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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眉头紧蹙,说话急切带喘息。
“阿母,”郭圣通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听他们说要以正妻之礼娶我……”
“荒谬!”郭主惶惶截住她的话,“跟阿母下去,婚姻之事你张口闭口挂在嘴上,不知害臊吗?”
“阿母……”郭圣通仍犟道,“可这是通儿的婚事啊。通儿……”
“快跟阿母回去!”郭主一把抓了她的手。
“哥哥,通儿这丫头被我惯坏了,我一定会去好好教导她,请哥哥念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这次千万别罚处她了。”郭主又急急同刘扬低头道,“我这就带她下去,也请诸位将士见谅。”
真定王府一干人等慌忙道了谅解。
郭主又看向刘秀,只是那目光不同往日,竟带了些慌乱:“将军,通儿……通儿还小,我定会好好教导她为妻之道,请将军这次千万千万不要怪罪通儿,都是我的错……”
“阿母,”郭圣通插言道,“我哪儿错了啊,为何你要不断同人赔罪?”
“闭嘴!”郭主斥道。
郭圣通一瞬间便委屈的红了眼。
郭主忙抱住她:“通儿,是阿母错了,阿母不该凶你,通儿,别难过啊……”
这下子在场的人都明白了,这郭圣通怪不得这般天真无知,感情,都是被郭主惯的啊。教孩子这样教法,真的好么?
刘秀有些忧郁的看着自己未来的泰水大人和正妻,深深的犹豫了……
“将军,”邓禹小声道,“日后若是有了孩子,还是您亲自教吧。”
刘秀点头,对邓禹的话深以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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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主带着郭圣通走时,就连刘扬也犹豫了:“妹妹,你家况儿也是这样被教出来的?”
郭主道:“哥哥想说什么直说吧。”
刘扬自己就是个不成器的,偏他还不觉:“妹妹要不把况儿送来,我代为教导吧?”
“哥哥,”郭主毅然拒绝,“况儿就不劳哥哥费心了。况儿身子弱。看不到他,我不放心。”
得了!纵是没见过郭况的,此时对比下郭圣通都能想出郭况的样子来……
女儿这般惯着也就算了,儿子也这般惯着……
当场有几个便打消了想同郭家结儿女亲家的念头,这倒是一个意外之喜。
正在后园攻读课文的郭况重重地打了几个喷嚏,他忍不住想是不是昨夜看书看的太晚,受了风寒:“来福!倒杯俨俨的茶来。”
来福忙应了一声,去为他倒茶。
此时的郭况并不晓得,再过一会儿,他的人生将会发生多么惊天动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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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母?您是在开玩笑吗?”郭况忍住挠头的冲动,看向郭主。
“况儿,阿母欲给你一百两银子,使你去南地,以刘为姓,做一番买卖。三年后,你需带着三万两银回家。”郭主并不给他任何侥幸的机会,再次说道。
“阿母!南地正逢大乱,乱世中,有什么生意能如此暴利?”郭况提高了声音,“儿从不知如何做生意,儿只会念书。”
“所以你自己去想,”郭主道,“阿母会将阿郑留给你,但你莫想靠他帮你什么,他只是确保你人身安全罢了。你自己带好银子,若是丢了,也无人能管。”
“阿姐!”郭况看向了郭圣通,“你快帮我劝劝阿母吧!”
“阿母,”郭圣通果然帮他说了话,“况儿路上的花费,能否另给银子?”
“不能,”郭主决然道,“那一百两银子尽够了。”
“阿母!”郭况怆然泪下,“阿母,您是在开玩笑的对吧。阿姐都要出嫁……对!阿姐要出嫁了,我怎么能现在就走呢!”
他眼中重燃希望。
“所以,你还能等到你阿姐出嫁,”郭主道,“你可以多请教请教别人怎么看账做生意。哦,对了,你这次和阿郑两人上路,阿郑可不会伺候你。”
郭况哀嚎一声:“来福也不带?”
“来福……”郭主道,“我郭家的小少爷是书呆子,日后在府中攻书,怎么少的了来福伺候?”
“可是我不是要被派去南地吗?”
