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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歹吃一点东西,绍仪受了那么重的伤哪能一下子就好起来?你可要好好地保重自己的身体,别生病了。你倒了,绍仪怎么办呢?不过那个害你们的坏人已经被抓了,以后也能安心了。”冷太太劝着女儿多吃一点。清秋听着母亲的话心里堵得难受,为了叫母亲安心,清秋没和冷太太把事情都说了,只是含糊的说确实是白绍仪得罪了日本人,才被人家算计的。她没敢和母亲说谋划的人便是欧阳于坚,想着以前在北京的种种,清秋有种被毒蛇从身边游过的恶心和恶寒。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当初一脸正气,总是义愤填膺,时时刻刻叫着救国救民的欧阳于坚竟会变成个汉奸。
“妈妈别说了,我知道。”清秋强打精神吃了一碗粥,冷太太这才满意的收拾了东西。这个时候门外出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赵一涵抱着一束花进来了。
冷太太对着清秋说:“你刚吃了饭别在病房里面闷着了,你和赵小姐出去转转。现在绍仪的病情横竖稳定了,你也不用寸步不离的守着了。”赵一涵得知了白绍仪受伤的消息就立刻从南京赶过来。这段时间她倒是经常来看望,还在清秋身边时刻安慰她,帮着她从家里带换洗衣裳什么的。
赵一涵放下花束拉着清秋走了,两人在医院的花园里面转了一圈,清秋看着赵一涵道:“有什么事情,心事重重的?可是你和老赵吵架了?”
“不是,我是想和你说,我是从我哥哥的办公室来的,他们好像抓欧阳于坚失败了。本来已经一切都安排的很好了。谁知他竟然逃走了!我有点担心你特意过来看看。随着事情查的越深入,我是越害怕,我哥哥担心你,不肯和你说,我是实在不忍心再瞒着你了,今天干脆都和你说了吧。”赵一涵下了决心,她握着清秋的手,盯着她的眼睛慢慢的说。
清秋诧异的看着赵一涵,她忽然想起来欧阳于坚曾经是赵一涵的丈夫啊,当初他们新婚的时候,欧阳于坚也是对着赵一涵百依百顺的,他们何尝没有过一段幸福甜蜜的日子。现在赵一涵提起来欧阳于坚竟然是个陌生的和她不相干的人。清秋有些奇怪的说:“那个人我们虽然都认识,但是我仔细想了,我们家和他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对绍仪下手无非是按着主子们的指示办事罢了。今天欧阳于坚被抓住也好,跑了也好,他还能摸到医院把我们赶尽杀绝不成?”
赵一涵忽然一笑,冷冷的说了句话:“你太小看了欧阳的心思。他那个时候一副热血青年的样子,对谁都是和蔼可亲,猛地看上去比像燕西那样的花花公子更可爱,更善良。其实那些全是他的表象!欧阳于坚内心是个阴暗龌龊,睚眦必报的人。别人对他的好处,他不会记得,甚至会认为是别人居高临下的蔑视。别人对他的不好,或者他认为的不好,他会记一辈子。而且会在内心把那点所谓的不好层层加大,遇到了机会就会狠狠地报复。当初他对着我求婚的时候,我何尝不是被他骗了。好在我慢慢的明白了,和那样烂泥般人品的人在一起,时间长了我也会被拖进泥里,我狠心断绝了和欧阳于坚的关系。”
“可是我们家和他有什么怨恨么?”清秋想来想去,觉得欧阳于坚怨恨金家倒是有可能的,可是他和白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为什么要对着白绍仪下手!还在事情败露之后不依不饶的。
赵一涵被清秋的天真气的无语半晌,她咬着牙捏住清秋的脸颊,做出来酸酸的语气,讽刺的说:“冷姑娘,你是太天真呢还是装的太天真了?当初欧阳于坚可是你的坚定追求者啊。他还谋划着在婚礼上把你抢走呢。”赵一涵讽刺的笑笑:“你别惊讶了,人心隔肚皮,你怎么能看透一个人想法。就连着我也是被欧阳于坚给蒙蔽了一阵子,若是我没和他在一起生活过,没准现在还以为他是个被人欺负和我同病相怜的可怜虫呢。我虽然没听到更详细的消息,可是从我哥哥和手下人的只言片语里面能听出来,欧阳于坚潜入上海一是为了日本人做事。他当初在上海呆不住,去了关外。刚开始的时候欧阳又进了以前的组织,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隐瞒自己那段做叛徒的经历的。欧阳去了关外做什么抗日运动,可惜又被日本人抓住。日本人可比我哥哥厉害多了,欧阳于坚再一次做了叛徒。他死心塌地的跟着日本人混,听说他出卖了许多自己的同志。”
