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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我看清秋千上的人,不禁火冒三丈,“方升宴,你敢在这儿放肆!”
方升宴扮了个鬼脸,从秋千上跃下,手里掂着翡翠,痞痞一笑:“我说这贡来的‘鸳鸯眼’去了哪里,原来是赏给你了。我可是和皇上早早求了的,没成想,落你手里……暴殄天物啊……”
方升宴是姜御丞多年的心腹宠臣,因着方谢两家的渊源,我和他虽是国后朝臣,他却从不以国后待我,我也打心底里不屑他。两人一见面不是斗口,就是动手。姜御丞在时,我俩顶多怒目而视,还算收敛。昔年,在外人眼里,只当我们同为姜御丞的得力之人,唯有语融知晓,我俩的是非也是剪不断理还乱的线团。
我半点身份也顾不得,冲他道:“你放……胡说!我的东西,轮到你来打主意!”
“我一早就想要‘鸳鸯眼’,谁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皇上居然赏给了你。”方升宴不屑地哼了一声,“现在,它在我手里也算安分,勉强算是物归原主好了。”
我一听,哪还按捺得住,劈手就去夺翡翠。方升宴一扭身,跃上秋千,极快地避开了我;我当即不甘示弱,也是一个跃身,轻盈盈地立在秋千上,也不管翡翠如何,你来我往,就和方升宴拆上了招……
“少爷,少爷,小心!”
“娘娘,你手上的伤刚好!”
语融一会儿“少爷”一会儿“娘娘”的,站在一旁,急的不住喊。
方升宴和我哪里听得进去。几个回合下来,我身上热得都起了一身薄汗,方升宴也是累得不行,但犹自不肯松气服输。我看着翡翠,想着方升宴的话,一个气恼,夺了翡翠,几个起落,跃到舟上;见方升宴追得紧,我一恼,干脆无赖地举着翡翠,作势要抛的样子,故作狠狠道:“你再抢,我就扔它到水里,咱们谁都别要了!”
“谢猪……咳咳!我是说,我……你要是敢把它弄水里,信不信我把你弄水里!”方升宴情急下几乎脱口出儿时的笑称。
我微微眯了眼,几乎是阴阴的笑:“咱们,试试?”
“少爷,娘娘……”语融几乎快跪下来,“咱们就此停了,可好?”
“哼!”我和方升宴不约而同道。
“少爷,不如……将翡翠先养在蓬莱殿,少爷什么时候想看就来,语融替少爷看着可好?”语融忙转了话,看着方升宴。
方升宴重重地又哼了一声,方抱着手道:“我看在语融的份上,这次权且不和你一般计较。”
我狠狠地一挑眉,故意狠狠道:“哼!有本事,你回去别叫语融给你带路!”话毕,一个旋身,绕过方升宴就走。
我记得幼年时被爹抱在手里,方升宴就在一边做着鬼脸,小声地叫着“丑丫头,丑丫头”。
世上不是所有的青梅竹马都是两小无猜的。起码,我和方升宴不是,从来就不是。
一声”妍妹妹”,一声“方哥哥”,恐怕方升宴和我都算不清里面有几分真,几分假。
昔年为了谢家的宝物,那一纸兵令,难为方槐安插语融不惜溺水到我身边,也难为方升宴一副衣冠禽兽样儿地一口一个“妍妹妹”地唤着阿夏。若我非淮安侯一党,只怕他早代姜御丞出手将我灭口了。他从来都是别有居心,而我也从不敢透露半分疑心,陪他一路做戏,谁知道此番他是不是姜御丞派来试探我的狗腿子。
我打量着新放的秋千架,想起方升宴一年前‘虚情假意’的调笑:“妍妹妹是否记得,你以前每次来方家,都爱缠着我让我带你去荡秋千?”
我记得方府确实有一架秋千,绕满了海棠花,密密匝匝,粉粉红红,我坐在上面,迎着风,任爹爹将秋千推得极高。心下一揪,似乎除了爹爹,还有人也在我身边。
我多久不曾坐过秋千了?我抱着抖成一团的翡翠,冲湖畔嚷道:“方升宴,你哪儿弄来的秋千?”
语融已领着方升宴在舟上坐定,解开了绳,方升宴在船上跳着脚,故意大声回喊:“又不是给你的,我做给语融的!”