“你个呆子,”郭圣通道,“阿母说的再明白没有了,你以为阿母是在故意为难你?你也知道这是乱世,我郭家没有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如今是我被迫要嫁给刘秀,以保郭家在乱世中仍有一席避雨之地。日后呢?阿母所作所为,不过是要你成长起来。”
“阿姐不是爱慕刘秀吗?为何是被迫?”郭况糊涂了,“且,阿姐若是不愿嫁,何人敢迫?舅舅可是真定王呢,而且我家也有钱啊。”
“糊涂。”郭主叹息,“亲戚终是隔了一层,且,你舅舅,他若是但凡有些硬气,当年也不会听到王郎来了,便……便立刻去做了那劳什子‘卧底’。”
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郭主也说不出太难听的话来,在小辈前,总是要给哥哥留点面子的。
郭况不懂:“那刘秀不过是个破落户儿,什么破虏大将军也不过是听上去好听点儿。我阿姐嫁给他,是他高攀了。”
“那你知不知道,你阿姐嫁过去原是要做妾室的?”郭主道。
“啊!”郭况一跃而起,“我要去找刘秀问清楚,我阿姐为何要给他做妾?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
“坐下!”郭主厉声道,“莽莽撞撞,成何体统。初时阿母还觉得对你有些太严厉了,如今看来,这南地之行,简直是势在必行。否则,我郭家日后将如何立足于世?况儿你这一世,便只想做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不想入仕了吗?”
“可是读书,也能举孝廉啊。”郭况有些不满了。
“学成文武艺,售予帝王家。可况儿,你觉得,这天下之主是谁?”郭主道,“有些事,阿母狠不下心去逼你学,你便一生一世都不会懂得,阿母不希望你能为郭家做什么。但你至少要保住你自己。”
“既如此,也不必让儿做个下贱的商人啊。”郭况道。
“古来今道,士农工商。商为下贱,可况儿,这世上,从来笑贫不笑娼。”郭主看他仍是一脸不满,便道,“你且细细记住,三年后,再来告诉阿母。你的体会。”
郭况还是不懂,但他素来都是孝顺的,虽然满心不满,却仍是作揖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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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况辛苦熬了一夜,第二日终于忍不住去找郭圣通。
“阿姐,刘秀真要你给他做妾?”他一见到郭圣通便急切的问询。
郭圣通点头:“原本是的。”
郭况拔出身上佩剑便要往外冲:“那个混账!”
“站住!”郭圣通立刻喝止了他的行为,“莽莽撞撞,成何体统,你才三岁吗?”
郭况委委屈屈转过脸来:“阿姐,你别拦我,我要去问问那个刘秀,我阿姐哪里不好,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那你告诉我,他为什么不能欺负我?”郭圣通道,“我郭家有什么能让他不敢欺的?况儿你别摇头,光有钱?你见过三岁小儿独守宝山吗?没有足够的权势,空守着一堆银财,不是故意招贼惦记吗?”
“可是舅舅……”郭况委委屈屈道。
“舅舅为何要帮我?”郭圣通道,“他是阿母的亲哥哥不假,但那也仅限于阿母,我却不是姓刘的。且,你觉得舅舅有那个气魄吗?”
郭况垂了头:“可是,可是还有……”
“还有谁?叔叔吗?”郭圣通道。
“我一定要杀了叔叔!若不是他,阿父怎么会离世?”郭况道。
“你看吧,叔叔也靠不住,不仅靠不住,还虎视眈眈于我郭家的家财。”郭圣通道,“这几年终于消停了点儿,也是舅舅愿意保我们。可,舅舅保我们却也是有条件的。这不,我不就要嫁给刘秀了吗?”
郭况终于垂头:“是况儿没用。”
“如今,能暂时护住郭家的,也只有阿母,”郭圣通道,“可是况儿,你甘心被阿母庇护一世吗?哦,当然,阿姐日后也会庇护你。”
“不,”郭况道,“是况儿庇护阿姐和阿母才对。况儿是郭家唯一的男子。”
郭圣通将弟弟揽入怀中,轻抚他的头:“况儿,阿姐告诉你,如今阿姐嫁过去,要做的却是正室,但这正室之位,却也是阿母和阿姐用计拿来的。并不牢靠。如今,阿母和阿姐走的步履薄冰。阿母使你出去,一是为了磨砺你,二是为了让你避开这些。”
她说罢,便简简单单将如何谋到这位置的事一一道来。
她其实没有说的是,上辈子没用这些计策也是得到了正室之位。其实,这所谓的计谋,谋位只是其次,更重要的却是为了之后能不同于上一世,惹得南阳人皆厌恶于她,人人心向阴氏罢了。
否则,何必为了这位子如此劳心劳神呢?