一阵寒意从清秋的脚下升起,她当初听见欧阳于坚投靠日本人还以为是他在上海走投无路,到关外去讨生活。她还纳闷呢,其实欧阳到北平再做个教师也好,何必要冒着战火去关外呢。原来欧阳投敌的背后竟然还有这样血腥的背景!一个人出卖自己的同志两次,清秋忍不住吐槽道:“欧阳以前的上级要是知道了这个结果,也不知是什么感想。”
“还能有什么感想,是他们自己识人不明罢了。或者是太急功近利吧,反正那是他们的事情,不过我想按着那边的惯例,对着叛徒是最不能忍受的,欧阳于坚在上海不仅要被警察追捕还要提防着自己以前的同志。上海的锄奸团,一直都在的。还有就是欧阳于坚内心深恨你和绍仪,你回绝掉了他的求爱,他眼睁睁的看着你和绍仪结婚。还有后来金家的事情,我想欧阳于坚在内心深处已经把你和绍仪当成了他最大的敌人了。如今欧阳靠着日本的势力来上海,做见不得人的事情。他手上有人有枪,就像报复了。”赵一涵看一眼清秋,给她一个你懂得眼神。
欧阳于坚报复不成还回来的!清秋明白了赵一涵话里的意思,她想着虚弱躺在病床上的绍仪,忍不住担心的说:“现在绍仪的伤势刚刚稳定,医生说不能再有一点的风吹草动了。你的提醒我记住,谢谢你这几天一直陪着我跑来跑去的。你来上海时间的不短了,也要回去看看孩子。春生也长大不少了,我叫人准备了些东西,是给春生的,你回去的时候我叫人给你送去。”清秋轻轻地握住赵一涵的手,脸上并没惊慌,埋怨的神色。她反而是坦然一笑,眼神清澈。
望着清秋,赵一涵半晌没说话,她深深地打量着清秋,仿佛从没见过她一般。直到她把清秋看的浑身不自在了,才缓缓地开口:“天下你这样的女子只怕是凤毛麟角了,难怪谁都会喜欢上你!绍仪的眼光很好,他的运气更好。比起来有的人就可怜了。真是一见世外仙姝误终身啊!”
清秋以为赵一涵在打趣自己,没往别的地方想,她脸上微微一红,有些嗔怪的甩开她的手:“你能正经些么,人家遇见这么多的烦心事,你还有心情拿着我寻开心。算是我白拿着你做好人了。什么世外仙姝,两个孩子的妈,哪里能仙的起来?不过你既然说欧阳于坚跑了,我们不能不防,我还是回去看看吧。”说着清秋要回去照看白绍仪。
赵一涵实在是忍不住了,这几天她去看了赵忠恕,发现自己的哥哥差点把自己累死逼死了,她刚见着赵忠恕的时候可是大大的吓一跳。在赵一涵的心里,自己的兄长是个比石头还坚硬的人,仿佛什么为难的事情也不会叫他皱下眉的。谁知眼前的赵忠恕却是一脸暴戾之色,不知道是熬了几天几夜没休息,长时间的疲劳和精神紧张已经快呀把他逼的崩溃了。手下的办事人员们都恨不得躲着赵忠恕远远地的,不要再他面前出现。
见着赵一涵,赵忠恕不耐烦的哼一声:“你没事跑来做什么?”赵一涵无奈的抢下来赵忠恕手上看的卷宗,她生气的说:“你已经几天没合眼了,你是想累死自己不成。你为了冷清秋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你就是累的一口血吐出来,死在她眼前她能明白你的心意么?”赵一涵只觉得赵忠恕太傻了。
赵忠恕暴躁的看看妹妹:“事情闹得这么大,我就是和绍仪他们一家人不认识也是要追查案件的。上面已经被惊动了,看样子是要彻查了。你没事就回去,我这里打打杀杀的一点也不民主!更没有自由!”伴随着赵忠恕的话,一阵凄惨的叫声从楼底下的地下室传来,赵一涵从没听过一个活人惨叫的好像是恶鬼的呻吟,吓得浑身哆嗦一下。她下意识的摸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正在犹豫着是不是要再劝劝赵忠恕去休息。只见一个人急着跑上来:“主任,那个人招了,欧阳于坚的地址知道了。”赵忠恕听见这个消息顿时眼睛一亮,把手上的香烟按在烟灰缸里面。“立刻行动,就是错抓一万也不能放走了欧阳于坚!”随着赵忠恕的话音,他已经跑了。
赵一涵的脑子里面一会是自己哥哥熬得通红的眼睛,一会是病房里面清秋细心照顾白绍仪的画面。她的心里无数的想法和疑问旋转着膨胀着,终于她再也不能保持沉默,一句话脱口而出:“清秋若是绍仪不能和正常人一样,你还会和他在一起么?”
