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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家糊口。一来是家里孩子要照顾,再者白绍仪舍不得清秋出去做事。清秋时常闲着帮着做点校对什么的工作,还有她平常的稿费什么,日常积累下来也是客观的一笔钱了。生活的如意和社会风气的开明叫清秋有了一种生活美好,一切都在掌握中的自信感觉。
谁知忽然遇见了这样的事情,清秋才赫然发现她原本以为根本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就像是水中泡影一下子就碎了。赵忠恕听着清秋的话他当然不知道清秋的心思,随口安慰着她:“这个乱世哪有那么多的道理可言?我是军人出身,从小就被送进军校的。对着你们家绍仪信仰的那一套很不以为然什么自由平等,全是编出来哄人的,有枪便是草头王,你看这个世道,若是大家都奉公守法也不会乱到了如此境地不是么?”
清秋听着赵忠恕的话,变得沉默起来,她默默地咂摸滋味,半晌长叹一声:“哎,原来我真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女人。身在乱世却做着身在盛世的梦,可叹可笑。”
赵忠恕听着清秋的语气很伤感,忙着说:“求求你别哭啊,我这个人虽然称得上是铁石心肠,可是见着你哭真是受不了。”
清秋忙着收敛情绪,她没好生气瞥一眼赵忠恕:“你安生的开车吧,可恨我不会开车,若是我会开车是断然不要你这样三心二意的人开车的。我什么时候喜欢哭了?”
是,全是我的不是,我专心致志的开车还请太太别生气,你若是嫌弃我,我可是没了生计了。赵忠恕见着清秋缓和的神色,对着她开玩笑,说笑起来。
车子出了上海市区沿着一条水泥飞快的行驶着,清秋看着外面愈发萧疏的景色,忍不住有些担心。她鼓足勇气问:“他们不是说请我去喝茶么,应该在饭店里啊?怎么来这个地方了?”
“我问了那两个人,他们承认说邀请你去饭店喝茶不过是缓兵之计,他们担心你不肯去,就诓骗你说是在饭店里面,其实他们预备着到了饭店或者在路上就直接变道,把你带来这里。这个地方以前是个军营,后来被改建成了什么训练基地,其实还不是那么一回事,是他们开会秘密商量事情的地方。你放心他们不敢怎么样。”赵忠恕信心满满握着方向盘,眼神里闪过一丝阴冷。清秋听着赵忠恕的话心里却更加惴惴不安。
赵忠恕懒洋洋的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他手上摆弄着个精致的打火机,随着叮叮当当的琴音,纯银的打火机盖子盖上,掀开,橙黄色的火焰一会跳出来,一会熄灭。“赵先生,请用咖啡。”随着个娇媚的声音一个穿着艳丽的女子端着个托盘过来,把一杯咖啡放在了赵忠恕眼前。一股香水气味直窜鼻子,赵忠恕嫌弃似得往后靠了下,好像那个女子身上有传染病一般赵忠恕眼皮也不抬,冷冷的说:“我喝不惯咖啡,你去换一杯茶来。”
什么?那个女子微微上翘的眼睛抱着诧异,她娇滴滴的笑一下靠在赵忠恕身边的沙发扶手上,鲜艳的红唇凑近了赵忠恕的耳边:“咯咯,赵先生真有幽默感,人家都说赵先生和别的长官不一样,您可是留洋回来,从小就是吃面包喝洋墨水的,赵先生怎么忽然喜欢喝茶了?别是嫌弃这个咖啡冲的不好吧。您放心这个可是特别轻法国的师傅来冲的,就连着咖啡豆都是专门从法国运来的。赵先生怎么也要赏脸尝尝吧?我们虽然都是些庸脂俗粉,不如赵先生带来的哪位女士看着就是超凡脱俗的。可是我可是真心仰慕赵先生啊。”那个女人紧紧挨着赵忠恕坐下来,她柔若无骨,整个人恨不得都靠在他身上。
赵忠恕狠狠地把那个女人甩出去,随手抄起来那杯咖啡对着那个女人狠狠地扔过:“别以为这是在你们的地盘上,我就不敢怎么样!你这样的货色也配出来显眼,真不知道你们主任是干什么吃的。他别是抽多了大烟脑子里面装满了狗屎吧。滚出去,别碍眼!”那个女子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她身上的旗袍和静心烫过的头发都被泼上咖啡,就连着她脸上的脂粉也都掉了不少,一张脸五颜六色都搅合在一起,就像是个垃圾桶,装着各式各样的垃圾。
那个女子被赵忠恕的气势给吓住了,她灰溜溜的跑了。一个穿着西装的矮胖男子慢慢的从阴影里面踱步出来,他似笑非笑的对着赵忠恕拱拱手:“没想到能在这里见着赵先生,听说赵先生最近又高升了可喜可贺啊。我在后面安排了一桌酒席算是一点小意思,还请赵先生赏光。”
