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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探春主仆憧憬着将来美好生活之时,忽听得门外小丫头的说话声:“环三爷是来找我们姑娘吧,天气如此寒冷,你怎么站在外面不进去呢?”
探春听闻此话,柳眉微皱,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耐烦。最终叹道:“环儿,既来了,还不进来,难不成还等着姐姐起身相迎不成?”
过了片刻,随着毡帘掀起,一个清瘦乖张的少年,穿着半旧的棉衣走了进来。他皱着眉头,紧抿着双唇走到探春面前,把紧紧抱在怀中的一个大包袱放到炕上,便默默地站在一边并不答言。
探春看着那有些脏旧的包袱,压抑着心中的烦躁问道:“环儿,这是什么东西?”见贾环毫不理会她的话,探春压下心中的恼意,伸手解开了包袱。待看清了里面的东西,顿时愣在了那里,久久不能言语。
侍书为贾环斟了一杯热茶,回头便看见姑娘那异样的表情。打眼看去,却震惊的发现贾环舀来的包袱里竟是一整套大红喜服及几张银票。
那喜服用料考究,上面的刺绣极其精致,一针一线皆看出缝制之人的用心之处,端得是精美之物。
看到姑娘捧着喜服的手不停的颤抖,侍书瞬时明白过来,这必是赵姨娘生前为姑娘缝制的。想到赵姨娘那混不吝的性子,竟能如此惦记着姑娘,侍书终是在心底暗叹:“无论赵姨娘为人如何,那份慈母之心再不能作假的,端得是令人叹服。”
“……环儿,……这喜服可是姨娘她……”
贾环站在那里,冷冷说道:“不错,这是娘亲生前用积攒的体积,托人买来上好的绸缎,不假他人之手,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原想着在你出阁之时送与你,也好尽一份慈母之心。谁想……,至于那一千两银子是娘亲和我素日里积攒的,皆是清清白白的来路,如今你既和亲夏国,就留着打点之用吧,只希望你莫要忘了娘亲,辜负了咱们的一番心意。”
说完这番话,贾环转身就欲离开,走到门口之时,又停住脚步,冷声说道:“我已经托人打探过了,那夏桀太子为人桀骜不驯,喜怒无常,是极难掌控之人。你到了夏国,定要小心谨慎才是,你……好自为之吧!”
探春看着贾环头也不回的离去,心里真是百味杂陈。素日里因姨娘之故,对这个亲生弟弟从来看不顺眼,觉得他无论相貌、气度、才华皆比不上芝兰玉树般的宝玉。所以在她心底只承认宝玉这个哥哥,却故意忽视了自己还有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看看姨娘、弟弟为自己所做的,再想想昨儿太太、宝玉那虚假的言行,探春闭上眼睛苦笑不已。所谓患难之时见真情,孰亲孰远自是再明白不过了。此时,探春真正幡然醒悟,子欲养而亲不待,终究是她不孝,做错了……
风风雨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园齐来抛闪。自古穷通皆有定,离合岂无缘?从今分两地,各自保平安!
车辚辚、马萧萧,正值芳华的探春,终究在京城百姓的相送下,踏上了前途莫测难料的命运之路。
回首再度看视这生养之地,探春难抑心中哀伤,泪如雨下。朦胧的泪光中,在那偏僻的角落,有一个瘦弱的少年,正孤独的凝望着她。探春在心底默默地祝福:“环儿,姐姐此生对不住你和姨娘,惟愿来生,姐姐必定偿还你们的恩情。但愿姐姐的离去,能让你摆脱家族的桎梏,获得自由和幸福!”
