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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和晴儿就送到这儿了。”箫剑含了阔达的笑意,“永琪,你已贵为荣亲王,小燕子也已是王妃身份,此事乃皇上亲自昭告天下。可见不论当日真相如何,皇上都不会为难于你们。只是有些小人,你们却不能不防。你们好自保重。”
马车辘辘逐尘而去,箫剑和晴儿依旧驻留在原地,遥遥望着远方。他们所能给的,唯有心底最深的祝福。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一章
再次踏上京城的土地,小燕子只觉一切如旧。只是当「会宾楼」三个大字映入眼帘的时候,她实在倍感亲切,也越发想念已经久未谋面的紫薇、尔康、柳青和金锁。永琪仿佛看穿她的心事般,了然地覆上她的手:“别着急,我们从后门进去,免得惹人注意。尔康得了消息,这会儿和紫薇正在会宾楼等我们。”
小燕子按捺住心头的激动,听话地点点头。待到马车停稳,小燕子才随着永琪跳下马车,一眼就瞥见等在后门的紫薇正依偎在尔康身侧,忙扑了上去:“紫薇!”
见到小燕子的身影一如往昔,紫薇忙不迭地迎上来,上上下下地打量小燕子,见她双眸有神脸色红润,身形未见消瘦,才相信一切安然无恙。倒是小燕子旋着身子,嫣然一笑:“别看啦!我的好妹妹,我这不是好好地?”
“这会儿可记得咱们是结拜姐妹了?”紫薇嗔道,“当初是谁出了事也不告诉我?”
小燕子笑嘻嘻地道:“别生气啦!当时你不是怀着东儿嘛!而且事关重大,我怕连累你们嘛!”
尔康则在永琪的肩膀上重重地击了一掌:“好小子!你再不回来,我真以为你打算隐居在杭州,把烂摊子都扔这儿呢!”
“有你们这么好的生死之交,我怎么会一走了之?我可没忘了,你们是用项上人头担保我会回来。”永琪语带关切,“怎么样?皇阿玛没有降罪于你们吧?”
“本来皇阿玛和老佛爷生气得很,后来不知怎么又消了气,反而叹气起来,总之没有惩罚任何人。”紫薇扶了扶鬓边的海棠花,本想握住小燕子的双手,却被小燕子怀中的婴儿吸引,面露喜色:“小燕子,这是你和永琪的孩子吗?”她转首望住自己的夫君,“尔康,没准可以做我们的儿媳妇!”
尔康哑然失笑,连永琪也忍俊不禁:“紫薇,东儿才多大?你现在就操心这个,是不是太心急了?”
紫薇轻笑道:“我也就这么一说,我们的孩子长大后得像我们一样,寻到自己喜欢的人才好。”
尔康挽住紫薇的手臂:“咱们还是进去吧,柳青和金锁可等不及了。况且,我们这一大群人站在这儿,实在有点引人注意。”他注意到永琪身后一道熟悉的身影,讶然道,“那不是大师兄?”
虚净只默默地整理马车上的东西,以眼神示意永琪放心。永琪冲尔康点头,携着小燕子一起进入会宾楼。远远地瞧见柳青和金锁,两人脸上难掩欣喜之色。此时大厅之中,人头攒动,为免节外生枝,众人纷纷将或激动或兴奋的神色掩饰下去,直到进入二楼厢房,才忘我地拥抱起来,诉说离别之苦。
“你们不知道,箫剑一下子说这样危险,一下子说那样不安全,一会儿又想出诈死这招,本来是想骗骗冷清锋的,我就说不行,果然把你们都骗进去了。”小燕子絮絮叨叨地说着从北京至杭州的经过,紫薇等人却更关心小燕子在宫里的遭遇,小燕子脸色略微一暗,“这说起来就复杂了,大概得说上一天一夜。总之,就是陈曜宗和周芯岚设局害我,我在路上又撞见了冷清锋。幸好老天保佑,我福大命大才有惊无险。”
紫薇吓出一身冷汗:“就是上回在杭州郊外遇上的黑衣人?”
“可不是?”小燕子拼命点头,“我上次就说,碰上他准倒大霉!”
“不过,以后是谁倒霉就不一定了。”尔康话中有话,“皇阿玛看了秦大人的奏折,听说非常震怒,我看了也是吃惊不小。真没想到,方家那么多条人命竟都折在他手里,实在是胆大包天!皇阿玛素日对陈曜宗礼遇有加,谁知他竟利用皇阿玛的信任行不义之事,难怪皇阿玛会那么震怒。好在,陈曜宗已经伏法。”
“那以后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吧?不过……”金锁在一旁道,“五阿哥和小燕子回来,肯定是要入住王府的。但那个周姑娘,听说还在景阳宫呢!”