她说的轻描淡写,郭况却听得惊心动魄:“阿姐,那阴氏女很可怜。”
“况儿,”她冷冷道,“我与那阴氏女,早已是被摆在了棋盘上的两颗卒子。只能争得你死我活。因为,我们一个代表了北地,一个代表了南阳。谁胜谁负,更多的是取决于,刘秀,以及两个派系之间的争斗。”
是的,她这一点她早已想清楚。
只是,这一世,她却必须是那胜家。
这就是她和阴丽华的宿命。而这宿命的起因,却是源于刘秀。
“而从上了棋盘的这一刻起,便再也不能退缩了。”郭圣通冷冷道,“当然,这一世,阿姐也再不会天真了。”
☆、第 10 章
郭圣通这番话,对于此时的郭况来说,只能说是懵懂。
可多年后的郭况每每回想起这一幕时,只觉同今日一样,心神俱动。
郭圣通那时的语气和神态,无一不是在阐述着同一个道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一日,是他最后一次和自己的阿姐如此近的相拥。
因为在三日后,便是郭圣通出嫁之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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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圣通出嫁这一日,整个河北一片红色。
满城同欢,十里红妆的宏大气魄,看的南阳将士无一不胸生凌云之气,更遑论当事人刘秀了。
看着郭圣通的嫁妆洋洋洒洒抬了一日,未完,吉时已到,刘秀终于上了马亲去催妆。他迷迷瞪瞪的想,让丽华为妾室,郭圣通为正室是值得的。光是这气派,丽华便比不过郭圣通,若她还做正室,也压不住,所以,他其实是做了一件好事,让丽华也不至于没面子。
念了几首催妆诗后,佳人终于出的门来。
按习俗,却是该哭嫁了。
郭况还小,才十岁,却坚持要背阿姐上轿。郭主阻拦不得,只得允了。于是,刘秀便看到了郭况一袭新做的黑衣,背着红衣的郭圣通出来。那小少年略带敌意的看了他一眼:“让开。”
刘秀摸了摸鼻子侧身让开了:“脾气好大。”
“将军,”邓禹道,“忍耐些吧,北地有些地方,女子出嫁时,娘家还要使笤帚来打新郎的。”
“我是知道,今日我是郭家最受嫌弃的人,”刘秀无奈道,语气中却是满满的自得,“毕竟,我是新郎么。”
他今日穿着簇新的黑衣,衣边用红边细细压好,显得十分精神。
见郭圣通上了轿,便跳上了一旁的高头大马,往新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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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今日再嫁刘秀,郭圣通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太适应。
若是可以,她其实是不愿嫁的。
毕竟,谁也不愿意再同哄骗自己一世,害的自己家破人亡的伪君子同床共枕。
可自她醒来那一日,知道自己重生的时间时,她便知道,那只是妄想。
这一生,无论她愿与不愿,即使强压着心头呕吐感,她也必须面带微笑去看那人。用她上辈子辛苦练就的绝佳演技。
只是,讽刺的是,上辈子,她的所有演技,都是为了帮他,而这一生……
她手指扣紧身下坐垫,只扣的手指生疼。
恍惚间举起手来,却见左手小指那片寇红的指甲已然齐根而断:“罢了,能重来一世,已是不易。岂能事事完美……”
只,仍是不甘啊,若是多给她几年时间周转,是否阿父便可以活下来,是否,这天下,便有机会姓一姓郭?
“今日是我郭家女儿出嫁,为何没人通知我?”外头有人高声喧哗。
“哪里来的醉鬼,快滚快滚!”有人骂道。
郭圣通不必掀开那轿帘,便清楚来者是何人。
果然,郭况那冒冒失失的声音又恰时响起:“二叔,你来干什么?今天是我阿姐出嫁的日子。你来干什么?”
这话一出,郭主忍不住捂额叹息。
这时候不直接将那醉鬼打出,还如此大声地说出那醉鬼的身份,岂不是自找麻烦吗?
果然,这下子,所有不知情的人,都窃窃私语起来。
那醉鬼摇摇摆摆站在中央,听了郭况的话便大笑起来:“你还知道你是我二叔?哦,不,我是你二叔?那,那那个郭况大婚我为什么不能来?”
郭主不得已只得出来:“来人,快将叔叔扶下去休息,没看到叔叔喝醉了酒满口胡话吗?”
那醉鬼两眼一瞪:“你滚开!我郭家的事情,你凭什么……”
“叔叔,”郭主声音渐冷,“你这个月的零花钱,是不想要了?”
那醉鬼听到个‘钱’字彻底急了:“我郭家的钱,都是我的!”
郭主见窃窃私语的人越来越多,便上前去,对着刘秀道:“姑爷,这事儿原该大婚后我细细说与你听得。但现在,却也顾不得了。我家夫君乃郭家长子,数年前,郭家分家,夫君怜弟弟年幼。便将所有家财一分不取,尽数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