探春轻拭眼泪,翩然转身,无视那群状似恭维的所谓亲人,在侍书的搀扶下上了华丽的马车,渐渐消失在了旷野之中……
云朝洪熙十四年腊月初六,探春、周子乔远嫁的几日后,朝廷终于开始清算忠顺一系了。
腊月初六,忠顺亲王一家从封地被押送回京城受审。腊月初九,四大家族中的史家被查抄,史侯爷以通敌卖国等罪名入狱。腊月十四,王家被查抄,王子腾虽死,其家眷依旧全部入狱受审。至于薛家,因薛蟠早就被羁押在牢中,倒是免了朝廷为之费心了。
这一系列的变故,让硕果仅存的贾府战栗不已。就在他们心存侥幸,希冀着朝廷能看在探春和亲的份上网开一面时,腊月十八日,贾府终于大厦倾倒,迎来了属于他们的因果循环。
只见原本轩敞华丽的两府内,如狼似虎的锦衣军及衙役差官,将东奔西窜的丫头婆子小厮奴才,一个个的推搡着赶入空置的院落看管起来。
无数的箱笼、古董、珍奇物事从各方各院搜集出来,堆置在庭院中被人清点。至于两府的主子们更是没了那高贵的身份,和奴才们一般待遇,被押进了空无一物的闲置院落。
至此,赫赫扬扬了百年之久的四大家族,终于土崩瓦解,沦落为世人茶余饭后议论不休的笑柄谈资,真个是虚梦一场,令人叹息。
随着朝廷对四大家族的深入调查,那掩盖在虚假表面下的罪恶,被一一揭发出来。
往大里说,四大家族追随忠顺亲王,通敌卖国、结党营私、铲除异己、贪赃剋饷……
往小里说,草菅人命、索取钱财、侵吞贡品,包揽诉讼、暴利放贷……
那林林总总的罪名,当真是罄竹难书、罪大恶极。
深受其害的京城百姓,对四大家族的倾覆无不拍手称快,欢欣雀跃。有那被逼的家破人亡之人,更是每日里聚集在关押四大家族的狱神庙前,痛哭流涕,大声咒骂,若不是看守之人的竭力阻拦,怕是会冲进去生吞活剥了他们。
饶是如此,每日里听着庙外那日盛一日的民怨声,四大家族的人依然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狭小、阴暗、寒冷的狱室内,大小主子们七八个一组被关押在一起,他们已经没了素日里的神采,每个人都是目光呆滞、神情迷茫,一脸菜色、衣衫褴褛,狱室内处处弥漫着一股腐臭之气。
其中一间朝阳的狱室内,贾母躺在床上,盖着一床单薄的棉被,看着一旁端着碗狼吞虎咽的宝玉,心里绝望到了极点。
当日两府被抄家之时,贾母便不堪打击当场晕了过去。虽说锦衣军看在她年事已高的份上,没有过分难为她。但她毕竟养尊处优惯了,受不得这打击苦楚,着实病倒在了床上无法动弹。
后来朝廷仁慈,单独择了一间狱室让她居住,还允其选择一个服侍之人。于是,平日里寡情薄意的贾府人,登时出现了无数的孝子贤孙,个个争抢着服侍贾母。
贾母见此情形,不但不欣慰反倒心寒不已。原来,他们皆不是真心来服侍她,而是另有所图。要知道,他们素日里食用的皆是些残羹剩饭、清汤寡水,而贾母的饭食虽是再平常不过的面食清粥,却胜在干净热乎,这对于食不饱腹的贾府人来说,当真是个巨大的诱惑。
最终贾母还是不舍如珍宝般养大的宝玉,求了狱卒将宝玉接了过来。宝玉这些日子受了诸多委屈,若不是有贾政在一旁看着,早就大吵大闹起来了。
如今见到一向疼惜自己的老太太,宝玉顿时嚎啕大哭起来,厮磨着贾母带他离开这鬼地方,回他的怡红院去。
贾母撑着病体好不容易劝抚住他,不过片刻,宝玉便又吵闹着肚子饿的不行,要吃藕粉桂花糖糕、松穰鹅油卷。只吵得贾母头晕目眩、脑仁一阵阵的犯疼。
好在天将近午,那狱卒送来了贾母和宝玉的饭食。见到贾母热气腾腾的馒头米粥,宝玉再顾不得自己那碗酸腐的混合物,眼巴巴的盯着贾母手中的饭食,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贾母终是不忍心,把自己的饭食分了一半给宝玉,看着如食珍馐美馔一般的宝玉,贾母老泪纵横心疼不已。
只是这种情况在持续了三日后,贾母已经从心疼变成心死了。原本接宝玉过来,是想让他服侍自己,顺便让他过的舒服些。谁想这几日来,宝玉压根就不会服侍人,见到不良于行的贾母吃喝拉撒皆在床上,更是极其厌恶的躲得远远地,再不靠前。贾母无奈,只能挣扎着自己解决所有事宜。
而每当三餐之时,已经习惯了贾母饭食的宝玉,再也吃不下属于他的份例。如此一来,本就不多的馒头清粥几乎就全部被宝玉吃光,每日里落到贾母嘴里的不过十之一二罢了。就这样,宝玉还每日里盯着贾母,目光里控诉着自己的委屈和不平。
由此,贾母算是彻底知晓了什么叫做:久病床前无孝子了。最终饿的半死不活的贾母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又求了狱卒把宝玉送回去换了鸳鸯前来,这才得了几日舒心日子。只是经此一事,贾母身心俱损,大限将至时日无多了。