话一出口,看着清秋苍白的脸色和愤怒的表情,赵一涵就明白了自己说错了话,不对,是问错了问题:“我以前是绍仪的妻子,以后也是。他好了我自然高兴,若是他留下残疾我也是他的妻子。你们是为了我好,也是好意,可是我的命运还是叫我自己做主吧。”这几天白文信夫妇对着清秋格外的好,他们甚至对清秋说,白绍仪的伤太重了,就算是好了,也不能和以前一样健康。他们不想拖累清秋,若是她想找个更好的人家,他们是没意见的。清秋还以为赵一涵是白文信夫妇请的说客。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赵一涵也就顺着清秋的意思不出声了。
等着清秋回到病房,冷太太对着女儿说:“绍仪一直睡着,你放心吧,医生和护士刚过来看了。说病人恢复的很好。”清秋看着床上的丈夫,低声的说:“以前都是绍仪对我照顾有加,我们成亲到现在,他就像是宠孩子似得。恨不得把我含在嘴里,捧在手上,我有的时候想,到底是老天带我不薄,今生今世能有个知己。我也不知拿什么来回报绍仪对我的深情。现在他有难,我不能离开他。后半世不管是他怎么样,我都不会放开的。哪怕我就像是照顾孩子一样,我也要照顾他一辈子。”说着清秋握着白绍仪的手,把被泪水浸湿的脸贴在上面,她的肩膀微微抖动,泪水顺着白绍仪的指缝流下来。
冷太太听着清秋字字啼血,忍不住红了眼圈:“你公婆那是真的疼爱你。谁也不想看自己的孩子艰辛的过一辈子。不过你自己拿准了主意,我们也不能强迫你。就按着你的心思办吧。”冷太太拍拍清秋的肩膀,也被女儿一番深情给打动了。其实前几天白绍仪病情稳定之后,白文信夫妇一脸歉疚的和冷太太说起来清秋以后的安排。他们表示叫清秋守着自己残疾的儿子太不道德,若是清秋想离开另寻新生活他们是同意的。冷太太听着医生说白绍仪完全康复可能不大,正伤感女儿命苦,岂不要伺候病人一辈子,那样比守寡害惨。没想到白家夫妇竟然通情达理,也就同意了白文信的提议。
可惜清秋不肯离开绍仪,冷太太也只能随着女儿的心意了。
病房外面金瑛和丈夫交换个眼神,她拉着丈夫踮着脚悄悄地离开了。“你可听见了,清秋对绍仪是不离不弃,可笑我们以前竟然还听信了那样的谣言。若是还有谁背后嚼舌头,往秋儿身上泼脏水,我立刻当着面撕了他的嘴。”金瑛想起自己曾经怀疑清秋红杏出墙,就越惭愧。
“你别说了,我也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谁叫哪一位素来不怎么清白呢,我也是老糊涂了。现在不是为流言生气懊恼的时候,忠恕的电话你听见了,我现在担心孩子们的安全啊。那个欧阳一天没抓住,我一天不能安稳。”白文信到底是经历的多,他果断地从懊恼沮丧的情绪里面跳出来,直面眼前最要紧的问题。
☆、第一百四十六章
“是啊,谁知竟然养出来个白眼狼。当时亏得嫂子还念着都是一家子骨肉,好心对他,早知今天这样,还不如当初装着不知道呢。随便他死那里去,也省的后来许多麻烦了。”白夫人想起来当年金太太心软,默许了金铨对这个私生子的关心。她恨不得回到那个时候,把欧阳于坚彻底赶得远远叫他再也不能出现在自己眼前。
白文信对着岳家的那些破事很无奈:“别伤心了,事情发生无法避免,你白白的给自己添堵。眼前我们最不能倒下,孩子们遇到了困难我们不能在这个时候扯他们的后腿。”白文信拍拍妻子的手,轻轻地敲敲门,里面的清秋和冷太太都慢慢的恢复了冷静,冷太太开门见是亲家,忙着往里面让他们:“是亲家太太来了,绍仪看着好多了,医生看过了,说恢复的很好。”说着清秋迎上来,白夫人看着清秋眼睛红肿着,心疼的拉着清秋说:“既然绍仪暂时没事了,你也该回家休息休息。元元和小彘这几天在他们大伯家变得越发的郁闷了。小孩子虽然不懂事,可是他们不傻子,你回去安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