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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秋依旧是一个人在家,她心思一半飞到此时此刻正在法庭上的白绍仪身上,昨天晚上夫妻两个说了半夜的话,白绍仪把案子上的事无巨细和清秋说了。白绍仪接手了孟清莲贪污的案子,结果仔细一查竟然查出来孟清莲走私粮食到关外,贩运鸦片的事情。白绍仪接手的案子都是要闹清楚每个细节的,他自然不肯随便糊弄,而且按理说孟清莲一个小小的退役团长,哪有那个胆子和资源做这些事情。白绍仪也存这挖出来孟清莲后台的心思。谁知一查下来,没几下警察厅就不肯往下查了。
白绍仪和赵忠恕联手,赵忠恕原本是想亲自出面,可是一桩贪腐案牵扯出来不少的内斗和党争,赵忠恕也不好直接出面,只能私下帮着白绍仪。白绍仪查案子要人要东西,他都尽力相助。很快案子眉目渐渐显露出来,孟清莲其实只是个小小的马前卒,他的公司有政府里面的高官参股,而且他们获得的非法利润根据白绍仪和赵忠恕估算和查到的钱差得很远。
上海市府的官员和军界,宪兵,惊诧甚至是党部都有人搀和在里面。有的人是接受了孟清莲贿赂,为他走私贩毒打开方便之门,有的甚至是和日本人本来就有暧昧关系。甚至已经被收买了。帮着孟清莲做出来损害国家利益的事情。
清秋忍不住皱起眉,她以前对着孟清莲的案子只知道个大概,清秋以为只是各个部门串通舞弊的案子罢了。可是知道的越详细,清秋就越感到害怕。白绍仪要在法庭上当着听众和记者白孟清莲的案子真相和背后的利益输送全都宣布出来。这下就要牵扯几十人,有不少的人都是身居高炙手可热的高官。且不说这些官员们都和谁走的比较近。就是光听着如此多数的官员牵扯弊案,对政府来说已经是沉重的打击了。天知道明天的报纸上该怎么议论沸腾了。白绍仪会就此成名是肯定的,但是焉知他不会遭到记恨呢?清秋想着未来的日子,只觉得心事重重,千头万绪的看不清楚。她忍不住长长的叹息一声,“好端端的你怎么唉声叹气起来了,你放心绍仪不会有事。孟清莲一案牵扯出来的人都是气数已尽的,他们早就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是碍着情势不能立刻动手。看起来是巧合的事情,其实背后往往有着复杂的原因,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不知什么时候赵忠恕竟然冒出来,他把手放在门把,站在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清秋。
赵忠恕的突然出现把清秋吓一跳,她心里暗想老赵怎么无声无息的就进来了?“张妈,你赵先生来了你也不回一声,真是越发的没规矩了。还是外面坐吧,你怎么今天不去上班来家里了?”清秋站起来向着门外走去,不知为什么,她下意识的不想和赵忠恕同处一室。
“我是路过,忽然想去来你们家车子爆胎的事情,特别进来看看情形。你别吃惊,我发现你家里可是有个大漏洞,张妈不知道我来,你们家的花匠后门开着也不关上,人不知道哪里去了,我看件你家后门开着就进来了。这个时候家里的下人怕是都忙这做事情。你一向是最仔细的,怎么就疏忽了?这个花匠你还是辞了吧,换上个谨慎的。”赵忠恕一脸不赞成的摇摇头。清秋没想到花匠平常看着很老实勤谨,谁知却是这么疏忽。
这个老魏真是的,他一直在家做事,上了年纪难免有些健忘,老魏从北平的时候就跟着了,他家里也没亲人了。我去说说他,其实也怪我,我叫人送来的肥料可能到了。老魏忙着搬运肥料吧。多谢你提醒我,我去和他说说。清秋很无奈的摊摊手,老魏是白家的老人了,家乡也没亲人,清秋实在不忍心赶他走。
“你总是心软。真是叫人说你什么好呢?也罢了这是你家的事情,我看还是我派来几个人在外面盯着些。”赵忠恕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面,他似乎有话要说,却又吞吞吐吐的。
清秋也不好问,两个人面对面的谁也不开口,都觉得尴尬。茶几上的电话忽然响起来,打破了刚才的尴尬。
清秋刚想拿起来话筒谁知赵忠恕却抢先一步拿起来话筒,清秋没防备,两个人差点撞在一起。赵忠恕做个鬼脸把话筒递给清秋,那边传来吴太太的声音:“清秋妹子,我这就去接你,那件东西我可是原封不动的转交了,有些话最好还是当面说清楚不是?你放心不会是鸿门宴,只是喝一杯咖啡。”说着吴太太不等着清秋回绝就挂断了电话。
察觉清秋脸上的神色异样,赵忠恕似乎猜到是什么事情,他善解人意的一笑:“是个推不掉的约会么?你放心,上海还是个有王法的地方,谁也不能随便掳人。你只管放心去,我亲自送你。”
清秋惊讶的抬眼,正对上赵忠恕了然的目光,她下意识的谢绝赵忠恕的好意,可是却没个理由,赵忠恕以前的话在清秋耳边响起是,上海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只有他不想知道的事情。清秋忽然有种被窥视的感觉。他们家的事情,这位老赵知道多少呢?
