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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婚姻大事不能马虎,要有人上门提亲才好。哪有我亲自上门直眉瞪眼的就人家把女儿嫁过来的道理你帮着我物色个媒人,要能说会道很体面的。也省的说咱们看轻了人家。”
金太太在那边想想说:“我看叫总理手下那个部长过去说一声,对了冷姑娘的舅舅在禁毒署,干脆叫他们署长去提亲。我看一定能成的!其实绍仪的亲事应该是做舅舅上门提亲,只是要是叫总理去了,显得咱们以势压人。”
白夫人看着坐在沙发上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儿子,促狭的一笑:“我看人家未必看得上我们家绍仪,干脆就以势压人一次,麻烦哥哥走一趟。”
白绍仪听着母亲的话顿时急了,他很清楚清秋是个超脱不羁的性子,最厌恶的是别人拿着权势压制她。若是真的把金铨搬出来,没准把清秋惹急了,她真的会拒绝自己。白绍仪顾不上什么了,对着母亲做个可怜兮兮求饶的表情,白夫人虚指着儿子和金太太说了几句别就挂上电话了。
“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真是还没娶媳妇呢就把娘给忘了。我要打电报给你父亲说一声,他只有你一个儿子总该过问下。我这里预备着你的婚事,可是人家姑娘对你怎么热情啊你有闲着在家时候不如去好好地追求人家,生的提亲的时候人家不同意。看你的脸放在什么地方!”白夫人寒碜着儿子,鼓励他去追求清秋。
白绍仪很无奈的瘫在沙发上:“我也是很困惑,她对我一直不咸不淡的。我也不能整天守在冷家啊!”
“那你就守在她们家隔壁啊,对了正月十五有个灯会,我这里好几张的票子,你请人家出去走走,我这里帮着你说动了冷太太!”白夫人给儿子出谋划策,鼓励他主动出击。
接下来的几天,冷家忽然发现白绍仪或者白绍仪的佣人经常时不时的来打搅了。不是他们那边劈柴潮湿引不着火就是缺了点什么小东西要过来寻。冷太太自然乐意帮助邻居,白绍仪得了冷家的帮助,更讲究礼尚往来。今天借了东西明天必定是带着小礼物上门拜访道谢。冷太太本想这推辞掉可是京城的风俗如此,邻居之间关系好的,一向是走的很近的。白绍仪拜访自然是人家好意,况且白绍仪很有分寸,只是上门道谢,跟着冷太太说点客气话也就告辞了。冷太太看着白绍仪举止得体,办事周全,心里对着白绍仪的顾虑慢慢的消失了。她暗想着女儿的年纪也不小了,虽然还在上学,可是已经有不少的人上门提亲。她一来是舍不得女儿,更有清秋的学业还没完成,不适合太早成家。只是女孩家终身最要紧,白绍仪身上没什么公子哥习气,待人和气,而且白夫人是个极和蔼的人,若是清秋能嫁到他们家,她也能放心。
于是冷太太对着白绍仪的态度殷勤起来,对着白绍仪嘘寒问暖每次来都挽留他多坐一会。白绍仪哪里能感觉不到冷太太态度的变化,他更是有事没事的来冷家走走了。
这天清秋正在绣架前做针线,听着外面母亲和白绍仪说话。“伯母好,您这是要出门不成?今天难得天气好,出去转转也是要的,只是您身体刚好,要多穿点。破伤风的后遗症便是畏寒。”白绍仪对着冷太太嘘寒问暖什么都想到了。
“白先生来了。那边张太太要我过去帮着做年糕。北边的人和咱们南边的人做年糕的方法不一样,张太太觉得咱们南边的年糕更好吃。要我过去帮着指点下。您来坐坐也是我们荣幸,何必要每次都带着东西来呢?”冷太太热情把白绍仪往屋里让。
“一点小玩意,昨天一个福建的朋友给我送来不少的水仙花,都是没雕刻过的。我一个人哪里用的这许多,听说冷太太雕刻水仙花是高手,拿来给您也是相得益彰。既然您要出去,我也就不打搅了。”白绍仪作势要走,冷太太则是不经意对着屋里喊:“秋儿,白先生来了。你昨天不是说有问题要请教白先生么?”说着冷太太对着韩妈说:“我去对面的张太太家,你在这里招呼白先生。”
白绍仪巴不得冷太太挽留他,听见着冷太太蓄意放水心里乐开花了,只是清秋对着白绍仪反而是不冷不热的,她没出来,自己也不好进去正在踌躇的时候,清秋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妈只管去的,韩妈请白先生进来吧。”