小燕子第一个跳起来:“她怎么还在?她还没折腾够?还呆在那儿干嘛?她怎么那么喜欢景阳宫?老佛爷是不是还想着把她指给永琪?”清脆的话语连珠炮般从小燕子双唇间吐出,唤起所有人最深处的忧虑。
“还是那句话,只要永琪不点头,其他人不管怎样都没辙。”紫薇按住小燕子的手,语意沉沉中有令人信服的力量。她转首,“永琪,你说是不是?”
“左右咱们是不在宫里住了,她那么喜欢景阳宫,那便让她待着吧。不出三天,老佛爷准看不过眼,一定会让她回慈宁宫的。”永琪的眼中藏着不耐,也含着戒备——父亲死了,做女儿的能无动于衷?虽然方家和额娘的事与她无关,他不会迁怒于她,可不代表她不会将父亲的死归咎于他和小燕子。所以,有他在一日,绝不能让她再接近小燕子半步。他挽住小燕子的肩膀,声音沉沉入耳:“我们过我们的,随她去吧。”
正好柳青端着点心进来,听见永琪的话,便爽利地道:“永琪说得对,况且这大好的日子,提她多晦气!”
“而且要是有人化力气为蜜蜂,我们大家又得满头包了。”尔康无视小燕子射过来的直欲杀人的目光,“咱们说正经的,你们待会儿还是先去给皇阿玛请安,免得让人抓住小辫子。”
“那是自然的,过会儿我便带小燕子去见皇阿玛。”永琪在底下握住小燕子的手,似是给小燕子力量,也是给自己力量,“放心,一切有我。”
小燕子抬头望住他——有他在,她自然是放心的。
秋日浅金色的阳光自明窗外射入乾清宫,紫铜嵌珐琅的香炉里燃着琥珀似的龙涎香,衬着茶香袅袅,使整个屋子弥漫起幽宁沉郁的气味。乾隆身上的织锦龙袍在金阳之下反射出朦胧的光晕,明晃晃得看不真切。小路子端着茶盏走近,轻轻放置在乾隆面前,打了个千道:“皇上,荣亲王夫妇求见。”
乾隆正掀开茶杯,闻得小路子这一句,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你说什么?”
小路子恭谨道:“回皇上,荣亲王携王妃来给皇上请安。”
“王妃?!”乾隆简直难以置信,小路子在乾隆身边多年,早已混得如人精一般,“皇上,便是从前的还珠格格。”
一阵悸动悄无声息地划过乾隆的内心,他按下心中的波澜起伏,对小路子道:“快宣他们进来!”
外头厚厚的明黄福帘一扬,两道熟悉的身影挡住了门外淡淡的阳光。永琪和小燕子缓缓步入,彼时地上铺着素红绒毯,脚步落在上面寂然无声,越发显得殿中安静沉寂。小燕子一袭天青色锦衣长裙,头上也只是零星点缀着几颗细碎珠花,整个人显得清丽脱俗。永琪也只着宝蓝色常服,唯腰间金黄色朝带方显露其身份非凡。他携着小燕子的手,行礼如仪:“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小燕子也随之规规矩矩地行礼:“小燕子给皇阿玛请安!”
乾隆此时方才真真切切地相信小路子的话,不仅永琪如尔康所说定会回来,小燕子也完好无缺地站在他身边,仿佛并未受过任何苦难。他的脸上漫过一丝喜色,温和微笑道:“快起来吧!”
永琪和小燕子双双谢恩,站起身来。乾隆打量着眼前的一双儿女,小燕子的容貌和一年前相比并无半分改变,眼神清澈如水;永琪长身玉立,精神焕发,与离宫前憔悴支离的模样判若两人。见到两人安然无恙,乾隆心中不无喜悦,却也有无数疑团,对于小燕子的死里逃生非常好奇:“小燕子,你不是连人带马车摔下了悬崖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日子以来你躲到哪儿去了?永琪是怎么找到你的?”
“皇阿玛,我根本就没摔悬崖,那是故意骗那些坏人的。”小燕子抬头望着乾隆,“当然我是想不出这样的办法的,是箫剑说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后来,我们在杭州住了一段时间。”
“杭州?”乾隆不觉摇头,“小燕子,你真厉害,逃命还能去那么远的地方。”
小燕子吐吐舌头:“皇阿玛,哪里是我要去?我压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杭州的。”看着乾隆一脸不解的样子,小燕子继续道,“我才出宫就被人盯上,皇阿玛也知道我的三脚猫功夫,是肯定打不过人家的,幸好碰到箫剑,要不然我肯定见阎王去了。”她抚摸着自己的肩膀,“那人刺了我一剑,还打了我一掌,我到杭州之后,箫剑请人帮我治伤都治了好久。”
永琪虽然知晓小燕子出宫的来龙去脉,此刻听着仍是觉得胆战心惊。乾隆也是一惊,不禁关切地道:“身上的伤现在都好了吗?要不要请胡太医来瞧瞧?”