“早就听说你该换了门庭,没想到还是个小小的主任。你的酒我就不喝了,我一向信封道不同不相为谋。”赵忠恕站起来,死死地盯着那个人的眼睛。
被拂了面子,来人显然是有点没面子,他浑浊的小眼睛扫视下赵忠恕,阴阳怪气的说:“人家都说赵先生才是真正的上海王,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怜香惜玉的心肠,肯陪着——”那个人看看楼梯的方向,在楼梯口上站着连个穿着黑衣的保镖,正面无表情的盯着大厅发生的一切。
“你该知道,领袖也要对着先生礼让三分,谁会对着权势富贵有仇呢?你知道么,若是先生愿意,能叫人上天也能叫人沉入地狱永世不能翻身。先生对着哪位女士可是动了真心,那个女人不想做第一夫人?我劝你还是不要再迂腐下去了,识时务者为俊杰”那个人循循善诱劝着赵忠恕别搅合进来。
赵忠恕冷眼看着那个人,脸上全是不想掩饰的不屑,一阵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清秋正款款的从楼上下来,赵忠恕顿时死死地盯着清秋,很想从她的脸上发现写蛛丝马迹。清秋脸色如常,她到了楼梯口抬起头正对上了赵忠恕的眼神,清秋微微一笑,拿着手包慢慢的走过来:“叫你等了半天,我们回家去吧。“赵忠恕也不看旁人,对着清秋点点头,跟在她身后走了。等着车子驶出了黑沉沉的大铁门,清秋整个人一下瘫软下去,她靠在椅背上,长长的舒口气:“可算是死里逃生,我进去的时候还担心呢。现在没事了!”
赵忠恕盯着后视镜里面的清秋,很想问问她上去之后的细节,可是他想想还是没有张嘴。路上清秋好像累极了,她靠在后面很疲惫的看着窗外的景色。一路上大家默默无言,眼快的就回到了清秋的家。
等着汽车驶进院子,白绍仪的车子已经在院子里面了,清秋有些诧异,暗想着最近几天白绍仪总是事情多,回来的很晚低。今天怎么早了这么多?张妈见着清秋进来,紧张的上前:“太太可回来了,家里出事了!”
清秋听着顿时紧张的抓着张妈问:“是怎么了,绍仪怎么样了?”张妈还没说话白绍仪已经从书房出来了。
“有人寄了恐吓信给我,我担心你出事就赶回家了。你倒是和老赵一起出门了!”白绍仪眼光落在赵忠恕身上。
☆、第一百四十一章
她出去没告诉白绍仪,忽然被丈夫发现自己和赵忠恕出去清秋有点不自在,她有点尴尬的刚要解释,白绍仪却是上前几步抓着清秋的手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着她,被丈夫看的有点浑身不自在起来,清秋的脸上忽然红了。赵忠恕件白绍仪的神色似乎有些不满,立刻跳出来解围:“你怎么了?恐吓信?在哪里拿来我看!今天我来找你有事情,谁知你不在家,却碰上有人请你的太太去喝茶,而且哪位请客的还是个大人物。我担心有意外,就送她去了。现在完璧归赵。你在外面得罪了谁?我最近没有消息说有人要对你不利。”
“多谢,清秋你脸色不好还是先上去休息。张妈你扶着少奶奶上去休息,她的身体不好,别总是拿着烦心事惹她不高兴。”白绍仪好像知道了一切,温柔的看着清秋,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关心的说:“怎么没精打采的,肯定是累坏了,你放心有我在不会叫你受委屈的。”说着白绍仪把清秋搂进怀里,轻声的安慰着。清秋靠在丈夫的怀里感觉身体疲惫不堪,她深深地吸口气,白绍仪身上特有的气息叫她逐渐的安定下来。清秋在白绍仪的耳边低声的说了些什么,恋恋不舍的离开丈夫的怀抱和张妈上楼去了。
赵忠恕看着清秋和白绍仪的互动,看着清秋竟然没问任何关于恐吓信的事情,他有些不可思议的挑眉:“我还以为清秋会心急火燎的逼问你呢,是谁送的恐吓信?”白绍仪别有深意的说:“这个就叫做的心有灵犀,她明白我的心思,我也是她的知己。那边竟然依仗着权势找上门来,我还真是没想到,那么一位在人前做出来正人君子表象的人背地里这么龌龊。我可不是个死人,若是不能保护家人我还做什么男人。”白绍仪眼珠子一转,嘴角勾起来个诡异的弧度。
“你别轻举妄动,你现在还自身难保呢。到底是谁要对你下手了?”赵忠恕察觉出来老朋友的心思,忙着出言阻止白绍仪的莽撞的复仇计划。白绍仪很无奈的从抽屉里面拿出来一封信放在赵忠恕面前:“我想大概是哪位先生吧。我这个人一向是最不害怕子弹的,反正我是不怕丢脸,他可要顾忌下自己的声誉。”
赵忠恕拿起来信封,里面没有任何的信笺和写字的纸张什么的,只叮铃一声掉下来一颗子弹。赵忠恕拿着子弹仔细审视着:“是怎么送来的,竟然是没有一点事前的征兆么?我看别是你打赢官司叫输家生气,才会拿着子弹吓唬你的?”