虽然对宝玉失望之极,贾母还是不忍心让他在此受苦,思来想去便想到了黛玉身上,想借着自个命不久矣的事,博得黛玉的同情,为宝玉及其他人求的一线生机。
于是她百般哀求狱卒为她通传消息,让黛玉来此见她最后一面。那狱卒被她纠缠怕了,只能报了上去。那差官不敢自专,又禀报给了主管此事的东平、北静两位王爷。
沐子轩思量再三,还是把此事告知了黛玉,不管林、贾两家有多大的恩怨,贾母毕竟是黛玉的外祖母,若连最后一面也不见,于情于理也有些过不去。不过若是沐子轩得知此黛玉不是彼黛玉的话,怕就不会再做此想了。
黛玉自沐子轩那里得知详情后,没多做思量便应了下来。她原就想着去狱神庙探视一遭的,不为别人,只为曾经善待过她的惜春、李纨等人罢了。至于贾母,黛玉倒也不介意去看看,她临终前到底还有什么算计。
沐子轩自是不放心黛玉独自去探视的,恰好薛蝌兄妹也要去看看仇人凄惨的样子,是以沐子轩再三交代薛蝌照顾好黛玉后,便放他们自去了。
黛玉一行人来至狱神庙,走进阴暗潮湿的牢房。不顾那些名义上“亲人”的求救声,沿着那一排排囚室找去,终于在其中一间找到了被关押在一起的惜春、李纨等人。
说来,这几人的境遇相对其他人来说要好上不少,究其原因也是沾了黛玉的光,被沐子轩、水溶暗中照顾了不少,这其中的原因,李纨等人自是心知肚明,皆在心底对黛玉感激不已。
这囚室中,除了惜春、李纨母子外,还有平儿、王熙凤及一双儿女,另外还有一个即将临盆的莺儿。
黛玉让紫鹃、雪雁等人把带来的一些吃食、被褥、衣物交给她们,又拉着惜春安抚了好一阵子,唯恐她年纪小受到惊吓。岂料,惜春对此却毫无感觉,反而笑着劝慰黛玉不必为其操心。言说贾府经此一事,未必不是好事。若侥幸逃过此劫,到是可以涅槃重生,重新建立一个新的贾府。
听了惜春的话,再看看一脸正气的贾兰及秀雅的巧姐、懵懂的贾桂,黛玉嫣然一笑,放下了心中的担忧,陪着惜春等人互叙别情。
王熙凤带着满心的愧疚,对黛玉说道:“林妹妹,先前我们夫妻多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如今也不奢求你的原谅,若来日侥幸不死,必会偿还所欠下的债。”
黛玉淡淡笑道:“嫂子莫要如此,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若侥幸得生,为了一双儿女,也要谨记之前的教训,莫要重蹈覆辙才是。”
王熙凤闻言,自是羞愧的点头称是。姐妹们叙话多时,黛玉带着雪雁告辞去探视贾母。
才转过一个弯道,黛玉便听到一旁的囚室中传来一个呼喊声:“林妹妹,你可是来救我的吗?”
黛玉、雪雁打眼看去,却见一个肮脏的人影扑到狱栏上,正朝着她们伸手呼救。仔细打量过后,才看清此人竟是宝玉。
宝玉看着清丽无双的黛玉,痴痴的说道:“林妹妹,几年不见,你竟然一如从前。你可知我一直思念着你吗?你快救我出去,之后咱们便可永不分离了。”
黛玉听了宝玉这自以为是的话,皱眉不语。事到如今,他依然懵懂拒不接受现实,真是可怜、可悲。
“林丫头,听说你与东平、北静两位王爷有些交情,还不赶紧去求他们把我们给救出来,只顾傻站在这里做什么。看见长辈们在此受苦,还无动于衷,当真是冷心冷清!”
对面的囚室中,王夫人一脸狰狞的看着黛玉,嘴里尖酸刻薄的骂道。黛玉轻移莲步,来到她的面前,冷笑道:“二太太在此多时,倒是“风采”依旧啊。只是我为什么要救你?若救了你,被你害死的父亲岂不是死不瞑目?午夜梦回之时,你就看不到他们在向你讨债吗?”
王夫人被黛玉的话及冷厉的表情所迫,吓得低眉顺目,再不敢胡言乱语。无视身后宝玉的目光,黛玉转身带着雪雁翩然离去了。
贾母的囚室内,鸳鸯已经被带到室外,和雪雁静静的等候着。黛玉看着老态龙钟奄奄一息的贾母,无悲无喜。
“……玉儿,……终是贾府对不住你。只是,看在你身上有着我贾府血脉的份上,……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救救他们吧,毕竟他们是你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了。”
黛玉嘲讽的笑道:“老太太,您这话不觉得好笑吗?“亲人”?亲人会下毒手害死我的爹爹吗?亲人会为了侵占财产给孤女下毒吗?”
“玉儿,那都是你舅母暗中做下的错事,与他人无干的。你莫要因此而迁怒其他亲人,免得事后后