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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凉辞依然一身男装,面无表情地跟在白帝羽身后。只是我与她目光相触,她没有表情的微一点头,算是与我已认识的招呼。
白帝羽自然地落座,微微笑着看姜御丞道:“别来无恙,你半分也没老。”
姜御丞亦是从容一笑:“彼此。你还未老,我自然亦不敢老去。”
“嗯。她也一点都没变。”白帝羽将目光移到我身上,有些许的蹙眉,对姜御丞道,“没放她去珠崖吗?”
我眉头一紧,不知道他这话何意。
姜御丞却是极快地沉声接口:“已饶其死罪,就当是偿情了。”
“你这是破题儿第一遭背信?”白帝羽有些许惊疑的挑了挑眉。
姜御丞似是不耐,不可置否地摆了摆手,道“空口无凭的事,如何叫背信?”
我还是迷迷糊糊不明白时,白帝羽也不再说下去,转了目光到了姜御丞身侧。
“这就是姜夏?”白帝羽随手指了指站在姜御丞身边的姜夏,“长得这么快,第一次见的时候,还是在襁褓里,刚刚足月。”
姜御丞淡淡一笑,颔了颔首。姜夏抱拳行礼,利落地见了礼,并开口谢过白帝羽当年对他的看护之恩。他虽不记得,只是姜御丞一早就和他说过,姜夏自然放在了心上。
白帝羽许是不曾想姜夏如此记得,不禁款款一笑,看姜夏的眼神透过一丝激赏,对姜御丞道:“不愧是你生的,和你很像。”
姜御丞看着姜夏,目光流转着快慰,自己多年一手教导的儿子,如其所愿,步步趋强,若说不得意,那是假的。
“父皇——”风一阵的银铃笑声已经传进了殿内。小小的人影一晃,俏生生地冲到了面前。
见有生人在侧,娆儿忙收住了脚,退开几步,小人做出大人的样子,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我和姜御丞不禁都面色一缓,重重笑意叠上双眸,姜御丞笑着指了指白帝羽道:“这是父皇的故友,你唤一声帝羽叔叔便好,无需拘礼。”他话说完,我已将娆儿揽进了怀里,替她擦着额上因玩帅透出的汗。
不经意抬眸,撞到顾凉辞的眼神,灼灼如火,看着娆儿,目光明亮如赤焰,全是欢欣喜色。而白帝羽则是一副眼前一亮的样子,瞬即抹上一股浓浓的兴味,上下打量着娆儿,嘴角浮起若有似无的笑意。我只觉得莫名心一沉,却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下意识地搂紧了女儿。
姜御丞向娆儿招了招手,我不得不放开她;她一个跳脱,已经跑过去依在姜御丞身边;姜御丞目色柔和,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对白帝羽道:“这就是我女儿。”
“这就是荣乐公主?”白帝羽浓眉一轩,轻轻抚了下胡,“荣华尽享,长乐无极……嗯,很好。叫什么名字?”
娆儿胆子素来大,仰首看着白帝羽,笑生两颊,带着天家女儿的神气,道:“我叫姜并娆。父皇母后都叫我娆儿。”
白帝羽冲她招招手,满眼的兴味,打趣讥笑道:“娆者主妖,是要和你母亲一般做个妖孽么?”
娆儿见白帝羽丝毫不拘谨,知道他喜欢自己才和自己开玩笑,便走到他跟前,一双明眸如宝珠熠熠,理直气壮道:“我父皇希望我做个女尧舜——女尧者为娆也!”
白帝羽朗朗一笑,伸手将她抱起,置于膝上,笑对姜御丞道:“难得,难得,很是难得。”
娆儿虽不解他和父皇之间在说些什么,看了看白帝羽,方扬着头,脆生生道:“妖孽也没什么不好。母后如非聪明剔透,容色倾城;如何当得起祸水红颜之称?一代妖姬岂是人人都能做得的?”话毕,还冲我比了个鬼脸。
“哈哈!”白帝羽笑着拍了拍娆儿的肩膀,抬手一指姜御丞,道,“你母后若是妖孽,那你父皇又是什么?”
娆儿带着未脱的天真稚气与自小养尊处优的娇气,亦是笑说:“我父皇自然是法力无边的降妖高人喽!”