白绍仪听见清秋的声音,眼睛都亮了,赶紧进去,韩妈饶是一双没缠过的大脚硬是没跟上白绍仪的步子。掀开西房的门帘,白绍仪只觉得一股香气袭来。他也算是冷家的常客了,却还没进过清秋的房间,清秋坐在窗子地下的绣架前,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呢。韩妈跟着进来把刚泡好的茶叶放在桌子上,特别搬来一张方凳放在清秋跟前。白绍仪谢了韩妈端着茶杯坐下来。
等着韩妈走了,白绍仪忽然不知道对着清秋说什么了。他握着杯子傻傻的看着她,今天清秋穿着一件浅粉色半新不旧绸子小棉袄,底下没系裙子,一条黑色细呢子裤子,长长的秀发随便挽成个慵妆髻,脸上半点脂粉没有,整个人却和窗台上的水仙一般超凡脱俗。“要过年了,先生怎么还在这边住着?今年不同往年,白夫人也回来了,你们家老爷子在官场上,过年的时候迎来送往,应酬不少,先生倒是清闲一个人在这里。”清秋似乎在嘲讽白绍仪自己躲清闲,把事情都推给自己的母亲。
白绍仪被清秋刺中了心事,有点心虚的敷衍着:“那个,其实我妈妈一个人就能应付了。我跟在她身边反而碍事。我父亲还没回来,家里的事情没那么多。家里人多,我也不能真的关着门不出去见人应酬,这里安静,我正好能静心做学问。你看咱们胡同很安静,连放鞭炮的都少,更不会有人上门打搅。我这个人看书不喜欢被打断,在外面读书的时候,夏天我专门到乡下去,拿着一本书能在的湖边看一整天。”白绍仪拿出来做学问这个万能借口。
“可是白先生这几天似乎事情不少,不少没了这个就是少了那个。我看着白夫人是治家有方的人,你是她唯一的儿子。先生一个人住在外面,怎么白夫人偏生给你派来个着三部着两的下人服侍?倒是叫你出面和邻居们借这个借那个的,好端端的耽误了白先生清清静静的研究学问,还连带着别人都不能安静。你刚才说了,你看书最喜欢安静不被打搅,但是这样下来反而没事与愿违。我看白先生还是回家去,省的耽误了你研究学问了。”清秋挪揄这白绍仪,脸上一本正经。
白绍仪被清秋的话堵得噎一下,随机嬉皮笑脸的凑近了清秋:“我那里是真的要借什么东西,只是想过来看看你。一个人看书怪闷的,我惦记着你整天闷在家里闷坏了怎么办。因此变着法过来想叫你放松放松,你把我赶回家,我也不好交差啊。你想都要过年了,即便是我父亲没回来,家里的事情也不少了,我妈妈还能把我赶出来,她的心意你也该明白了。我想问你一句话,你对着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清秋没想到白绍仪跟着她直接摊牌表白了,顿时脸上一红,这些天和白绍仪不远不近的相处,她岂会不知道白绍仪的心思。上次见了白夫人,白绍仪没事找事走动,清秋下意识不想去想那些事情。再次面临感情问题,她竟然有点胆怯了。但是逃避是没用,摊牌的时间还是到了。
清秋低着头没说话,白绍仪热辣辣的眼神始终盯在她身上,炽热的眼神隔着棉衣都能灼疼了她的肌肤。屋子里空气凝固起来,白绍仪好像个赌徒在等着命运判定,清秋慢慢的抬起头,深深地看一眼白绍仪,她刚要说话,就听见外面有人叫清秋的名字:“冷清秋在家么?我是欧阳于坚。”
欧阳于坚的突然来到就像是平静的睡眠投下个石头,凝固的气氛顿时消失。白绍仪从没觉得欧阳于坚如此讨厌,清秋却像是得了救命稻草猛地站起来:“韩妈,你看谁来了!”
清秋还没站稳,白绍仪猛地伸出胳膊撑在绣架上,他把清秋不松不紧的圈在身体和绣架之间,脸几乎要挨上清秋的脸颊,他凑到清秋的耳边低声的逼问:“你母亲叫我明天过来吃饭,你想要喝什么茶?”南边的规矩,男方上门提亲要拿着茶叶的。
清秋听着外面韩妈请欧阳于坚进来,她瞪一眼白绍仪,低声的啐一声:“呸,好个没脸的!谁稀罕你的茶。韩妈买朵绒花都要挑拣半天呢,何况是个大活人!”说着清秋推开了白绍仪掀开帘子出去了。
白绍仪傻傻的站一会,咂摸这清秋话里的滋味,她虽然没答应可是更没拒绝。“挑拣,”白绍仪眼睛一亮,傻傻的笑起来,原来她是不放心自己,要考察的意思。白绍仪瞥见了衣服架子上挂着清秋的大衣,听着院子里面清秋和欧阳于坚的谈话声,赶紧抄起来她的大衣:“清秋你出去穿上大衣,仔细冻着了!”