我一副恍然大悟地挑眉,只看见语融的身形微微一顿。
看着小舟泛远,我没了斗口的心思,心里暗暗吁了口气,他心里还是记得语融的吧,语融为方家几度出生入死,为方升宴做了那么多事,几乎大半的年华都埋在这深宫里了,语融虽不及小寒天真,但总算待我真心。
只缘感君一回顾,她和小寒一般,求了一世,也不过是思君朝与暮,方升宴之于她,柳卿书之于小寒,砒霜蜜糖,谁分得清楚?纵使是鸩酒,有些人注定含笑喂人饮下,因缘,从来不是善花善果……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三·若使当时身不遇
后宫中妃嫔颇多,姜御丞也有那么几位内宠;更有权臣的女儿,大将的姊妹,小邦的公主充塞后宫;表面上看来,姜御丞犹如置身花丛,莺莺燕燕,应接不暇。也不用权臣将帅费尽心机,姜御丞对妃嫔的宠爱已经达到了无可指谪的地步。前朝后宫盘根错节,息息相关,姜御丞不是司马洵,不会专房专宠什么人,却也不是公平到雨露均沾,只是依着前朝的势力,施舍着他的恩宠罢了。面对如此无可厚非的君王作为,群臣只能借用流言揣测这一切是因为皇后的善妒作梗,使得皇帝即位一年有余,膝下却无子息,别说皇子,连个公主都不曾有。流言如潮,不出月余,人人尽道皇后善妒,不然怎生生打断如贵嫔的一双腿。而姜御丞已是不惑之年,岁月优待,使他的精力容颜数十年如一日不曾改变,于是乎,无数谏章雪片般着急地飞往宫内,似乎姜御丞不再弄出十个八个孩子,便是对不起这天下一般。
而我坐在蓬莱殿后的秋千架上掐着梨花片儿,静静地听着柳卿礼诉说着朝堂上的一举一动。柳卿礼显然不甚情愿地诉说着陛下子息单薄这个事实。满朝皆急的事,他倒是不急。我细细地思量着,不知姜御丞是何想法。
“陛下一哂置之,无他举动。”柳卿礼果然机敏,一眼看出我想听的是什么。
我微微愣神,看着柳卿礼,不觉扬了扬唇:“是么?”
“哦,另外还有一事。”柳卿礼面色有些许迟疑。
“讲。”我森森的目色不着痕迹地刮过太液池。
“平南将军已返京述职。”柳卿礼目色沉沉。
“方槐?”我不觉一惊,喃喃道,“他来,所为何事?”
方槐是助姜御丞夺位的得力好手,也是姜御丞的心腹大将,燕朝覆灭,大周立国,他便被姜御丞指派前外南线,镇守南楚和大周的边境。南楚国弱,众人都言皇上疑心,外放功臣;也有觉得姜御丞如此作为,是大材小用。我深知姜御丞从不作无用之事,留无用之人,以姜御丞的机心,想必早知晓南楚的境况。当下南楚的君王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傀儡皇帝,朝纲大权却是太后方氏垂帘听政,一手掌握。我不禁冷笑,论起辈来,这个方太后还是方升宴的表亲,姜御丞必是知道这一点的,南放方槐,想必存了南侵的意思了。
只是时隔一年,方槐突然进京述职,不得不叫人惊疑。我心下冷然,莫非姜御丞这么快要举兵南侵?若非十足把握,姜御丞绝不会轻易行事,思及这一层,眉头不禁隆起。
此后,柳卿礼絮絮叮嘱了些日常养身,切勿贪食酸凉之物免得又闹胃疼等等话语,也便下去了。我置若罔闻,犹自想着方槐此行之意。
“娘娘与其想老爷回来的用意,不如想想柳大人之前的话。”语融轻手轻脚地抱了翡翠,来给我。
“什么话?”我随手接过翡翠,一时懵懵。
“皇上膝下无子啊。”语融一面顺着翡翠的毛,一面直直地把话扔出来。
我一愣,仿佛有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心头滚痛了一下。我微微眯起眼睛,顺毛的手势不觉重了,痛得翡翠一阵惊叫。
语融是唯一一个知晓,姜御丞和我,是何等的光景。她虽不懂,却是看得见的。整整一年,都传言皇上待皇后荣宠无极,乾坤和谐,却没人知道帝后之间清白如水。就算普通孤男寡女,许了一年,还是清清白白,说出去都没人信,何况是“情深至此”的帝后。可偏偏,如人饮水,姜御丞同我,当真是“恪守言礼”,不曾逾越。
我遥遥地望着太液池,夏日无奈,连蓬莱殿的晚秀梨也谢尽了,倒是太液池上一角的亭亭风荷,已显出了独有的风姿,娇柔清爽,水过无痕。原来的太液池上一到夏日便是蓬蓬勃勃的雨荷,到了六月开出风姿绰约的莲花,袅袅婷婷,霎时好看;如今的太液池徒留茫茫的水面,几株风荷在谢后的“恩泽”下被“赦免”留在太液一隅。
