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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赵芷涵这么说,马道婆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了她一番才说:“夫人可不像是给不起钱的人,且不论夫家有没有钱,只那十里红妆就少不了。这几个钱,在夫人那算不得事。”
“十里红妆?”赵芷涵对这词不是十分熟悉,到这边之后好像也没人说过十里红妆什么的。
马道婆笑出声,“夫人出嫁的时候能没有嫁妆?只这嫁妆,就不知道够贫苦人家活多少辈子的呢。嫁的夫家再是有钱的,还在乎这一二十两银子?莫不是……夫人真没有嫁妆?那在夫家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今儿不听你提这茬,我还真不知道有这回事。不过我也真没事要你助我,等有了我再求上门来。”赵芷涵说着,已站起了身子。在二十一世纪,可没有嫁女儿花多少钱的,花钱的都是男方家里。这种古老的嫁妆陪嫁结婚方式,赵芷涵脑子里是一点概念都没有的。
这般别过黄道婆,和红依上了马车。红依随便问了些谈得如何的话,赵芷涵大致说了一下,然后看着红依道:“我当年陪嫁过来的嫁妆……可都还在?”
“都在库房收着呢,太太之前说要做件大事,是要把嫁妆变作银子拿出来用?”
赵芷涵就这样看着红依,思维打架半晌,然后颔首出了口气。
与其什么力都不费用了原主的钱,她倒是更宁愿自己管事争取从大房牙缝里抠出些钱出来。虽然也不甚光彩,但最起码是自己出了力废了心思得来的。总归,那银子她不得一些,必是要被大房全部吃掉的。若是身子原主回来了,性子本就弱又没了嫁妆,估计娘儿俩的日子会被之前难上很多倍也不止。
想到这,赵芷涵就冲红依摇了下头,只看着她道:“没有,我只是问上一问。在家里若想慢慢站得住脚,还得靠着那些嫁妆呢,怎么能轻易花了。”
“太太这么想便好,若不是,我还得劝劝太太呢。咱们在家里一直过的什么日子,我一直跟着太太是知道的。只这一阵子慢慢好了,可难保真的就能好起来以后就不出岔子了。若连后路都不给自己留着,只怕……”下面略有些不吉利的话,红依断了话,没说出来。
赵芷涵也是点头,再不提嫁妆的事情。她和红依摇摇晃晃在马车,闲得无聊,便问红依喜欢以前的她还是喜欢现在的她。红依支支吾吾,话里总有想两全的意思,赵芷涵也就不问了。
于是,她又想起王子腾来。都走了这么些天了,也不知怎么样了。兰州路途遥远,连书信往来都困难。通信设备十分不发达,是有慢的生活趣味,可确实也挺令人苦恼。古时那些丈夫出去打仗,女子独守闺房的诗句,赵芷涵总算明白了一点那些独站窗边的妇人的忧伤心思。
赵芷涵回到家后,便让红依打了桶水,泡在花瓣浴里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把一天盘算的事听来的事暂时都抛脑后去了。红依也习惯了她洗澡不要人服侍,只弄好水便去外面守着。与常伺候在赵芷涵房中的另三个大丫鬟——绿琼、蓝秀、紫珊,在院里玩说一阵。
只说四人正闹在兴头上,忽听得有人敲院门。四人听得声音,只有红依站起来,便已见敲门的人进了院子,竟是从来没踏过赵芷涵院子半步的三太太李氏。另三个丫头见是李氏,忙也站了起来,只听得其中的绿琼低声道:“这些日子也奇了,以前从不沾边的人都来了。”
“是呢,前儿大太太来的时候咱们都睡觉了。”蓝秀也跟着低声附和道。
只等李氏走近了,四人稍迎了上去问了她好。李氏也不应,只十分傲慢地转头看了看赵芷涵的院子,开口道:“你家太太呢?”