姜御丞笑意中有无奈,只是爱怜地看了看娆儿,并不置一词。
我的手轻轻一抖,盏中水纹的荡叠破碎了我凝眉的影像。
如此离经叛道的言语,却叫白帝羽甚是开怀,我和姜御丞是宠惯了娆儿的,自然不会对她所学所思过多苛责。我见白帝羽目露赞许嘉赏之意,笑看娆儿;只觉得心里有些许的惴惴,抬头看姜御丞,他倒是一派的平静。
“这些古里古怪的想法,谁教你的?”白帝羽笑着让娆儿在他膝上转了个坐法。
“天下人都看圣人经典,全将东西道理看成了一个样子,我偏不要同他们看成一样。无需人教我,我就喜欢看旁人看不到的东西。”娆儿骄傲的扭了扭头,甚是振振。
白帝羽神色朗气,带着点点快慰,看着姜御丞,欣然道:“很好。你的这个女儿很不同凡响。我属下良多,还没有人能比得上。很好。”
他连叹声很好,眸中精光一轮,露出几分鹰般厉色,面上却依旧是那样闲闲适意的样子。我只觉得脊背有一阵寒意掠过,心头一点不安慢慢扩散心头。还有更多的困惑,让我不得不凝视着高高在上的姜御丞。
姜御丞的眸光明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深深地看着娆儿,久久不曾移开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三·魂梦惊
青铜麒麟熏炉卧在地上,熏炉孔内散着龙涎香的袅袅淡烟,那若有若无的青烟弥漫在空气里,似张开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兜头兜脸将人蒙住。暮色沉沉,姜御丞同我一并坐在窗下进食。晚膳后,我命厨子熬了冰糖燕窝,我知道姜御丞素来厌憎甜食,偏偏心生顽意,硬要他陪我一同吃。姜御丞起初摆手不食,被我缠得无法,只得皱了眉,一口一口的胡乱吞了。
“极品的官燕,你却跟吃药似的。”我调弄着勺子,嘲笑他。
姜御丞拿清水漱了口,睨了我一眼道:“就当是吃药了。”
我笑着,命人将东西撤了,一面挪到他身边,上下打量着他,随口道:“白帝羽今儿的话,有几句我不大明白。”
姜御丞按住还想挪过去的我,道:“你坐得老实些,别乱动,好好说话。”
我拉着他的手,笑得促狭,“那你就告诉我,白帝羽缘何提及方升宴啊?珠崖……还有你怎么就背信了?”
姜御丞放下手来,停了一刻,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神色;缓缓站了起来,难得带着温煦的笑意,脸庞上勉强的轻松,道:“还是不说了吧。难不保你一动心思,把我咬死了。”
我一急,站了起来,一把将他按进梨花椅里,佯装生气地要挟道:“你若不说,我现在就咬死你!若说了……嗯,起码等你说完了我再考虑咬不咬你。”
鎏金鹤顶蟠枝烛台上,九枝花烛参差而燃,花烛外笼着鲜红宫纱灯罩,烛光透着温暖明亮的橘色如温泉般汩汩流在他墨色的衣裳上,无端带出一抹凄绝的艳色。
他的眉心紧锁,似有无法释怀的愧然在眉心纠结,又似乎有些不大愿意启口,良久,淡淡开口道:“昔日,我允诺方升宴,京中女子,但凡他看上,只消得说一声,我便降恩于他……”
“这个我知道啊。”我掠了掠鬓发,点点头,“你亲自下诏,还主婚新人;并没有失信于他。”
姜御丞面色有些沉郁,抽丝剥茧地回忆着:“其实,当时……方槐的心思是想让方升宴求娶小乙的……”
我微微一怔,神色间漫生出掩饰不住的不快,收笑凝眉瞪着他。
姜御丞看了我一眼,无奈的笑了一声,改口道“好,他想让他儿子娶越小乙。越小乙是北疆仁武将军,你是知道的。如果是你是方槐,你喜不喜欢这个儿媳?”
我佯装冷然地挑了挑眉:“我自然是一万个喜欢啊。”说着,龇牙咧嘴地比了个不悦的样子,“她可是你一手带大的,这层关系就够让方槐欢喜的了。”末了,冲他哼了一声,道,“何况又是手握兵权,还是黑骑军的将帅;方槐那点花哨心思……哼…既可以同你结为儿女亲家,巩树朝中势力;又可以独揽兵权,来日谋反,鹿死谁手,犹未可知。焉有不欢喜之理?……我不信你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呵呵,你不是真的答允他吧?”
