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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女忙上前开了门。
管家看见阴识身上之衣,先是一愣,继而立刻道:“家主,家主,夫人晕倒了。”
阴识闻言倒退一步,险些要栽倒在地,江女眼疾手快赶忙上前死死撑住他。
阴识闭了闭眼:“无妨,管家,夫人因何晕倒?”
管家看了看江女,只道:“夫人去了后院。”
阴识明白了,他眼泪涌出:“夫人……夫人……去给夫人请个大夫吧。”
“诺,诺,”管家点头,“家主可要去看看夫人?”
阴识看了看管家,再看了看江女,终于摇了摇头:“已然申时,酉时末宫门便要落锁。夫人托付于你,我先进宫。”
江女赶紧扶着他往外走。阴识走了几步,却又回头看了看管家,低头,泪水便低落到了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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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识同江女从后门而出,还未至后门,便听得一阵争吵。
“喂。这便是你家待客之道?竟让我从后门进去?”
“寒儿,别说了好吗?”
“为什么不说?我偏要说?!不是说是我阿兄的好友么?我告诉你们,我可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堂姐。居然让我走后门进?哼!”那女子声音越发跋扈起来。
“皇后娘娘的堂姐?”江女吓了一跳。
阴识按了按太阳穴。终于想了起来:这大概便是那个郭江的妹妹了?果然有其兄必有其妹啊。
“郭娘子,”阴明怕事情闹大,忙劝道,“那前门真是不方便,郭娘子便降尊纡贵一次……”
“哈!你此时倒是不敢说我不好了?”那女子声音中透出浓浓地自满来,“我不要,我需得从前门入,绝不掉了这份体面!”
阴识打起精神走了出去,便看到了外头有一身着簇新浅蓝衣衫的女子,女子头上插着好几支簇新的金簪,脸上涂着脂粉。此时双手叉腰,站在牛车跟前同阴明争吵,旁边有一身着簇新衣衫,却形容拘谨的老妇人,想来应是她的仆从。那仆从现伸着手,站在中间,看看那女子又看看阴明,表情十分不安。
“这便是郭江之妹?”阴识觉得头更疼了。如此其貌不扬且行为粗鄙之女,真是郭圣通的对手?
“家主!”阴明听着阴识的声音,忙转身,却在看到阴识之时,骇了一跳:“家主何以如此?”
阴识低头便是一阵猛咳。好不容易直起腰来,却又出了一身薄汗。
“我是郭香寒,我听着浑汉子叫你家主,你既然是家主,为何叫我从后门入?”郭香寒看向阴识,愤怒无比,“你可知我是谁?”
“这娘子乃是皇后娘娘的堂姐,郭江之妹郭香寒。”阴明赶紧道。
阴识闻言,头更疼了。江女赶忙架住他。
“娘子,”阴识笑道,从怀中摸出准备好要给进宫门禁卫的荷包,“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请娘子笑纳。”
郭香寒眼神一亮,过去便抢了过来,打开一看,见里头分量不少,便笑了:“无妨无妨,且让我从前门入府便可。”
“这——”阴明一愣。
“娘子,前门却又不妥,你看我这个家主都是从后门出来的。”阴识笑道。
郭香寒收了荷包,又听他说的极为有理,方瘪了瘪嘴:“那好吧,不过家主啊,你穿成这样子要去干什么?”
阴识一愣,继而笑道:“娘子可听说过微服出访?”
他话虽这样说,心头却是想,这郭香寒,到底要不要留下?
郭香寒挥了挥手:“我晓得,我也扮成过郎君模样偷偷溜出去,走吧走吧,我困了,要去歇歇。”
阴识松了口气:“娘子好生歇着,若有事,吩咐管家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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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香寒等人进了阴府,住进了客房。
她却是闲不住的,便偷偷左看右看,到处溜达,想看看有无遗财可捡。这一溜达,便进了后院。
阴明将郭家两母女送至阴家,便要准备启程再回河北。管家将大夫送出阴府,便撞上了等候他多时的阴明。
阴明同他交接了一番事务,说到郭氏母女时,便有人道:“不好了,不好了,有人看到阴明带回来的那个娘子闯进了三郎君的屋子!”
两人齐齐一愣,继而发足狂奔向后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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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推开阴就屋门,却听里头传来阵阵大笑——
“不错不错!”阴就嘴中塞布已去,如今正大笑道,“你说的对!那些人就是如此无耻,下贱!哈哈哈!”
“就是这样,你说我什么都不比那郭圣通差,她能做皇后,我为什么不能?”郭香寒豪气冲天道。
“对!你说那阴识不过就是比我先出生了几年,他能做家主,我为什么不行?”阴就跟着喊道。
“所以我要做皇后!”