☆、第一百四十章
清秋没想到赵忠恕能说出来这样的话,赵忠恕一脸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默默地盯着清秋:“虽然现在是法治社会可是你一个弱女子还是要小心些,你放心我不是那种喜欢嚼舌根子的人,你若是愿意我连着绍仪也不会说的。他肯定不会同意你去的,可是你想想,若是绍仪去处理这件事情难免会有冲突。你就是为了绍仪想,也不能叫他去。”赵忠恕言辞诚恳。清秋看着赵忠恕一言不发,她内心权衡半天,终于张嘴:“多谢你的好意,我去换了衣裳下来。”赵忠恕看着客厅里面站着等清秋的两个人,对着她送去个安心的眼神:“你只管放心的换衣裳,我把那两个人打发走。”清秋无声的点点头,对着那样的人她真是无能为力了。
等着清秋从楼上下来,两个黑衣人已经不在了,赵忠恕看着清秋眼前一亮,他刚想说什么,却想想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你放心那两个奴才我已经打发走了,他们拿着这招也就是吓唬下你们女人罢了。在上海他还不敢怎么样。走吧我今天做你的跟班,请太太先走。”说着赵忠恕做个请的手势,很恭敬的弯腰拉开门请清秋出去。清秋环顾四周,却没看见张妈。
赵忠恕知道她想说什么,给清秋一个放心的眼神:“我叫张妈出去了,其实家里的事情有些不用被下人知道。张妈是个不错的管家,可惜有的时候就是喜欢多嘴。有的时候家里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张妈到底是白夫人金瑛手下多年培养出来的,等着白文信夫妇回家,张妈少不得要把家里的事情一一告诉白夫人,尽管清秋很无辜,但是谁家婆婆喜欢听见自家的媳妇被人追求的话。肯定会不高兴的,尤其是那个追求者还位高权重,白文信夫妇即便是开明人,也还是会对着清秋的人品产生疑问。
清秋没想到赵忠恕这个人惊叹心细如发,连这个都想到了,她一直没想到白文信夫妇会知道这件事,现在被赵忠恕提醒,清秋的心脏顿时紧缩起来,人言可畏,当初白夫人对她是疼爱有加,一点也没有轻视怠慢的意思的。若是被她知道了,自己该怎么在长辈面前自处呢?想到这里,清秋忍不住脸色苍白浑身颤抖起来。
“你哭什么,放心我和白绍仪商量下,肯定不叫你家老爷子老太太知道。别哭了,脸上都花了。把你这样出去,不知道还以为我欺负你呢。”一个绵软的东西落在清秋的脸上,刚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清秋才猛地醒悟过来,原来赵忠恕拿着手绢给她擦眼泪呢。这样的举止太亲昵了,有点不合适。清秋躲闪一下,拿着自己的绢子擦了脸上的泪痕。她虽然诧异赵忠恕的举止,可是心里满满的都是别的,也没深想。赵忠恕倒是如常,也没觉得尴尬只是把手绢不动声色装起来,推开门叫清秋先走。
赵忠恕看着院子里面的汽车对着清秋说:“我的车子比较方便,你还是坐我的车子吧。”清秋自然知道在上海赵忠恕的车子畅行无阻,那个地方想必是岗哨森严,清秋想到这里也就点点头,坐上了赵忠恕的车子。赵忠恕对着司机低声的说了些什么,亲自坐在驾驶位上,发动汽车绝尘而去。
两个人一路上默默无言,赵忠恕从后视镜上看见清秋低着头不知足在想什么,他忽然拧一下后视镜对着清秋说:“我的技术你放心,你们女士不是都喜欢在汽车上补妆的么,眼前这段路很平稳的,保证不会有叫你弄花了口红什么事故出现。”说着他还故意敲敲后视镜。清秋抬头迷茫的看看赵忠恕,她下意识的反问一句:“怎么你开车还要用起来口红了?”