“谢皇阿玛关心!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小燕子转着眼珠,趁着乾隆心疼,可怜兮兮地道,“皇阿玛,永琪没经过您同意就私自出宫,你不要怪他哦!”
乾隆哼了一声:“永琪,你在离宫之前,就知道小燕子没死,而且在杭州了吧?”
“是!”永琪抬头对上乾隆深沉的双眸,直认不讳。
乾隆的眼神中读不出喜怒哀乐:“怎么不告诉朕?”
永琪沉吟半响,最终还是坦然相告:“儿臣害怕,所以不敢。”他顿一顿,“因为当日将小燕子逐出皇宫的,是老佛爷。”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二章
短短一句话,挑动起乾隆内心深处最不愿触及的一根神经。他并没有忘记,小燕子当初为何会离开皇宫;他更没有忘记,那个秘密是何等重要不容泄露。所以,太后默许他人设局陷害小燕子,他也尽量不让永琪寻找小燕子。
只是,人算到底不如天算。
永琪和小燕子归来,他的喜悦绝不是假的,只因那是他最宠爱的儿子和女儿;然而在这份喜悦之下,那无法对两人宣之于口的隐忧也随之绕上心头。他忍不住加以试探:“那么小燕子,当日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燕子眨着眼睛,一脸无辜委屈的模样:“皇阿玛,我当时也纳闷呢!谁那么恨我,非得弄死我不可?我招谁惹谁了呀!不过后来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了!”小燕子脸部的轮廓渐渐犀利,“因为陈曜宗要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四个字正是太后告知乾隆的答案,他的心底一凉,笑意淡了几分,“他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
小燕子摇摇头:“把柄?那倒没有!”
乾隆不明白:“那他为什么要杀你?你还说是要杀人灭口?”
永琪深吸一口气:“当年他能杀死方氏一门十九口,又何妨再杀一个他眼中的「漏网之鱼」?陈曜宗心思缜密,岂会轻易留下把柄?”
乾隆的脑中轰然一响——当日的一切,他并非不疑心,只是太后言之凿凿,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纵然他无法狠下心肠,在表面上也不得不听从太后。
只是夜深人静之时,他仍然忍不住思索——小燕子如何会得知这样的秘密?
永琪的最后一句话仿佛将笼罩在他眼前的迷雾拨开,让他在混沌中寻得一丝光亮,乾隆摊开手边的一份奏折:“秦晖上的折子,朕已经看过了。其中涉及二十年前方家的冤案,朕当时就猜想,是不是你在其中推波助澜?如今看来,朕果然没猜错。只是,你怎么没留活口?”
“儿臣也很想留下活口,等皇阿玛慢慢审问。”永琪的目光冷了下来,“只不过,他不给儿臣机会,也没给自己机会。”
乾隆只是不动声色:“自作孽,的确不可活。”他望向永琪的目光里有几分莫名的怜悯,“除了奏折上写的这些,他还有没有供出别的罪行?”
“再没有了,很多罪行他至死不认。只是证据确凿,由不得他不认。”永琪完好地掩饰住心头一缕报复的快意,却在侧首的一刹那,接触到小燕子微微不解的眼波。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肯将额娘之事告知自己的父亲,他只觉得一切是那么无谓。说又如何,不说又如何,额娘再也不会回来。
“有功该赏,有过必罚。永琪,你做得不错。”乾隆平静的声音将永琪的思绪生生抽离,深邃老练的眼神凝视着永琪,良久才温沉道,“你们回来,朕很欢喜。荣亲王府早已竣工,永琪,你就带着小燕子搬进去吧。朕已经着人布置妥当,你们再回景阳宫看看,有什么要收拾的,就一并带去吧。至于老佛爷那儿……”他微微沉吟,“朕会替你们去说。”
“谢皇阿玛恩典!”小燕子心头一松,却另想到一事,“对了,皇阿玛,箫剑和晴儿没有回来,他们已经在杭州住下了。”
“怎么不回来?”乾隆微微疑惑,“老佛爷很想念晴儿。”
“晴儿也很挂念老佛爷,只是杭州是箫剑的故乡。”永琪静静道,“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