“太太在屋里洗澡呢,不知三太太找我们太太什么事?”红依上来回道。
李氏睨了她一眼,“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倒问起我有什么事了,我跟你们太太说的事,也是你们下人能问的么?没规矩。”
红依噤口,颔首不说话。一旁的绿琼则一脸愤愤,怎奈她又是主子,不好理论什么。如今赵芷涵在王家有了起色,连带她院里的丫鬟婆子也都没以前那么直不起腰了。但,主仆尊卑还是知道的。
而李氏看罢了赵芷涵的院子,见赵芷涵还没出来,便自己找了院里放着的凉榻,上去坐着了。红绿蓝紫四人也都不再上去招呼她,只让她等着。
四人避到一处,绿琼便十分不快道:“都不知道她整天儿得意个什么劲,一个孩子也生不出,男人也看不住,还把尾巴翘得这么高。这整个王家,还有比她更拿架子的?她没嫁进来之前,大太太和咱们太太关系虽不好,也没见得大太太怎么针对咱们太太。她管她的家,咱们太太念咱们的佛。要我说,都是她捣的鬼。”
“嘘——”红依见绿琼说了禁/忌话题,忙道:“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上头的事情,再乱都轮不到咱们管,管好自己的嘴才是正经。”
绿琼是一时性/急才说出了嘴的,见红依提醒,忙抬手捂了嘴。
而屋里正在洗澡的赵芷涵早把外面的动静全听在了耳朵里,她浸在浴盆里,从窗帘缝间把坐在院中凉塌上的李氏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却说李氏只在凉塌上等了一会,觉得有些无趣,便打开了一直拿在手中的锦盒。她细细端详了锦盒里的东西好一阵子,才自言自语道:“做法非得用这个,倒是可惜了这串珠子,艳红光亮的。”说完,她便又合上了锦盒。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知道李氏是为的什么来的,赵芷涵也就不故意叫她在外面等着了,只出了浴穿好衣服出来她身边。李氏见她出来,忙站起来道:“嫂子,你洗好了?”
“嗯,不知妹妹找我什么事?”赵芷涵说着就拉示意李氏又一起坐了。
李氏笑了笑,看着赵芷涵道:“我这突突地过来,嫂子不惊讶么?”
“惊讶自然是惊讶的,不过妹妹难得过来,欢喜倒比惊讶多一些。”赵芷涵发挥自己说谎不脸红的本事,笑笑地对李氏道。
李氏不知真假,自然也是面上当真心中当假,笑着道:“嫂子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之前与大嫂子走得近,从来没亲近过二嫂子你,还怕嫂子不待见我呢。如今见嫂子是个心宽的,我也是十分欢喜。我今儿来找嫂子,就是来给嫂子你赔罪的,望嫂子不要因为以往我不亲近嫂子而怪罪了我。”
李氏这么说,倒也不全是假话。她一方面确实讨厌赵芷涵,想她倒霉。但是,她心里也对马道婆的鬼神论不是十分地相信。只不过想着,做法成了就罢,不成的话,她刚好借机拉拢赵芷涵。怎么算,都不是坏事。
她说罢了这话,便把刚才那锦盒送到了赵芷涵面前,看着赵芷涵继续道:“听说这是打最南边弄过来的宝贝,十分金贵。今儿我舍爱给嫂子送来这个,以表赔罪之心。”
赵芷涵笑着接了,打开锦盒,便见得一串艳红的珠子。每粒珠子又不全为红色,顶部有三分之一为黑色。赵芷涵的笑僵在嘴角,她却没有让这僵笑表现出来,只动了下嘴角转头看向李氏道:“妹妹,这是美人豆?”
☆、第十六章
李氏一笑,“相思子,我想着金银玉石之流,嫂子也是见惯了的,所以给嫂子送来了这个。一是因为这个稀奇,二刚好应了嫂子的心境。二哥哥去了那么远的地方,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赵芷涵嘴角依旧含笑,把锦盒合上,百般谢过李氏对自己有心。又说了些往事过去就不提的话,面上把两人之间的关系缓和了。她目前谁也不想得罪,更没有对付发心思,想着都和稀泥一样应付着吧。
李氏走后,赵芷涵手里拿着那锦盒,只觉十分沉重。这美人豆亦或叫相思子的东西,还有一个叫鸡母珠。“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这句诗给相思子赋予了红豆不一般的存在意义,但是有心去了解过的就会知道,此物不是最相思,而是最毒。
相思子外壳较硬,作为饰物来带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但是,若相思子的外壳破裂,肌肤碰触到也会身受剧毒,严重者直接丧命。