你出来的时候哭了,这会不在脸上补上些粉么?赵忠恕从镜子里面盯着清秋的脸,忍不住扭头看看她。真是奇怪,赵忠恕见过不少各式各样的女人,那些大家闺秀或者是周旋在交际场上的所谓名媛和交际花,还有什么舞女,被人豢养的小妾甚至是自己妹妹那样出过国,留洋的所谓知识女性。她们哪一个不是脸上抹粉底,远看气色极好,白是白,红是红。后来赵忠恕慢慢的发现,他根本没见过那些女人不施脂粉的样子。有的时候他会嘲讽的想,若是有一天赵一涵和宋秀芝还有平常出现在他身边的女人都不化妆了,他还能认识几个人。
不过比起来那些把自己的脸当成调色盘的女人的,清秋算是各种高手了,她应该是在妆容上下了不少的功夫,化的妆和没化妆是一样的。
清秋才明白了赵忠恕的意思,她好气好笑的说:“我也不是去真的赴宴,还要盛装打扮不成?你倒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对着闺阁之内脂粉上的事情也清楚地很了。”一路上清秋的心里更乱了,那边的威胁和催逼已经叫清秋羞怒交加,又被赵忠恕提起来白夫人可能知道这件事,清秋的心里更乱了。她不敢想象若是家里的公婆长辈知道了,她该拿什么面目面对家人了。一路上清秋的心里七上八下,五味陈杂,她一会想若是那边还不依不饶的威逼自己,她固然是不肯自己作践,做出来不齿之事。大不了就是一死也不能叫恶人如愿。可是转念一想,虽然死很容易,但是扔下孩子和白绍仪怎么办?若是他们迁怒在白绍仪和孩子身上,她岂不是害了一家人。忽然清秋又担心起来家里的长辈知道了,会不会以为她不检点的。正在清秋觉得自己像是误入网查的鱼儿,前后左右竟然全无退路。正在她五内俱焚,心思缠绵的时候却被赵忠恕横空一句给逗笑了。她出来的时候就没想着要装饰艳丽,脸上根本是未施脂粉。
赵忠恕被清秋打趣,他颇有些诧异的转过脸仔细的看了下清秋,笑着说:“我以前总以为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话是夸张的缘故,世界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谁知真是一叶障目,竟然没发现自己身边就有这么一位天然美人。我以前真的被她们给害惨了。”
她们是谁?清秋心里一动:“她们是谁,你这个话也就在我跟前说罢了,什么天然去雕饰的话你还是回家对着你媳妇说去,没准叫秀芝高兴了,她也就不会动不动的和你生气了。你这个人真是奇怪得很,虽然你安家在南京有自己的苦衷,但是上海也不是虎穴龙潭真的是不能呆了。你不如把秀芝接过来住几天省的她在南京怨气冲天的,担心你惦记着别人什么脂粉啊,化妆的。”清秋听着白绍仪和赵一涵平常说起来赵忠恕的风流韵事,似乎在他成亲之后还是没收敛,他身边的莺莺燕燕花团锦簇。
清秋暗想着秀芝生气可能是伤心丈夫的冷淡,才会和赵一涵生气,处处的找别扭。清秋想劝赵忠恕如今和以前不同要收敛心思,不要胡闹了。没想到被扯到自己身上,赵忠恕脸上闪过不自然的笑意,他嘴角抽搐一下转开话题:“你这次去不用去抱着什么必死的决心,有我和绍仪在,他们不敢怎么样,其实那位也是个文人脾气,自命风流才子,他对你可能只是想约你谈谈诗画,再有点别的什么意思。不过按着为人来说,他还干不出来强迫别人意愿的事情。”赵忠恕别有所指的看一眼清秋手上一直握着的小巧手包,暗示她不要做傻事。清秋被赵忠恕看中了心思,她脸上反而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你这个人真是叫人害怕,怎么什么都逃不过的眼神,我倒是不想怎么样,只是今天才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无能为力,以前我总以为自己能做自己的主。谁知到头来却依旧是个无依无靠的草木人,可恨我竟然不能生为男子,能走出来创一番天地。”清秋苦笑起来,她当初对于来到这个世界很是欣喜,这个世界喊着男女平等,她也能出来上学了。在上海这段时间清秋更看见了不少的女子都出来做事,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不用看别人的眼色,她虽然没有和那些职业女性一样出来做事养家糊口。一来是家里孩子要照顾,再者白绍仪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