白绍仪泄气的说:“我是接到了张妈的电话赶回来的,幸好清秋不在家,若是叫她看见了肯定是吃惊不小,她的心思细腻肯定要多想的,张妈说她回来看见大门外面的地方露着一角信封,以为是信差糊涂了,把信件掉在地上。她捡起来一看发觉里面沉甸甸的,摸起来像是子弹赶紧给我打电话,我担心家里有事急着赶回来了。”
其实白绍仪还少说了一个细节,那就是他问起来清秋在家不在家,张妈说清秋出去了,却不知道少奶奶做什么去了,还是坐着赵忠恕的车子走的。白绍仪的心里顿时有点不是滋味,他那里还能在事务所里面坐得住呢,赶紧回家了。看着信封里面充满威吓意味的子弹,白绍仪倒是不怎么害怕,自从接了孟清莲的案子,他就做好了被人记恨的心理准备了。他更多的心思是放在清秋的行踪上。清秋一向是对着他没隐瞒的,可是这次她忽然离开家还跟着赵忠恕出去,叫白绍仪内心深处有了那么一点点的不安。会不会是清秋和赵忠恕有什么——白绍仪不敢想下去,忙着回到家看见惊慌失措的张妈和那封恐吓信。
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面,白绍仪的脑子乱七八糟的,一会是自己究竟得罪了谁,他们还要做什么,一会是清秋这个时候还没回来,她一向是不喜欢乱跑的,平常不过是在亲戚家和几个朋友家坐坐,再不就是去学校,剩下的地方清秋都不怎么喜欢去。可是她竟然现在还没回来,白绍仪甚至装腔作势的给佩芳家里打电话询问,甚至给清秋的同学和老友们打电话。清秋竟然是都没去哪里,白绍仪的心被一种无形的恐慌撕扯着,脑子浮现出无数的可能。
可是每当那样的想法浮现出来,一个声音立刻义正词严的响起来:“你怎么能怀疑清秋呢,她若是变心了,早就离开你了。那个人可是比赵忠恕更有权势呢。你这样想不仅侮辱了清秋还侮辱了你们的感情。”
白绍仪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内心焦灼的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就腾云驾雾一般,不知身在何处。一上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他竟然一点头绪都没理出来,等着外面响起汽车的声音,白绍仪听着清秋的声音,一颗心才慢慢落回了肚子里面。他才觉得身体里面被抽走的活气又回来了,白绍仪忙着出来,他看见清秋第一眼的时候,内心的羞愧立刻淹没了他。清秋肯定是遇见了为难的事情,结合着张妈说的话,白绍仪明白了肯定是那个人又来骚扰清秋了。
赵忠恕是陪着清秋去件那个人的,因此白绍仪紧紧地抱着清秋,他的心里满是羞愧和愤怒。清秋那样信任自己,他却是因为别人的缘故在怀疑她。等着内心平静下来,白绍仪才能有心情考虑起来自己被威胁的原因。“我仔细想了,以前我接手的民事案子也没什么特别激烈的,无非是儿子们分家,夫妻离婚的破事。不过你是知道的,中国的风俗么,帮着说和的亲戚朋友不少,加上法官们也是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原则,能和解的都和解了。再也没谁为了夫妻离婚迁怒律师的。因此不是以前为了民事官司惹出来的恩怨的。最可能的便是孟清莲的案子。你想想啊,我们打碎了那么多人的饭碗和生财之路,还能不被记恨?”白绍仪想想认为是孟清莲的余党不甘心,因此给他寄信恐吓的。
赵忠恕摆弄着子弹,他眉头紧锁,半晌才慢慢的说:“我看着不像是你想的那样简单。我拿了它回去仔细追查一下,这样的子弹不像是上海世面上能得到的。更像是军队上专门使用的步枪子弹。你放心我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