不管是窃听还是偷看,赵芷涵都没发现李氏知道这相思子的剧毒性。想着,只怕是马道婆动过手脚,且没告诉李氏罢了。唯一能告诉她的,就是不要碰触这串珠子,否则施法会不灵验。
李氏走后,赵芷涵也没敢再度打开这盒子,心底不断往上冒寒气。若她不知道相思子的毒性,即便她有心防李氏不戴这珠子,但是伸手去碰还是有可能的。只要一碰,几乎就有丧命的可能。
赵芷涵深吸口气,把心里的寒意压了压,便把锦盒放在一个柜子里上了锁。她也没看出哪颗或是哪几颗珠子涂层破损了,只能原封不动,放到柜子里锁起来。这样,是最安全的。
受了李氏这礼,赵芷涵也再没提,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琢磨寿宴的事情。再过一两日,就该采办东西了,她得把所有事情都统筹好。次日史氏房里的大丫鬟春柳来找赵芷涵,又把寿宴上的事情都来跟赵芷涵说了一下。
史氏不会把寿宴的事情全数交给她,定会找个人盯着,赵芷涵也是早就想到了的。以及,所要用的采办的下人,都是史氏给的。这样一来,倒是省了赵芷涵很多事。在各种东西的价钱上,这些下人也不敢乱报价吃回扣。
只有一点,这些下人一直都是史氏管着的,账亦是史氏房里的彩玉来记着的,银钱上不敢有太多猫腻。但赵芷涵能不能压得住这些下人,就是赵芷涵自己的事情了。对于这个,赵芷涵刚刚打理了自己的院子,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即便她自己没什么经历,但是书中凤姐儿在宁国府管理秦可卿丧事时的作为,她可是知道的。要这些下人服服帖帖,要么体罚要么罚钱。任务分派了,规矩定好了,奖罚定分明了,再杀鸡儆个猴,这事也都差不多了。
第一日集合的时候,这些下人中果然就出了幺蛾子。她们不过是仗着赵芷涵无人撑腰,以前又是个性子极弱从没拿过事的。不论是婆子还是丫鬟,无一人把她放在眼中。直到她面上风轻云淡地打了一个婆子,罚了一个婆子的月例,又让红依把她定的规矩奖罚一一细说了,这些才再心里把赵芷涵重新定位了。这二太太,果不是省油的灯。
一直到晚上,赵芷涵也没看出自己做了多少实际的事情。只一天,都在整顿那些下人,便累得有些心力不足。吃了饭洗漱完躺在床上,就大口大口长喘气。然后听到大房里的大丫鬟春柳回去向史氏汇报情况,就默默笑了。因为,她的行为让春柳也震惊了一下,说不上是夸,却是真的在夸了。
继而,过滤些下人的闲话闲说,便是听到了三房李氏的暴怒。
李氏哪里会想到赵芷涵这事做得这么顺手,一天就把任务分派得条理清晰,该压的下人压了,该定的规矩也定了。如今,史氏和赵芷涵都得了好,倒只剩她,什么好没落到,还被偷了男人。
“你这是做什么?二嫂子管家管得好好的,你不高兴什么?”这是王子胜的声音。
“别人都好了,你呢?我们呢?一没官,二没孩子,以后这家里还有我们的位置没有?”李氏声音里是盛怒,全程在吼。
“没官是我的事,没孩子还真不是我的事。”王子胜道。
“你……”李氏被戳了死穴,怒气几乎冲出脑壳,压也压不住,只大睁着眼睛道:“所以你去偷你嫂子,是吗?”
王子胜的脸色瞬间僵住,稍稍变白,然后甩袖站起来道:“我看你是疯了,什么疯话都敢说。”
“是,我是疯了,她都有了!不是你的,你告诉我是谁的?若是别人的,我早就捅去老太太那里了,还让她有如今的日子?我嫌丢脸,我替你觉得丢脸,开不了那口!”李氏吼完,因激动而瞪大的眸子死死盯着王子胜。
“神经病。”王子胜看了她两眼,转身出了屋子。他不敢跟他家里的这只母老虎对着干,否则早几巴掌抽上去了。作为一个男人,心里憋了多少气。不过,这事确实是他错。但不论如何,他是不会承认了这事的。因得知史氏怀了孕,心里惴惴不安,却也再不敢跟史氏私会了。
一边,李氏看赵芷涵并没有受到马道婆做法的影响,也就不再把希望寄在鬼神之说上。她没有和史氏闹掰,只吞了那个哑巴亏,一边还在和赵芷涵拉着关系。
而赵芷涵,并不把心思放在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上,只做到心中有数。她的大部分心思,自然是放在寿宴上。下人出去采办的东西,她都一一过目,然后自己做了一份账目。同时,史氏派过来的彩玉也是做着账目的。彩玉的账目,是要正式上报用的,记多少账,就要从官中拿多少钱。
这一日,采办诸事已是差不多,赵芷涵便要来了彩玉记的账目来看。彩玉也不知她暗地里尽数记了账,心里想着她定是看不懂账目的,便把账本给了她。赵芷涵粗略浏览了一下,每一件东西的钱,都比下人们实际花的钱要多上一些。史氏在王家一手遮天这么久,想着这事也是惯常干的,私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