又道,“实验还在继续,你不要着急,我们一定能找到方法。答应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冲动。”
女子笑了笑,并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认真地道,“比起我,你不要再随意用自己的身体做实验了。”
枢挑眉,半晌才淡淡道,“这是必须的。况且……我还在找帮一子的办法,这只能由我来做,假手不得他人。”
对面人微微蹙眉,刚要继续开口,地面突然摇晃起来周围容器顿时叮叮当当地磕碰。
房间里的两人好不容易稳住身型,互相对视了一眼,朝门口看去。
下一秒,只听砰地一声,地下室的门直直倒在了地上。
一身黑纱裙的红发少女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暗红色的眸子冷冷地望着里面的两人。
“一子!”两人同时惊讶地开口,枢的动作更快,几乎是瞬间站在了黑裙少女的面前,伸手将人拉进了怀里。
“枢!”身后的女始祖忍不住担忧地喊出口。她直觉一色一子的情绪不对,生怕枢再次被她所伤。
突然出现的一色一子一动不动地被枢抱在怀里,冷漠的眼神直视地下室里的女子,那冰凉的视线仿佛带着实质的寒意,将整个地下室都笼罩在压抑的冷寒和沉闷之中。
而后,她突然开口,“你想牺牲自己救人类?”
枢微微一怔,意识到这话不是说给自己的,放开手臂,也和一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