“不错不错!”阴就道,“我不仅要做家主,我还要做大司马!”
“大司马?”郭香寒鄙夷,“那你见了我还得下跪!”
阴就脸一板:“那我就做皇帝去,让你给我跪下!”
管家吓得腿软。还是阴明一脚踹开了门,便见里头,阴就被缚着双手双腿,放在榻上,郭香寒跪坐在小几前一边大談几上饮食,一边做出拍桌状,仿佛是想要继续说些什么……
“三郎君啊!”备受折磨的管家终于受不住,腿一软泪便流了下来,“三郎君啊,您方才那话,那话若是传出去……阴家!阴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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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阴家如今病倒一片,余下身子康健的偏都是祸头子,直愁断了管家等忠仆的头。
而湖阳公主府,却是套好了牛车,便要往宫门赶去。
刘黄手边折着方才才终于收线缝好的婴儿之物。她的手艺不算很好,只是针脚细密,一眼便能看出做小衣之人用心。
刘伯姬却是高价买了山参,准备作为礼物送给郭圣通。
两姐妹同车而坐,却极少再说话。不同的见解,使她们之间渐渐有了沟壑。刘黄不懂刘伯姬的政见有多要紧,她心头只是有些堵,觉得再如何,都不该为了什么大局,舍弃一切。甚至不管阴丽华有无真的害过孩子,都继续力挺她。
她是南地之人不假,在郭圣通和阴丽华之间她还是更偏重阴丽华一些这也不假。可在孩子的事情上。她却始终无法释然。
刘伯姬看着不断用手摩挲婴儿小衣的大姐,叹了口气,将口中所谓的局势之谈尽数咽下。
说实话,就她个人而言,在阴丽华和郭圣通之间更喜欢郭圣通一些。阴丽华此人有时候所作所为实在有些矫揉造作。可能怎么办呢?她的丈夫李通也是南地之人,且同阴兴关系甚笃。她的儿子,她……她已同南地氏族利益牢牢绑在一起。
所以,阴丽华必须留!只有阴丽华为后,她的利益才能最大化。
这般想着,刘伯姬的手便越发攒紧:郭圣通,你若是南地之人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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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然未时末。郭主自郭圣通的卧房出来,便去偏殿看望小皇子。
刚至偏殿,便见自家傻儿子跪坐在小皇子暖和的小榻跟前,傻兮兮的。
郭主心头一软,便想起,自家的傻儿子,如今也是13了。再过一两年,便可以娶妻生子。当年的那小小的孩子,如今竟已长成如斯模样。
“况儿,”郭主道,“还在发呆?”
“阿母,”郭况转身声音小小的,“阿母,他在吐泡泡。”
郭主心头更软,却斥道:“吐泡泡?他是你外甥,可不是小鱼。”
她虽这样说,却还是放轻了脚步慢慢走过去,只见小皇子睡在那里,他的脖子上,挂着郭况自幼未曾离过身的麒麟软玉,那麒麟下头,还刻着郭况的名字呢。小皇子睡得很熟,小嘴一张一合之间果然便有泡泡出现。而郭况便每逢有泡泡张开时,便伸手戳破。
“淘气!”郭主伸手打开了他作乱的手,“你要喜欢孩子,过一两年,自己生一个去玩。”
“不要,”郭况道,“我就喜欢他。”
“好了,今日入宫已然很久,咱们该出去了。免得以后有人说你阿姐治宫不严,常使外戚出入宫闱。”郭主轻声道。
郭况遗憾地看了眼小皇子:“阿母,你说我们能将他抱回去养几日吗?”
郭主伸手揪住他的耳朵便拖出去:“给我回去,你竟敢这样乱想?”
郭况捂着嘴努力不呼出声来,只看向那榻上睡的正香的孩子:小家伙,我可你是舅舅,你要是敢不记得我了,我一定揍你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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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主同郭况出了长秋宫,往宫门而去。
“阿母,若阿姐能嫁在平常人家就好了。”郭况低声道。
“是啊,”郭主走在这汉宫中,却只觉得彻骨寒冷。她紧了紧衣物,“走吧。”
“阿母,你说小皇子以后长大了,我能不能当他相傅?”郭况又道。
郭主嘴中一阵苦涩:“莫,莫。你仍是装傻充楞的好,这般陛下便不会对我郭家有戒心。外戚势大,终归不是好的。”
两人一阵沉默,相顾无言。
突然——
“阿母!你看那人!”郭况指着两个相扶搀扶的小黄门道,“你看那人的背影,我似乎是在哪儿见过!”
