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也不见他前去了解什么长安的风土人貌,只是和柳卿礼连日切磋琴艺,论书谈诗。连柳卿易都看出这个天蜀的来客对他弟弟似乎格外的赏识。
柳卿易不止一次提及说看那个刘致怪怪的。我隐约想到什么,却并未点破,一句‘指不定也是个断袖呢’,由着柳卿易担心去。
姜御丞依言没有诛杀项婴,只是挑断了他的手脚筋,卸他一身武艺,令他形同废人,纵使这般,却依旧加以重兵看护。
我可有可无的叹了句,也不知是为越小乙,还是为顾四娘……
顾四娘……我心头模模糊糊的浮出那个女人的样子。许是我的错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我忽视了;她的眼神,她的情态……
刘致来辞行的时候,我犹自沉浸在思索中。
他在长安驻留了近乎一个月,昨夜于长安殿与柳卿礼下了一夜的棋,一早来向我辞行。
“柳大人真是奇才,大周不知有多大的福气,才能碰上这么一个人……天蜀如此之大,竟找不到一个像柳卿礼这样的人。”刘致辞行之际,目光朗朗,对柳卿礼由衷赞赏。
我看着他,目光微微眯起,眼睛盯在他的耳廓上,一瞬也不顺。
果然!
心中猜想已经得到了证实,我收回自己的目光,噙了一丝恰到好处的笑意:“天蜀有知琼公主这般巾帼女儿,也是莫大的福气……”
刘致抬眸,瞪着大眼睛,不过是一瞬间的震惊,夹杂着一丝叹赏,极快的恢复了得体的笑意,拱手道:“柳大人曾言娘娘有洞彻一切是非的本事。今时今日,才得以领教;娘娘果然睿智无匹……”
她落落大方,镇定自若的应对,叫我心里不禁升起一丝激赏,款款道:“公主说笑了。蜀地多美人,公主纵着男装,依旧难掩丽色。本宫不过无心一度,不意竟有幸言中……今时今日,得见天蜀人人称颂的巾帼公主,亦是本宫之幸。”
刘知琼脸上自始至终挂着从容大方的神色,听闻我言,不过浅浅一笑,脸上透过天高云淡的自然。
我送她一直到了丹凤门外,她行礼再辞,向我拜别。
“柳大人与孤家定下十年之约,十年之后,孤家再来长安时,希望还能见到娘娘。”她从容而言,脸上带着悲喜交杂的情绪和一份泰然的释怀。
我抿唇而笑,看着她唇红齿白的脸,想起自己男装的模样,款款道:“巴蜀路遥,千里而来,知琼公主尽兴即好。周蜀之事,既然两厢议定,本宫也不便多说……就祝公主此行顺和。”
没有人知晓她真实的身份,若非姜御丞怀疑,我也万万不曾想到蜀国此次派遣的使臣居然就是女作男装的公主,刘知琼,蜀王的掌上明珠,姜御丞叹赏的蜀地能人。我看着天蜀渐行渐远的车队,也是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总有一日,姜御丞会向天蜀下手,而这位公主,也终将埋进浩浩大势中;生在公室之家,不知与她,是幸,亦或是不幸。
“九陨元身不陨命,
言言千载气如生。
欲知忠信行蛮貊,
过墓胡儿下马行。”
当年父亲投军北疆,力抗柔然,曾做下许多热血诗词,这一首是父亲生前用作练笔,常常吟诵的一首。我彼时年幼,并不知晓父亲盛年的凌云壮志,只觉得是一首气势雄浑的诗。
父亲念得久了,连带着我也会背了。我曾从谢府里搜罗回一些父母生前的遗物,被我搬回了蓬莱殿;偶有心潮时,常常翻覆的看。
柳卿礼处理完天蜀之事,来问安时,脸色不是太好,苍白羸弱,似乎有病在身的样子。我骤见他一副病弱之态,心里也着实一惊。上下打量,他举止从容娴雅,也无半分破绽;除去额上覆了一条天青色的绫缎,也无任何变化。
柳卿礼本就生得温良文弱,旁人也觉不出有什么差错。我左右问了他几句话,他本是神思敏捷之人,今日却心不在焉,几次神思恍惚,让我不禁心疑。
“大人,大人?!”我见他又讷讷无语,一径出神不禁唤他。
连叫了他两句,他才回过神来,咳了一声,忙下拜请罪,结果宫婢上前请茶,不小心撞到了他,只听得他闷哼一声,轻轻往边上闪了闪。
我有些愕然,眼睛盯上他额上的天青绫缎……左侧慢慢发红,渗出来染成了黑色。我大惊,再坐不住,上前不容他闪躲,伸手揭去他的绫缎。
他神色惊变,忙掩袖遮住额头上的伤——新结的一个痂,因着方才一撞,已经破了痂,有血渗出。
我神色耸动,心头惊诧之心大起:“是,是……谁伤了大人?”