宫中人皆知帝后脾气古怪,于花草之事,皇上偏爱海棠,人人都知海棠主妖,如此妖媚无格,艳冶娇惑的东西,却是姜御丞极爱的,所居之处遍放海棠,花开之际,当真如血漫紫宸一般,看久了只觉得心惊。而谢后对梨花的痴爱也叫禁宫咋舌,不惜砍去长安殿,御花园中所有花木,统统换上梨树,至于蓬莱殿,更是梨花漫天,纷纷繁繁。曾无意之间撞听见宫人碎语说若有人赶在四五月死去,连丧仪都省了,远远一看,阖宫的白梨花,跟送丧似的,何等的恢弘哀凉。确实如此,每逢四五月,满目的凄白,当真如守丧一般。帝后的脾气古怪,由此也可见一斑。
许是气闷,没来由地觉得心烦。项婴不知所踪,方槐却要进京述职。我总觉得似有一股看不见的暗流在慢慢地逼近。一想到“皇上尚无子息”更是烦躁。语融看出我心烦意乱,劝我不妨再出宫走走。
我心下黯然,出宫……以前也是有人顶喜欢出宫的。
拗不过语融,又怕姜御丞派人盯梢,于是两人干脆皆作男装出宫。
出得宫门,语融便换了女装,我依旧男装,两人携手便四下游逛。长安街上亘古不变的繁华热闹,王朝的兴替没有带给它过多的伤感,它比谁都先接受了新王朝,依旧欢欣雀跃,热闹非凡。
我被路边的一个泥人小摊给吸引了,案上的泥人皆栩栩如生,而桌后的姑娘正一笔一划地给新捏的泥人上色。那姑娘眉目浅浅,脸上留着浅浅的笑意,淡粉的衣衫上的花样也是浅浅的,看不分明,那般沉静乖巧,只是神色甚是认真,看着直教人心里一阵温暖。只是眉目有些许眼熟,我知道自己识人面目本事了得,却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个小姑娘。
“娘娘喜欢泥人儿?”语融凑在我耳边,小声地问道。
我莫名地一笑,拿扇子一托,作世家公子状,目色流转,轻轻道:“本宫觉得这小姑娘很是眼熟。”
语融一皱眉,作势要买泥人的样子,欺身上前,细细打量着那小姑娘。
“小姐,是要买泥人么?”小姑娘见语融看她,放下手里的泥人,怯生生道。
我听她软软细细的声音,甚是觉得亲切,而那般怕生的怯怯,更是叫人觉得这小姑娘可怜可爱。
“是啊,这泥人捏得甚是有趣。”我随手拿起一个,摇着折扇,做着打量的样子。
不过随口一夸,小姑娘脸上便是浅粉一片,似乎受不得夸赞一般。
“小姑娘,什么泥人都能捏吗?”语融似乎猜了几分她的身份,我便有话没话道。
“公子想捏什么样的?”小姑娘怯怯道。
“就捏两个,我们两个人。”我接上话,心里细细思量着。
“好。”小姑娘应了一声,甚是乖巧,坐那里便细细地捏起来。
我故意要她捏两个泥人,想必会费上些许时间,我和语融便看似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说着话。几句下来,已知晓原来有个丹凤门当侍卫的哥哥;且她年纪尚小,又是少女心性,语融又是在宫里历练惯的人,不一会儿和小姑娘聊得甚是投契。
我也便知晓少女名唤齐若若,有个侍卫哥哥齐若非。难怪,我瞧着眼熟,想是我可能见过她哥哥几面的缘故吧。王朝虽殁,宫里的侍卫,姜御丞倒是没多换,这也是我出入丹凤门,可能见过齐若非之故。一个泥人捏完后,我和语融已叫她“若若”,她已唤语融为“语姐姐”,称我为“夏哥哥”。说着说着,还知道她酷爱泥人,而且手艺娴熟,生意也是不错;也就是家长里短地絮絮,唯一叫我和语融有点兴致的事情是她上月去二里坡采生泥,救了一个受伤中毒的人。
我心里激灵,城中太平,何人会无故受伤?脑子里直直划过“项婴”两个字,登时心头不得平静,只得强忍着,温声道:“若若,你救的那个人,长什么样?你见过吗?他有没有同你说发生什么事儿就受伤了?”
若若抬头,小鹿眸子轻轻浅浅,疑惑地看着我,显然是惊讶我对这个她救助的人的好奇。
“我也不知道,他说的话,我听不懂,他好高,也很重。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他脸上也是血,我就随便包扎一下,给他留了点吃食,第二天去看他,他已经不在了。”若若微微蹙着眉,小声道。
我心下疑惑,项婴怎么会说人听不懂的话?莫非为了掩藏身份他竟小心到这种地步?
“若若把‘夏哥哥’捏得真好……”我拿折扇遮住脸上的阴冷,用眼神去瞟齐若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