郭主抬头看了一眼,却瞧不出所以然来。
郭况冥思苦想突然道:“是阴氏兄弟!肯定不是阴就,却不知到底是阴兴还是阴识!他入宫要做什么?阿母!是不是要对我阿姐不利?”
郭主也皱了眉头看去。
片刻,她伸手将落后自己身后几步的婢女招至身前:“那方向是漪澜殿乎?”
婢子抬头仔细辨认了一下,低头道:“郭主,正是漪澜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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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黄同刘伯姬至长秋宫时,已然酉时正了。
小皇子正好醒来,长秋宫中便充满了稚童欢笑声。刘黄抱着兔毛做的小衣站在长秋宫殿门口,听着里头的欢笑,一时泪流满面。
“大姐,”刘伯姬回头看她,她的山参被婢女捧在手上,“大姐,怎么不走?”
“伯姬!”刘黄叫道,“伯姬你听,你听啊。里头是小皇子在笑。”
刘伯姬侧耳听了听,便拖着刘黄进去。
小皇子刚刚吃过奶,如今正被葵女抱着,要往郭圣通卧房去。
“让我看看,”刘伯姬道,然后同刘黄一起上前看那孩子。看了会儿,刘伯姬松了口气,“是个康健的孩子。”
“他长的同文叔很像很像。”刘黄泪眼模糊,“我可以抱一抱他吗?”
葵女有些犹豫,她正想拒绝时,便又见刘黄将刘伯姬往身后拉,“我们刚刚从外头进来,身上寒的很。你快把孩子抱离我们远些。”
葵女见有台阶可下,忙应了一声,将孩子抱了进去。
“是个康健的孩子,大姐看到了便能放心了把。”刘伯姬笑道。
“是这孩子命大福大,”刘黄道,“他长的很好,比我庆儿长的壮,很好。”
刘黄沉浸在欣喜中,待觉得自身暖和了些,便急急要进去看小皇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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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黄所备的礼物并不华贵,却新意十足。郭圣通满脸病容地看了刘黄亲手缝制的小衣,心头便是一暖:她的疆儿,此生竟能得到刘家人的承认了。
“大姐可愿意抱抱他?”她虚弱地指了指孩子。
刘黄闻言,立刻喜形于色:“我……我可以抱抱他?”
葵女将孩子交到刘黄怀中,她立刻抱住,看着他的小脸,脸上也绽开了笑容:“他很好,很康健,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真好,真好。”
而刘伯姬那头却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郭圣通。郭圣通看了她送的礼物,也笑着谢过了她。并让葵女将准备好的药酒取出来赠给了她:“我听闻妹夫身上有些旧伤,这药酒时常涂抹,可以减轻陈年伤痛。文叔便用过,效果极好。”
刘伯姬便谢过了。
葵女将她赠的山参拿出去,漫不经心给了阿风:“放好,留着给娘娘做膳吃。”
阿风看了看那山参,不过百年而已。便接了过来,转身去了自己的小屋。她屋里头装满做药膳的材料。打开一个大箱子,里头满是四五百年的山参。她随意找了个角落将那看上去格外寒酸的山参一搁,合上了箱子。
这头刘黄逗弄了会儿小皇子,累得手臂酸疼却仍不肯放下。直到觉得实在受不住了才慌忙叫过葵女:“快抱好他,当心摔着。”
葵女抱了小皇子进去。再出来却是给他换上了刘黄亲手做的小衣。
刘黄感动万分,仔细去看,见那小衣却有些小了:“我回去便重新做一件,没料到他长的这般好,竟不合身了。”
“大姐若是要做,能否用雪狐皮子做?”郭圣通并没有拒绝她,“阿弟特意收了雪狐皮子来,那皮子看上去极其柔软。我如今卧病在床不能做针线。交给别人我又不放心……”
刘黄闻言连连点头:“我来,我做。我针线虽有些生疏,但一定检查的细细的,绝不咯伤了他!雪狐皮子是好东西,我只听说过,却没见过。那东西暖和,正适合给他做衣裳。”
“大姐懂得自然是多的,我只知道雪狐皮子柔软,却不知在御寒上还有这等功效。”郭圣通虚弱地笑道。
“你身子不好,这次又这般拼命生了他。他长大了须得好好孝顺你才好。那雪狐皮子,我也只是听过,如今倒是可以见到了。”刘黄见她难受的很,连忙劝道,“你莫要费神,要是有我可以帮上忙的,定要同我说,莫见外。”
“和大姐自然是不见外的,做衣服的事情不就托付给大姐了吗?”郭圣通笑道。
“还有别的也尽可以找我,”刘黄道,“他如今才出生几日。照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