☆、第三十二章
欧阳于坚看着清秋出来,眼神一亮背着手说:“我来看看你,本来不想来打搅你,可是你的性格一向很沉闷的,整天在家读死书有什么好的,我担心等着开学了,你的思想会僵化的和花岗石一样了。我还是过来把你从旧书堆里面拉出来的好。”清秋听着欧阳于坚的话暗自苦笑,她以前在大观园的日子何等的逍遥惬意,若不是因为母亲生病,她这个寒假断然不会整天闷在家里不出门做针线的辛苦谁能体会?看在欧阳的眼里都成了缺陷了。只是欧阳于坚欣赏的生活她可受用不起。
欧阳老师进屋坐,眼看着快要过年了,我们家虽然人口少,可是舅舅的同事和家里的亲戚还是要应酬走动的。天气也不好,我母亲身体不能受累,我也不能出去了。害的欧阳先生白白的走一趟。清秋不动声色谢绝了欧阳的好意,很客气的请他进去坐。韩妈却举着早上清秋写好对联福字出来,她叫住清秋:“姑娘一早上没闲时间,我也不敢打搅。我不认识字,对联被我男人给弄乱了,好姑娘帮我看看那个贴在左边那个贴在右边?”
欧阳看着韩妈手上举着的对联,伸手拿过来仔细看看:“你的字不错,只是意思太迂腐了。还是什么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的?贴到大门上被人笑话死了。还有这里面的仁增岁月天增寿,如今的国家那里有什么风调雨顺,你还在这里颂圣有意思么?”
清秋被欧阳抢白一番,已经有点不舒服。早上冷太太说起来叫清秋的舅舅回家写春联和斗方,她自告奋勇。其实按着清秋的才情什么样子的好对联写不出来?只是清秋明新年写对联不是炫耀才学的时候,对联是给路上经过的人看的,她不想家门前被人指指点点。冷太太一向保守,她更喜欢这样的吉祥话。因此清秋也不花费心思,只是按着冷太太和舅舅的喜好写了对联。“你的话我不敢苟同,欧阳同学今天怎么想着清秋家了,快过年了,你帮着家里准备准备么?”白绍仪举着清秋的大衣出来,给她披在身上:“你没穿大衣就出来了,仔细这冻着。”白绍仪故意在欧阳于坚跟前和清秋很亲密。
果然看见白绍仪和清秋举止亲密,欧阳于坚的脸顿时黑了,只是他也不好说什么,欧阳于坚憋着一肚子闷气,阴阳怪气的说:“我才疏学浅,愿闻其详。我也不是说清秋写的不好,只是我一路上过来无数家门前都贴着这个对联,太俗气了的。身为新时代的青年,怎么能还抱着腐朽的道德观呢。”一看欧阳于坚有做演讲的架势,白绍仪立刻笑着摆摆手:“别,欧阳同学是要批判我的腐朽思想了,其实春节本来就是个久远的节日,按着你的想法,旧历年都是旧东西需要革除掉的,那里谈得上要贴对联,预备过节呢?我相信清秋可以随便写出来更雅致的对联,可是对联是给街上来往的人看的,更是给清秋的母亲和舅舅看的。他们的审美观念和年轻人不同,大过节的讨长辈喜欢自然而然,何苦要只争朝夕,惹得大家不高兴呢。韩妈我给你说,大一些的要粘在门外,对了,这个贴在左手边。”白绍仪上前拿走欧阳手上的对联指点着韩妈贴上。
韩妈看着情势不对,嘀咕着:“还是白先生说的对,早上我们姑娘说要写对联,舅老爷可是啰嗦了半天。他非说姑娘写的不好,大过年要欢喜好意头的。姑娘写出来,舅老爷才相信了。他还夸奖我们姑娘的字长进了。”韩妈搞不清到底为什么两位先生不对付了,嘀咕着说出自己的疑惑。在她看来清秋是最好,她写的对联意思最好,字也最好。
欧阳于坚没想到被白绍仪不动声色的堵回去,脸上一阵难看,他盯着清秋,谁知清秋也不看他,反而是指点着韩妈把各式各样的对联福字都贴上。白绍仪则是背着手站在清秋身边,不是和韩妈讲话就是帮着她递东西。白绍仪看着韩妈拿着写着抬头见喜的条幅要贴在宋润卿屋子的门框上,白绍仪对着韩妈说:“你这个不如贴在你们太太的门上,你们舅老爷的门上应贴上连升三级才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