姜御丞一副嘉赏的目光,听我说完,侧头看着燃烧的沉香屑,淡淡一笑:“呵,我答应的是方升宴,又不是方槐。方槐再怎么想,方升宴不愿意,就没有什么好忧心的。”末了,漫不经心地抿了口茶,“何况,小乙,嗯,越小乙,不同于他人,自有心结未解,真嫁入方府,也是难以同心同德的。”
我不置可否地抚了抚裙角:“我瞧越将军的性子,纵使方升宴点头,也不是能轻易办到的。”
姜御丞眼神有些许的飘忽不定,静默无语,停了片刻:“方升宴绝不会点头……好在,柳卿聪明。婚嫁这招制衡倒用得也不错,虽说中间你硬是塞了个郁语融,不过无伤大计。”
他半边面孔被光线遮住,唯听见沉香屑在殿内清然的窸窣声,他的神色看不出任何异常。我静静看着他,蹙眉道:“你的意思是,其实……方升宴对柳卿乐无意,当时……是你们自行……”
“是。”姜御丞眼皮未抬,停了停,时间像是被寒气所凝,过得格外的缓慢。良久,姜御丞才一字一字道,“他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方槐南归势疾,求娶不到越小乙,到头来只被塞回了一个郁语融;若是再不拖住柳家这颗朝中大树,叫他如何安心?柳家是和方家唯一可以朝中势衡的势力,来日纵有变天,柳卿礼总会顾忌胞妹,他方槐总有退路;更妙些,保不齐还能来个两厢并谋,也不失为内外之法。”
我心里想着,原本以为他只是气恼语融,看来这柳卿乐也不是他所意愿,便以怀疑的口吻低低问道:“这就是那天,方升宴酒醉,在紫宸殿发疯的原因?”
我挑眉看困惑地看着他:“你不是还是答应他,纵使婚后不悦,他照旧可以甄选合心的女子,你亦会再降恩于他的么?”
烛火燃得久了,殿中有些暗,只有长窗里透进一缕琉璃瓦上的月光,笼在姜御丞平静无波的的面庞上,如聚雪凝霜一般,他只是“嗯“了一声,再没有其他言语。
“那你也不算失信于他。他大可把语融和柳卿乐养在家里,好吃好喝的供着就成;真看上什么人,有喜欢的,再求你一道恩旨,也不是什么难事。”我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倏尔眯了眯眼睛,静静道,“……难不成,他一心还惦念着越小乙手里的兵权……是以还想……?”
姜御丞的面容微微有些不自在,唇角微微动了动,目光落在我身上,沉沉地吐了口气:“他没有。”
我只觉得他的神色好生古怪,不过依旧是如常的平平静静,我也就不甚在意,“哦,那你有什么好歉疚的,是他自己不提,与你也没什么关系。”
姜御丞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吸了口气,似要平息胸臆中翻覆的气息,涩声吞吐道“他……提倒是提过……”
我一愣,睁大了眼睛:“越小乙?!”
姜御丞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是……”
我皱眉:“那是什么?”
长夜寂寂,星冷无光。红罗炭“毕剥毕剥”地烧着,偶尔扬起一星半点火星,那微弱的声音衬得殿内愈加静如积水,连窗外风过林叶的绵绵声响亦清晰可闻。
姜御丞半晌无言,目光朦胧,有些许的迟疑,缓然带着莫名的一丝低沉,轻轻道:“没什么……他提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娶死人?果然又疯魔了。”我闲闲地将杯子放回小几上,嗤笑一声,不带感情道,“人死了,他还能求什么?你又不能起死回生。难道冥婚不成?他这是少爷病又犯了,冲你发脾气罢。”
姜御丞容色不变,只慢条斯理啜饮着盏中热茶,祁门茶滟滟如血的汤色似烛光一般倒映上他白净无双的面颊上,为他添上一抹不真切的虚浮。他的声音也如茶香一般,迷迷蒙蒙的低哑:“妍妍……难道你不想知道他提的是谁?”
“那是他的事了,与我何干?再说,这件事既然同你也没什么干系,你也不必如此耿耿于怀。他犯上谋逆,你已经饶他不死,也算是偿情了。”原来说通了,就是方升宴闹脾气,与姜御丞并无太大牵连,一思及此,我打了个哈欠,有了些许的倦怠。
姜御丞本若有所思状,见我打了个哈欠,方回神道:“困了?”
我点点头,揉揉眼睛,由他领着走到寝殿。等宫人收拾妥帖,我拉着他的胳膊,枕在脑后,蜷到了床上,俩人都不再说话。
床头小小一尊博山炉里焚着香,篆烟细细,馨香缭绕,笔直的袅袅升起,散开如雾。我伸手轻轻一撩,那烟就散得失了形状。我挨着他,心下安然,沉沉睡了过去。不知睡了多久,只觉得身上的被衾凉凉的,仿佛是下雨了,风雨之声大作,敲打着树叶的声音哗啦哗啦响。
依稀有人在叫我——妍妹妹!妍妹妹!很久没有人这样唤我,感觉陌生而疏离。许久不曾有过的惊慌,漫在心头……我一人奔跑着,拼命地跑着,胸闷得透不过气来,眼前一片白茫茫的景象,混沌而又迷蒙,心里的惊慌却是那么真切,我不知道自己要跑到哪里去,只是拼命地跑,拼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