柳卿礼脸色有异,躲闪了眼神,道:“微臣,微臣……一时大意,磕碰了……”
见我眼中疑云不减反增,柳卿礼还想解释,突然脸色一白,身体晃着靠倒在屏风壁上……
我悚然大惊,高声叫着林弦!林弦自我生产后,便成了谢后一人的专医,我不知道他如何转的心意,但也不见他有多效诚的样子,始终冷冷淡淡的。此番,我传召,他倒来得快。柳卿礼被我安置在偏殿,他额上冷汗涔涔,像是极痛苦的样子;林弦一到,便黑着脸屏退了众人,连带着我也不允在侧。因他医术高绝,兼之柳卿礼确实病势突然,我也权且忍了,在殿外等着。
蓬莱殿宫婢稀少,大多被大发了去。刘嬷嬷被我叫着去请柳卿易,很快殿外之余我一人。我倾耳在侧,他们话语之声压得极低,仿佛怕被人听去;模模糊糊我也听不真切。
“我同你说了多少遍,智耗一分,心损一寸。你自己要这般作践,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快,在我申脉和天柱穴上扎几针!快!”
“你疯了不成!别说这是权宜之计,身为医者,我万万做不得这种事。何况,你现在瞒得了一时,你也瞒不了一世……”
“起码这一时得瞒住了!若你治得久了,难不保娘娘疑心。”
“罢罢罢……可……到时候娘娘问起,你要我如何说?”
“就说连日劳累,操心太过。”
……
我眉头越蹙越紧,心头疑云不住地扩大——柳卿礼究竟瞒了我什么事。林弦屏退众人,摆明了不欲让任何人知晓此事……
“娘娘。柳大人无碍。”林弦推门唤我。
我进殿一看,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仍旧用天青绫缎束着,柳卿礼一脸神采,逸兴朗朗,向我请罪‘殿前失仪’,神色清俊,仿佛刚刚的病弱之态是我眼前的错觉。可偏偏就是他这精神的模样,愈发叫我疑心,总觉得他有心打着精神,意欲隐瞒什么。
我问及他的病况,他一句‘连日处理天蜀之事,有些疲累,短了精神罢了’。林弦一副什么也不肯说的样子,我虽心生狐疑,却也耐住了性子不再问下去。
我顾惜柳卿礼素日的操劳,特准其安养个把月,赐居长安殿。他的脸上闪过极快的欣喜,掩在恭谦的谢恩中。姜御丞悯其辛劳,封为皇子太师,命其于长安殿,授业姜夏。他本是谦和随意之人,这两道恩旨却叫他喜不自胜,旁人不知道他心意,我和姜御丞却是明白他多年心结的。
姜夏满岁之际,姜御丞一道圣旨,正式册立他为太子。
不意,一石激起千层浪!姜御丞虽有料到,却不意朝堂会掀起如此大的风浪。有人谏言,姜帝体健,国本之事勿需早定;也有说,姜夏年幼,资质难定,襁褓册立未免轻率;也有说,姜御丞子息单薄,行险太过……
纷议种种,不过就是一句‘主少母壮’。姜夏是姜御丞年逾不惑,膝下唯一的孩子,可偏偏嫡出谢后。朝中不少老臣,皆是前朝的遗臣,对谢后的身份自然是知晓的一清二楚;光不说妖孽祸国,单单谢氏一族,通敌叛国,九族尽灭的罪臣血统,也万万容不得谢后在国本之事上再掀风浪。
前朝的王姓,祝姓,司马姓的遗臣,骨子里的那份腐朽的伦常天道,也断断看不得我手握太子,将江山权利一点点蚕食鲸吞。对姜御丞,他们为明哲保身,不得不俯首臣称;但对于我,无论是站在大周的臣子,还是前朝的臣子的立场上,他们都是恨不得吮血吸髓,戮死方休的咬牙恨意。
若非姜御丞的一意孤行,谢后之位自坐上来便是风雨飘摇,没有一天是稳当过。
只是这次册立太子之事,那些个老臣,已是铁了心肠,同声同气,纵使不惜动摇朝纲以胁皇帝,也断断不让姜夏坐上东宫之位。
我早知太子册立,必定不会顺平;只是出人意表的,竟是柳卿礼!
柳卿礼素日在朝中作风低调,加之容止优雅待人谦和,同僚们见他身为太师被牵扯上,皆有几分忧虑同情,如今却见他一改往日于谢后之忠,越上提议‘君与储君亦是权力分衡,若立姜夏为储,为避南楚之弊即牝鸡司晨,祸乱朝政,可赐死谢后,也可堵了群臣非议’。一言既出,惊吓四座,老臣心中愕然之余,也是惊异不止。
争议数月,唯有姜御丞神色不变,安然的审度着重臣的评议。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三·迷梦
僵硬的身体似千年寒冰,没了一丝热气。反复翻涌的心绪是连我自己也分辨不出来的滋味,
是酸楚我孤身一人的凄惶,还是伤痛柳卿礼的变节?
恼怒也罢心凉也罢,我咬着牙,如常一般平静。
只是心口有着莫名的刺痛,痛到几乎弯低了腰,唯有用力的掐着自己的胳膊,硬硬的一口气却憋在心底上怎么也上不来。
满心的荒凉下,看见得东西都是凄凉的。再广阔的江山,再辽远的天地,于我而言,真正与我骨血相连的不过一个姜夏而已。
如果他知晓,他的帝位要他母亲的鲜血铺路,他还要不要这个江山?他是不是也和他的父亲一般,果决断然?
他的到来,从他父皇手里救回我的性命;如今……他要夺走我的性命么?
我的眼前一黑,撑不住,一口鲜血喷在地上,我却看不清它的颜色……最后的知觉失去前,我只听见有人在叫我。声音里有克制和隐忍。
模模糊糊中,我梦到了我爹爹。我一直想,想了整整十一年的爹;世上最疼我,最宝贝我,最舍不得我的人……
沉梦中我脑子里一团稀里糊涂,感觉自己此时还是幼年,躺在床头上病得奄奄一息的原因,乃是同方升宴一同拉扯着落了水,不幸呛水溺住了,一口气提不上来,神思昏昏沉沉。
爹的手在我微有意识时探上额头,我感到有些凉,怕冷地往后头缩了缩,整颗头都捂进了被子里。爹爹的手顿了一顿,掀开被沿将我埋入被中的鼻子和嘴巴露出来,又将被子在我的下巴底下拓实,我感到舒服些,脸颊往爹凉悠悠的手上蹭了蹭。
我小时候每每犯了错,最懂得对爹爹卖乖讨好,又是蹭又是扭,爹见了每次都是无可奈何的摸我的头,从来都舍不得说我句重话。我知道若爹伸手摸摸我的头,那便是再大的错误他也是原谅了。可如今他虽温柔细致,却迟迟没有摸我的头;我心里害怕,我一定将方升宴整惨了,惹得爹爹真生气了。
一想到爹爹生气了,不疼我了,我难过得想要哭出来。听到爹爹问我:“难受?”这个声音听着不那么真切,虚虚晃晃的似乎从极遥处传来,只能听清是个沉沉的男声。我觉得自己病的不轻,恍恍惚惚的抱了他的手,开始嘤嘤哭起来:“方哥哥先推我的……我不知道他不会水……爹爹别生我的气,我知道错了。”
一阵细微响动中似乎在绞干什么东西,有滴滴答答的水声,还有明明灭灭的声音:“说胡话了,看来病得不轻。”声音听来飘飘渺渺的,言语中没有爹爹平日宠溺我的温柔,只有淡然的平静。
爹爹从来舍不得这么冷淡对我的,我心头一慌,只觉得他这次动了真怒了。方才还只是嘤嘤小泣,心里难受,不觉哭出了声音,连带着不住的咳嗽,咳着咳着呛起来……
眼睛难受得根本睁不开,头昏得痛得慌,怎么也等不到爹爹拍拍我的背,摸摸我的头……
良久,感觉爹爹伸手到我脸上,想帮我擦眼泪。他迟迟不原谅我,我一个负气下意识地躲过去,我都怀疑我不是他亲生的,方升宴才是。我抽噎着,迷迷糊糊道:“你不疼我,你一点都不心疼我……”
“安分些。”有声音远远的,好像又很近。
我觉得这三个字有一些熟悉,又很陌生,觉得在哪里听过,下意识的我不敢闹腾了,只是有一声没一声的抽着。
手轻轻地覆在我的额上,揉了揉我的额发,我感到莫名的心安。迷迷糊糊,脑子里又是一团的浆糊,什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也听不清自己喃喃的说了什么……
只是见到爹爹站在那里,遥遥的向我招着手。
我想跑过去,跑过去。
仿佛是堕入无尽的迷梦,辗转其中不得脱身。爹,爹……等我,等等我,我很累,我不想回去,我不想醒来,怎么那么疼呢?!
有苦涩温热的液体从我口中灌入,逼迫我从迷梦中苏醒过来。
费了极大的力气才睁开眼睛。
“老天开眼,菩萨保佑……”映入眼睛的是刘嬷嬷一张满是泪的脸,双手合十,且悲且喜的样子。
“我……爹呢……”
“娘娘,你糊涂啦……你真是吓死我了!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